02.

我发现何与秋这个人真的蛮搞笑的，那天评定，我忘了我听了多少悲惨的故事，忘了给哪几个同学打分了，也忘了和大家一起讨论的最终名单都有谁了，但我记得，我和何与秋一起回的女生宿舍楼，她和我一路上叽叽喳喳，我给她展示网友们说那个梗还延伸出来了哪些东西，她精准吐槽着每一条评论。路过图书馆前有一条小道，本来我一个人走的时候总觉得道旁的小路灯暗幽幽的，不仅没有把路照的很清楚，反而让我觉得更害怕了。眼看着要走入那个小道了，我伸手抓住何与秋的袖子：“可不可以挽着你，我有点怕黑。”

她原本装模作样严肃的表情舒展开来：“可以啊。”

她又找了些别的话题，引着我说些什么，我浑身跟着放松起来，和她一起贴着走回了宿舍。

从那以后我们就开始熟悉起来，从生活中点滴落实起来，第一便是上课在一排坐。

上了大学以后，除了上课不再是两人同桌坐，我觉得和高中区别也并不大。教室里堆满了一排排的桌子和翻转椅子，一排大约能容纳五六个人坐。我们班三四十多个人，紧凑地坐起来大概能坐满大半个教室。与高中不同的是，大学课堂上的座位是自由的，坐哪里完全靠抢。一般靠窗里面的位置是抢手的，但是我和楚柳枝都很懒，虽然我俩想坐那个位置，但是几乎是踩点儿来的我俩经常只能哪儿的座位剩下我们坐哪。

但是自从我认识了何与秋以后，何与秋偶尔也会帮我和楚柳枝留空位，或者说，有的时候我想坐哪里，我会发消息给何与秋，麻烦她帮我们占一下位置。何与秋经常选择前排的靠窗位坐，我想上动物学课的时候也能坐在前面的靠窗位置，就经常提前一晚给她发消息让她给我和楚柳枝占个座，第二天再请她喝杯豆浆。每次我都给她买食堂里最贵的豆浆，那种豆浆最好喝，每次也都是热的。

第一次我麻烦她帮我们占座的时候，我给她带了一杯有点凉的黑米豆浆，她很开心的收下，却整节课都没有喝。我戳戳她的后背：“怎么了？你早饭喝豆浆了是吗？”

“不是啊，太凉了，我回宿舍拿热水烫一下再喝。”她头没转回来，仍看着老师的ppt，一心二用地回答我。

后来我就只给她买那种现磨的滚烫的豆浆了，那样带去教室刚刚好。

偶尔有的时候没占到后排，我就和她一起坐，她旁边坐着宋念，我旁边坐着楚柳枝。

讲台上的老教授满怀热情地讲解着环节动物门的特点和分类，我们在下面听的昏昏欲睡。我侧头看到楚柳枝已经开始“小鸡啄米”式打瞌睡了，再转头，我看到何与秋在看着课本，一副勤恳认真的表情。

我看着她的眼睛，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在认真听课。她好像也感觉到了我的目光，偏头看了过来，对我做“干嘛”的口型。

我托着下巴，问出了自己的心声：“你是不是学霸，给我说实话。”

她愣住了几秒，然后摇摇头，然后头伸过来悄悄地对我说：“你知道什么叫无效听课吗？”

我摇头，也闻到了好大一股像是洗衣液的香味。

她说：“今天你就见到了。”

我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教授也莫名被我打断，教室也一秒安静了下来。我满脸窘迫，对老师说：“对不起老师，喝水呛到了。”

教授点点头，又推了一下眼镜：“上课少喝水。”

说实话，这样的话我是一直不相信的。被万千学霸欺骗后，我已经锻炼出了一颗强大的面对凡尔赛的内心。但是直到准备期末考试时，我才意识到了她说的无效听课是什么意思。

刚上大学的第一次期末考试在我的极力抗拒之下，还是轰轰烈烈的来了。

学校在期末考试前一个月就把考试日常表发了出来，我躺在宿舍床上，盯着手机里的那张表，努力思考究竟考前多久开始背书才能背完我这学期学的东西。

楚柳枝睡在我的下铺，她也在看那张表。我听着床下传来好长的一声叹息，便伸脚跺了跺床板——那是我叫楚柳枝的方法：“大姐，你的植物学复习资料整理完了吗？”

不用想我都知道，她肯定翻了个白眼回答着我：“我在等着你整理！”

“小王八羔子，那我整理动物学，你整理植物学的！”我一想到植物学各种纲各种目各种例子，就头脑发昏眼前发黑，“这是我最后的倔强！”

亓芸听到我们的对话，凑过来和我说：“我可以白嫖一个复习资料吗？”

楚柳枝和我都很有默契，一起回复了她一个滚。

最后定下来我整理动物学和有机化学，楚柳枝整理植物学和无机化学，亓芸这个上课不听课整天出去玩的人，我们也不放心她能整理个什么东西出来，便让她给我们把英语和政治的考试重点画出来。

都说生物是小文科，这句话不是随便编出来的。生物相关课程大部分都是又臭又长的知识点，带着各种名字晦涩难念的专有名词或者化合物。虽然我喜欢动物学，但是那么厚一本的知识让我短短浓缩到几张A4纸上，确实有点为难我，更难的是，整理完还得把他们背下来。幸好这个二本学校里，老师也没有那么看重期末考试的难度，考前给我们画了重点，好让我们背的东西有个限制。

但是谁能想到，动物学的老教授居然画了一百多个名词解释，更让我接受不了的是，居然只考十个？

这要是挑着背起来，能压中的概率我认为对我来说，和中彩票的概率没什么差别。

除了复习资料的制作，考试月还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要面对——无处可学。学校虽然很大，但是人也很多。尤其是在考试周，图书馆处于严重超载的状态。很多学生都在图书馆学习，在室内看书，在走廊背书。选择不了图书馆，我本以为教室也是个好地方，却没想到有的教室还需要用来上课，有的教室因为不上课了，门卫大爷就直接把门锁起来了，准备考试那几天才开门。唯一开门几间教室里安静如鸡般的坐满了学习的人，和安静调情的情侣。

考试月的第二天，我站在偌大的学校里，竟然找不到一处我能复习的地方。站在路灯下，虽说是大白天，但我总觉得已经有盏灯光打向我，十二月的J市也开始飘雪，耳边巨大的BGM也缓缓响起——“雪花飘飘，北风萧萧……”

我服了，就这么个地方，我还找不到一个属于我的小小的复习天地吗？

突然我想起来，学校不远的地方有家M记，平时没什么人去，我想考试月应该也更没什么人去了。便一拍我的小脑袋瓜，说走就走！

快走到校门口，发现何与秋正从图书馆走出来。我远远和她招手打招呼，她便往我这个方向走过来。

“怎么大早上的，还没吃午饭你就从图书馆出来了？”我有点惊讶她绕圈走向我，

“我陪宋念来的，但是里面好多人好闷，我就先出来了。你要出校？”

我点点头，想了想，不知道这样算不算在友情中“撬人墙角”，但还是说出了口：“我要去M记那里复习，你要去吗？那里人挺少的。”

我感觉她好像也没想到我的小脑袋瓜子这么聪明，愣了两秒，对我说：“行啊，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