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的卫队极其缓慢地穿过尸潮,向海岸线靠近。移动的牺牲是巨大的,不断有卫士被一双双发青的手拖入无尽的尸潮中。
卡德迈尔冲在最前方浴血奋战,他湖蓝色的胸甲被鲜血浸染。王子低吼着,不断将四面八方涌来的行尸卸去四肢,用英勇的行径鼓舞卫队中幸存的所有战斗力。
多米利安经受的是杀手的训练,她总会下意识地去攻击要害部位,但心脏和大脑对行尸而言不再是要害。
她的长剑刺入一个行尸的心脏,这个行尸顺着剑身朝她继续走来,就算被剑戳穿了身体也没停下脚步。
“什——咕!”多米利安刚想拔出剑来,但行尸已经扼住了她的咽喉。
巨大的压力冲着她的喉咙而来,多米利安感到被掐住的部位有强烈的灼烧感,仿佛行尸下一秒就能徒手压穿她的皮肤,深入肌肉,将她的喉咙撕开。
“多米利安!”卡德迈尔用他宽厚的肩膀撞开了行尸,立马挥剑斩断行尸的手臂,将多米利安解救出来,“保持集中!攻击它们的四肢!”
“不会再犯错了。”多米利安保证道,转身对付其他靠拢过来的行尸。
数百人的卫队在尸潮无止境的冲击下只剩下最精锐的四十多人。卡德迈尔气喘如牛,他的体力已经渐近极限,斗篷在尸潮的撕扯中早已不知去向,盔甲布满血污,剑身也已满是缺口。唯一的好消息是,他已经看得见第一道防线的残骸了,他们离海岸线很近了。
在多如牛毛的尸潮中,有一人挥舞着青黑的双手剑,他的技艺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绽放,杀心之至即是剑锋所指,没有任何一具行尸能踏入他三步之内。他将力量凝炼成一道钢铁旋风,斩断,砍除,穿刺,源源不断地把行尸拆解为一个个无害的肢体。
阿莱柯茵特的心境并没有因为持久的暴行而浮躁,相反,他只有在生死一线的搏命壮举中才能感受到一丝异样的宁静。剑起,剑落,挥剑之间,他斩去无数行尸病态的肢体,他化身为苍白的匹练穿梭在行尸之间,手中的利刃没有受到阻拦,自由地在尸体中行进,似乎因为感受到主人的愉悦而嗡鸣。
冰凉的血液溅到因切割骨质而生热的剑身上,随即又一头撞入另一具尸体当中。在渐浓的血气中,这把名为“断念”的重剑所舞动出的剑风愈加凌厉,仅仅依靠剑斩出的风压就能逼退蹒跚的行尸。但这不是阿莱柯茵特所期望的表现,他渴望行尸的接近,他亟待剑刃斩切所带来的震颤。
这个男人强大到恐怖。一个凡人要想将技艺磨练至如此地步,究竟需要付出多少代价?十年?二十年?恐怕有的人终其一生也难望其项背。阿莱柯茵特尽可能地将浑身解数使出,只是行尸的强度并不足以承载他的强大。恐怕迄今为止,他也只用出了不到五分之一的实力。
“……”阿莱柯茵特无言地斩出一道强劲的剑风,劈倒一群行尸,为卫队清理开了一条短暂的通路。
“所有人,随我来!”卡德迈尔高呼着,走在最前面开路。王城舰队飘扬在海风中的旗帜已经出现在岸边,离脱离尸群的威胁只有一步之遥。
一个黑影闪过,王子卫队的一员百夫长应响倒下,没有哭喊也没有挣扎,似乎在黑影逼近他的一瞬间死亡就已经降临了。
“保护王子!”百夫长们指挥道,所有剩余的卫队战士把王子围在人墙中心。
“不用保护我!保护好你们自己!”王子高喊道,他敏锐的目光捕捉到了黑影的动向,连忙举剑阻挡。金属摩擦的火花点亮了凹凸不平的剑身,随着“铛”地一声脆响,卡德迈尔磨损严重的佩剑断成两截。
黑影显露出它的原型来,它看上去就像是由好几具行尸拼凑在一起的组合体。它的躯干极瘦,四肢却隆起鼓鼓的肌肉,这种令人作呕的造物仿佛就是一个对全部生物的玩笑。
“不止一个……”多米利安握紧了手中的剑刃,她并非畏惧死亡,但对这种亵渎的邪恶存在仍感到本能地不安。
另一个同样扭曲的构造体从尸群中现身,它随手抓起一只行尸,将其塞到自己身上,同化为自己的一部分。
此时,北海港舰队已经抵达了海岸线附近,船员们架起火枪掩护设计,放下舷梯供所剩不多的王子卫队登艇。
“我和阿莱柯茵特掩护你们上船。”卡德迈尔从死去的百夫长手中拿过他生前的武器,“不准质疑,快!”
阿莱柯茵特一手持断念,另一只手举着点燃了引绳的燧发枪,并肩与卡德迈尔站在构造提前。海风将他的灰黑的长披吹起,在披风垂下前,一道黑色的闪电闪烁了出去。
掩护完战士登艇、转身前来支援王子的多米利安并不很清楚接下来的数秒发生了什么。雷霆万钧的巨响震痛了她的鼓膜,阿莱柯茵特掀起的黑色气浪压退了周围所有的行尸。
燧发枪响,特制的酸弹打入构造体的膝关节中,在其中释放出强酸,腐蚀扭曲交织在一起的钙质层。阿莱柯茵特飞起一脚,直接踹断软化的膝关节,迫使构造物单膝跪地。断念的残影划过,轻而易举地斩断构造体的左臂。构造体挣扎着挥舞着右臂,亦被阿莱柯茵特反手砍下。
多米利安从未见过如此令人汗毛倒数的战斗技巧。
当阿莱柯茵特将一只构造体了结之时,卡德迈尔还在和另一只鏖战。
卡德迈尔的速度明显没有构造体迅速,力量也因为疲惫与过度出力而下降。他的剑锋次次划过构造体的表皮,却不能在它身上留下伤口。构造体狞笑着,残暴地挥动那病态的巨拳,在王子的盔甲上留下凹痕,若不是这副精钢铠甲出自最杰出的王国工匠之手,恐怕王子的梦魇就将成真。
多米利安迅速出击,把长剑贯入了构造体的躯干中。构造体明显受到这一击的影响而分神,它的手臂不可思议地扭转了一百八十度,重拳像一枚小炮弹一样击中了多米利安。王子忠诚的护卫在吃下这一击后直接飞了出去,在泥泞的海滩上翻滚了数圈吸收冲击才得以保命。
王子瞄准了这一机会,寒光直入构造体的中线。卡德迈尔转身抽剑,在空中舞出一道猩红的剑影,将构造体的上身劈成两半。
“看来不用我帮忙了。”阿莱柯茵特举起燧发枪,立于扭动抽搐的半身构造体前从容不迫地装填,在它突然用残破不堪的身躯挥拳的那一刹那把酸弹打入了它的体内,目睹构造体的残骸被消融。
“走吧,还有一艘快艇等着我们。”卡德迈尔抓住多米利安的小臂,将她从地上拉起,“城区的城墙能撑多久我不敢保证,我们只能尽快斩首它们的旗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