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轻卓那句“放箭”话音还未落,弩兵队伍中突然间哀声四起,惨叫连连,只见三名和他们穿着一模一样的人手持着轻剑,以极快的速度在队伍中肆意砍杀,这情形让人猝不及防,一时间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一众弩兵直接做鸟兽散乱做一团。
弩兵不能在人群之中射弩,战场情形千变万化,这样十分容易伤到自己人,他们也完全没想到会有人胆敢袭击相府势力,所以他们并没有随身携带其他兵器,当然,即便是他们手中有了兵器,对于这武功之高的三人来讲也是无济于事。
而就在方才,黑袍老者的两发弩箭,也被另外方向射来的两发弩箭凌空打偏,重重的扎落于地,而那意外之箭却是射于西楼之上。
老者目光一拧,大声喝道:“何方贼人?”,但他说完也已然明白是对方的救兵到了,于是便立即跳下东楼朝着林曼和李贞的方向疾驰而来,速度之快直令人咋舌。
林曼眼快速拔掉后背上的箭矢,顾不得肩膀上的疼痛迅速背起李贞朝着西楼方向夺路奔逃,却还是疼的满头大汗浑身颤栗,随着援兵来到,也让她的心中再次燃起了求生之火。
而与此同时,西楼之上也跳下了一名私兵打扮的年轻人,那人直接迎上了黑袍老者瞬间打在一起,乍看上去两人势均力敌,但几十个回合下来,年轻人却已明显落了下风,此人正是乔装于此的季小年。
黑袍老者的每一拳每一脚都蕴含着浑厚的内力,不过数十回合,季小年便再次被打翻在地,但老者不忘使命,他的目标是李真和林曼所以并没有恋战,而是直接向那个方向奔去,却被倒在地上满脸是血的季小年死死的抱住了小腿。
那黑袍老者尝试了几次大力挣脱,却没料到对方如此执著和顽强,老者微怒立时双目一瞪,咬牙迸出一句“你找死。”
只见老者将剑凌空一个反手,直直的向下刺去,对季小年正欲杀之,却在落剑之前被同时挥来的三支剑逼的护身格挡,硬硬的退了好几个步子,来人正是方才大乱弩手团队的三人。
他们扶起季小年后均对老者摆出了战斗姿势,季小年吐了口血水也加入了三人的队伍,貌似他还能撑。黑袍老者只冷哼一声便与四人缠斗一起,但四人看起来却依旧占不到什么上风,再回看方才那些弩手们,则是横七竖八的躺倒了一片。
林曼背着李贞一路跌跌撞撞的逃向了正向这边赶来的马车,赶车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此人中等身材肤色黝黑,但目光却如鹰般的锐利,他一直远远的观察着场上的局势,只要战场上时机一到,便立即全速驾车前来对李贞进行接应。
来人名叫董平,此行专门负责安全接应,也是此次行动的主要负责人。
董平根据各个流域的手下汇总上来的谍报信息,及时的掌握了李贞所在的村子位置,他提前安排季小年混入西楼防线的私兵营,因为自古太子好东宫,长子好东院,如果对方有大员到场势必也入驻东楼,而大员的身边往往带着贴身的护卫,这些护卫一般较为敏锐武功又好,所以在西楼潜入才是安全观察全局形式的绝佳之地,而其它三人和自己都秘密的在不远处的密林中候命。
他命人在地上挖了一处坑地,将两辆马车藏起,而这四人就开始轮岗在树上观察村口的动静。
因为村口附近有塔楼瞭望,高墙方圆百米都没有可以藏身之地,所以不可能大部队进行增员,不然一定会打草惊蛇,所以思虑再三他还是决定轻装上阵,这也是之前和李贞做战略部署的讨论时,所设计的备用计划之一。
直到事发之前,季小年则刚好遭到了领队的怀疑,他确实是顶替着别人的身份,所以被临时叫到了西楼之下的营房问话,随后便听到了几个路过的私兵正在讨论,“听说细作找到了,这会正被堵在门口做活靶子呢。”
季小年顿感大事不妙,不容分说的直接一拳打晕了领队,动起了轻功直接几步飞上了西楼,他看见地面上的一众弩手正在换箭上弦,而弩手们的身后则有三个人在悄然的逼近,他知道那正是自己的三个同伴,而西楼之上正在站岗的四个弩兵,正举弓瞄准着自己的同伴。
季小年大喝一声,凌空飞出两脚,直接将两人踹下了塔楼,而另外两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便一个被拧了脖子,一个直接被举起扔了下去。而他再望向东楼的时候不禁脊背发凉,那东楼之上站着一个黑袍老者正在举弩瞄准着李贞。
此行任务是他使命在身,更何况是当真压上了一家老小的性命,他怎敢怠慢,一个翻滚便抄起了地上的弩箭,直接射向了那老者射出的两发弩箭,幸好还来得及,季小年趁着黑袍老者跳下的同时也跳了下去,但在跳下去的同时又连射两发弩箭,解决了东楼上的两名弓箭手。
而董平的目光则一直紧紧的盯着李贞,当季小年处理完西楼上的弓箭手时,他便开始驱车往前,等到季小年解决完东楼的两个弓箭手时,他知道季小年尽力了,也无暇再能射出弩箭,于是他将双脚紧紧的固定在马车上的自制绑带上,待固定好身形,他立即举起弓箭看准时机,准准的射下了东楼上的另外两个弓箭手,自此才大胆的快马扬鞭,疾驰过去。
东楼之上的房轻卓早已铁青着脸,眼见自己身边的四个弓箭手都被射死,他便闪躲到了几个瑟瑟发抖的下人身后往下观瞧,眼见着马车就要接上了李贞和林曼,他眯起狐眼阴险的冷哼一声,大声的吼道:“二位还请留步。”
而与此同时,李真已经被林曼推进了车厢,董平也伸手将林曼拽上了马车,当董平正要勒紧马头调转方向之时,却被林曼大声喝住“等等。”
随后林曼便跳出了马车,因为她已然看到了东楼之上推出了一副木质的十字刑架,而刑架之上吊着一个戴着面具的白衣女子,那面具正是在酒庄内的房轻歌救下自己时所带的面具,难怪到现在房轻歌一直都没有出现,原来是被她哥哥抓走当了人质,而自己和李贞的暴露,不也正是因为房轻歌的玉佩么,这也正说明房轻歌出事了。
黑袍老者将季小年等四人轮番打倒在地,虽然速度缓慢,但已然朝这个方向奔了过来,而后又被轮番站起的四人缠住,可随着他的接近,董平却愈发的焦急,他本是及其冷静之人,可现在情况危机,林曼却不肯离去,他只能焦急的催促,“没有时间了,我们必须赶快撤离。”
他承认,房轻卓的出现是他始料未及,更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居然带上了京城第一高手-范铁黎,如若没有此人的参与,就凭他们这几人救下李贞那是绰绰有余,可即便是遇到了范铁黎倒也还是可以逃离,只不过季小年等四人脱身有些费力而已,可是现在,这又是林公子,又是房轻歌,而李贞却又迟迟不肯下令赶快逃命,这几个人到底是在演的哪一出?
李贞也下了车拉住了林曼的手腕道,“房轻歌是房家人,他们不会伤害她的,这一切都是做样子给你看而已,房轻歌不会有危险,但我们必须赶快离开。”
范铁黎的距离更近了,而季小年几乎已经爬不起来,痛苦的在地上翻滚,其它三人也都在苦苦支撑,虽然范铁黎也已气喘嘘嘘,身上也落了几处伤痕。
李贞见状心下更急,她下意识的用手护住身上的账册忙道,“林曼只要你肯跟我离开,我可以给你万金,甚至可以给你很高的官职,文职、武职随你挑。”李贞对账册的珍视林曼都看在眼里,她是真的在怕账册被抢走,那她们此行所有的一切都将付之一炬。
“相比于整个房家的安危,牺牲一个房轻歌还是值得的。”房轻卓轻抿着手中的茶水,见此招对其有效,便又挑衅的发了话。
李贞见林曼还是望着那个方向一副想要过去的样子,于是咬了咬嘴唇再次开口道“只要你现在跟我走,你想要什么都可以,甚至…甚至连我都可以给你。”
此话一出,在场的董平和林曼无不惊愕的望向李贞。
房轻卓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而后将之横在了房轻歌的脖子上,轻轻的挑开了一丝皮肉,而房轻歌的头却依然低垂着,似乎是被人下了药。
李贞的态度让林曼有点感动,但她还是将李贞横着抱起放在车上,随即转头对董平说道,“快带她离开,拜托了。”
董平会意的点点头,立时抖动缰绳驾车离去。
房轻卓见马车还是走了,立时目露凶光愤恨的冷哼了一声,“到底还是让人跑了,妹妹,这可都怪你。”说完,手腕一扬狠狠的将匕首插进了房轻歌的左肩,待匕首拔出之时,伤口处血流泉涌,迅速染红了半个衣襟。
“轻歌。”林曼见状眼睛都红了,大吼了一声,直接冲向了东楼,却在临近村口大门的位置被追将过去的范铁黎抓住了衣领直接摔翻在地,且偏偏是左肩先着了地,要知道此时的箭头还镶嵌在肉里,林曼顿时口吐鲜血,一时间痛到目眦欲裂,满头大汗,只能从牙缝中狠狠的挤出几个字,“房轻卓你放了她,我回来了,我可以任你处置。”
“呵呵,好个痴情之人,绑起来。”等到手下将林曼绑好,房轻卓已经走下塔楼,黑袍则双手交叉的站在稍远一点的侧面一动不动,似乎在用身体阻挡着季小年等四人,以防几人会趁其不备再爬起来偷袭,反观季小年四人,确实还在试图着踉跄的从地上爬起,显然他们的战斗已经宣告完败,已不足为惧。
林曼双手被反绑,却又踉跄的起身,房轻卓则依旧冷笑着,可忽然,他一脚踹在林曼的腿弯处,但听“扑通”一声林曼双膝着地跪了下来,房轻卓扫了扫脚尖上的尘土,一脸嫌弃,而后紧接着泄愤一样一拳挥在了林曼的脸上,顿时林曼的嘴角被牙齿咯出了鲜血,但林曼依旧轻蔑的咬紧牙关,愣是不肯发出一声。
房轻卓似乎有种洁癖,此时正掏出一块洁白的手帕不断的擦拭着沾了血的拳头,边擦,边慢条斯理的开口道:
“还挺有骨气,怎么,看上我妹妹了,想救她?那把你那小情人再叫回来啊,我们要不要打个赌,看她会不会回来啊?”
说完,房轻卓又是一拳挥在了林曼的脸上,而林曼转过脸时却是一脸笑意,而后竟然直接向房轻卓啐了一口血水,那口水不偏不倚,刚刚好啐到了房轻卓的左脸之上,但见那房轻卓立马如同疯了一样的大步向后跳开,如同正在躲避瘟神,并且不断的用袖子擦拭着左脸,简直是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来人啊,赶快给我打水,快啊。”
而后他又十分愤恨的冲了过来,一拳又一拳的打着林曼,最后还觉得不解气,竟然直接狠狠的掐向了林曼左肩中箭的位置,顿时林曼的左肩血流如柱。
而实际上林曼是故意激怒房轻卓好拖延时间,好为被捆绑的手能多争取些时间用来磨绳子,只希望先前藏于手中的利石不要被那范铁黎发现,可巨大的疼痛,让她即便咬紧牙关也还是无法抑制的惨叫出声。
“给我住手。”
累的直喘粗气的房轻卓缓缓转过身,而后哈哈大笑起来,一脸得意的道:“回来了,还真回来了。”
喊话之人正是李贞,她,的确又回来了。
“你回来做什么?”林曼愤怒的喊道。她好不容易才逃了出去,她的援兵几乎全军覆没,身边也只剩下一个车夫而已,而林曼自己现在也毫无还手之力,她自己又不会武功,她为什么还要回来,这不是明摆着回来送死的嘛,如果只有一个房轻歌,她还会拖延一些时间想办法去救,可现在李贞又回来了,这到底是要闹哪样。
房轻卓回头望望李贞,又转回头对着林曼阴险的笑了,他压低着声音慢条斯理的柔声道:
“看来马车的主人似乎对你情分不浅呐,你可知道她是谁吗?她本可以一走了之,现在居然会为了你回来送死,命都可以不要,啧啧啧啧,真爱啊,漂亮,可我就喜欢棒打鸳鸯,那么请问,她和我妹妹,你更爱谁呢?我待会要不要给你的机会,她们两个你只能选其一活命,怎么样,好不好玩?”
房轻卓边说边眉飞色舞的鼓起掌来,随后又对着李贞道,“想救情郎吗?把账本交出来,不然我就让你好好欣赏一下我是怎么让他失血过多而死的。”
“你若再敢动他一根汗毛,我便活剐了你,让你们整个房家都给他赔葬”李贞目露寒光毫无惧色,她从怀中掏出了账本,一步一步的走向了房轻卓,身后的董平要跟着,却也被她挥手阻止了。
“果然好胆色,可你好像没搞清楚形式,现在我为刀俎你为鱼肉...”
“闭上你的臭嘴,你这种人跟我说话我都觉得恶心。”
房轻卓话都未曾说完就被李贞打断,却没有恼火,反而十分欣赏的望着迈着坚定的步子走过来的李贞。
“呵呵,为什么要惹恼我。”说完,他的表情开始变得狰狞,他掐着林曼左肩的手变得更用力了。
李贞的表情开始严肃,眼神中透露出杀意,“房轻卓,你是不是被你老子惯坏了,听不太懂人话了?”
“这么高贵的人,不也一样要屈尊,让这么绝色的美人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简直是毁坏艺术品,不如美人今晚来为我暖床如何?”
李贞忽然顿住脚步,眯起了眼睛有些抑制不住的愤怒道,“好大的胆子,让我给你暖床,到时候我怕你不敢躺。”
“哼,总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李贞浅笑着,继续迈开了步子走到了房轻卓的身边,将账本伸到了她面前,房轻卓接过账本的时候故意摸起了李贞的手,李贞却一直浅笑,但听“噗嗤”一声,一把匕首直直的戳进了房轻卓的腹部。
随着剧痛传来,房轻卓正要大叫,李贞则立即抽刀,再猛的向前一个飞扑立时将房轻卓四脚朝天的仰面扑倒,而后她用膝盖压死了他的右臂,径直将刀尖顶在了他的喉咙处,而左手的大拇指就按在了房轻卓的右眼窝上。
“都别动。”李贞大吼一声,那正要飞过来的范铁黎和侧面的几个私兵都被李贞的此举震慑住了。
“我刚才说过了,只要你再动他我就活剐了你,可你为什么就是不听呢?”
“救...救命啊...”房轻卓的声音颤抖着,显然有点害怕了,他是个强迫症十分严重的完美主义者,现在自己的身体居然被戳了刀子,将来还有可能留下丑陋的疤痕,他,已经不完美了,而现在对方还在用刀指着自己的脖子。
“怎么,害怕啊,发抖啊,在你脸上刻个什么字好呢?刻个“羞”字怎么样?要不刻个“丑”字?记住,这个字是你欠她的。”
“别,不可以啊,你...你还不如杀了我,啊...啊...”紧接着传来的便是房轻卓杀猪般的惨叫,李贞果然说话算话,直接用刀尖在他的左脸上深深的刻了一个丑字。
鲜血和泪水糊了房轻卓满脸,腹部的疼痛和失血过多也让他痛的几近晕厥,“我是房家大公子,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会后悔的,你会死的很惨很惨,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房轻卓失神的自言自语着,比起肉体上的疼痛,他的精神受到的摧残似乎更加严重。
“闹够了没有。”范铁黎似乎十分愤怒,方才他似乎在一直在暗中运气,而此时则牟足了劲,猛朝李贞的方向隔空狠狠的劈出了一掌,一股浑厚而巨大的气浪袭来竟直接将李贞震飞了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