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八
紫色男子懒懒地靠在椅子上语带戏谑，“难得小家伙想起来看我。”
隔着一道玻璃，奈叶望着双手戴银铐的杰尔神色颇为复杂。眼前人是她哨向研究的导师亦是她少年时代最为信任之人，可是后来一切都毁了，被对方亲手摧毁，“杰尔，你应该已经看到你的审讯公告。”
“死刑，缓期三个月。”杰尔咧开嘴笑道：“我还以为是立即执行死刑，看来小家伙你出力不少。”
目光沉下去，奈叶避重就轻，“我无权干涉司法。”她的确无权干涉司法却有权保留证据材料，她只是隐藏了某份关于自己的资料又加以部分运作使得法官给出缓期判决。她很清楚这样做有违司法公正，但某种私心驱使她这般做。
“那你试过和法官求情吗？”
“我是人证之一。”口腔里弥漫苦涩，奈叶推推眼镜，“怎么可能向法官求情？”就算她想那些惨死在实验室的人也不会允许，此次事件受伤死亡的人也不会同意。时至今日，那些如同梦魇般的场景依旧会出现在她的梦中，她从未和任何人说过，就连菲特也没有，她比谁都害怕厌恶这份与生俱来的力量，如果自己不是黑暗哨兵是不是就不会经历这一切，空闲时，奈叶曾这般想过，或许她能按照最初的理想成为物理学家，可惜所有一切都在目睹实验室惨剧那年改变。
“万一小家伙顾念旧情也说不准。”杰尔撑着头打量奈叶，银色镣铐哗啦作响，“没准就救下我这位老师——”
“你算什么老师？”
未待杰尔说完，奈叶便粗暴地打断对方，她怔怔地盯着杰尔企图在对方身上寻找一丝过去的影子，可惜她失败了，“如果你有把我当作学生，又怎么会将我看作实验品。”
“对于一位伟大的科学家来讲，只有科学才是最高追求。”
“但你的行为真能称之为科学吗？”血丝蔓上眼睛，奈叶深吸口气反问道：“用人体做实验时，难道你没有丝毫不忍吗？”
“事情做久之后自然而然便能麻木。”杰尔依旧是那幅疯狂模样，“正如你习惯隐藏，我真好奇他们知道真相时是什么表情？最有前途天赋的家伙竟然是世界上最危险残忍的人。小家伙，你当初要继续跟着我学习，现在我的研究绝对能更进一步。你难道不好奇这哨兵世界更深层次的奥秘？”
“给你继续做实验对象？”奈叶嘲讽道：“我会依靠自己力量去探索，而非像你用人体做实验。”
“呵。”杰尔闻言微哂，“当你遇到像众人指责时就不会再这么坚持，明明我的理论才是正确的，可为什么没有人相信，既然如此我只能用事实证明给他们看。”
“疯子。”轻轻吐出一个词，奈叶深吸口气准备起身离去。
谁知闻言杰尔竟哈哈大笑，“我是疯子？”他笑着反问，张扬的笑声响彻整个房间，“他们才是。”他恶狠狠道：“那群摧毁我毕生杰作的家伙才是，既然他们不相信，那我就证明给他们看。我的理论是最接近真相的。”
奈叶陷入沉默，当年的事在学界很有名，年轻的天才学者意气风发地提交自己的得意之作却因颠覆性理论而遭受整个学界声讨，无数专家权威站出来指责他咒骂他甚至侮辱他的老师，直至后来有人通过实验证实年轻学者所言非虚，然而当初那些学者集体失声决口不提并在年轻学者的基础上得出更多结论。
“看看，我才最了解哨兵向导。”杰尔癫狂道：“他们都被我玩弄于鼓掌之中。”
记不清自己怎么从看望室出来，奈叶抬头望着天花板，刺目的白色灯光照得眼睛微微刺痛。她无法评价天才到疯子的转变，或许自己早就该知道，那家伙和自己见面时就疯了。但果然她还是更愿意记得，当年朝她伸手告诉她，没事你很正常的博士。
“回祖宅。”
拉开车门，等候多时的高町家主沉声吩咐司机。
“下不为例。”
升起隔板，家主阖着眸警告奈叶，“我不会也不想管你隐藏了什么，但东西你要全部销毁。”
“证据已经销毁。”垂下眼帘，奈叶握紧拳头，“这次有劳您帮忙。”
“高町家没必要在这种地方出现污点。”倏地睁开双眸，高町家主打量眼奈叶，“准确来讲，是没必要出现污点。”
“什么时候来看望囚犯也成了污点？”奈叶反问道，杰尔是近三十年唯一一个被政府军方联合裁定的特级囚犯，就连关押地点都是特别设立的监狱守备森严，除非获得军方特批文书，否则连管理局局长也无法看望。而她刚刚半个小时的看望，若非家主点头作保根本不可能成行。
“看望自然不算，但要是深有牵连呢？”家主气定神闲地望着奈叶，“格里芬查的你们之间远不止追查这么简单，我也不记得给X处下达过任何有关杰尔的命令。”
“那您又何必阻止特战部队调查他？”奈叶直视家主，“指使格里芬破坏调查，放任盖兹中将资助违法实验。”
家主轻轻道：“政治博弈唯制衡二字。高町一家独大势必引起政府警觉怀疑，没有哪位首脑会愿意看到哨兵向导这股远超普通人的力量听从某一方的命令。”敲敲车窗，他继续道：“暗中把握局势永远比身在局中强。”
“但这和您放任他们无关。如果能及早防范，很多损失完全可以避免。”
“也包括那些人造哨兵向导的被捕？”见奈叶神色微变，家主冷笑声，“你始终都没学会恰当取舍。”
“他们是无辜的——”
“没有任何人无辜，在过去的事里，包括你我。”家主毫不客气地打断奈叶，“这点你很清楚。”他抬起手制止奈叶，“现在我们来谈谈哈拉温家的问题。”
“我不认为有什么问题存在。”
“你以为那些事能瞒过我？”家主语气颇为失望，“吉田家主可没少暗示我，你对吉田家女儿的冷淡态度。”
“只是没那么热情而已。”耸耸肩，奈叶语气骤然转冷，“何况在已经有家室的情况下，避嫌也是理所当然。”
“你们还没结婚。”家主提醒奈叶道：“她有一个女儿。”
“那也是我女儿。我说过您若不接受，我也毫无办法，但请您尊重她们，尊重我的选择。”
“身为高町家的继承人，你何来的选择权利。”紫眸沉沉，家主一字一顿道：“你母亲没有，你更没有。”
“但妈妈依旧和爸爸结婚。”奈叶笑了笑，“如果我没记错，当初您给妈妈的结婚对象另有其人吧。”
“她可以，不代表你可以。”家主意味深长地打量眼奈叶，“除非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会向您证明，我不需要联姻也可以达成您的要求。”
往后的日子，管理局逐渐恢复元气，一切似乎和平常没什么区别，除却多了一位副局长。批阅完最后一份文件，放下笔，奈叶头疼地捏捏眉心，虽说借由内部监察案军方高层连同政府官员联手对管理局内部进行大清洗，然而那些藏匿于暗处的势力仍不可小觑。
她答应过家主要在今年之内独自拿出答卷，不努力怎么行？提示间突然响起，便签条弹出。待看清便签条所记内容后，奈叶猛然从座位上跳着向外跑——到了约定接薇薇欧的时间。
冒着被交警追捕的风险一路开车狂奔到医院，恰好赶上母女二人结束检查从门口出来。长舒口气，从菲特怀里接过薇薇欧，奈叶温声询问母女二人近况。
菲特伸手摸摸女儿发顶，淡笑道：“医生说治疗顺利，年底估计就能基本清除药物影响，但剩下只能靠慢慢调理。”
“他们难得没拖沓。”吐槽句，奈叶把女儿往上抱点，“薇薇欧想去学校吗？”
“想。”薇薇欧欢快地答道：“疾风阿姨说到学校我能交到很多好朋友。”
“还能学到很多知识。”奈叶笑着补充道，拉开车门把女儿安顿在后座，“不过薇薇欧每天只有早上和晚上才能见到妈妈哦。”
“诶？”发出声可爱疑惑，薇薇欧偏头转向菲特，“我不要离开妈妈。”
“没有离开妈妈。”狠狠瞪了点眼奈叶，菲特耐心安抚女儿，“只是在特定的时间见不到妈妈，就像现在妈妈在工作的时候你没看见妈妈一样。”
“那教授呢？”眨眨眼睛，薇薇欧很快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是不是也像妈妈只能在特定时间见到。”
“如果要上学的话，确实是这样。”奈叶老老实实答道，没有继续逗女儿。
“那我不要。”薇薇欧双手抱臂，“我要和妈妈还有教授在一起。”
薇薇欧依旧背着书包踏上前往学校的路，在接连受到数位长辈的关怀后，孩子最后发现果然上学比在家面对长辈好。然而上学风波平息不久，长辈们又开始为奈叶菲特两人的婚礼争执不休。
“我觉得要用西式的，在大城堡里举行。”——发言人普蕾茜亚。
“嘛，教堂也不错。”——发言人琳蒂。
“不行，必须和式，这是底线。”——发言人高町家主。
“我同意和式婚礼。”——发言人高町桃子。
“让两个孩子自己选择不行吗？”——发言人高町士郎
“不行！！！”——发言人除士郎外的其他四人。
你问当事人？她们早就坐上前往国外度假的飞机，至于婚礼，两位表示办不办无所谓，只要和奈叶（菲特）在一起就行。
“奈叶，我们这样逃跑真的没关系吗？”
“没关系哟。”弯弯眉眼，奈叶捏捏爱人手，事实上在登机前她们就已经登记结婚，“那么往后请多指教，菲特。”
“我的荣幸。”菲特笑着点点头，右手无名指节的戒指分外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