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小年的问题也确实让林曼百思不得其解,不免有些尴尬,无论自己如何仔细的回想,也想不起自己是什么时候给文贞烙的印,她挠挠头,可如果不是自己,总不可能会是太监和宫女给她弄的吧。
她还是比较了解文贞的,她表面看上去不羁,但骨子里她并不是随便的人,反而还有些保守,可到底是如何弄的,大概也只有文贞自己知道了,林曼只能尴尬的转移话题,对着文婉儿正色道:
“文婉儿听令,我命你和季统领率一万禁军,就在北凹山外的南口,就是这个位置进行埋伏。
至于如何埋伏我已经写到这个锦囊里,等到围剿的北狄军被撕开一个口子,你们就兵分两路,一队狠狠的伏击敌人,但务必按我锦囊里写的方式打伏击。
一队为轻骑,立即去通知困在山凹里的文将军,最为重要的是,切记与大军会和后,不要撤回郑城,而是挥师往西的这里,这个叫做青浦坡的地方,你们在这里等我,至于到了青浦坡以后,立即打开第二个锦囊。”
季小年不解的道,“往西?我们不是要去解救困军么,为什么还要往西进军。”
文婉儿却不在乎是往哪里进军,她只关心一件事,“那你呢,你不和我们一起走?”
林曼笑笑,“我会单独去郑城,董将军会和我同路一段距离。”
“我不管,我只跟你一起走。”文婉儿立即表示拒绝。
“婉儿,这会不是你任性的时候。”文贞表情严肃的训斥道。
却不料文婉儿直接撒娇道,“皇姐,婉儿此行就是去学习如何用兵,难道陛下不想文家再多一个巾帼英雄么,婉儿向陛下保证,定当护得林公子周全。”
见皇帝不做声,文婉儿再次央求道:“皇姐不是要给婉儿赐婚么,你若此次答应了我的要求,我…我就答应你出嫁,外邦联姻都行。”
文婉儿眼睛有点泛红,神色稍显黯然,联姻大概是所有皇室女子都避免不了的,也正是因为皇帝宠她,才让她现在这般任性的留到现在。
要知道以她这性子,莫说是要说出这样一番她以往最抗拒的联姻的话,就是用这祈求的语气和人讲话,那也是她文婉儿下了莫大的决心的。
婉儿的那点心思,文贞又岂会看不出,只是感叹着又平添了一个徒伤悲的女子罢了。
不过此次出征一路艰辛,她虽舍不得文婉儿跟着去受苦,但她更放心不下的,是让林曼一个人去郑城,她身边总要有个可以相互照应的人,哪怕那个人是对她倾心的人。
文贞甚至想,让她带着个对她倾心的人更好,至少可以照顾的更为贴心,若不是近日国事太重要,她真的很想微服去陪在她身边打这场仗,光是方才林曼这信手拈来的排兵布阵,就足矣让她心动不已。
想到这,文贞便望向林曼,帮婉儿说话道:“那边只有季小年一人领队,再加上个副将做分队,可有不妥?”
林曼略微思了一下回答道:“陛下可是还想再抽调一个禁军的都督做副将?那禁军不是又少了一名带队的?这样虽无不妥,但…”
“婉儿谢过陛下,谢过林公子。”林曼话都还没说完,婉儿自当是被那二人成全了的,林曼却有些担心的望着文贞,走近她的身质问道:
“你拼命的在我身边增加人马,到底是有多担心着我的安危,还是你只是想打赢这场仗?”林曼神情严肃的望着文贞发问,她确实宠自己宠有点过了份。
“我…我是在宠我们婉儿啊。”文贞被林曼这样盯着,反倒觉得有些心虚,虽然自己找的这理由有些牵强,但总算也能让对方找不出什么是自己在心动的破绽。
她其实很想说出来,说她做的这一切当然是为了打赢这场仗,但更多却是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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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一袭白衣随风飘渺,一骑快马疾驰着进了皇宫,当房轻歌下了马,施展着最快的轻功急速的赶到皇宫内院时,林曼还是走了。
房轻歌看着林曼给自己留下的信,手不禁微微颤抖着,满眼的哀伤无法掩饰,心头更是被无比的失落和担心满满的占据着。
“轻歌,前方战事需要,我带走了部分禁军,为防宫廷有变,我已荐你暂时接管禁军,这里有季小年的详细手札,诸事不懂亦可以询问申都督,但请务必保护好皇帝,等我平安归来,娶你。”
如果不是林曼留有任务在身,此时的房轻歌一定已经踏上了前往寻她的路,而林曼又岂会不知。
也正因如此,林曼才故意将房轻歌放在皇帝身边委以要职,毕竟此地再怎么凶险,也总好过奔走在战场苦苦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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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小年率领一万禁军最先出发,随后便是董平一行,林曼并没有让刺客团跟随自己,而是让其跟着董平另外安排了更为重要的任务。
只有文婉儿和林曼共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不急不缓的行在了去往西北的郑城,由于林曼有伤,加之两人同马,速度自然是慢了一些。
北狄十五万大军如江水般波澜壮阔,声势赫赫,将北凹山围的水泄不通。
谈茂深知北凹山地势凶险易守难攻,他强攻不进,但他可以瓮中捉鳖。所以他也并不着急进攻,只以断水断粮为主,这一次,他要耗死对方,待到对方人困马乏之际再一刀取之。
他并不担心北境会派兵来援,因为他早已和若羌互通了军情,让若羌对边境施压,那边只有两个副将又怎敢贸然挥军南下。
季小年的禁军埋伏在北凹山的南口待命,他只知道敌军如此守备森严,怎么可能就会被林曼撕开一条口子呢?但既然林公子这么说了,他就先这么做吧。
他现在也明白为什么林曼一定要出动禁军了,因为禁军一直归他季小年管理多年,他有绝对的领导权,他要怎么打,兵将们绝对会非常听话,特别便于指挥。
董平领三个小队的碟网刺客团,埋伏在了北凹山的北口,据他收到的情报给林曼,这里是每日敌军收纳粮草的地方,据那小白脸说,十五万兵每日的粮草需求浩大,既然他们要阻断山中军队的粮草,那首先就要把自己的粮草优先备足。
山上不会有储存粮食的仓库,只能是在行军灶处临时搭建,地方也不会太大,这就必须要有源源不断的补给运输过来才能满足大军需要,而行军灶处也定会有重兵把守,于是林曼派出的不是重兵,不是精兵,而是刺客团。
她要求刺客团分成三队同时行事,一队负责燃烧粮草储备仓,一队只负责燃烧运动途中的粮草,一队只负责暗杀途中运送粮草的士兵。
她并不推荐刺客团强攻,而是只要发挥出谍报及刺客的特性即可,管他乔装也好,用毒也罢,管它们用什么手段都好,他只需要董平完成自己交代的任务即可。
次日,文婉儿带着林曼到了西北的边境的郑城,北境左副将楼洪泰已率五万铁骑在此等候多时,这也正是林曼之前让董平飞鸽传书到北境,安排给善武者的任务。
楼宏泰收到帝王印玺的传书,便连夜清点出五万精锐,直接前往林曼信中所提到的郑城,而北境则留下右副将马于熊镇守,北境这两个副将确实是一个善文,一个善武。
右副将马于熊善辩,文采、口才样样俱佳,智谋也略胜楼宏泰,只是武力方面比起左副将楼宏泰来却是相差甚远,二者也算是各有千秋。
马于熊收到的任务是命人在管辖的城池,让工匠们和能用上的百姓日夜赶工,大批量的制作林曼图纸上的蒺藜铁刺钉,按计件打赏制赶工,效率奇高,每赶出一批便运送至青浦坡一批。
而在郑城的主将石童收到的飞鸽任务,则是按照林曼给的图纸,集全城之力赶制出三十架移动式木刺栅栏,也是按计件打赏制赶工,也是需要一批一批的运送到青浦坡的位置。
林曼和文婉儿慢马加鞭的赶到郑城的城门口时,已是傍晚时分,文婉儿只看到了大批军队在城门外整装待发,不禁惊讶的张大了嘴巴惊奇的道,“郑城不过才三千兵马,什么时候增了这么多兵,这至少也得几万人了吧?”
林曼笑笑不语,不禁佩服起董平飞鸽的精准和效率,有朝一日,自己也要学一学这个叫做飞鸽的东西。
到了城门口,林曼正要停下说话,却被守门的兵丁拦下去路,“两位的通关文牒呢?”
另一个长相有点猥琐,但看上去像个小头目的守军,远远的就望见了十分引人注目的文婉儿,早早的就凑了过来,瞥见方才那要文牒的守军说话不客气,便装x似的一个巴掌呼了过去,“臭小子,怎么跟漂亮姑娘说话呢。”
那小头目凭借经验,一看这两人手里就没有通关文牒,他瞧着林曼那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也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而是直接对婉儿眯起眼睛讨好的说道:
“美人儿,没有文牒倒也没关系,不如你跟我去那边休息休息,我现场给你做上一个文牒,到时候你们两个都能过去,你看如何?”是人都能看出他那点企图之心,昭然若揭,想必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有色劫色,没色拿钱呗。
文婉儿正要发作,却不料在马上的林曼瞬间扬起一脚,直接踹在了那小头目的脸上,当中间那一个大大的鞋印,倒是把文婉儿看的怔在了当场。
几个守军见来者不善头目被打,几杆长枪立马对准了林曼,那头目捂着脸指着那边的大军气道,“你们疯了不是?你没看见我们有多少人,这定然是要打探军情的细作,来呀,都给我拿下。”
“且慢,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文婉儿将陛下钦赐的钦差令伸到那头目面前,但显然这小头目级别不够,根本不认识什么钦差令,继续气急败坏的道:
“这什么东西,本官见都没见过,不过就你们这一个个细皮嫩肉的,还能是什么大官不成?你们要是个大官我就喊你们祖宗,来人啊,给我拿下,都磨蹭什么呐!”
“住手。”
石童和楼宏泰就在不远处的帐子里喝茶,等着钦差过来,却听见了外面的喧闹声,等走出了帐子才看见了文婉儿手中的钦差令,便都立即跑了过去。
但让石童和楼宏泰怎么都没想到的是,来的竟然是个两个如此年轻和养眼的姑娘和公子。
这可是打仗,又不是来选美,这哪里像是钦差,这不简直是胡闹么,怪不得守军也没拿他俩当回事,看来这皇帝是派了个自己的甜宠儿出来游历来了,二人不免也都皱起了眉。
可人家既是钦差,总不好怠慢了,“两位,请。”石童将林曼和文婉儿往帐子里引,林曼却挥手道:“不必了,请问二位,哪位是楼将军,我们需要即刻启程。”
楼宏泰却道,“林公子,我们现在是要用这五万兵直扑北凹山吗?如果信息通畅的话我们里应外合,十三万碰谈茂十五万,怕是会伤亡惨重。
更何况现在被困山中的将士们之前被伏击过,已经有部分死伤,也根本不会知道我们的营救行动,更别提里应外合了,一旦我们的攻击脱节,很容易就被敌军各个歼灭。”
楼宏泰实在是不想把自己精挑细选的五万精锐,就被这样一个小白脸往火坑里送,只好先探探对方的口风,想看看这小白脸到底是打的什么注意。
林曼也猜到了对方的想法,便也就直接透了底,“楼将军,此行我们不去北凹山,且随我一起继续往西北,我们这次要进攻的,是丰都。”
在场的人包括文婉儿都无不震惊,“不去北凹山救人?而是直接进击北狄腹地,北狄皇帝所在的丰都?”楼宏泰惊道。
“没错。”林曼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楼将军,你不认得我了么?”文婉儿好武,性子洒脱,曾经单枪匹马的前去北境看望过叔父文玉铭,但那时文婉儿比现在还稚嫩的许多,现在却是一个极其漂亮的美人胚子,楼宏泰之前一时没认出来,此时却恍然大悟。
楼宏泰立即情绪有些激动的拱手道:“这次飞天夺营,可多亏了婉儿姑娘的图纸,你不知道方才我和石将军还在谈论此事的精妙之处,我就是这次战役的亲历者啊。”
文婉儿腼腆一笑,而后对着两位将军介绍林曼道,“这位林公子,便是那滑翔伞的设计者,而且横渡天险后,如何夺营的计策也是他出的,而飞天夺营,是叔父根据实际的战略情况进行改良的版本。”
石童和楼宏泰闻言面面相觑,大为震惊,随后立即拱手,恭恭敬敬的对林曼行了个礼。
林曼也弯腰拱手,恭敬的回了一个礼。
文婉儿却忽然嘴巴一撅,指着城门口方才的小头目守军道:“那个谁,还不给我跪下叫祖宗。”
那小头目见两位大将军都向那小公子行了大礼,早就吓的双膝瘫软,“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他哭丧个脸怯生生的道,“对…对不起,小的有眼无珠,不识两位大驾,祖宗在上,请受小的一拜。”
不提这茬林曼都忘了,只见林曼眉毛一拧,又走过去狠狠的一脚,再次踹在那小头目的脸上,“你丫的这老色胚,这一脚是替婉儿踹的,你再敢用你那色眯眯的狗眼再多看她一眼,小心我把你眼珠子挖下来。”
林曼说完还有点不解气,便又走回去再连踹了好几脚,边踹还边骂,“滚,还不快滚,这辈子都别来参军,丢不起那人。”
在场的人无不再次错愕,方才那一本正经谈论军事的小公子,怎的这会直接为个姑娘变成了个骂街的泼皮。
最开心的自然不过是文婉儿,她眼眶微红,心中却是满满的暖意,连望过去的目光都仿佛带着拉丝。
或许,林公子也是喜欢自己的,自己这么久的努力也并不是一点用都没有嘛,也许会有那么一天,她就能接受自己了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