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月树尚未发芽的历史之前,七天的神明曾降下祝福,宣告人间的新生。可那凡王却要建立自己的国,甚至传承了千年。神明的仁慈止于第七次花开之时,于是,有火焰从天而降,以此天启昭示凡尘的终焉。”
………………
洛子卿睁开了眼,明晃晃的阳光照在脸上,随不觉得炽烈,但总归是让人有些不舒服的。
“你终于醒了。”有人这样说到,听声音显然是个女子。
洛子卿坐了起来,甩了甩脑袋,把刚刚醒来的混沌赶了出去,然后问道:“我睡了多久?”
“不久,半个时辰。”女子道。
洛子卿又趟了回去。
“喂!”女子扯了她一把,嚷嚷着:“你不看看这东西吗?我可是拼了命保下来的!”
“不要,我浑身都疼。而且,明明拼命的只有我一个人。”
“你这个喝了二两花酒就把自己搞晕的还好意思说!你是真不知道自己酒品有多差吧!”
“要不是我缠着那家伙,你能这么容易就把东西拿到手?”
“顶多是费些手脚,你可是差点把我这个人给搭进去啊!”
“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两人一来一回斗嘴斗的不亦乐乎,不过这么一来,洛子卿倒是没了再躺下去的心思了,便悠悠的坐了起来,向女子招了招手。
“东西拿过来给我看看咯。”
“先等等,先找个正常一点的地方落脚。”女子说道。
这时洛子卿才想起查看四周,先前光顾着斗嘴了,却忘了搞清楚现在的处境。到不是她粗心大意惯了,只是两人也并没有熟悉这样的事情——坑蒙拐骗抢……之类的。
四周还算安静,只有远处的闹市传来的隐隐约约的吆喝声。遍地都是有半人高的杂草,倒是她躺的这一块干净一些,看样子是女子先前清理过了。
“拉我一把。”洛子卿伸出了手,女子拉了她一下。
“话说,现在我们在那里?”洛子卿望着远处的城市问道。
先前两人被人追赶,慌不择路的情况下跑了许久,最后爬到山头上躲避,本来已经避开了追兵,可刚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洛子卿却突然消失了,紧接着,好像有什么东西抓住了女子的脚腕,来不及反应的她就这样被拽了下去,一路翻滚,最后一前一后撞在了石头上。
女子比没有什么大碍,这倒是要好好感谢一下充当了肉垫的洛子卿。可怜的洛大姑娘因为酒精晕晕乎乎的时候,一脚踏空从陡坡上摔了下去,手忙脚乱拉住的家伙反而成了一个危机。说到底,如果没有女子的那一撞,她也不至于在石头上被磕晕了过去。
“马上就进入銮顶的范围了。”女子扶了洛子卿一把,然后从地上捡起了被一件外衣包裹的物件。
“銮顶……我们已经快到紫都了吗?”
“可以这么说,相隔也仅仅只剩下一个外城罢了。”女子指着远处的城,说道:“那是西城,过了这里,再往前20里左右就可以看到紫都的城墙了。”
“好远啊。”
“是啊,好远。”
“那就别磨蹭了,我的绿姑娘,咱们还是快点走吧,紫还在等着咱们回去报平安呢。”
………………
说实话,洛子卿自己都不知道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时代有多久了。
那一天,在红月树下,她看着那辆马车逐渐远去,良久才回过神来,却突然发现自己所处的环境发生了几乎是毁灭性的变化——确实是毁灭性的,建立在毁灭的废墟上的毁灭性的变化。
原本她便是在一片毁灭过后留下的废墟之中,只不过如今连那些废墟也不剩了,周围没有一点文明的痕迹。
“唔……”洛子卿沉默了一下,然后闭上了眼,几秒钟后又睁开,然后瞬间又闭上了。待到她再一次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时,看到的依旧是一片绿茵茵的草地,和夹杂在草叶中的几片红叶。
洛子卿皱了皱眉,一只手在头上挠来挠去,把原本梳理的整整齐齐的头发弄得一团糟。
她向来如此。如果换做旁人,怕不是已经各种惊呼哀嚎了吧。但洛子卿只不过是有些困扰罢了——尽管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烦躁些什么。她甚至没有去猜想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亦或者是因为什么。
也许正是这样的她,才会和初次相见的女子聊那么久吧——虽说也并没有聊多少句话,但她把自己的名姓全交代给对方了。
就那么呆站了许久,她突然扯住自己的一撮头发,轻轻的扯了几下。古往今来不知道多少人实践证明了这个方法的可行性,只要有痛觉就不会是做梦……但事实上,吹在她脸上的微凉的风已经证明了一切。她起初并未有任何感觉,也许是因为头发十分蓬松的缘故吧,所以她便又扯了一下,这次她用了一些力。
“好疼。”
这一下她彻底凌乱了。
………………
四周查看了一番之后,洛子卿终于是放弃挣扎了,她坐在红月树下沉思良久,决定还是要回家去看看的,尽管她也并不清楚那个地方能不能被称作家。
天火降下之后,她有很长一段时间是一个人在流浪,或许执掌命运的神明尚且对这个苦命的女孩还留有一丝善意,年仅八岁的她并没有因为天灾人祸而死去,甚至还被偶然间遇到的贵族带回去,作为一名仆役生活。
她对自己的生活并没有什么不满的,贵族中还是有些保有人性的,至少她可以吃饱饭,可以安稳的睡一觉,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她逐渐获得的更多的信任,待遇也慢慢的提高,有段时间她甚至摸到了自己肚子上有了赘肉……
但即使这样,她也无法就这样把那个地方称作家。
“家”。对于她而言,家的概念十分的模糊,但是,作为一个从小便失去一切的人,她一直倔强的保留着对家的诠释。也许是自幼时的渴望延续到了现在,也许是懵懂时的记忆作祟,她总觉得,只有某种东西……拥有了某种东西,她才会获得那种久违的归属感。
但至少,她对于那个生活了八年的地方,总归是有些依存感的。
“好不容易因为过生日被准许休息一天……”她嘟囔着,站了起来,拍净了身上的灰尘,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那轮太阳慢慢的到了西边的天边,它的光也渐渐变得更加的鲜红。
洛子卿就那样一直走,向着一个方向不停的走,尽管她明白,她已经超过了目的地所在的地方,来到了一个更加遥远的远方。但是她没有停下来,她只是一直走,一直走,直到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本该被点起的街灯照亮的地方,如今却几乎没有一丝光亮,甚至连月亮都不肯将它的光芒施舍给这个世界。
洛子卿感觉到了一种似曾相识的孤独。于是她在一个土丘前蹲了下来,抱住膝盖,慢慢的合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