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希奇幻架空][ヒスユミ] 身為邪龍的我竟遭老太婆強迫玩沙 (尤彌爾生日賀文)
Chapter4 王的伴侶 (beloved of the queen)
POV：尤彌爾
※※※※
阿爾敏˙亞魯雷特
種族：人類
職業：『系統錯誤』
技能：『系統錯誤』
稱號：『系統錯誤』
皮克˙芬格爾
種族：黑羽惡魔
職業：『系統錯誤』
技能：『系統錯誤』
稱號：『系統錯誤』
尤彌爾
種族：龍族
職業：『系統錯誤』
技能：『系統錯誤』
稱號：『系統錯誤』
※※※※
「恭迎勇者大人！」「恭迎勇者大人！」
司儀高喊，綿延整條街的喇叭手同聲高奏，民眾歡呼著，鮮花漫天飛舞，迎接阿爾敏等人進入城門。小孩們或站在父母腳邊、或趴在士兵肩上，用著興奮的眼神看著阿爾敏等人，讓阿爾敏很不好受。
「阿爾敏大人萬歲！」
「讓大人！看這邊啊！」
「是莎夏大人啊！我告訴妳們，莎夏大人每次都會來我店裡吃東西咧！」
「柯尼大人，你好帥啊！我也想跟你留一樣的髮型！」
「我想要跟米卡沙大人一樣的腹肌！」
「艾倫大人萬歲！攻克魔王城的英雄喔！」
民眾夾道歡迎，而阿爾敏只得揮手示意。皇宮派出了大量的士兵維持秩序，才讓阿爾敏等人安全抵達皇宮，之後他們便在引導下迅速進入了會議廳。
會議廳裡，群臣列席。兼任市長以及重建教會的領袖的漢吉、內政官員推派的代表奈爾、都城守備隊司令皮克希斯、還有許多位高權重的貴族，此時此刻都聚集在這個會議室內。
如果魔王的計畫是算準這個時刻來個毀滅性的偷襲，那麼人類大概會完蛋的吧？不過，不管怎麼看這都不像是正確答案。
況且，皇位也是空的。
「人類的英雄喔，原諒我們招待不週，宴席什麼的都已經準備好了，但是果然還是想先聽你們報告。」漢吉代表各位權貴開口，「我們就直話直說了吧；魔王城裡面有什麼？」
「一群蜥蜴人。」阿爾敏道，「我們把他們打敗，趕回沼澤去，除此之外魔王城裡就沒有其他東西了。」
「原來如此。」漢吉點了點頭，「那麼，魔王就是蜥蜴人嗎？」
「不是的，魔王不是蜥蜴人。我們沒見到魔王，也沒有遇見四天王，更沒有遇到那怪獸。」阿爾敏道，自從見上第一面後，大家就在也沒見過那條『龍』了。魔王也不可能是蜥蜴人，實力差太多了。
「果然魔王是逃走了啊。到底是害怕呢，還是在謀劃著什麼呢？」皮克希斯喝了一口酒，「那，除開魔王，」他說道，「有找到任何跟魔法有關的東西嗎？」
「如果是說『魔法道具』的話，確實有大量的魔法道具存放在魔王城，但是…全都沒用了，」阿爾敏看向自己的法仗，一個不再有用的東西，「魔法消失了，完全消失了，無論是在這裡，還是在魔王城，都一樣。」
「是嗎，」皮克西斯道，「這還真是傷腦筋啊？這不是完蛋了嗎？沒有讓酒自動生成的魔法，老夫要怎麼活呢？哎呀……真是巨大的代價啊。」
「如果少喝點酒就可以退制魔族，已經算是相當幸運了，司令。」漢吉說道。
阿爾敏同意。
「那麼，大賢者大人，最後一個問題，」漢吉說道，「你有找到女皇陛下嗎？」
果然還是問了。阿爾敏嚥下口水，「沒有。但，」他說道，「現場有打鬥的痕跡、血跡、魔族的羽毛、還有女皇陛下的魔——配劍。」阿爾敏使了個眼色，身邊的艾倫隨即將劍拿了出來，「劍在這裡。」
艾倫將劍抽出，那是一柄上好的劍，精雕細琢，且長短正好適合女皇陛下這樣身高的人使用。然而，上一次見到這把劍時，這把劍還散發著不祥的氣息，此時此刻那些魔氣卻一掃而空，就只是塊金屬，再無異常。
就像其他所有的武器一樣。
漢吉靠到椅背上。「所以魔王城也一樣啊。」她說道，「這倒底是麼回事呢？為什麼在女皇失蹤之後，魔法就全部都消失了呢？」
阿爾敏不知道答案。一年前，他目睹希斯特利亞被魔族四天王之一的皮克帶走，卻什麼也做不了。之後他與艾倫立刻召集了大家，出發前去救援希斯特利亞，然而幾天之後，魔王城的方向卻傳來了一波又一波驚天動地的魔力波動，然後魔法就頻空消失了。
對，魔法就憑空消失了。
技能、稱號、魔力、魔法道具，全都消失無蹤。阿爾敏乃是大賢者，精通一切魔道，但是此刻他連基本的火球術都無法使用。他的法仗也完全成了裝飾品。讓、柯尼、沙夏也一樣，艾倫還能用劍但是也無法使用魔法、勇者的加護也消失無蹤。
唯一沒受影響的似乎是米卡莎。她雖然再也不是狂戰士，但是她的力量卻一點也沒少。
勇者小隊如此，魔族與魔獸也是一樣的。剛開始，路上還會遇到零星的魔族，但是之後魔族就逐漸失去了蹤跡，到最後當阿爾敏等人踏入魔王城時，巨大的城堡除了鳩佔鵲巢的蜥蜴人外早已被廢棄多時。靠著米卡莎，眾人趕走了蜥蜴人，姑且是完成了「攻克魔王城」的歷史性任務，並且找到了希斯特利亞的配劍。
果然，肯定是希斯特利亞與魔王間發生了什麼，才導致今天的結果的吧。
「是黑吃黑嗎？」一名貴族開口，「那女人不是跟惡龍交(和諧)媾嗎？會不會是因為她窩裡反，跟魔王撕破臉，才兩敗俱傷呢？」
另一名祭司搖了搖頭，「我看啊，肯定是始祖尤彌爾大人生氣了。那女人身為始祖大人的後裔，卻勾結魔族與惡龍，最後還投奔敵營，所以始祖尤彌爾大人才降下天罰，把那女人跟所有魔族都蒸發掉吧。」
「啊，說不定真是你說的那樣呢，哈哈！」
貴族們嘻笑著，阿爾敏沒有說話，同伴們也沒有。大家都明白在這種議題上與貴族爭吵並無好處，但是希斯特利亞絕非這種人。
漢吉舉手示意大家安靜，「各位大人，無論真相如何，都已經不可考。我們必須決定要宣布何種版本給民眾才對。」她說道，接著轉向阿爾敏，「大賢者大人，你有什麼建議嗎？」
「有的。」阿爾敏站了起來，「我們應該要宣布女皇陛下是正義的夥伴。」
「啥？」「你在說什麼？」貴族們議論紛紛。
「女皇陛下是始祖尤彌爾大人最後的血脈。前任皇帝羅德雷斯逃跑已經讓教會的名譽跌到谷底，如果連最後的女皇陛下都是惡人，再加上技能、職業等始祖大人的加護全都消失了，只怕不會再有人信奉始祖尤彌爾大人呢。」阿爾敏說道，望向一眾在希斯特利亞消失後重掌權力的祭司們，「這樣的話，也沒有關係嗎？」
「當、當然不行啊！」祭司們高喊，貴族們也面有難色；貴族與教會始終是利益共同體呢。失去王室的未來，國家將以議會形式進行統治，所以發言權就變得相當重要。
「我也同意，始祖尤彌爾大人的恩澤決不限於魔法。所以我們必須挽回她的血脈的名譽。」阿爾敏說道，「女皇陛下隻身潛入敵營，利用魔劍騙取魔王的信任，在關鍵時刻操縱了魔龍，與魔王展開決戰，最後犧牲自己與魔王跟四天王同歸於盡，解除了人類的危機———這就是我們版本的故事。」他抬頭，「可以嗎，皮克西斯司令？」
「聽起來不錯，我喜歡，說不定這才是真正的事實呢？」皮克西斯說道，「那麼，就讓我們敬女皇一杯吧。」
「為了女皇。」
「為了女皇。」
※※※※※※※※※※※※※
皮克從未見過海洋。
還有魔力的時候，她本是黑羽惡魔，可以自由飛行，但是她從未有過去大陸盡頭看看的念頭。然而魔王陛下的『天地變』讓她來到了這裡，一個說在大陸邊陲、無論是魔族或者是人類都尚未探索過的化外之境，依山傍海，生活起來倒也算舒適。
況且，同伴們都在這裡。
「皮克，今天是你處理午餐。」亞妮忽然踹了躺在地上曬太陽的皮克一腳。
「好痛啊，亞妮醬。」皮克說道，翻了個身，「我已經沒有魔力了，妳這樣踢我，我會受傷的。」
亞妮皺眉，「我也一樣啊，我們都沒有魔力。」
「你的拳腳就算沒有魔力還是很可怕啊。」皮克懶洋洋地說道。
剛剛轉移時混亂自然是有的，不過組織嚴謹的魔族立刻重整秩序，進行了人口清點，發現有九成的魔族都被轉移過來了。五位四天王——算上波可的話——也全都在這裡。然而，四天王的稱號還有什麼意義呢？魔法消失了、魔力不見了，皮克再也不能靠幻術易容、貝爾托特再也不能超巨大化、萊納再也不能憑空創造盔甲、波爾可的手也無法變成爪子。
不受影響的大概只有亞妮。她的拳腳還是一樣俐落。如果現在舉辦魔王決定戰的話，毫無疑問會是亞妮勝出吧。
「所以你到底要不要準備午餐啊？」亞妮道。
「波可跟我換班了，」皮克打個哈欠道，「他說他今天想要做派吃。」
「派……嗎？」亞妮起身，「也好，我去找他。」
皮克遠遠望著亞妮遠去的身影，不禁竊笑。亞妮最喜歡吃派，這可是皮克得來不易的情報。猜想等等波可告訴亞妮『沒這回事』的時候，亞妮會怎麼修理他，就讓皮克有些期待。
然而，現在不是繼續發呆的時候了。她起身，深了個懶腰，向目的地走去。
一路上她經過了河，還有田。這地方依山傍水，腹地廣大，雖然接海而且有沙灘，但是往陸地上走個幾百公尺便是適合耕作的田地。魔族的大家被轉移到此已經數個月，儘管失去了魔力，但是種種田補補魚的生活還算是不錯，皮克挺喜歡的。
只不過，荷洛斯大人的魔諭，『魔族必須取代人類，消滅人類的帝國。』什麼的，理所當然地被拋下了呢。
皮克是屬於不介意的那一邊。亞妮也是、貝爾托特也是，萊納跟波爾可一開始看起來心底有些不平衡，但是隨著日子過去也慢慢接受了。
然而，還是有些人緊抓著過去的生存意義不放。
皮克來到一間稍具規模的小木屋，推開門。
裡面坐著三個人。
魔王，拉拉˙戴巴，戰錘惡魔。
魔王的兄長，威力˙戴巴，戰錘惡魔。
還有一個不認識的黑髮女人。
「妳好。」黑髮女人注意到皮克，開口道，「妳一定是皮克˙芬格爾。」
皮克微微一驚，「妳認識我？」
「我們在婚禮上見過妳。」女人說道，她的眼睛很漂亮，很像那個搞亂一切的人類之王，「妳那時候還打算取我妹妹呢，雖然最後被搶婚就是了。」
皮克瞪大雙眼，「妹妹？」她說，「妳……」
「我是弗麗妲。弗麗妲˙雷斯。」女人說道，「請多多指教。」
「請讓我們繼續剛剛的話題吧，弗麗妲小姐。」威利說道。雖然拉拉˙戴巴是魔王陛下，但是威利才是主要的發言人，「妳說人類世界也失去了魔法與魔力，這是真的嗎？」
「是的，全部都消失了。」弗麗妲說道。「魔法、魔力、職業、技能、稱號、還有始祖尤彌爾大人的神諭，全部都消失了。」
「那場混亂後，魔族也是一樣的。」威利說道，「我們失去了力量，而且魔諭也消失了。從那天之後，就沒有人聽過荷洛斯大人的聲音。」
「這也不錯，不是嗎？省掉了沒有意義的殺伐。」弗麗妲道，「事實證明，人類與惡魔仍然是可以和平相處的，就像我們這樣。」
「和平相處……說到這裡，這還真是奇妙的緣分啊。」威利苦笑道，「沒想到拉拉的『天地變』，竟然會把魔族傳送到人類王室隱居的地方。」
「確實是神祕的巧合呢。」弗麗妲道，輕啜一口淡茶，「父親與我們逃到這裡三年，把責任丟給了希斯特利亞，現在想起來還真是對不起她呢。」
「那個女孩，」拉拉戴巴忽然開口，神色扭曲。魔王大人也是放不下過去之人。「她到底是怎麼回事？她連個戰士都算不上，為什麼會有那種力量？」她說道，「能夠與龍溝通就算了，對付一兩條龍我還是有自信的……可是她為什麼可以使用我的魔劍？為什麼能夠在短時間內或取那麼多技能與力量？我一直使用『情報探知』在監視她的狀態，她的技能卻一個個不斷冒出來！太不合理了。」
魔王的疑問，皮克也有同感。希斯特利亞˙雷斯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不是個善戰的人，真要說的話勇者小隊裡那個披著紅色圍巾的傢伙才更危險，然而在那一天，希斯特利亞如有神助，彷彿有誰不斷給她力量一樣，最終達到了足以與魔王陛下分庭抗禮的程度。
「那條龍也一樣，醒來後力量全然不同……還有，為什麼魔法與魔力就這樣消失了？」魔王問道，「『天地變』是空間魔法，大範圍的強制隨機傳送魔法，如此而已，完全不能解釋這些異變。那個女孩……到底使用了什麼手段，奪走了我們的力量？」她站了起來，「我們還沒完成荷洛斯大人的魔諭啊！如果我們不繼續前進的話，我們————」
「拉拉，妳激動了，先坐下吧。」威利說道。魔王微愣，才緩緩低頭坐下。「弗麗妲小姐，人們總相信雷斯家族的血脈有神奇的力量，這其中……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嗎？」
弗麗妲搖了搖頭，「老實說，我也不知道。雷斯家族確實有些特殊能力，但是消滅魔法這種事情絕非我們所能做到。」她頓了頓，「能做到這些事的，怎麼想都只有一個人……那就是始祖尤彌爾大人。」
「始祖尤彌爾？」威利張大眼睛道，而皮克也是。
「雷斯家族的人偶爾能夠窺見先祖片段的記憶。」弗麗妲緩緩道來，「尤彌爾大人她……兩千年來一直在某個地方給與我們魔法、稱號、技能、力量，也一直在等待著某個人。」
「妳說，某個地方，」威利道，「妳們的始祖大人仍然在世？」
「生與死的概念並不適用於始祖大人。」弗麗妲道，「或許可以說她成為了這個星球的一部份？她無處不在，所以我們才能使用魔法。然而，她終於等到了某人，所以她離開了，於是我們就失去了力量。」弗麗妲聳聳肩，「這是我的猜想。」
「不、不對啊！」魔王道，「就算真的如你所說，始祖尤彌爾離開了，那我們呢？魔族的力量跟始祖尤彌爾毫無關係——」
弗麗妲舉起手，「魔王陛下，魔族是否跟人類的神諭一般擁有魔諭？魔族技能提升或獲得稱號時，是否跟人類一樣能夠聽見神的聲音？」
魔王點了點頭，「但是，那是英雄荷洛斯大人的聲音。」忽然她意識到了什麼，「難道……」
「雖然這僅是我的猜想，但我認為魔族與人類本屬同源……我們受恩於同樣的神明，只不過是用不同的名字稱呼她而已。所以我們的外貌如此相近、魔法與生態也如此相似，而現在，我們也一起失去了魔法。」弗麗妲道。
皮克覺得天彷彿塌了下來，魔王大人則一臉搖搖欲墜的樣子，「開什麼玩笑，」她說道，「如果我們的神是同一人，那魔諭……消滅人類的魔諭又算什麼？」
「誰知道呢？」弗麗妲聳聳肩，「或許在等待的過程中，始祖大人只是想要看場好戲……畢竟，哪位神明不愛開無聊的玩笑呢？」
「看場好戲？怎麼可能……可是……當初用魔劍狙擊魔龍，也是魔諭所指示的，難道說……」魔王瞪大雙眼，「開什麼玩笑……開什麼玩笑……」
「拉拉，妳累了。」威利符起妹妹，站起身來，「弗麗妲小姐，很高興妳跟我們聊這些，今天就到此為止吧。」
說著，兩人緩步走出小木屋。威利臨走前對皮克點頭致意，而後兩人便離開，只剩下皮克與弗麗妲˙雷斯獨處。
「妳的眼睛很漂亮，芬格爾小姐，」弗麗妲說道，再啜一口清茶。「坐嗎？」
「不了。我可不想跟魔王陛下一樣，與妳聊天聊到精神崩潰。」皮克道，恐怕現在自己的精神狀態不比魔王好上多少，「我只有一些問題想問。」
「說吧。如果我知道，我會盡量回答。」
「荷洛斯……始祖尤彌爾到底在等待著什麼？為什麼她要禁錮自己兩千年，卻又選擇在此時離去？」皮克問道。
弗麗妲瞇了瞇眼，「這個問題，我也不清楚。但是透過記憶與血脈，我能夠感覺到一些事情，」她靜靜地說著，眼神中閃爍著紫色的光芒，「始祖尤彌爾大人她……渴望著一段愛情……一段她沒能得到的愛情。」
「愛情？」皮克傻眼。
「愛情。」弗麗妲點了點頭，「一段超脫種族、性別，不顧一切、純粹而美好、為彼此而自私、為愛人而不擇手段的愛情。她肯定等著誰能夠完成她未能完成的願望，才會在這裡徘徊了兩千年吧。」
皮克瞪大雙眼，腦中閃過了那個叫希斯特利亞的女孩與那條叫尤彌爾的龍。「原來如此，」她覺得自己逐漸理解了一切，「是愛情啊……」
「這終究也只是我從片段的記憶得到的推測而已。」弗麗妲苦笑道，「還真是一個任性的先祖大人，不是嗎？」
「還行吧？哈哈，」皮克按著頭道，不禁笑了出來，「畢竟愛情總是那麼不可理喻啊。」
※※※※※
尤彌爾孤身佇立在沙漠之中。
說孤身不太對，這裡還有其他東西。沖天的光束在遠方拔地而起，延伸到空中後開始分化，一化三、三化九，橫越天空，沒有盡頭。
而在光束之下，一個跟希斯特利亞差不多個頭的小女孩在那裏堆著砂。
不知為何，尤彌爾已經隱隱約約知道了這個傢伙是誰。
「喂，妳，」尤彌爾上前，把鼻子湊到那傢伙身邊。兩千年沒洗澡的味道。希斯特利亞香多了。「妳就是那個害我被叫做『尤彌爾』的傢伙吧？啊？」
小女孩轉頭看了尤彌爾一眼，只是點了點頭，就繼續堆著砂。
「搞什麼啊，一句話都不說。」尤彌爾用龍爪抓了抓自己的頭，「妳可把我們害慘了啊？我跟希斯特利亞可是分離了整整四年啊？妳說妳要怎麼賠我？」
小女孩轉了過來，嘴巴動著，但是她的聲音太小，尤彌爾完全聽不到。
「妳說什麼我聽不到啦！」尤彌爾大喊，甩動尾巴揚起一陣塵埃。「說起來妳到底在搞什麼？幹嘛一直待在這種鬼地方啊？」
然而，小女孩又在地上比劃著什麼。她不說話，尤彌爾只得湊上去看。她赫然發現尤彌爾在畫畫。
畫畫？
她畫的是什麼？等等，四足、噴火、長尾巴……
「龍？」小女孩點了點頭，「我？」搖了搖頭，「不是我的龍？」點了點頭。尤彌爾嚇了一跳，原來希斯特利亞說的是真的啊！世界上真的曾經有龍啊！
但為什麼畫這個？「她是你的敵人？」小女孩搖頭，「同伴？」她想了想，搖了搖頭，「朋友？」搖頭？「家人？」還是搖頭？「不會吧，難道是愛人？」
小女孩明顯僵住了。她起初似乎是想點頭的，最後卻只是低下頭。
尤彌爾懂了，「啊，啊啦啊啦，」她壞笑，「妳暗戀人家，卻沒有告白，對吧？妳這個臭老太婆，活該！」
小女孩忽然站了起來，往尤彌爾身上重重打了一拳。小女孩雖然嬌小，卻是這片空間的主人，尤彌爾差點要把腸胃全部都吐出來。
「我、我錯了。」尤彌爾認錯道，「那、那這條龍現在在哪裡呢？」
小女孩看著尤彌爾，然後指了指天上。「在山上？」搖頭，「在天上飛？」搖頭，「死掉了？」還是搖頭。後來小女孩畫了一個小圓，然後指著離圓很遠的地方。
尤彌爾花了好一段時間才理解，那個小圓就是她們所生存的這個世界。「那條龍離開這個世界，到別處去了？」終於點頭了。尤彌爾不禁佩服自己的智慧，居然能跟兩千歲又不說話的老太婆溝通。「是嗎、是嗎，那還真可惜啊，既然離開了就沒辦法了呢？」尤彌爾嘲諷道，可以對眼前的老太婆惡言相向使他心情好上不少，「可惜妳不是希斯特利亞，希斯特利亞可是會放棄一切只為了追上我呢？真是太可惜啦，老太婆，沒關係的，我跟希斯特利亞會天天恩愛，閃瞎妳的老眼的。」
小女孩似乎生氣了，轉過身去，不再跟尤彌爾說話，繼續堆著砂。「生氣了？老太婆？好可怕呀？」然而小女孩卻沒有理睬尤彌爾，這使尤彌爾心中湧現了少許的罪惡感。
「喂，我說，別生氣啦。希斯特利亞在戰鬥時，也是妳狂塞一大堆技能給她，對吧？關於這點我還是很感謝妳的。」小女孩沒有回應，尤彌爾抓抓頭，只得躡手躡腳地爬到她的正面，「所以……反正都是龍嘛，妳不介意的話我偶爾來這裡陪妳聊天也行，嘿嘿。剛好我們都叫做尤彌爾，可以一起吐槽是誰取名字的品味這麼差，這麼沒格調的名字——」
小女孩忽然拍手，嚇了尤彌爾一跳，然而她的眼前忽然多了一個東西：那是由砂礫做成的巨大碟盤狀物體，相當巨大，似乎能把人裝在裡面，咇咇磅磅地叫個不停。
尤彌爾看不懂，這是什麼東西？然而小女孩卻又用砂堆出樓梯，爬到上面，按了個按鈕打開暗門，鑽進了碟盤狀物體之中。
尤彌爾還沒搞清楚狀況，砂礫做的神祕碟盤便噴出大量氣體，符到了半空中。尤彌爾被嚇倒在地，「啥鬼？」她驚嚇道，「會飛？這碟盤會飛？」
小女孩從碟盤內身出手，對著尤彌爾揮了揮，「妳是要去找妳暗戀的那傢伙嗎？」尤彌爾大喊，而小女孩終於笑著點了點頭，「原來如此，還真是厲害啊。」尤彌爾讚嘆道，隨即也張開翅膀，高舉兩隻前肢，「一路順風啊！老太婆！」
碟盤隨即再次噴出大量氣體，然後消失在遙遠的天際。隨著小女孩的消失，背後的巨大光柱開始崩潰，而尤彌爾腳下的沙漠也隨即碎裂。
※※※※※
當尤彌爾醒來的時候，太陽已高掛天上。殘破的城堡就在尤彌爾的身邊，魔王的空間魔法將她傳送至此，裡面沒人，大概是人類在某時期放棄的某座小城堡，反正尤彌爾也不討厭，索性就把這裡當成巢穴。
她抬起頭，伸了伸懶腰，甩了甩脖子提振精神。春暖花開的季節，鳥兒在枝梢輕語，用人類的文化來說該是個詩情畫意的畫面，可惜尤彌爾不懂，花填不飽肚子，鳥也不行。但是這也無妨，龍要成長時可以暴飲暴食，要休息時也可以久久不進一餐。
然而香味已經傳來。
尤彌爾挪動著碩大的身軀來到了城堡的另一邊，果然看見熟悉的身影。希斯特利亞正在把食物端到桌上，一盤又一盤、一盤又一盤。尤彌爾看著有些傻眼，希斯特利亞喜歡做菜她早就知道，而她做的東西也確實好吃(雖然填不飽尤彌爾的肚子)，然而今天不一樣。希斯特利亞今天做的菜非常多，稱得上琳琅滿目，就連尤彌爾也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吃完。
「啊！尤彌爾，妳偷看！」
「女王大人可真是好興致啊，這麼多好東西。」尤彌爾道，聞了聞，假裝是在聞食物其實是在聞希斯特利亞髮梢的清香。「真好，」尤彌爾暗自呢喃道，「比那傢伙好聞多了。」
「誰？」
希斯特利亞忽然轉過身來盯著道，一瞬間尤彌爾竟然覺得殺氣凍結了身體，就連跟魔王對陣的時候都沒有這麼可怕。
「沒、沒有……」
「妳說我比誰好聞？」希斯特利亞放下了餐具，向尤彌爾跑來，「站住！」
「哇啊啊！」
龍的體型雖然大，但是一旦被小傢伙爬上後背就會很麻煩。希斯特利亞早已掌握了尤彌爾的弱點，她不會一味地追尤彌爾，而是會跑到城堡的高處，趁尤彌爾不注意時一口氣跳到尤彌爾的背上，之後再慢慢爬到頭頂。到這個時候，就算是尤彌爾也得投降。
「所以妳說，妳遇見了始祖尤彌爾大人？」希斯特利亞問道。
「恩。」尤彌爾道，又吃下了一盤烤肋排。實在是相當的美味，比魔王城的伙食好多了。「兩千歲的老傢伙，又任性、又不聽話、自我中心，」尤彌爾說道，「跟某人一樣。」
「妳說什麼？」
「沒、沒有，妳聽錯了。」尤彌爾趕緊否認。
「始祖尤彌爾大人啊。」希斯特利亞趴在尤彌爾的頭上，撥弄著尤彌爾的角，「感覺久遠地像是上輩子的記憶呢。」
「是啊。」尤彌爾沒有把全部的事情說出來。
並不是始祖尤彌爾大人殺死了惡龍，而是在始祖大人的時代，龍群離開了這個星球——或者說，這個世界。始祖大人作為龍儀姬，愛上了與她締結契約的龍，卻沒能告白，被留下的她情感由愛慕變成憎恨、又由憎恨變成遺憾、最終從遺憾變成渴望被救贖，隨以才有了兩千年來的笑話。
或許，始祖大人不過就是想要看一場好戲，一場可以讓她想起初衷、跨出她沒能跨出的那一步的人。為了這個目的，她才反覆降下神諭與魔諭，賦予人們技能與魔法，而她最後終究是等到了希斯特利亞。希斯特利亞的行動給予了始祖尤彌爾大人救贖，而她最終終究是選擇離開了這裡，前去尋找她兩千年前沒能抓住的緣分。
啊……就祝那個老太婆也有個好結果吧。
「妳跟始祖尤彌爾大人發生了些什麼嗎？」希斯特利亞問到。
「沒什麼，就是陪她堆堆沙，」尤彌爾又吃下一塊豬肋排，「怎麼？妳吃妳家老祖宗的醋？」
「有一點。」
「噗！！」尤彌爾把到嘴裡的肉給吐了出來，差點不小心把希斯特利亞甩下去。「妳是怎麼回事啊，希斯特利亞？」自從那場戰鬥到現在已經數個月，但是希斯特利亞還是不時語出驚人，「妳怎麼能……毫無害臊地……這樣說……」
希斯特利亞向前爬到了尤彌爾的吻部，剛好讓尤彌爾可以看著她的笑臉。
「害羞的尤彌爾真可愛。」
「原來妳在耍我嗎？？？」尤彌爾甩動尾巴。
「不是喔，尤彌爾。我可是真的會吃醋的。」希斯特利亞說到，拍了拍尤彌爾，尤彌爾隨即會意，垂下脖子將下巴貼於地面，讓希斯特利亞一躍而下。
「畢竟諾言什麼的，還是得遵守才行呢。」她站到尤彌爾眼前說道，「閉上眼，尤彌爾。」
尤彌爾只得聽命閉上眼睛。接著她感覺到有個柔軟的東西罩住了自己的脖子，「真適合，」希斯特利亞拍手道，「生日快樂，尤彌爾。」
「生日快樂？」尤彌爾抬頭望向一旁的湖畔，只見自己的頸子上多了一條紅色的圍巾。
「龍的尺寸可不好量，我可是織了整整一個月呢！」希斯特利亞手舞足蹈地說，「怎麼樣，溫暖嗎？」
「恩……很溫暖。」尤彌爾道，不知為何，她感到全身燥熱，臉頰、耳朵、龍角、還有……「話說生日是怎麼回事？」尤彌爾問道，「連我都不知道我的生日啊？」
「是多虧了始祖尤彌爾大人的力量喔，」希斯特利亞高興地說。「怎麼？尤彌爾不相信？」
「怎麼敢呢？」尤彌爾道，「作為主人的龍儀姬都說話了，小小的龍還有反駁的餘地嗎？」她甩甩尾巴。
「不對喔，尤彌爾。」希斯特利亞語氣一變，「過來。」
尤彌爾聽到了召喚，再次緩緩將頭低下。希斯特利亞走了過來，抱住了尤彌爾。
「魔法消失，我不再是龍儀姬了。但是，說過的話還是要算數。」希斯特利亞輕聲說道，「還記得嗎？皮克潛入皇城的那一天，妳對著所有人說了，說我是妳的新娘。」
尤彌爾的臉刷一下全紅了，「……恩。」
「我想讓妳…再說一次，」希斯特利亞輕聲說，「只說給我聽。可以嗎，尤彌爾？」
「……遵命，女王陛下。」
尤彌爾抬起了頭，站了起來，打開雙翼。尤彌爾的雙翼足以遮天蔽日，阻絕陽光，而她將雙翼降下，環住了希斯特利亞，彷彿成了一件灰色的婚紗。她垂下頭，與希斯特利亞四目相對，微風輕輕地拂動著希斯特利亞那好看的頭髮，令尤彌爾陶醉其中。
「希斯特利亞，」尤彌爾說道，「妳願意嫁給我嗎？」
「我願意，」希斯特利亞笑著說。此時，一滴淚珠從她的眼角滑落，「我當然願意，大笨蛋。」
尤彌爾輕輕地以龍吻拂去了希斯特利亞臉上的淚芽，而希斯特利亞則捧起了尤彌爾，深深地獻上了一吻。直到此時此刻，尤彌爾才感覺到了自己生命的完整。
這是一場既重要也不重要的婚禮。婚禮的雙方是世界上最後的龍與始祖尤彌爾最後的血脈，而這場婚禮不為任何世人所知，甚至連證婚人都沒有。
然而，這已足夠。因為對這兩位來說，彼此就是唯一。
「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共享的思緒在相互結合的一人一龍間流轉，「沒有任何事物能讓我們分離。」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