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在小镇外一座沙丘上，蚂蚱跳入一片稀疏的草丛中。突然一只手从丘中·伸出，紧接着爬出一个战士打扮的女孩。用细不可闻的声音重复着一句话：“活下去。”

不知走了多远，她只是看到弯弯曲曲的石砖路就顺着走进了小镇。路人看到这么一个怪人嘴里念念有词，都纷纷避让。

小镇街道两旁的店铺都装饰得干净整洁，女孩沉重的脚步缓缓停下。“好香啊。”随后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你终于醒了！”面前的少女扑闪着大眼睛微笑着说道。

“我叫鹤，是这家面包店的店长哦，伤口我已经替你包扎好了，再多休息一会儿吧。”

“……”回应鹤的是一长串的沉默。

“对了，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吗？”

面前的人扶着额头回答：“不记得了。”

“那…我来告诉你吧，你叫清暄，是这个王国最厉害的战士！”鹤坐在床上，似乎在向全世界宣布一般。“啊…对，还有啊，你是我的女朋友！”

“啊？什么？”清暄抬头看着面前手舞足蹈的女孩子。

“哎呀，我说是就是，别想那么多。”鹤上前把清暄重新按倒在床上。“总之你现在要好好休息啦。”

躺在床上的清暄突然攥住了鹤的手说：“你是怎么认识我的？”

“因为我已经见过你好多次了……啊，不是，我是说……你是全王国最厉害的战士，谁会不认识你呢？”

就这样清暄因为养伤而在鹤的面包店里暂住下来，盔甲和剑也被锁进了柜子里。

鹤的面包店生意说不上兴隆，但每天总会有几个人来买同样的面包，所以生活还算过得去。

“站在这里别乱跑哦，我要去买面粉了。”鹤拍拍清暄的肩膀，向街道前方逐渐走远。

三三两两的人从清暄身边路过，她也只是呆呆地站在街道上。望着澄澈的蓝天不断重复一句话：“活下去。”

突然一只手从背后揽住了清暄的腰。“清暄，我回来了，我们回家吧。”

鹤蹦跳着转到清暄面前，拉着她向面包店走去。清暄似乎还未反应过来，只是呆呆地应了一声，被前面的活泼少女牵起了手。

一大请早，清暄乖乖地坐在木椅上，鹤站在她身后轻轻梳着黑色齐肩长发。“好想就这样一直活下去啊。”一滴眼泪落到了清暄的肩上。仿佛感觉到了什么，端坐的少女回身，抬头·看向满脸泪水的鹤。

“没什么啦，突然有点想你了。”

眼泪被温柔地拭去，“我不是就在这吗？你胡说什么呢。”鹤被这意外的温柔逗笑了：“你这女朋友，当得还不错嘛。”捏了捏清暄的脸，鹤努嘴示意她坐回椅子上。

短暂的沉默后，清暄突然开口说道：“我想起来了，我要去杀掉魔龙。”

鹤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又强装镇定地把清暄的黑发束了起来，一言不发地走出了房间。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一个月，小镇的生活还是平静又毫无波澜。

这天清暄穿起盔甲简单收拾后，背起剑打算离开小镇。鹤看到半扇破掉的柜门，将清暄堵在门内。

“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替国王杀掉魔龙，那个……我的伤已经痊愈了，多谢你的照顾。”话说完清暄从背后拿出一束玫瑰。“这是我从对面花店阿姨那买的，花了我不少钱呢。”说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鹤小心地接过了玫瑰，低下头一句话也不说。等她抬起头时，眼泪已经在眼眶中不断打转。“可以不走吗？留在这陪着我好吗？”

清暄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伸手推开木门。

“别走……别走！”鹤冲上去抱住了清暄。“求求你了……”

“这是我的职责所在，我必须要去。”清暄挣脱怀抱。

“别去！你会死的，你死了就再也无法见到我了，别走……”鹤声嘶力竭地喊出了自己不知道说了多少遍的话。

眼前的人因为泪水逐渐变得模糊不清，但清脆的笑声清晰可闻：“不会的，我可是王国最厉害的战士。”

讨伐魔龙一战，死伤惨重。

鹤无力地跪坐在地上，看着面前已经被烧得焦黑的尸体说不出话来。周围的一切似乎在冻结，分解。鹤看着自己的手逐渐透明，苦笑着说出了最后一句话：“看来，还是没能阻止你。”

“为什么结局不会改变啊？”少女摘下头上的设备擦了擦泪水问道。

“因为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只能根据您的记忆重塑这个世界。结局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改变的，因为它是客观事实。”工作人员递上表格回答道。“请您在这里签名。”

少女拿起桌上的笔，工工整整地写下了“白鹤”两个字，推开大门走了出去。

白鹤颓废地躺在客厅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出神。手中的手机屏幕亮着，停在了新闻界面。

6月3日，一辆超载运砂车在我市绕城高速路上发生侧翻，本次事故共造成一人死亡，死者名为李青玄（化名），26岁，出生于……

铁皮摩擦的声音响起，柜子的抽屉被拉开。似乎从很远的地方断断续续飘来啜泣声。“今天就到这里了，请节哀。”抽屉被重新推了回去。

“预计明早8点火化……”

眼前的人影逐渐变得扭曲，冷气逐渐渗入了皮肤里。一种奇怪的感觉在白鹤的四肢百骸中游荡，冲撞着。

“叮”的一声，烤箱里的面包被取出，随即是叮叮咚咚的电话铃声。

“我马上就到啦，猜猜我给你买了什么？是玫瑰！哎呀昨天那个副本打得好辛苦，没想到那条龙的等级那么高……我好想吃你烤的面包……”

电话突然被切断，只剩下电流声在耳边回响。

玻璃门被推开，工作人员赶忙迎上前。大厅中循环播放着广告：“让您与家人在另一个世界重逢。”白鹤轻车熟路地找到自己的位置，将头盔扣到头上。

“你终于醒啦！我叫鹤，是这家面包店的店长。你叫清暄，是这个王国最厉害的战士！”

这是不知第几次的相遇。但对于你和我，永远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