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我真想怀疑你们这种人接近的理由,但形式就是这般微妙,现实总会逼得我无路选择。”
“‘总会’,那必是人为所设计的了,因为这世界不存在偶然。”
“但也不存在必然。
我就是太在乎所谓的可能性了,所以才会落入而今的境地。”
桃如恹气的狮子般蹲坐在地,眼上却露着凶光。
“丫头啊,问你件事,在你看来,我就那么好骗吗?”
莱薇靠着狮子坐下。
“说实话吗?确实如此。
人一旦怀有欲望,便会被骗。
而你,算我遇到过的大人物里欲望最强烈的了。”
“果真如此。”
狮子耸了耸肩,随后疲惫地抱着地上的名刀闭上了双眼。
“那就直说了吧,你出现在这里,又是想骗我什么。
或者说而今的我,还有什么是值得你们所骗的?”
直入主题了么。
莱薇回望了下这块历代鬼母传承真言的禁地,名唤秘法之泉的结界之洞,看来这边刚刚发生了不少故事。
但与自己无关,我只需确定这个人还有用就行了。
于是开口回道。
“你女儿的事,我已经帮你摆平了哦。
那些思春期不成熟的妄想,已被我尽数斩杀。
无论是出于爱慕者或者女儿的身份,她都不会再纠缠在你身边。
可喜可贺啊,母女背伦的最坏情况已经避免。”
狮子笑了笑。
“所以呢?你承诺给我的完美结局,不会指的就是这东西吧?”
“当然不是,这不是结局,只是开端。”
人族的少女缓缓叙道。
“我说桃啊,你就不好奇吗?好奇那位贤者为什么要把我丢来这里。
如果只为盗取天赋,其它地方明明还有更好的选择。
后来我明白了,他想要我看到的,其实是别种东西。
没错,就是你啊。
或者说,你就是他眼中如果一直幼稚下去的我。
本事再怎么强大,也只会被人当棋子般玩弄。
某种意义上,咱俩还真挺像的。
但有一点,你我却截然不同。”
“噗,什么意思,难不成是你有个好爹吗?”
“当然不是这个,那人也不是我爹。”
莱薇坚决否定道。
“我所谓的不同,指的是更关乎你我、更为内在的东西。
硬要形容的话,就像是驱使我们选择的初动力那样。
你的爱是外放式的,与她们相处总是过分的顾首顾尾,生怕会缺失丁点美好的表象。
我的爱却是内敛式的,只要确定自己是爱她的,具体怎样的相处方式都没有关系。
跟你不同,打从认真决定去爱她们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承受所有业的准备了。
我的爱不存在弱点。
因为早在那些不稳定因素发展为弱点以前,就会被我亲手抹杀掉。
市也罢,町也好,所有阻挡我们的东西,无论对她们有多重要,都将被我付之一炬。
杀吧杀吧,只要杀光所有阻碍,大家就可以永远生活在一起了。
但我错了。
摧毁的越多,我与她们便越难产生新的羁绊。
用那人的话说,对爱的渴望如牢笼一般把我训成了只易怒的家犬,只晓得以重复的杀戮来麻醉骨子里的不敢向前。
我害怕失去,所以害怕大家发生丁点改变。
傲慢。
町说我不理解她。
至于市,我甚至从未尝试去理解过。
我只是重复地破坏着,有时候甚至忘了自己杀戮的理由。
结果就成现在这样子了,被爱所叛,如同丧家的野狗般在此苟延喘息。”
“哼,野狗么,那我算什么?受奸人所惑,背主弑亲的疯犬?”
桃将地上的剑拔出,缓慢地站起。
“所以说啊,你还是没告诉我来此的理由。
两条狗之间,到底有什么好讲的?”
“没什么好讲的,就不值得商讨了吗?”
莱薇紧随着某人站起。
“我说桃啊,你真的甘心?
放纵自身任由旁人摆布,末了还要被他们挑做失败的代表。
一想到那人幕后颐指气使的脸我就恶心的不行。
他大概还得意洋洋的吧,幻想着我会以你为鉴,更加的怀疑下去。
但这样,真的好吗?
凭什么你的人生需要经他评判?
凭什么我的道路需要由他选择?
你的报复,就从我开始。
是时候让他们看看,玩弄人心的代价有多大了。”
普通的话语,简单的安慰,听上去却异常的激昂人心。
桃笑了笑。
“说的好啊,如果不是你身上擦满了催眠用的媚香,我可能真的信了。”
“嘿,骗你女儿时用的小伎俩,看来对你无效啊。”
“无聊,我还没软弱到会被这种东西迷惑心智的程度。”
女人一边说着一边收回了刀,明显已恢复了理智。
“但就事论事,你倒真提醒了我当前某些该做的事了。”
“这样啊,那可真是荣幸之至。
所以,我有被包含在里面吗?”
"具体的还没想好,不过同你预期的八九不离十。
你想做我的徒弟是吧?可以,做好心理准备吧。
我的修行可不是你爹那些假把式可比的。”
“首先,他不是我爹。”
人族的少女再次否决道。
“其次,有什么本事就都使出来吧,我期待着你的折磨。”
历时2天,如故事节点提示的那般,桃与自己总算达成了共识。
行得通啊,这份改变命运之力。
莱薇在心中感叹道,脸上更是喜不自胜。
接下来,就只剩等待了。
等着吧,町。
等我彻底掌握住那名唤“崇光”的神格之力,你的恶梦马上就要到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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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理解,您为什么帮她帮的这般拐弯抹角。”
处理完满殿的火焰后,光之圣女看向正从烧伤中复原的贤者,略感好奇地问道。
贤者不假思索便开始回答。
“也没什不好理解的吧,就跟帮你时一样,你们需要我帮忙,所以我帮了,就此而已。”
“什么意思?特意在那里暴露不是您的计划吗?”
“不是的哦,都说了,我再不会去主动干涉莱薇那边的事了,不然她的离开就没有意义。
但是啊,如果她有意想利用我的影响,那就另当别论了。
不被旁人束缚,何尝又不是种新的束缚。
懂得利用所有自己可调配的资源,无所顾忌,随心所欲。
她总算是真的开窍了啊,就跟当时的你一样。”
“当时的我吗,仅是如此,可赢不了现在的我的。”
治愈完毕,圣女收回了荧光的结界,转身面向大厅里的其他人。
“那么,你们也看到了,鬼之国也已涉入其中,现在就只剩最后块拼图了。”
王前殿议,通常只会在全面战争前举办,由圣女主导,所有华族、贤者、八杰都将参与的最高密会,而今却只来了8人。
被刚刚来自鬼之国的杀气给吓到,所有人都未从那突然的恐怖中清醒。
最后还是尤比先冷静下来,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这种力量,鬼之国竟然也存在如此规格外的人吗?”
“异端嘛,还是我亲自调整过,虽然说桃本身就已经够强了。”
坐在长桌左侧的白银随口说道。
“而且还不止她哦,以莱薇为界的话,硬实力比她强的至少不下十人。”
“十人?保守了吧,光在座的比她强的就不止三位,更别提影世界的那些人。”
原精灵族贤者,现人国主教尤娜反驳道。
“我觉得计划应该修正一下了,从鬼之国的表现来看,贸然对兽之国发起总攻风险太大,万一对面有谁也跟那个桃一样,届时候的损失就不可估量了。”
宇宙初蒙,天变地异。
透过猫灵兽的共视,亲眼目睹过完全体的桃后,欺诈师尤娜深刻体会到了自己同那些顶端猎食者之间的差异。
那种力量差,已经不是什么战术、技巧可弥补的了。
神话时代,我,还有多缇雅,真能在那种怪物横行的未来活下来吗?
有人担心,自然有人向往心仪。
“损失?那不更好吗?这世界早就该多死点人了,闷闷沉沉的,多无趣啊。
要我说,想打就赶紧开打,你们要是怕死,单纯让我自己放手去干也行。”
发言名唤阿沙琪龙,第79代勇者,以“贤”而闻名的过往的传奇。
听说教会准备对外发起总战,跟兽人存有旧恨的某人立马从寻欢作乐的日常中赶了过来。
只是没想到,打个仗他们还要墨迹半天的。
于是扭头看往身旁,对自己真正忌惮的某人问道。
“你意下如何呢,初代目,江城绘里阁下”
被人CUE到,坐在圣女正对面的,人称神皇的初代目勇者从最开始便一言未发。
左右瞟了眼到场的众人,这才不紧不慢地问道。
“到场了不少人啊,不少还是些已死之人。
你们当中复杂的关系我就不过问了,但是町啊,你执意对外发起战争的理由,能跟我好好解释一下吗。
事到如今,别再想用那些感情上的破事糊弄我哦。”
果然,暴露了啊。
既然知晓自己随时都在监视莱薇的一举一动,那么预防之类说辞行就已不通了。
就在町酝酿新的借口之时,白银的贤者立马插话道。
“其实也不难理解啦,你看暴君转生以后,影世界的人也开始变得激进起来...”
结果却被神皇无情打断。
“闭嘴,混人,我问的可不是你。”
随后再次面向町。
“十秒之内,给我一个理由,不然我将亲手了结这场闹剧。”
啊伽伽,主角发话了啊,无形的威慑如倒悬的剑摇摆在沉郁的空中,谎言已无法生存了。
索性便说出了真相。
“兽之国有我想要的东西,为了对抗即将到来的黑暗,我必须变得更强才行。”
强么?
初代目嗤然一笑。
“我还不够强吗?你想要什么,我马上帮你取来。”
圣女却笑着否决道。
“你取不到的哦,我想要的,是唯有从心到体全方位地征服过后方可融入的整体,那可不是单纯的暴力能解决的东西。”
大一统么。
诸位女神在世界诞生之初所定下游戏通关规则,时过境迁,竟然被所有人都给忘了。
并且这位圣女,拥有继承神迹的天赋。
而创世之初,七神散落在人间的所有神迹都被她收到之时,届时会发生什么当真无人可知。
恐怖啊,这代的小圣女,还当真是叫人感到恐怖。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份恐怖,却叫人感受不到丝毫的威胁在里面。
还是太过熟悉了吧,那灵魂深处叫人安心的感觉。
回想起数百年前,与前世的她们相处的时候,那是某人最无忧无虑的一段日子。
——勇者大人,你真的会保护好我们吗?
——嗯,国王也罢,教会也好,不管是谁,我都不会让他们伤到你跟慧分毫。
——太好了,勇者大人,我最喜欢你了。
噗,当年可爱的小娃娃,如今也成为了可怕的大人了啊。
神皇轻笑一声,随后表决道。
“可以,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只要不损害到慧的利益,我都将尽全力地帮助你。”
听闻神皇的许可,白银的贤者总算在心里长舒了口气。
——太好了,最难啃的骨头总算是啃下来了。
——只要不触发违逆主角的debuff,一切自可按该有的剧情进行。
町立马发声附议道。
“那好,时间就定在月底吧。
梅,关于兽之国曾在精灵国内犯下的罪行,你都收集好了吗?”
听到心上人的呼唤,寄宿着水龙之力,混血的暗精灵立马举手雀跃道。
“启禀姐姐大人,已经收集好了,只待您一声令下。”
“卡莉姆,贵族里人才的筛选进行的怎么样了,马上就是他们建功立业的时刻了。”
此刻仍只关心白银伤势恢复情况的教宗慵懒地回应道。
“OKOK,都已经完成了,名单明天就会给你送上来。”
“可以,所有准备都已齐全,就等明日朝阳升起的时刻了。”
会议的最后,町再次环顾一遍四周,有的人兴致盎然,有的人则满是担忧。
更多的人,则是对此根本提不起一点兴趣。
也是啊,对大部分的人来说,人之国也罢,兽之国也好,这世界最终堕落成什么样根本无关紧要。
人的喜怒哀乐,从来就没有真正地相通过。
但没关系,马上自己就可以纠正一切了。
等到自己吸收完所有神迹,彻底取代神明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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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界宛如一潭死水,无论丢进去多少石子都溅不起丁点涟漪。
直到某一天,女神投下了一枚毒药。
死水立马变得沸腾起来。
沸腾的死。
那是不加修饰的,惨剧的第一世。
命运为无穷的谎言覆盖,
世界被纯粹的暴力肢解。
我爱的人与我爱的人在疯狂的极乐中相杀。
残骸之月终究还是倒进了煌日的孤影。
胜利者怀抱着输家的头颅失声痛哭。
直至血泪流尽,声带裂毁。
纯粹的惨剧,却恰合某位贤者的心意。
他如同父亲一般站在我的对立前,高声宣读着。
“看吧,市,那燃烧殆尽的灵魂到底有多美丽!
莱薇用她的死把故事升华成了绝唱!
遗憾的是,你却不在那里面。”
我不在里面,因为我从就不是某人所想象的傻白甜角色。
不肖的女儿即将在此发起反叛,为此我甚至放弃了阻止莱薇她们的可能。
但如是的道路,真是我自己所选的吗?
起码真下手时,我切实地犹豫了。
最后还是他推了我一把。
我永远忘记不了他剖开自己心脏,并将其丢给我的场景。
如同真正的父亲,以死向我发出了唯一的告诫。
——吃了它,这是我的血,也是我的肉。
随后借由世界树所同化而成的血肉,我终于明白了理的最后一层。
那是他为我所安排的最后一场戏份。
平行的世界将以我为核心无限向外扩展。
谎言将被无限延续下去。
刹那间,我成了神明中的神明。
森罗万象,悉皆为我。
古往今来,无限的时空如重叠的画卷在我面前铺展开来。
故事正被一点一点改写。
而放纵着时轴自由变换,
最后,我找到了希望。
在不知第几版本的世界里,町带来了比那人更猛的毒药。
死水不再沸腾,而是直接被其蒸干。
理之黑洞诞生,所有世界都在朝着同一个可能性坍缩。
我是初始的话,她看上去就像是终结。
所以我给了她力量。
为使这场以谎言开端的喜剧,可以结束的更为欢愉。
那些过往的失败终将化为梦境。
唯有你,最后一个我啊。
唯有你所经历的一切,将成为我们最终的结局。
所以醒过来吧。
看看这个即将支离破碎的世界。
愿无论将经历多少苦难,
光与暗始终将陪伴着你。
——梦境,破碎。
睁开眼的刹那,市只觉全身清爽,整个人宛如迎来了新生。
“嫉妒”的诅咒被破除的最后一日。
心中的雾霾散去。
看了眼自己双手,直到现在,市依旧没有实感。
——我,自由了?
大约是自由了吧,因为心中已不再有一点迷茫了。
摸了摸脖子上从属的烙印,市心里满是欣慰。
蔡静的龙神披散着嫣红的发,小心地贴在了市的背后。
“醒了吗,要不再多睡一会儿?”
市回头看了眼自己新收的眷属,轻轻吻了一下她的侧脸。
“不用了,从今往后,我再不用受困那些虚无的梦境了。”
梦境,还是平行的现实?
无从而知,也无关紧要。
自己只需记得,一切都是假的就可以了。
心情从未如此畅快过,龙形的少女却在旁看得忧心忡忡。
魔神美普罗奈非堕落前的二身,时之龙伊丝苔儿。
那位掌控着未来之力,以诛杀其余六位龙神,屠光全体天使族而闻名的怪物,却也从未经历过当前这般情形。
读不懂啊,或者说,完全看不透。
——这个人的未来,是纯粹的一片空白。
——空白,那叫我如何守护你好呢。
市却毫不在意,只轻轻摸了摸她的脸,温柔地劝慰道。
“不要紧的,我的事自会由我亲自解决,你只需挡住无关之人就行了。
答应我的话,我就会永远地爱你下去,以第三重要者的身份。
我所能做的承诺,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第三重要么,这种事,都无所谓了。
龙神所看中的,是誓言里的另一层承诺。
“你说的‘永远’,是‘永远’的那种‘永远’吗?”
“嗯,永远的永远。
直到真理之火烧灭,直至时间流往尽头,我都将陪伴在你身边,永不离弃。
献上你的血,给予我力量吧。
当‘未来’与‘过去’融为一体。
迎接我们的,将只剩最完美的现实。”
契约,完成。
未来之龙献上了自己处女的肉。
任由着解放了兽欲的市大肆啃食。
疼痛,并幸福着。
紧紧地拥抱住她,恨不得连灵魂都被她咬穿。
感受到牙齿在自己体内蠕动,以暴虐闻名的龙不禁想到——她要是能就这样把自己吃光,那该有多好啊。
遗憾的是,她太温柔了,是不可能让自己死的。
当足够的血肉在她体内融合,绝对的理之力总算在人世显现。
仿佛世界的初始,微光开始包裹两人的灵魂,朝向远超这世界所能理解的维度进化。
场景之宏大,就连旁观许久的暴君都忍不住赞叹。
“总算要开始了吗,世界线的收束。”
话又说回来,兽神所赋予的体质还真是方便啊,进化只需要不停地吃就行。
那么距离成为完全体的神,你还要吃下多少才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