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水市，青墨小院。

早上五点，闹钟未响，8月末尾温热的风卷起窗帘，点点微光从窗户的缝隙里落到了床上人的身上。

汤小橘猛地睁开眼，直起半个身子侧头看了看床头的闹钟，确认几遍后，才发觉时间尚早。索性睡意全无，便关掉了事先调好的闹钟，掀开被子，从床上起身去了洗手间。

简单洗漱完，披了件外套，随意扎了个马尾辫，便翻开了书桌上昨日翻过的英语单词本开始重复的背诵。

“alter ，改变，改动，变更 ……burst ，突然发生，爆裂……”

随着她不断晃动的脑袋，清晨的日光追逐着落在她的睫羽上，衬得本就白皙的肌肤越显清丽通透。略有些婴儿肥的面容，说话间，便能清晰可见的酒窝，让她整个人多了几分可爱。

“扣扣……”伴随清脆的敲门声，一道熟悉的男声在门外响起。

“橘子，起床了吗？”

“起了。”汤小橘放下书，迅速地打开门。

“起很久了？”门外站着的男人端正伟岸，是汤小橘的小舅，名唤谈书墨。

和汤小橘随意而来的名字不一样，男人的名字寄予了父辈望子成“师”的厚望。

谈书墨，寓意谈笑间，温文尔雅，书墨飘香。

汤小橘退后一步，摇摇头，算回答了男人的问题。双方陷入沉默，汤小橘低头，感觉到一道温热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我们这就要走了吗？”她终于抬起头，眼神与面前高大的男人视线交汇。那一刻，在男人的眼中，汤小橘仿佛看到了与自己相似的局措。

“不急。”谈书墨抬起手，想摸摸汤小橘的头发，发现她避开了，也不甚在意。

“我准备了早饭，你看要不要吃点。”他问得小心翼翼，汤小橘心里不忍，抿了抿唇，道了句：“好！”

回屋合上桌面的书，拿了几支考试用的备用笔放进笔袋里，便跟着谈书墨下了楼。

“许老师，他……不吃吗？”汤小橘乖巧地坐下，低头喝着自己面前的米粥。

“你说许老师啊，他们学校今天有事，开车先走了。”说话间，谈书墨将桌上煎得两面金黄的鸡蛋推到她面前。

汤小橘低头，想了想道：“昨日许老师的脚好像扭到了。”

谈书墨眉头一皱，放下手中摆弄的碗筷，对着汤小橘道：“你先吃饭，我给许老师打个电话。”说罢便拿着手机走出了饭厅。

汤小橘看了看男人离开的背影，转过头来迅速地喝完了粥，再习惯性地将桌上用过的碗筷收拾干净，方才走出饭厅。

路过一楼卧室门口的时候，汤小橘隐约听见屋内传来谈书墨与许老师打电话的声音。

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汤小橘最终还是决定不麻烦谈书墨，自己乘车去市里。从笔袋里拿出便利贴，扯出一张，汤小橘写了几个字，贴在了饭厅的桌上。“小舅，看你有事，我先走了！”

也不知是不是有些幸运了，出门的时候，碰巧遇到了一班去市里的车，汤小橘匆匆跑了几步上了车。选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倚在窗户上小睡了一会儿。

等再睁眼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然坐了回头车。汤小橘慌忙地叫停公交车，半路下车来回折腾，再赶到清河中学的时候，距离考试时间就只剩下十几分钟了。

拿准考证给门卫检查后，汤小橘看着眼前豁然然开朗的高高的阶梯，心里不免有些慌乱。

五分钟后，当她终于气喘吁吁地爬完这长长的阶梯，却因为视角的问题，和一个刚好要下楼梯的女生撞上了。

“对不起，你没事吧！”汤小橘退后一步，看向与她相撞的女生。

高挑的个子，因为逆光加近视的原因，汤小橘没能看清她长什么样，模模糊糊的，依稀感觉有些清冷。女生似乎也没想和她计较，刚要错身走开时，汤小橘叫住了她。

似是有些不好意思，汤小橘支支吾吾问道：“请问你知道综合楼怎么走吗？”

女生停顿了几秒，随即淡淡地回答：“前面右拐，这栋教学楼右后方……”

“谢谢，谢谢！”没来得及听完对方讲完剩下的话，汤小橘撒开腿就跑向了目的地。

所幸只是转学考，当她向监考老师出示自己的准考证时，老师并没有过分追究她迟到的问题，只是严肃地说了声：“下次记得早点到。”

“好。”总算是赶上了考试，但这并不意味着这场考试的顺利。

清河中学初中部历来的转学考分为数学和英语两门，上午考完，下午出成绩。

汤小橘数学还不错，所以即便赶到考场时气息不稳，也没受多大影响。但当英语试卷发下来的时候，汤小橘瞬间就焉了，除了有些死记硬背的东西可以填上去，其它关于英文选项的文章一概看不懂，只能像看天书一样在上面胡编乱造。

好在英语小作文遇到了相似的题目，最后结尾还不算过于狼狈。

从考场出来后，汤小橘在教学楼前的空地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高大人影。顺着来人的方向，汤小橘快步走了过去。

“小舅，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谈书墨顺势将手中的一瓶矿泉水递给她，随口问了句：“考试顺利吗？”

汤小橘接过矿泉水，低着头，颇有些难为情：“不太好。”

“没事，努力了就好。”谈书墨抬起手，想安慰她，手却在靠近她发沿的时候突然停下。

“先去吃饭！”男人熟门熟路地将汤小橘带到了一家名叫“刘二班”的餐馆门前，他看着门口有些年限的牌匾，感叹了一句：“真是有些日子没来了。”

大概是与餐馆老板熟识，男人在包厢点了餐后，转头与汤小橘说道：“你在这里坐一下，我进去打声招呼。”

“好。”在外人面前，汤小橘向来乖巧。尤其是在长辈面前，她早已习惯了掩饰自己真正的情绪。

汤小橘不喜欢一个人，尤其是一个人待在陌生的环境里，那会让她感觉拘束，甚至压抑，就像现在，她一个人坐在包厢里。

即便精神还未察觉，身体却已先做出了应激反应。咬指甲，这个坏习惯从6岁开始便一直伴随着她。

因为它，汤小橘从未留过完整的指甲。这事说来不严重，但咬指甲咬到手出血也毫无意识，确实对事后怕痛的她造成了不小困扰。

现在也一样，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察觉到自己已将考试时咬到一半的手指甲硬生生从皮肉里扯了出来。

血色瞬间冒出指头，大有不停休之势，汤小橘赶紧扯了桌上的纸巾包住出血的手指。

“嘶……”十指连心，汤小橘忍不住呼痛。眉头轻蹙，神情隐藏在午后直射的光影里里看不清晰。察觉到包厢来人，她赶紧将包住的手指藏在了桌下。

“转学考的成绩会在下午4点半的时候张贴到公告栏，时间还尚早，等吃完饭你有想去的地方吗？”男人走进来，自然地坐在了汤小橘的对面。

“我听说清河中学的读书馆是全市最大的读书馆，我可以去那里看看吗？”

似乎是没料到汤小橘真的提出了要求，对方怔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当然可以。”

简单就餐后，谈书墨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没过十分钟，汤小橘便看到一个年约30多的男人径直走到了他们面前。

“好久不见啊，书墨。”来人拍了拍谈书墨的肩膀，并亲腻地揽着他的脖子。“无事不登三宝殿啊？说吧，大忙人有什么地方用得着我的。”

“这是我侄女，汤小橘。”谈书墨拉开与他的距离，将汤小橘带到男人跟前。“橘子，见过贺叔叔。”

“贺叔叔好！”

“真可爱啊……”贺高阳看着汤小橘白白嫩嫩的脸蛋，想要上前捏一捏，手刚抬起的瞬间，没等汤小橘退后一步，便被身边的谈书墨扯到了自己身后。“我们想去清河中学的图书馆看看，你看能给带进去吗？”

“这算什么事啊？我还以为……”贺高阳打量着汤小橘，似乎是看到对方局促的模样，便停止了打趣的话语。“走，我亲自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