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清河中学已经进入正式授课时间，汤小橘随谈书墨路过教学楼时，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老师传道授课的声音和学生朗朗的读书声。

和在一中一样，谈书墨亲自带着她见了班主任，又领着她到了宿舍放行李，忙上忙下。

或许是顾念她上午晕倒的事，以致于到了寝室后，她只能坐在床边看着他忙碌。没有那一刻，她比现在更清楚，谈书墨对她的关爱有多深。

这个人明明那么忙，却总是对她的事亲力亲为，好像这须臾几年刻意的疏离在他的眼里不值一提。

她坐在清河中学八人间的宿舍靠门口的那铺下床，看着略显拥挤的宿舍，看着那人高大的个子拿着一块抹布四处擦拭，最后沾染了满尘污垢。

“小舅……”她轻轻叫道。

“剩下的，我来吧！”对方听完，立刻想要拒绝。

“小舅，我可以的。”汤小橘站起身，眼神坚定地看着谈书墨。

似乎是少见她态度坚决，谈书墨点了点头，同意了她的要求。“那以后好好的，有事给我打电话。”淡淡的话语，却萦绕着放不下的牵挂。

或许，她一开始的疏远就是错误的，她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却没敢继续深想下去。她向来信奉母亲的话，当初那个选择也是母亲替她决定的。

谈书墨对她再好，也还是隔了一层血缘关系，如果他不曾选择和许老师相伴此生，或许他会有一个至亲的骨肉，可能会是个可爱的女儿，对着他会笑得如春天盛开的樱花般灿烂，总归不会像她，总是低着头，阴阴沉沉的。

远远地，她听见自己对谈书墨说了一个字，“好。”

这个字不代表什么，只能说她习惯了点头，习惯了乖巧，习惯了顺从。

送走谈书墨后，汤小橘直接去了新班主任的办公室。

和一中年轻的女老师不同，汤小橘即将就读班级的老师是个略微严厉的中年男性，见汤小橘来找他报道，便例行惯例问了她一些关于学习成绩的事情。

“数学成绩还可以，但其他科目的成绩确实不怎么好，尤其是英语，在班上可以算得上掉车尾的成绩。”很直接的话语，汤小橘却从中听出了几分勉励。

“快下课了。”新班主任看了看自己右手的手表，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我带你去班上看看。”

“好。”她乖巧地跟在他身后。

下课铃声在他们出办公室的瞬间响起，她看着三三两两的人成群结队地从她眼前经过。等人流减少，班主任才带着她走向初三八班的教室。

站在门口，一眼扫过去，班上没有多余的空位。于是对方便指挥了班上两个男生替她去教务处搬了套桌椅，给她在后排安了个临时座位。“你先在这里坐下，等月考后会重新调位。”

“陈真……”班主任突然叫住教室后一个准备离开的女生。

“这是新来的转学生，住103，和你同一个宿舍，你等会儿带她去食堂吃个饭，顺便认个路。”

“收到，老修。”陈真转过头来，露出了一张具有亲和力的脸。对方的面部轮廓柔和，眉眼弯弯似月，笑起来特别温和。

“来吧，新同学……”陈真自来熟地揽着她的肩，她退后一步躲开，却被女生按住肩膀动弹不得。

“新同学叫什么？”陈真扬起明艳的笑容，她一时有些恍惚。“汤小橘。”

“汤小橘，橘子？名字还真可爱，和人一样。”说罢，一只手便捏上了汤小橘软软的脸颊。

“走吧，姐姐带你去吃饭。”

清河中学的食堂有三层，一楼的饭菜是事先做好的，供给大多数的学生，也是相对比较便宜实惠的。二楼的饭菜则偏向于校外的餐馆，可以任意点餐。三楼的人最少，花销也最大，更偏向于西餐之类精细的食物。

陈真带着她在食堂二楼随意点了几个菜，等餐的过程中一直在拨打一个电话，却久久不见人接。她带着疑惑的表情看过去，陈真解释道：“等会儿到宿舍给你介绍个朋友。”

就餐结束，陈真带着她径直走回了宿舍，在打开103宿舍门之前，她还在想陈真说的那个朋友是怎样的人？等宿舍门开后，她一眼看到一个长相清冷的女生正拿着她的笔记本往她书包里放。

汤小橘瞬间感到自己被冒犯了，她快步走过去，一把夺过了自己的书包，眼神里仿佛还燃烧着一簇火焰。

与她面对面的女生嘴角轻扬，清冷的眼眸里带着一抹凛冽的寒光。她迎面走来，周遭都突然安静了下来。

女生经过她身边，以碾压似的身高，自上而下俯视她。“呵！”

目光淡漠，似对着她，又似对着她身边的陈真。这个眼神，让汤小橘想起了初来清河中学在图书馆遇到的那个休憩的人，也是如此。

即便不曾看清那人的面容，但那个眼神却让她记忆尤深。

汤小橘害怕这样的眼神，尤其眼前这女生的眼神离她那么近，她甚至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女生眼里除了淡漠，还有…深深的厌恶。

汤小橘觉得委屈，明明是眼前这个人翻她的书包，侵犯她的隐私。为何还这般理直气壮地轻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