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光迹•爆燃【9】
第二年 4月22日
【Part 9.】
不一会，
一位没见过的服务员将四份餐饮摆放在桌上。
跟随其后的南澪已经换回了一身校服，
她走到桌旁，面带微笑地坐到了灯子的对面。
她是下班了吧？
啊~~，恍然大悟！
今天她之所以会在学生会缺勤，
原来是为了将打工的时间调整到正好适合我们来到这里吧？
薇「嫒酱正好下班了，其实呀，她也想感谢一下侑前辈来着呢。」
嫒「感谢前辈！」
虽然南澪的脸上有了表情变化，
但对我惜字如金的作风还是没有改变呢。
说实话，面对着会微笑道谢的南澪，我还真有些不习惯。
侑「啊...薇莉同学和南澪同学你们不必客气，真的没什么！」
薇「侑前辈太过谦虚了。
侑前辈不仅为我介绍工作，还推荐我做助选人；
送我原稿的同时，还帮我修改、校对演讲稿；
而且更是教会我许多学生会的事务。
等等这些让我对侑前辈真的是感激不尽呀！」
薇莉如数家珍般地列举着我做过的那些所谓的“功劳”。
可我却是越听越惭愧，因为我自己是知道的：
“介绍工作”那只是为了摆脱南澪尾行的顺便之举而已；
“推荐助选人”也不过是我在逃避麻烦而推卸给薇莉的；
“演讲稿”则是为了使我不安的良心得到些慰藉的补偿；
至于，“教给薇莉的学生会的事务”......
那本来就是作为前辈的我应该尽到的义务。
然而，面对着满脸真挚无邪的薇莉，
这些话我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薇「所以呀，我才想趁着第一次发薪的机会，请侑前辈吃顿大餐。」
说到大餐，这时我才注意到：
摆在我们面前的套餐，算是这家餐厅里的豪华招牌套餐了。
薇「侑前辈不必客气，一定要吃好哟！
至于护花使者的退休会长就......」
薇莉呀，你怎么又提这茬啊？之前不是已经说好了吗？
还有啊，这个“退休会长”是怎么回事啊？
虽然能感觉到是开玩笑的口吻，但......
嫒「七海前辈由我来请客！」
南澪接着还未说完的薇莉，
郑重其事地对着我和灯子说出了这句让我们莫名其妙的话语。
诶？怎么回事？
八竿子打不到关系的南澪为何要这样做？
她们两个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呀！
侑「不、不用南澪同学，说好的由我......」
嫒「已付完钱。」
灯侑「「......」」
真是干脆、利落呢！
嫒「我很荣幸！」
在南澪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不知为何我的口中、我的心中会涌出一股酸酸的味道......
与此同时，
冥冥中有个不妙的猜想窜入我的脑海：
原本以为南澪应该是我和灯子共同警惕的人，
难道说，实际上该警惕南澪的人，仅仅只是我一个而已吗？
薇「事情就是这样，所以说侑前辈不用再纠结喽，让我们开动吧！」
灯「呿~！‘退休会长’啊......」
灯子单手托着腮，
将如同由许多“不满”堆积起来的脸转向了另一边。
接着像是在喃喃自语一般悠悠地感慨道：
灯「......眼中只有利益的木中同学，
还真是把“唯利是图”这个词展现的淋漓尽致呢！」
只可是这个音量，仿佛...
不，可以肯定灯子就是要说给薇莉听的吧？
薇莉的话确实是有些欠妥，毕竟直接戳到了灯子的痛处。
就算是被南澪打断了，
灯子依然没有对这个“退休会长”充耳不闻就此忽略的打算。
不过，她过火的反击和薇莉也是有一拼。
照这样下去，这个气氛......
侑『灯、灯子......』
我的话语刚刚出口，就被沉默数秒的薇莉打断了。
「......我‘唯利是图’怎么了？」
刚刚还尚在的微笑已经从薇莉的面容之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是却没有丝毫情感在那里取而代之。
那双紫瞳眨也不眨一下的盯着灯子。
唉......短兵相接了！
「我并没有给谁增添麻烦吧？
我为什么不可以唯利是图的让自己幸福起来、让家人幸福起来？
像七海前辈这种安逸于幸福之中的人，又知道我些什么？」
怫然不悦的脸庞上，可以看到微微的颤抖，
毋庸讳言的倾述中，能够感到隐隐的悲伤。
「七海前辈亲眼目睹过最亲近的人在你面前呼出......最后一口气吗？」
灯子猛然地回过头，用诧异的眼神紧紧盯着薇莉，
她那微微开启的嘴唇小幅地动了动，
却并没有向薇莉发出任何声音。
此时此刻浮现在灯子脑海中的，我想应该是姐姐的身影吧？
可是这个“亲眼目睹”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这个词会与生命的逝去联系在一起？
仅仅只是听到就会令人感觉到无比的残忍。
这个时候，薇莉有些颤动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有过！
那位赐予我这个名字的、
我最亲近的、
我的父亲...
在我的眼前停止了呼吸...
他最后的气息扑打在我脸上的感觉......
就像是用刀子深深地刻印在我当时一片空白的脑子里一样......
永世难消！
除了那因为就医而高高垒砌的、
使人绝望的巨额债务以外......
什么都没有给我们母女三人留下......
什么都没有！
如此的我...凭什么就不能够‘唯利是图’？」
在这因深藏在心底里的伤疤被狠狠揭开而发出的哀鸣过后，
薇莉噙着泪水的眼睛缓缓低垂，凝视着自己摊开的掌心。
那双手并没有花季少女本该有的那般白净、柔嫩、光泽。
而是布满了灰暗、干枯、粗糙的老茧。
「为了偿还债务，唯有靠着母亲和自己死命地拼搏。
为了能让母亲、自己和妹妹可以吃上一口尚温的饭菜。
在可以炫耀着自己新裙子的年纪，我却在摆着路边摊；
在能够无忧无虑慵懒度日的岁月，我却在做着小时工；
在向往着恋爱而多愁善感的花季，我却在忙着送外卖......
这样的我为什么就不可以‘唯利是图’？
这样的我并没给任何人增添过麻烦呀！」
音量被极力压抑的呐喊过后，剩下的是......
寂静，
或许每个人都有过不堪回首的往事，并小心翼翼地隐藏于心底。
沉默，
我未曾经历过这些，故而难以想象，更是不敢去想象。
无言，
想为灯子的过于草率而道歉，却又无从说起。
罗预，
浅陷的紫眸拭去泪水，继而向着命运宣泄出不屈的意志。
消瘦的容颜慢慢抬起，继而对着我们展示出坚强的内心。
但想要掩饰住那份刻骨的伤痛，
应该并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够做到的吧？
「刚刚说七海前辈为‘退休会长’是我不好，我道歉。
对不起！
但也拜托前辈，请不要把我父亲为我起的名字随意的曲解好吗？」
薇莉向着灯子深深地低下头。
随后抬起头的她看了看灯子又看看我继续说道：
「同时还拜托两位前辈，请不要用那种充满怜悯的眼神看着我。
我并不需要任何的同情与施舍。」
我的眼神里流露出的是怜悯吗？
不！在我的心中不曾对薇莉产生过任何怜悯与同情的想法，
因为在那里充满的只有我对她的敬佩。
灯「对不起！......我也是有失分寸！」
颔首的灯子，话语中饱含着歉意。
「前辈请抬起头，毕竟是我有错在先......
请前辈相信我，真心没有想要冒犯前辈的意思。
那个......
我这个人说话向来都是直来直去的，
结果连个玩笑话都说不好。
而且还因为我的事把好端端的气氛弄成了这个样子。
抱歉、抱歉！
啊、啊...对了，我可不是在卖惨噢！真的哟！
我觉得这些经历对我来说是非常宝贵的财富。
你们看，我现在会的手艺有好多呢！
嘿嘿......」
我想在薇莉脸上浮现出的强颜欢笑背后，
暗暗滴落在她心中的泪还尚未止住吧？
这些话究竟暗藏着多少她所付出的艰辛与泪水，
以及她对自己命运的不甘与委屈呢？
「......说心里话呀......
自打和前辈们相遇之后，
温柔善良的侑前辈与魅力四射的七海前辈，
便成为了我所憧憬的对象。
因为啊，在我看来...
闪闪发光的你们是如此的幸福！
令人羡慕，使人神往！
有的时候呀，我甚至在不经意间梦想过：
未来的自己是不是也可以像前辈们一样能够......
如此的幸福！」
薇莉泪光犹存的双眸中，闪烁着纯粹的、耀眼的紫色光芒。
那道久显不褪的光迹彰显着乐观、满溢着希望。
我想她的的确确不需要来自别人的怜悯与施舍，
因为她已然足够坚强！
至于她对于未来的幸福是怎样诠释的？
这我就无从知晓了。
那么，我未来的幸福又是怎样的定义呢？
举目窗外，静夜的帷幕早已悄无声息的降下。
城市的万点灯火将星空涂抹上了一层淡淡的红色。
“幸福”...吗？
毫无疑问，
透过在玻璃窗上映出的灯子，
仰望这片夜空红晕的我、
与你朝夕相伴的我、
......此时的我是幸福的！
然而，一年之后呢？
与你分隔两地的我还会是幸福的吗？
还有，未来呢？
虽然我可以肯定的说：
砂糖酱与盐酱的那种阴阳相隔的“甜蜜幸福”绝对不是我想要的东西。
但是，
未来呢......
在被距离、环境、家人等诸多不可预见的因素干涉下的，
遥远而又如同那抹红晕背后、忽明忽暗的星光相仿的未来......
我和灯子的幸福将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第三十章 • 完————
第三十一章：溯源•紫薇荆棘，稍后为您呈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