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底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伴着来人粗鲁地翻动垃圾，躲在垃圾底下觅食的老鼠跑了出来。

“TMD。”来人暗骂，却是没再上前。

脚步声渐远，汤小橘和身边的男人却呆在原地，迟迟没有出去。

大概十分钟后，刚才那人返回了，确认真的没人出来，才骂骂咧咧的走远。

“吓坏了吗？”男人推开面前的垃圾，对着汤小橘问道。

汤小橘没有回答。

路灯下，男人一手紧捂着腰，一手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

“你是谁？”汤小橘问。

“我吗？”男人笑道。“大概是个好人。”

“这条街向来不太平，小丫头以后还是别走了。”男人似是缓过来了，脸色也比方才好了许多。

这个人的姿势很端正，像是经过专门训练的，她刚想多问两句，不远处便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妈妈……”汤小橘回头，寻着声音看去。

“你家人来找你了，再见，小丫头。”男人说完便转身，缓缓走入了黑暗中。

“妈妈……”汤小橘提高音量，站起身朝着谈雨晴的方向走去。

“怎么回事，电话也打不通。”谈雨晴气喘吁吁地对着汤小橘说道。

“我……摔了一跤。”汤小橘蹲下身，扒拉了两下垃圾堆，捡起了一开始摔倒就被忽略的手机：“应该是摔坏了。”

“坏了就坏了，人没事就好。”谈雨晴摸了摸汤小橘的头，继续说道：“先回家吧！”

“好。”汤小橘站起身，把手机默默揣进了兜里。

“你这孩子，往哪个方向走呢？走错路了都不知道。”谈雨晴叫住她，将她拉回了另一条较为明亮的道路。

“妈妈。”

“嗯。”

“我辞掉工作了。”

“嗯。”谈雨晴拉紧汤小橘的手，看着她轻轻地道:“过几天妈妈请两天假，陪你在广州好好逛逛。”

汤小橘没答。

凌晨微凉的风扫过她的脸，好似要替她拂去心里的忧伤。

谈雨晴走在她身旁，默默将伞倾向了汤小橘的那方。两人并排走着，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隐约透出些异样的沉默。

到家后，谈雨晴让她先去洗澡，她顿了顿，仍旧是没说话。

十分钟后，她拿着换洗衣服从浴室出来，谈雨晴顺手接过了她的衣服扔到了洗衣盆里。

“衣服明天洗，你先把头发吹干，早点睡。”说完便要走进浴室。

汤小橘轻轻拉住了她，“妈妈，我可以用一下你的手机吗？”

“手机在桌上……”谈雨晴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了一句：“别聊太久。”

趁着谈雨晴去浴室洗澡的时候，汤小橘拿着手机躲进了卧室，拨通了某个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

电话响了几声，没人接。

“这个时间点，她睡了吧？”汤小橘自嘲，放下手机，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恍恍惚惚。

今晚发生的种种，如梦似幻一般那么的不真切。

黑暗的街道，熏臭的垃圾，两三个拿刀的混混，还有那个受伤的陌生男人，一幕一幕汇成深不可测的漩涡，仿佛要将她强行拉入了另一个世界。

生命如此脆弱，而她又如此弱小，弱小到遇到一点点事就迫切想回到那个人身边寻求安慰。

有时候，明明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如此微不足道，却能轻而易举地将她击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