飒啦一声,111号避难所外传来了一个活人撞在树上的动静。
此时正是深夜,月光打在青草地上映照出温和的色彩,随刮起的晚风兴起一阵微微的摇动,轻轻打在坠落的外来者身上,渐渐将她从晕眩中唤醒。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一位少女会突然而然地出现在111号避难所外的半空中,伴随着一瞬间的闪光和扭曲,便被重力向下吸引,恰好撞在一棵茂盛的落叶树上,被几根粗壮的树枝拦腰挡住做了缓冲,最后扑通一下跌到了长着青草与岩石的土坡上。
这一下冲击非常剧烈,让这位留着黑色短发的少女疼痛不已,但她还是强忍着痛用手把自己的身体支撑起来,想要重新站稳。然而,就在她的右脚想要找到一块支撑点的时候,它却猛地踩在湿润滑溜的一片泥地上,立刻就让这少女失去重心,往后滑倒下去。随后,就是由于重力和惯性而几乎无法中途停止的,沾满泥土和腐叶的滚动。少女一路翻滚下坡,持续了好几秒后,才终于停了下来——只不过代价是自己的头部被一块凸出来的岩石狠狠地砸到,导致她当场就晕厥了过去。
随后,便是月降日升,新的一天又一次到来。
2287年10月24日早晨6点,阿伯纳西农场的一家三口照常起床开始农务。
只是昨晚,阿伯纳西家的大女儿露西·阿伯纳西和父母吵了一架,执意要自己一个人去收集庇护山庄的肥料和零件,所以她早早地就起了床,换上陈旧的牛仔裤和格子衬衣,背上用双头牛那点可怜的毛发和各种干草、碎皮革做成的自制背包,带上家里两把铁管手枪中的一把,便精神饱满地推门出发了。临行前,她还听到背后房间里传来父亲低沉的抱怨声,紧接着又是母亲不耐烦的劝解声。听到这些,她反而更精神了,干脆大踏步地走到牛圈旁边,向着家里养了几年的双头牛克拉拉贝尔大声道了句早安,然后自顾自地一路小跑出了农场,向着庇护山庄走去。
克拉拉贝尔还是嚼着嘴里那点烂掉的干草,两个头四只眼睛迷惑地望着渐渐远去的露西。
昨晚早些时候这块地儿下过一场不小的雨,搞得地面非常湿滑。为了避开那些满是湿漉泥地的地方,露西决定这次走一回不寻常的路线,那就是从农场后面的一条小路绕过去,跨过一条小溪,爬上111号避难所所在的小山丘,再从那里下山,走过小桥,到达庇护山丘。
这条路意外的好走。露西很快就来到了111号避难所的附近,准备找一条合适的上山路线,免得在这里栽了跟头。就在她环视周围寻找路线的时候,她的视野里出现了一块黑色和白色交织的不明物体——不对,那不是物体,那是一个人!
她为之一惊,原地发愣了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立刻三步并两步地赶到那个人的旁边,查看他的情况。露西到来时,这人脸朝下瘫倒在泥地上,几乎有一半的脸被泥土和树叶覆盖了。为了防止他无法呼吸,露西使劲把这人的身体翻正过来,让他躺在自己的怀里,然后用手拨开脸上的污物。随着污泥和烂叶被一点点移除,这个落难者的真面目才终于显现,而作为第一个见证者,露西当场就陷入了一阵前所未有的惊愕之中,竟停下了在脸上擦拭的双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怀里的这位黑发棕瞳的少女。
那是一位相当俊美的少女。尽管从身体与五官都能明显看得出来是一位女性,但那紧锁的眉目与洁白的脸颊之间却蕴藏着一股惊人的毅力,一种犹如最坚强的战士与最坚定的信徒般,足以令人为之折服的气质,让人一时间分不清究竟是男是女——换言之,那是一种相当中性的美,兼具温柔与阳刚的美,不仅没有显得难看,反而综合了两者的优点,变得更为迷人了。更别提,这位少女身上还穿着一套款式精简的黑色简便西装,哪怕上面沾满了泥巴显得脏乱不堪,也依然能够有力地衬托出这位少女的气质。
面对这样从未出现过的丽人,露西的心灵突然悸动了起来。
也许是出于这种冲动,又或许是出于自己热诚善良的性格,她当即放弃了前往庇护山庄的任务,而选择把这位少女救回阿伯纳西农场。尽管露西的身板并不算孱弱,也有着常年务农经商锻炼出来的脚力,但抱着这样一个人走回农场,还是让她吃了相当的苦头。终于,她还是把怀里的少女安全地送到了农场里。
“我的天啊......”
布莱克·阿伯纳西看着身上沾了污泥烂叶,怀里还抱着一个人的露西,发出了一声低沉的感叹。
“爸爸,快点帮我一下!这个女孩受伤了昏迷不醒,要赶快找个地方给她躺下来!快点!”
“哎哟我的女儿啊,你冷静一点,冷静一点......柯妮!去把房子里的那张床垫清空!”
他像是已经习惯了女儿的胡来,却又对这次的出格感到意外和不解。但不论如何,现在人命关天,纵使有再多不满和抱怨,他也只能先顺着自己女儿的意思来了。另一边,母亲柯妮·阿伯纳西也已经手脚麻利地铺好了床垫,等着父女俩把伤者抬进来了。
“小心一点,别让她碰到门框了!”
“又不是撞在门上......”
“她的腿脚都有可能骨折了啊!”
“那你又自己一个人把她抱回来?!”
“总之先救人行不行!”
“你们两个再吵信不信今晚没饭吃?”
总之,就是在这样一片嘈杂声中,黑发棕瞳的少女被安稳地放到了床垫上。只是,她仍然昏迷不醒,对于外界没有任何的反应。
“行了行了,让我来看看她。”
柯妮看不下去,决定亲自上场。她蹲下来,用手指轻轻探了探少女的呼吸,又试着测了测少女的脉搏,然后又解开少女身上的西装,谨慎地探查了少女的四肢和身躯,反复思量一阵后,她才开口。
“好消息是,她没事。没有明显的骨折和外伤,呼吸和脉搏也都还有,只是很微弱,但还死不了。”
“那坏消息呢?”布莱克担心地问道。
“坏消息是,我不知道她要花多久才能醒过来。走运的话,也许过会儿就能醒,或者明天就能醒,最晚后天也能。但如果不走运,她可能就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说出这话时,反应最大的毫无疑问是露西。
“什么......妈妈,你是说真的吗?她真的有可能醒不了吗?”
“毕竟可能是恰好砸到了脑袋上,造成了使人昏迷的脑震荡。这个伤我们没法治,甚至几百年前也治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了。唉,你说你这个孩子,怎么出个门还能遇上这么一桩事呢......”
听着母亲的叹息,露西的眼睛顿时变得无神起来,脸色也变得难看。
“我先出去了。去看看克拉拉贝尔有没有好好吃饭......“
她转身出了门,顺手拿上一捆干草,跑到牛圈旁边自顾自喂起了牛,留下一脸不安的母亲和满脸惆怅的父亲在房里。
“唉,这孩子啊,总是那么感情用事。要不是那时候玛丽比她更冲动,可能没命的就是她了——”
“布莱克!你怎么说话呢?!”
“诶,唉......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举个例子......”
“你也好意思拿自家女儿的命开玩笑!怎么那时候你不挺身而出替玛丽挡那一枪呢?就会在这事后诸葛亮,真不知道我当年是怎么和你在了一起的......”
“行了行了,你也数落我够多了,我又不是不爱我们家女儿。玛丽死的时候我比你更伤心。她的坟还是我亲手挖的,花也是我放的,就在咱们家后面呢!”
“你这人也真是,事前事后总是两套说辞。希望你像个男人一点就那么难吗......”
夫妻俩的争吵声很响,响到在牛圈旁的露西能够很清楚地听到。她也已经习惯了这种日复一日的争吵,并不打算把它放在心上。只是,每当自己的父母提起玛丽·阿伯纳西,提起那个为了保护自己挺身而出,结果被掠夺者残忍射杀的,天真又可爱的亲妹妹时,她还是不免陷入近乎无尽的悲伤。为了缓解,她往往会选择来找克拉拉贝尔当倾诉对象,又或者自己一个人趁着父母不注意,跑到111号避难所的山丘上,对着庇护山丘那一边的天空发呆。
“克拉拉贝尔你也真是的,这种时候还能自由自在地吃草,什么都不用想......”
双头牛仍然嚼着干草,不知少女所言何意。
“哎,我也真是傻,居然对着一头婆罗门发泄情绪。到头来,还是什么都做不到,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眼前的人就这样离我而去......“
露西趴在牛圈的铁丝网栅栏上,手里摇晃着一缕干草,脸上挂着和母亲如出一辙的忧愁。然而,在那之中,也有着独属于她的不甘和梦想。她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房子的方向,眼里映射的景象仍然是两个在吵架的人,还有那建立在废弃高压输电塔下,用木板铁皮搭起来的,她和她家人的家。一切都那么熟悉,但又那么陌生。她不禁陷入沉思。
直到自己的手被双头牛的舌头打到,她才回过神来,骂骂咧咧地扔下手里的干草,一个人走回了房子里。克拉拉贝尔依旧自在地嚼着地上的干草,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
夜晚,临睡时分,不放心的露西提出要亲自照看昏迷不醒的黑发少女,母亲同意了——因为父亲已经累得睡着了。于是乎,露西便拖着自己的床垫和草编枕头,坐到黑发少女的身边,和她一起席地而息。
看着眼前这如同睡美人一般宁静祥和,散发着独特魅力的少女,露西的心脏像是欢快嬉闹的孩童一般,猛烈跳动起来。她不知道这种感情从何而起,或许她也根本懒得去思考源头。她唯一确信无疑的,就是眼前的这位少女美丽无比,而且绝非常人。怀着这种信仰,她的脑海里有一种被她封存了许久的念头突然闪烁起生命的火光,重新点燃了她的灵魂,让她意识到了某种大胆又绝妙的可能性。这种可能性伴随着感情,一起铸就了现在的她,还有未来的她。
只是,现在的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未来的她是多么新奇、多么勇敢。
2287年10月26日早上5点07分,阿伯纳西农场传来一声喊到半途就中断的尖叫。
“你、你终于醒了!感谢上天啊!你终于醒了......”
露西面对着眼前缓缓支起身子的黑发棕瞳的少女,发出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发出来的声响。这一声甚至有些惊吓到眼前的少女,让她忍不住抬起手做了个捂住耳朵的动作。尽管那动作很慢,也根本没有捂住耳朵,却不知为何有着一种奇妙的俏皮感。在黑发少女做了这个动作之后,露西就如同闪电般回归到了正常状态,等待着这位少女说出苏醒后的第一句话。
“嗯...你——”
“什么?”露西有些意外。怎么这女孩子第一时间关心的是自己呢?
“你好像,没有休息好?是一直在照顾我吗,我昏迷的时候?”
“啊啊?啊,这个,是啊。你昏迷了两天左右。每天晚上都是我在守着你的。”
“是吗。”
眼前的少女坐直了身子,低下头思考了几秒钟,然后又把视线投向旁边一脸羞涩的露西,开口说道:
“那就不要感谢上天了,感谢你自己吧。谢谢你的照顾,我很感激。”
这一句话犹如穿心箭矢,击溃了露西的理智防线,让她一下子不知所措起来,竟害羞地站了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过了好几分钟,她才冷静下来,又坐回到黑发少女身前,开始例行公事一样的询问。
“总之,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为什么会晕倒在野外呢?”
“嗯......”
眼前的少女似乎也很困惑,无法立刻给出答案。尽管是在被问题困扰,显露出疲弱之态,却在露西眼里投射出一种独特的英姿,让她看得入了迷,差点没准备好听少女的回答。
“很抱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过,我姑且还记得自己的名字。”
“是什么?”露西一脸期待。
“风(Fuu)。黑谷风(Kurotani Fuu)。这是我的名字。”
黑发少女说出自己的名字时,脸上浮现了不易察觉的自豪。只是,这个明显不属于联邦废土风格的名字,让露西的脸上满是疑惑不解,也让她的嘴巴仿佛不听使唤一样,没法正确地复述这个奇怪的名字。
“呼...?库洛塔尼·呼?”露西半信半疑地模仿着。
“啊,原来如此。看来你和我来自不同的文化圈。”黑谷风如此说道,“这个名字的格式和发音来自一个东方国家——我先确认一下,这里是什么地方?属于什么国家?“
“嗯?啊,这里是联邦。没记错的话,曾经是属于一个叫美国的国家管辖来着,不过那个国家已经不存在了。”
“美国?不存在了?可以再解释一下吗?”
“这个......你先等一下,我去找找那几本在钻石城买到的历史书。”
露西三蹦两跳地跑上阁楼,找来了几本她在钻石城和父母经商时买来和换来的书籍。书籍里面记载了好些钻石城的教师和外来的旅行者帮忙编纂的历史资料,勉强能够拼凑出一条叙说这个世界来龙去脉的时间线,再结合露西本人的记忆和知识,还有那些父母长辈传下来的各种故事,两人才在半个多小时的絮絮叨叨中搞清楚了一切。当了一回小小历史学家后,露西开心地笑了起来,问黑谷风是否听明白了。须臾,黑谷风淡淡地回答道:
“明白了。真是个令人绝望的世界啊。”
“啊,算是吧......?”
“不过。”
黑谷风把脸朝向有些失落的露西,用温柔的眼神望着她。
“不要放弃。仍然有希望的。你这样的人还在,就有希望。”
如此温柔的话语,对于一个不谙世事的豆蔻少女来说实在过于有杀伤力。似乎是察觉到露西的异样,风又马上补充了一句:”不用激动的,你确实是个很好的人。能在这样残酷的世界里依然坚持去搭救素不相识的他人,我认为这就是英雄。”
但很明显,这句话反而让露西的脸更红了。
“不,啊,那个...我没那么厉害......你不要这样夸我,怪不好意思的。”
“觉得过誉了吗?那就继续加油吧,争取做一个更好的人。”
“啊,嗯,是这样,我也希望,能做到......”
露西说话已经有些磕磕巴巴了,而黑谷风也只是温和地看着眼前的救命恩人,无言地与她四目相对。虽然不发一语,却有谢意铭刻在目光之中。就这样沉默了数分钟后,露西才鼓起勇气走出去,把睡在另一个房间的父母叫醒。半睡半醒的柯妮和布莱克在搞懂了状况之后,也不禁为一条生命的复苏感到由衷的高兴,就连平日颇为死板严肃的布莱克,在这时候竟然也主动提议要去钻石城买点好货回来庆祝,惹得露西和柯妮哭笑不得。而看着这一家三口有说有笑的黑谷风,虽然是外人,却也似乎立刻融入了这个家庭,感受到几分家的温暖和幸福。也因此,她那坚毅的面庞上,显露出了珍贵的微笑。
把双头牛克拉拉贝尔从牛圈里费力牵出来之后,布莱克理了理背上的包,开始把脚边的容器和货物绑上双头牛的身躯。露西和柯妮在房子里望着这个突然积极起来的家主,不约而同地露出苦笑。
“他要是每天都能这么积极向上就好了。”柯妮调侃道。
“嘿,不可能的事情,妈妈你也知道的。老爸他就是这个样子,阴晴不定。”露西似乎还是有点生她父亲的气,语气颇有几分不满。这倒是让柯妮有些意见了。
“也别这么说。至少前两天他还是有帮忙救下黑谷风小姐不是吗。他可是看在你的份上才做的哦。你是他唯一的宝贝女儿了,他不可能不顺着你的意嘛。”
“是吗。我倒是希望他不要只会顺我的意。他能放手让我去做才好。”
“那就要看你能不能熬得住他那颗操劳命的心了——”
“所以说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知道我已经长大了啊......”
“打扰一下?”
身后突然传来黑谷风的声音,让母女俩一起转过身去。
“麻烦让开一下好吗?我想去帮忙。”
这个请求让母女俩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现场陷入了几秒钟的尴尬。风见此情景,也只好再动口补充,表明自己的意图。
“我想去帮一下布莱克先生。那些货物应该不好整理,多一个人帮忙会快些。”
“哦!不好意思,咱们把门挡住了啊。来来露西,我们让开一点。”
柯妮一边尴尬地笑着,一边拉着露西的手臂,一起往侧边退去,给黑谷风让开了道。风走上前,向母女俩轻轻点了点头以示感谢,便快步走了出去,留下感叹不已的母女俩。
“你说,她会不会很适合当你和玛丽的姐姐呢?”柯妮突然呵呵笑道。
这一下弄得露西情绪激动起来,语无伦次地嘟哝了几声,做出不服气的动作。
“别在这时候提玛丽啊,妈妈你真是的......而且姐姐什么的,我也是个姐姐啊。”
“但我感觉黑谷小姐比你更——”
“妈!”
“诶诶诶,开玩笑的开玩笑的,你也是很棒的姐姐。”
“再这样我也要对你生气了。”
“我相信你不会的,你是懂事的孩子!”
“唉,不要老是先给一巴掌再喂糖吃嘛......”
露西嘟着嘴,看看身边呵呵笑的母亲,又看看前面在帮布莱克收拾行李的风。
风的手脚非常麻利,几下就帮布莱克整备好了行装。临行前,风对着布莱克说了些什么,然后和布莱克握了握手,似乎是在行礼。行完了礼,风便向后退开两步,给双头牛让出移动的地方。等布莱克和克拉拉贝尔都离开农场,正式出发后,她又向着他们挥了挥手,示意一路顺风。最后,她驻足眺望着逐渐远去的一人一牛,直到确定他们彻底离开了视线,才慢慢地回过身来,走回了农场房子这边。这个过程,被露西一点不落地看在眼里。
随着黑谷风逐渐走近,柯妮抢先一步上前发话,问道:
“怎么样,帮忙还顺利吧?”
“嗯,很顺利。”黑谷风回答道。并且,她注意到柯妮话中有话,又紧接着说:”布莱克先生是个很淳朴善良的人。我也很感谢他作为一家之主,愿意帮忙搭救我这个外来者。当然,你们二位也是我的救命恩人。今后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还请尽管说。”
“黑谷小姐你太客气了。我们也只是一家务农人罢了。世道艰险,能救的自然还是要救,也好多一个朋友互相照顾。今后你大可以把我们当自家人,有什么困难我们也会尽力帮的。”
柯妮十分惊喜,似乎是对于黑谷风的深谙人情感到愉快。
“感激不尽。你们愿意接纳我,我更应该回报你们。虽然目前做不了太多事情,不过我觉得可以先从帮助你们务农开始?我看到你们种植了不少作物......”
“的确如此。我们确实有好些庄稼需要每天打理,你能帮忙的话,我们也会轻松很多!露西呢,你觉得怎么样?正好你也可以教她怎么给铃薯和西瓜除虫除草,她估计没见过这些作物呢。”
“啊,西瓜我是知道的,但——”
“当、当然没问题。要不就现在开始吧?正好现在离吃午饭还有一段时间呢,我先教你怎么分辨铃薯和西瓜吧?!”
露西慌慌张张的回答把风的话打断了,不过风也没有做太多反应,只是把话咽了回去,安静听眼前的少女讲话。
“嗯,那就这样决定了。来吧,黑谷小姐,虽然我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熟练地说对你的名字,但你也一样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熟练地掌握在废土务农的技巧。把你那身西装换下来,或者至少把外套脱下来吧,穿着那种衣服可不能好好务农啊。”
“感谢提醒,那我就把西装的外套脱了吧,里面的衬衣比较方便活动,裤子也是专门设计成适合运动的款式的。外套放这里可以吗?”
“行啊,没问题。嘿,我居然没想到这个地方可以当衣钩呢。”
“每天都会有新发现不是吗。”
“还真是会说话啊,心态也这么好,完全不像是什么达官贵人或者娇生惯养的小公主呢。明明穿着这么华丽的衣服。”
“虽说人靠衣装,但仅凭外表识人可是会吃亏的哦,柯妮女士。”
“哈哈哈,你说的也对。来,过来蹲下,先给你讲讲铃薯的基本知识......”
风和柯妮便这么一头扎进了铃薯田里,开始认真的劳动教学了。而被无意中晾在一边的露西,此刻正愤愤不平地倚在门口旁边,就在挂着西装外套的地方。她本想再说点什么提升自己的存在感,却不知道为何完全没有把话说出口的动力。也许,是某种潜意识在让她不要打断黑谷风的活动?还是说,是其他的什么呢。
总之,她现在的活计突然被母亲柯妮抢走了。她也只好无所事事地左顾右盼。这时,她把目光聚焦到了黑谷风的那件西装外套上。西装本身对于她来说,也是相当新奇的玩意儿。好奇心飞涨的她,忍不住上前拿下西装把玩起来,想看看这衣服是什么工艺和质地。途中,她突然发现这件外套的里衬部位,有一个地方缝印着一串小小的字母,似乎是一句话。为了看清,她努力把外套抬到自己眼前,拼命地阅读上面的文字,才终于读懂了其中含义。
“谨致吾爱,黑谷之风......什么嘛,原来是另一半赠送的定制款啊。诶,这后面好像,还有一行字,我看看......”
翻开被遮挡住的布料后,露西看到了另一个名字。一个全新的名字,她从未听说过的名字。
“塔兰(Taran)......昂格尔(Ung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