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这种亲密的小游戏是特别能促进感情的。

让冰雪女王无限欣慰的是，复仇之影总算稍微开朗了一些。可能是开朗了一些吧……起码话说得多了，这是培养外向性格的第一步。

复仇之影瞥了眼外面，积雪反射白色天光。她问：“天快亮了，我们应该干什么？”

“你想要干什么？”冰雪女王并没想到有什么好东西可以玩，万年如一的雪人谷也实在没有好玩的地方。

“一起去外面逛逛，我还没有走过这雪人谷。”复仇之影说道。

其实复仇之影说得也是实话，那么多年来，冰雪女王都禁止复仇之影离开这冰窟超过五十米，除非有自己陪着。复仇之影也乖乖遵守着。“这个……”冰雪女王有些犹豫，她看着复仇之影平静的目光，终是无法拒绝，“算了，那就一起去吧。”

冰雪女王站起来走到外面的辽阔天地。复仇之影跟着冰雪女王离开狭小的空间，眺望银装素裹的雪人谷。“我们先去哪边？”冰雪女王问道

“你问我做什么？我又不认路。”复仇之影这么回答，“随便走走。”

复仇之影挽着冰雪女王的手，慢悠悠走在随意选择的一条看似没有尽头的小路上。

她认真聆听着自己姐姐的玩笑或者那些有趣的小故事，虽然面容表情以及眼神都没有太大波动。她有时候会抛出一个小小的疑问，而冰雪女王总会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知道的全部告诉这个自己最疼爱的妹妹兼伴侣。

路好像永远走不到头，但是冰雪女王和复仇之影都不在意这点，她们还希望这条路永远走不完，这样的美好时光过上一万年也不嫌多。

“唔……你长得好快。”冰雪女王突然发现了一个“小秘密”，“我记得，我把你领回家的时候你才到我胸口哩。转眼间就快跟我一样高了。”

这个小秘密的发现让冰雪女王突然觉得复仇之影变了，从前的复仇之影还是个娃娃，如今就算是一个大人了。她还以为，复仇之影依旧是那个趴在自己怀里睡觉的小娃娃。

“是吗？”复仇之影看向冰雪女王，她着实没有注意过自己的身高问题。复仇之影站直跟冰雪女王比量一下，道：“好像还真是。不过这样也挺好，我不用你那么操心。”

“是是是。”冰雪女王的笑容里突然充斥着一种苦涩，“过几年，或者你再长高一点，我就该趴在你怀里睡觉了，你可得护着我。”

“这不就是伴侣该做的吗？”复仇之影说道，“一定。”

“冰雪？”在两人聊得正欢的时候，从路的那一边又冒出一只宠物。仔细一看，不是冰封怨灵还能是谁？冰封怨灵大概也是来散步的，只不过正巧碰上了冰雪女王和复仇之影。

“冰封怨灵？”冰雪女王看到这只宠物还是有点诧异的，按理来说冰封怨灵从不会轻易现身在雪人谷，“你怎么在这儿？”

冰封怨灵干笑几声，没有回答冰雪女王的问题，目光看向复仇之影：“哟，这只宠物我很眼熟啊，冰雪，这是你妹妹？你很久没有带她出来了啊。今天是怎么了？”

“是妹妹。”冰雪女王回答，对于冰封怨灵她还是很喜欢这只宠物的，她俩之间的关系一直都很不错，“但不仅是妹妹，还是伴侣。”

“啊？”冰封怨灵愣了十多秒才反应过来，尴尬笑笑，“啊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饮雪狂兽说的都是天方夜谭呢，没想到啊，居然真是这样。早知道冰雪你喜欢这样，我就也来凑点热闹。可惜了。”

“对了，差点忘了。”冰封怨灵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祝你们幸福在一起哈。”

“顺便冰雪啊，我还以为你会被雪原小狼揪着不给你走呢。”冰封怨灵补了一句。

“这个宠物，话有点多啊。”复仇之影悄悄凑到冰雪女王耳边轻声说道。

“这也不能怪她啊，活泼开朗点不是很好吗？”冰雪女王回答道，“如果你也这样，我还是很喜欢的。”

冰封怨灵瞧着对面的一对伴侣耳语，只是感觉冰冷的风卷起冰冷的雪胡乱地往脸上拍。“我突然想起来，我应该去看看雪原小狼了。”冰封怨灵有点待不下去了，转身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你走错路了。”复仇之影静静地看着冰封怨灵远去的身影，指了指另外一个方向，“那边才是通往雪原狼王那儿的路。”

“啊，我当然知道！我抄近道。”冰封怨灵将这句话丢在寒风中，缓缓离去。

复仇之影看向冰雪女王，冰雪女王脸上笑意盈盈。“那边有路？”复仇之影问道。

“压根没这条路。”冰雪女王笑着说道，“我看，她只不过就想找个机会离开罢了。我们继续走我们的就行。”

“姐姐，”复仇之影继续慢悠悠地散步，“她刚刚叫你什么？”

冰雪女王一愣，听着复仇之影的语气这是要搞事啊。“冰雪啊。怎么了？”

“为什么要这么叫？”复仇之影对于这么亲昵的称呼还是有点……感兴趣？

“我怎么知道啊？”冰雪女王无辜地看着复仇之影，“从很久以前开始她就冰雪冰雪的叫。我听着顺耳，她也叫的顺口，就一直这么叫到了现在。”

看着复仇之影眼神里明显的不悦，冰雪女王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慌：“别，别这么看着我。你也不是姐姐姐姐的叫，都是一样的。”

“作为妹妹叫姐姐。那么作为伴侣呢？”复仇之影将姐妹和伴侣这两个关系分得很清楚。这两个关系在复仇之影心里有一道很明显的界限，这道界限高调地宣布这两个关系的截然不同。

不过反观冰雪女王，她总会把这两个关系混为一谈。在大多数的时候，她更喜欢把复仇之影当作妹妹来看待。那道可以说是从未有宠物想过见过步入过的路，冰雪女王不想，也不敢踏足。那是与自然规律相悖的，她没法一时间全盘接受。

也许，冰雪女王缺少像复仇之影那种去喜欢的勇气。她想得太多了，该想的，不该想的，她都想过。

“我……随你吧。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冰雪女王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复仇之影的问题，在她眼里这两个关系是差不多的啊，就是有差距，可这差距又有多大呢？

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复仇之影还真的低头，认认真真地思考着。令人深感无奈的是，复仇之影所能接触的东西实在是太过贫乏了，过去岁月的黑暗与雪人谷纯净的洁白互相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她关在这么一个小小空间之中。

不仅是身体，还有思想。

“别纠结了。”冰雪女王微微一笑，轻轻挽起复仇之影的手，“再走一会儿还是回去？”

复仇之影抬头，盯着自己姐姐的笑颜，呆了，愣了许久，才轻声地回答：“你先回去，我等会儿就回来。”

“找得到回家的路吗？”冰雪女王有点担忧。当然，这种担忧很多余。复仇之影还没有傻到找不到路的地步。复仇之影似笑非笑：“怎么可能找不回路？你在哪儿，我就会找到哪儿。”

你在哪儿，我就会找到哪儿。有你的地方，就是家。

冰雪女王无奈地看着复仇之影，突然一副好像想起了什么的样子，抱住复仇之影，把冰天雪地技能石塞给她。“这？”复仇之影任被冰雪女王抱住，接过那块技能石，不明用意。

“拿着技能石，我在哪里你都能找到我。”冰雪女王嫣然一笑，“虽然这块技能石对你没什么实际的用途，但我想有这块技能石，你是不会迷路的。”

“不会的。”复仇之影回答。

“那我先回去了，你早点回来，在天黑之前就回来。不要和别的冰系宠物起争执，遇到那些强大的宠物不要针尖对麦芒，不要硬碰硬……”冰雪女王絮絮叨叨地嘱咐着，任何一个细节她都给复仇之影作了要求。世上，谁的心可以这么细腻？

“啊呀，你怎么又说起来了。我知道的。”复仇之影都要叹气了。冰雪女王以前没有那么啰嗦啊。

雪人谷固然很美，这不可否认。但是待久了会发现这里除了白色就很少看见别的颜色了。偶尔明媚的阳光会给它抹上绚丽的色彩，但等到黑夜，一切如旧。这是一种很别致的单调。复仇之影打量着这块技能石，的确，现在这个技能石对她没有用。

说实话，复仇之影并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只是漫无目的沿着这条不是被多少代宠物踩出来的路，漫无目的地走。正如迷惘的心走在大雾氤氲弥漫的路上，左顾右盼踌躇不定，不知道应该何去何从。

从最初的欣喜当中渐渐缓过来的复仇之影，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冰雪女王好像没有把她当作伴侣看待，这种关系依旧如初，只不过披了一层看起来光鲜亮丽的皮。

表面有什么用处？这不是复仇之影所要的结果。

复仇之影从地上抓起一把雪揉成团，狠狠朝远处扔过去。

她拿冰雪女王一点办法也没有。

该回去了。复仇之影自己也不想走下去了，尽管离天黑还有好长一段时间。不用技能石，她轻车熟路，完全可以找回去。

雪人谷的天气很多时候都是说变就变的，转眼间就飘起了鹅毛大雪。复仇之影加快脚步，雪大了路就不好走，天黑得也快，最好赶紧回去。

跑了没多久，那块冰系技能石小幅度剧烈晃动。复仇之影看了看返回的路，在心里计算大致的路程。估摸着不远了，最多几分钟就可以到达了。

在接近冰窟的时候，复仇之影并没有感受到冰雪女王的气息，回应她的只有雪人谷强大的冰系能量波动。走近，她才瞧见冰窟口有一只小宠物，是这里几乎随处可见的雪娃娃。因为体色和雪人谷环境相似，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我我……”雪娃娃一看见复仇之影就赶忙迎上来，手胡乱比划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怎么样，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复仇之影盯着雪娃娃，冰雪女王不在，这只雪娃娃也许知道什么。

“那个，是那个雪原狼王叫一只宠物，是那只狼说的。把，冰雪女王喊走了……是那个狼说的，雪原狼王有事情……什么还没有好的什么的……”雪娃娃语无伦次地说着，费力地想要解释得更清楚一些，“她说，让我告诉你，等她。”复仇之影勉勉强强可以从雪娃娃的话里面了解到一些信息。冰雪女王被雪原狼王带走了，可能是因为伤还没有好的缘故吧。

去看看！复仇之影没有理会雪娃娃后面所说的话，顺着她所能记住的几条雪人谷主道路跑向雪原狼王领地。至于为什么不抄近道，是因为雪愈发大，昨夜的道路可能走不通了。

“嗷呜——”

尖锐的狼啸仿佛近在耳畔。复仇之影不由得加快脚步。这种渗人的声音如果放在黑夜里，威慑力大概很强吧。

估摸着离雪原狼王领地边缘一里开外，复仇之影被几头巨狼挡了路。

复仇之影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几只狼，目测实力都不弱小，而且她时间有点紧，最好先发制人快速解决。“狂乱——”复仇之影不想花太多时间跟这几只狼周旋，她把冰雪女王的嘱咐抛到了九霄云外。

已经有一小段时间没有使用技能战斗了，不知道为什么，复仇之影觉得自己的能量似乎强了很多，强到一种她驾驭起来都有些生疏的地步。

“呜……”领头的巨狼还没来得及长啸一声，就被火刃割开了咽喉。这头狼伤口周围的毛全部被烧焦，黑乎乎的一团很是难看。

好像……好像自己可以使用新的技能。复仇之影明显感受到在使用狂乱的时候，身体里有一股更加强大的力量蠢蠢欲动。复仇之影努力尝试着使用出来。

剩下的巨狼面面相觑，嗅了嗅领头狼的尸体，犹豫地退后几步助跑一起扑上来。复仇之影试着使用这股力量，虽然她自己对这股力量的威力并没有太大把握。

那是一种极端的炽热，可怕得好像不是来自这个世间，而是另外一个更加强大更加神秘的世界——那是神的世界。火焰明亮得好像是在纯氧中燃烧。火焰在一瞬间包裹住那些狼。转眼间，那些巨狼被烧得焦黑的尸体重重落到雪地上。

复仇之影没有看一眼这些狼，匆匆忙忙跑向雪原狼王领地中央。雪原狼王的部下，也是子民用自己的身体堵住复仇之影的路。尽管炽热的火焰让他们很胆怯。

集体所召唤的寒风是很可怕的，势卷天地。然而对复仇之影影响不是很大，她身上的火焰不属于这个时代，或是说超越了这个时代。

一只狼倒下了，马上就有另外一只狼顶上来。死亡让他们恐惧也让他们疯狂，为了领地，每只狼都愿意舍命保护。复仇之影有些厌烦，她有点想把这些狼全部杀光。

冰雹。雪原狼王终于出面了，他一露面就出手了，下手也是狠啊。他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仰天长啸。相跟出来的还有饮雪狂兽和冰雪女王。

饮雪狂兽紧锁眉头，看着复仇之影，再看向雪原狼王，毫不犹豫地跟雪原狼王站到了同一条战线上。冰雪女王看着两边的局势，她垂首，静静走到复仇之影这边。没有一句解释，这是她答应的，没有什么需要解释说明的。

雪原狼王和饮雪狂兽没有阻止，他们把注意力放在复仇之影身上，随时准备攻击。

“没什么好说的了。”雪原狼王把前半身压低，一跃而起。

一阵夹杂冰霜的凛冽寒风扑面。冰冻之风，寒意透骨。

“寒冰裁决。”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冰雪女王替复仇之影挡下了这次攻击。

“冰雪女王！”饮雪狂兽怒吼一声，“你这样我们真的动起手来，惊了冰龙王，你妹妹绝对没有好下场。”

冰雪女王缄默，停滞在半空的手踌躇着放下，回答：“我知道。”

暴动。复仇之影不大娴熟地使用这股力量，威力虽然没有发挥到最大，却也不容小看。

“防御之力。”饮雪狂兽快速提高自己的防御力，冲上去替雪原狼王挡住了这招暴动。雪原狼王着落，惊诧地看着替自己挡攻击的饮雪狂兽，没有一刻犹豫，立即跃起尽全力击散火焰。

饮雪狂兽摔到地上，颤颤巍巍勉强支起身子。“饮雪……”雪原狼王奔到饮雪狂兽身旁，不顾他身上还带着的炽热温度，脖颈轻轻摩挲着饮雪狂兽表示安抚。

“没事……”饮雪狂兽回答了雪原狼王，又看着冰雪女王，有气无力地说道，“冰雪，你还想怎么样。你妹妹犯的错算是很大了吧，我相信冰龙王知道之后绝对不会坐视不理，我记得你说，你会负责的。让她停手，我们完全可以私底下解决。”

冰雪女王退后几步，退到复仇之影身后。她不知道该怎么决定。复仇之影和雪原狼王都停手，等待着冰雪女王的动作。

“哼。”雪原狼王冷笑一声，打破了寂静，“果然，胳膊肘还是往外拐的么？”

冰雪女王看着雪地上的尸首，再看了眼复仇之影。许久，她叹气，从后抱住复仇之影，不知向谁说了一句：“抱歉……”

极度深寒。

是对着复仇之影使用的。寒冷一下子将那股力量逼回复仇之影体内，顺带将她冰冻。

“姐姐……”复仇之影不敢相信将她冻住的是冰雪女王，呆呆地愣着。那一刻，一种被欺骗背叛的愤怒情绪从心里滋生蔓延。

带着温热的水珠滴在复仇之影尚有知觉的手背上——那是冰雪女王的眼泪。

碎冰击！雪原狼王借着这个机会发动攻击，将满腔的怒火发泄出去。

复仇之影昏死之前最后所能感觉到的，除了刺骨的寒冷和剧烈的疼痛，还有像旧时那样的冰雪女王的怀抱。

讽刺。真是讽刺。

冰雪女王手臂不自觉地抱紧重伤昏迷的复仇之影，现在她好像又回到了维苏威火山地心。与那时候不一样的是，这次她也间接攻击了复仇之影。

“也许我从来都是把她当妹妹来看的……”冰雪女王喃喃自语，她又看向雪原狼王，“这次的事情我负责，所以说……你实在生气，杀了我吧。”

死性不改。雪原狼王在心底骂了一声。“别说什么谁杀谁，把她关起来，叫上冰封怨灵和远古猛犸象，我们慢慢讨论该怎么处理。”饮雪狂兽说道。

雪原狼王给身边几匹狼使了个眼色，这几只狼立刻跑开去寻找冰封怨灵和远古猛犸象。

“总之，我是很想杀了她的。”雪原狼王厌恶地看了眼复仇之影，那么多子民死在她手上，雪原狼王不恨也难。

饮雪狂兽用前爪拍了拍雪原狼王，示意他别那么直言不讳，关照一下冰雪女王的心情。

“我不同意，她没犯什么错……”冰雪女王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没犯什么错？你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雪原狼王怒火一下子上来了，“她身上沾的血，是我子民的血，是我们种族世世代代流淌在血管里的血！你说她没犯什么错，你问问我身后的同伴，他们信吗！”

饮雪狂兽有点琢磨不透冰雪女王到底是帮哪边，但是他很清楚这种商讨绝对不能再带上冰雪女王了:“那什么，冰雪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情等其他宠物来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