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五十弦问我这个问题时,夕阳正向地平线缓缓坠落,赤红的霞光漫过顶端尚未建成的楼群,在我们脚边投下瘦削的剪影,她踩在那片影子的前端,正踮着脚向着下一处影子跃去。适才遇见的鹿群已经享用完附近石砖间生出的野草,隐没在商业街的转角处,或许是因为在那之前五十弦碰巧与鹿群的首领对上视线,她对着那只澄澈的眸子思考了须臾,而后颇为试探性地将这个问题递给了我。
“如果人类尚有明日的话,会怎样呢。”
鹿群的脚步落于石砖,颇有些像是熙攘着前行的人群,但那声音逐渐躲藏进挂满招牌的街巷,将我们再次丢在只能听到风声的世界里,寂静让五十弦开始对自己的问题有些丧失底气,她补充着说道。
“假如,我只是说假如。”
她这样强调着。
我想这问题有些难回答。这假如可以是人类突然出现在这颗星球上,商业街会开店,住宅区里住满了人。也可以是这世界还有他人活着,某一日,他们在直径一万二千公里的世界重新相遇于一个渺小村落,又某一日,他们的后代再次奔赴祖先来时的地方。
——而你说的是哪一个呢?
“哎呀……”
被我这样问道的五十弦支吾着,尴尬地低下头去,脚尖在高楼长长的影子边缘描画着。
“还是说,你只是希望这个世界除了我们还有别人呢?”
嘿嘿,她低着头那样笑了下,算是承认了我看穿了她的想法。
“商场会搞特卖活动吗?”
“今天吗?今天是星期几?”
“礼拜日吧,‘表盘’上显示是礼拜日。”
“那应当会有活动吧,打点折扣引人购买一类的。”
“八折?”
“嗯,那就八折。”
“你又不是老板……”五十弦笑起来,而后盯着商业街空旷的人行道发呆,悬挂的招牌上挂满不知哪里飘来的枯萎藤蔓,她视线划过上面唯一可以辨识的“VO”两个字母,似乎并没有进去选购的意思,看厌了,便突然来了一句。
“你说,人类去哪了?”
“谁知道。”
2754.6.12。
我翻动手腕,手表的上方顿时无数光粒浮动,告知我当下的日期。
在我伴随着记者们嘈杂的脚步声陷入沉睡时,我曾想过自己就这样永眠下去,变成一具看似承载希望实则无法复活的冷冻尸体,也曾经考虑过自己被某个年代的人复活后,被他们当做研究对象,甚至带着这个世代的罪被新的时代所审判,但我并未想过这样的结果——我苏醒自空荡荡的地下设施,那里没有人,也没有人类,而我唯一的信息来源便是手上的这个表盘,据他讲,五十弦是如今世界上唯一的人,我正是顺着这小东西的指示找到了她,可惜这枚神奇而神秘的表盘并未告诉我更多的信息,而她也与我一样刚刚在今天苏醒,对这个安静的世界所知甚少。
“战争?”
“因为战争灭绝吗?不过哪里都没有看到被破坏的迹象,也没有看到尸体和大量的墓地。”
我环视四周,除了那处未建成的楼房,其他的楼房都依旧完整,附近没有人的尸体与坟墓,这座掏空了人类踪迹的城市一切完好,仿佛造物者一时兴起的沉默。
“或者去了外星?”
“明明地球还很适合生存?”
“嗯……也许?你看我记得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地球是……”
“地球是人类的摇篮,但人类不能永远生活在摇篮里。”
“对对对!就是这样!”
“那又为何把我们留在这里。”
“唔……”五十弦皱起眉头,烦恼地思考起来。
“啊!你说,有没有可能其实我们在被恶作剧,这个表盘是恶作剧的一部分,其实我们正在参演一个节目,而人们正躲在……”
她环顾四周,最终指向鹿群消失的转角。
“躲在那里!喂——!我看到你们啦!”
她夸张地边招手边喊道,而后我第一次发觉城市中也会有回音,在我长眠之前,那些声音总被马车和偶尔的汽车声音掩过,而此刻五十弦的声音被墙壁反射,足够深沉的寂静竟允许这微小的声音传入我耳中。
微弱的回音让五十弦怔了一下,她走出刚刚始终踩着的影子,有些沮丧地叹了口气。然而不消太久,这个女孩又恢复了精神,带着明朗的表情对我提议道。
“我们去找找看吧。”
“找什么?”
“人类。”
“怎么找?”
她指向离商业区不远的地方,居民区静默地伫立着,其中一栋楼房的墙已经被爬山虎爬满,仿佛密林里穿上吉利服伪装的士兵。
“敲一下门试试?”
五十弦看向我,用疑问句提议道,语气充满怀疑。
“真是简单的想法。”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无聊的我点了点头,五十弦再次踩起地上的影子,在我们闲聊的时候,它们又背向落日生长了些许。然而当我们到达居民楼下时,却被紧闭的大门隔在外面,门上一个奇怪的设备被安装在上面,白色卡片的底下嵌满了标注着阿拉伯数字的按钮。
“这是什么?”
“嗯?哪个?”
“这个。”
我指着哪个奇怪设备问向五十弦,然而她似乎没意识到我究竟在问什么,直到我指认多次,她才惊讶地对我说道。
“哎?这一看就是密码锁吧!”
“密码锁?”
我试着按下按钮几次,忽然门锁发出滴滴的刺耳警报,吓得我不由得向后仰去。
“吓我一跳……这里面的机械构造很细致吗,刚才按的时候感觉不到有机械结构的感觉。”
“……难道你没见过密码锁吗?”
“见过吧,不过一般都是锁形的,转到对应的数字就能打开。”
五十弦一脸看外星人的表情。
“先不管这个,既然发出声音,就说明这里进不去吧。”
“嗯,我们也不知道密码。”五十弦挨个按下侧面的按钮,101,102,201……看来代表的是楼层的房间号,“密码锁”传来嘟嘟的声音,但过会儿便消失了。
“没人答应呢。”
“这是……电话吧,看来科学的确是进步了很多,这个表盘也有很多奇怪的功能,却很好上手。”
“这完全不是一个时代的东西吧,这只是密码锁啊!”
“说来,那边的那个入口为什么没有门?”
我向不远处那栋爬满爬山虎的住宅楼指去,楼房的入口已经被爬山虎深深掩埋,但如果仔细查看,还是能看出来这栋建筑并没有楼门。五十弦终于找到突破口,拉着我拨开植物步入楼房,然而当洁白的墙面与干净的护栏出现在我们面前时,我赶紧拉住了她的衣领,迈着欢脱脚步的五十弦被我拖得一个趔趄,随后转过头看疑惑地看向我。
我示意她小声,然后在她耳边说道。
“这里太干净了。”
从外面的环境看来,这里至少被荒废了数十个年头,而楼内走廊仿佛新装修的一般纤尘不染,如果没人打理,是不会干净到这种程度的。
“哎?!”五十弦用压低的声音惊叫道,随后看着走廊的前方迷茫起来,过了一会儿后,她似乎下定了决心,示意我和她一起安静地向第一扇门摸去,然而衣料的摩擦声被走廊的墙壁来回反射,显得格外响亮,五十弦胆战心惊地边警戒着边敲响门扉,而后屏住呼吸倾听着里面的动静。然而直到叩门声的回音散尽,整个楼房仍然没有任何其他响动,确认没有回应后,五十弦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如释重负。
“如果害怕就别敲门啊。”
“但是,这里这么干净,说不定实际上住着人呢?”
“……倒也是。”
可如果真的如此,表盘为何没有告诉我他的位置呢,“如今人类位置”,我开始思考那时表盘给我的说明,一旁五十弦扯了扯我的袖子,伏到我耳边带着有点畏惧的声调问我。
“你说,这里会不会有僵尸啊……”
“僵尸?”
那是什么。
“你没看过电影吗?”
“我倒是还挺常看的……不过电影里面就会有僵尸吗?”
“额……这倒也是,就是那种感觉啦,死去的人实际上没死,然后见到人就冲上去开咬什么的。”
“这个时代还有那种东西吗?”
“不不不是科学幻想系的东西啦……额,虚构的,虚构的!”
“先不说那个存不存在,僵尸会有打扫走廊的习惯吗?”
“啊……”
从五十弦一脸呆滞的表情看,僵尸大概并不会把他们的走廊清理得干干净净。
“那就是外星人?说不定人类也是他们带走的!”
“把全地球的人类都带走了吗?外星人可真够孤单的。”
“哎……”
找不到合理的解释,五十弦耷拉着肩膀叹起气,“我也想抓些地球人过来啊”那样埋怨着,敲响了第二扇门,没有回应,她确认之后继续向楼上走去,当她踏上一楼半的转角时,二楼昏暗的走廊忽然亮起了灯,我颇为惊讶地看向这奇异的现象,五十弦却并不为所动。
看样子是这个时代稀松平常的科技。
我追上五十弦的脚步,同她一起敲响一扇扇门,虽然灯光足以照明狭小的走廊,但每当向上看去时,脑海里下一个转角蛰伏的未知可能与周身过于安静的空气无不阻滞着我们前行的脚步,五十弦在这时候会假装无事地和我聊着没营养的话题,然后迈步向上方。回响的敲门声随我们一同从地平线拾级而上,直到高楼的顶端,我敲响最顶层的门,确认无人应答后,转身看向最后一扇门前的五十弦,直到刚刚都还充满干劲地敲着门的五十弦如今只是低头盯着门锁的匙孔,将手安放在其上,温柔地摩挲着。
“我说啊。”
五十弦低沉的声音里满是犹豫。
“嗯?”
“如果……这里真的住着人,应该也蛮辛苦的吧,一个人打扫这么长的走廊,或许现在在睡觉也说不定。”
她试图看向窗外的夕阳,但那里只有密布着的爬山虎的吸盘。
“我们就不去打扰他了吧。”
她做出一副放弃的表情,手指却依旧粘连在锁孔的表面,直到我点头,她的指尖才依依不舍地离开,我们从楼顶无功而返,行至下一层时,顶层的灯光骤然寂灭,那一刻我看到她不自觉的回首。
五十弦不会不知道,如果敲响那扇门,它大概率也一样只会以沉默回应她最后的期待,毕竟我已经用力地敲响旁边的那扇,如果那扇门里有谁居住,也早该听得到了。不愿敲响最后一扇门的原因不言自明,与其让最后的希望迎来早已预见的破灭,不如将幻想藏在那扇门后。
“人类真是难找啊……”
我们回到地面,坐在一楼干净的台阶上,哎呀,五十弦笑着叹气,像是开玩笑般地抱怨着,“明明我冷冻前他们到处都是的。”
那些曾遍布地球每一个角落,创造了无数伟大文明的生灵们,如今已不知所踪,我和她被宏大的群体遗忘,迷失在他们曾活着的世界里。
“所以为什么走廊会这么干净呢。”
“不清楚。”
曾轮回过亿万年的季风吹过楼房,水泥筑成的高耸墙壁上,爬山虎的叶子开始摇出响声,我们互相沉默着坐在一起,听着岁月抚过文明。
“我其实还看过挺多的电影的。”
五十弦盯着自己的鞋尖对我说道。
“僵尸的电影看过很多呢,我觉得看电影却不知道僵尸的人应该不多吧,据说这种题材都拍过上百年了,游戏也应该经常有这种东西才对,你最喜欢的电影是哪部?”
“我的话,海底两万里吧。”
“哦……没听说过呢,导演是谁?”
“应该是理查德吧,我也不太确定了。”
“嗯……不知道哎。”
五十弦挠了挠头,似乎有点抱歉自己抛出了一个无聊的话题。
“说来,你好像没见过密码锁,也不了解僵尸啊,难道说,其实你生在很偏僻的地方?”
啊,要是介意的话不好意思,她那样说着摆了摆手,我有些惊讶地看向她,她好奇的表情告诉我她的发言并不是在开玩笑。
“并不是那样……不过权当是那样吧。”
“哦……”
五十弦抱住膝盖,似乎也找不到更多的话题,许久后头顶的灯光熄灭,包裹着街巷的黑夜被邀入无人的楼房:看来夕阳已经彻底落入地球的另一侧。
“好黑。”
“嗯。”
我回答道。
“不过这个表盘可以发光。”
我试着翻动手腕,表盘随之亮了起来,黑夜中浮动着的粒子在上方组成地图,那里界面依然停在“人类位置”这一栏,广袤的大地上,我与她的光点重合在一起,变得无法辨识清楚。
“要是电用完了呢……”
“这里用的是蓄电池吗?那恐怕很快就会用完吧。”
“那样的话,夜晚太黑了……”
五十弦喃喃道,而后仿佛灵光突现,坐起来说道。
“我们来取火吧。”
“取火?”
“这样的话,即使是晚上,也会有火把了吧?而且之后还要找些食物才好,我可不想吃生食。”
“这倒也是。”
“最开始人类创造火种,用的是钻木取火的方式吗?”
“至少我的教材上是这样。”
“应该是用树枝做成一根木棍,然后钻另一根更粗的木棒吧,来试试看吧!”
那为什么不用洋火呢——我心里飘过这样的疑问。
不过我不清楚人类究竟已经消失了多久,或许洋火已经被虫子蚀刻殆尽,打火机也已经挥发了所有燃料,不过我依然觉得,既然科技进步了如此之多,或许还有其他办法。至少不至于到钻木取火的程度。
但五十弦如今选择这种方式,或许并非想要单纯地获得火种——我有这样的感觉,于是我依然听从了她的建议,去外面的树上折下了树枝拿回来,钻木取火需要将木棍的前端削尖,然而此时我们才意识到,两人连一把可以修理树枝的刀具都没有。
这可确实有些像是原始人了,明明我们正穿着未来工艺制成的服装行走在高楼间。
“说来,真的有必要把钻木的木棍磨成尖头吗?”
实在找不到工具的五十弦挥着从树枝上掰下的木棍,开始试图向我推行一些绥靖政策。
“或许并不需要……应该是不用反而更好一些吧,你听说过‘热质说’吗?”
“哎?”
热质说也称热素说,源于人类在18世纪时对热现象的错误解释:人们一度认为物质间隙中存在一种气体,这种气体就是热量本身,这种学说可以解释很多问题,比如钻木取火:木质被钻成木屑,其中的“热质”挥发出来,就产生了热现象。
五十弦睁大了眼睛盯着我,颇为认真地听完了我的叙述。
“但是这和我们削不削尖木棍有什么关系吗?”
“热质说被驳倒,正是因为一个和钻头有关的实验,当时一位工程师用钻头加工炮膛,按热质说来讲,热量正是从磨出的铁屑中挥发而出的,所以钻头锐利的情况下,会磨出更多的铁屑,故而应当会产生更多的热——但实际情况恰恰相反,热的本质是分子的运动,钝的钻头产生了更大摩擦力,进而产生了更多热量。”
“啊,所以其实钻火的话,用钝木棍才是更高效的办法吗?”
“应该是的。”
说到底,钻木取火或许是一万年前人类获得火种的方法了,在知晓许多科学理论的今天,我们根本不必按照那样古旧的方式来产生火焰——我当时那样认为。然而因为圆钝的木棍并没有钻进生火的木棒,只要稍微旋转,便立刻歪到一边,之前积蓄的热量也很快消散,结果,我们在这一颗火种上花费了大约两个小时的科研时间:我最终到街上找到了一片碎裂的瓷片,用它削尖了木棍,可木棒太过潮湿无法引燃,于是五十弦找到了一段干枯的木材代替,然而,即使走廊的灯随我们的行动明明灭灭,我们依然无法凭借自己的双手创造一颗照亮黑夜的火光,最后我们将木材掏空,将街道上的落叶撕成细丝填充在其中,而后五十弦用那根削尖的木棍在木材上钻动起来,我们并不知道,这正是一万年前人类第一次掌握火焰的方法:掏空的木棒,削尖的木棍,以及填充其中的引火物。那时,削尖的木棒在蒙昧之人双手的摩擦中逐渐变钝,在不经意间穿越十八世纪的错误学说迈向自然真理,而在二十八世纪的我们援引无数先进的科学知识对一根木棍论证改进,却最终回归一万年前的那场点燃文明的巧合。
木棍前端,产生了极为微弱的火光,最初仅仅是尚不如星光那样微弱的光点,但那光点逐渐蔓上木屑,从纤维构成的经络扩散,枯萎的落叶上橙黄的舞裙跃动起来——火种。我斟酌着人类谈到这个词语时内心不自禁的期待,不知一万年前第一位引燃木棍的人类是否也曾像如今的我们一样欣喜。
“啊——”
察觉到成功的五十弦差点惊叫起来,随即像是害怕惊扰了火焰一般压低了声音。她指着被点燃的火把拍了拍我,两只手在空中开心地胡乱比划着,走廊的灯光已经熄灭,五十弦从地上拿起火把带我离开,直到月光漫洒的商业街街头,我们如同第一次拿着火种走出山洞的古代人,转瞬之间便走入了文明,举目之内高楼迭起,无数新奇先进的事物陈列在四周,而五十弦却唯独欣悦地注视着手中一团炬火,温柔的目光仿若凝视自己的恋人。
“借你拿会儿?”
“不用了,话说你小心点,别拿着乱挥。”
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借给我干嘛,我看着高举火把一跳一跳的五十弦有些忍俊不禁。
“不过在此之前。”我拉住了摇摇晃晃的五十弦的袖口,刚刚搓木棒的时候,为了防止划伤手,她都是隔着衣服搓动的,如今袖口处已经破烂不堪,而隔着袖子用瓦片掏空火炬的我也好不了太多。
“衣袖已经变成这样了,这里既然是商业街,我们还是去找找服装店有没有合适的衣服吧。”
“哎?直接拿吗……这算不算入室盗窃啊。”
“都这时候了还在乎这个?”
“唔……好像是呢,如果末世的话物品也都没有主人了,不过按理来说,这些也不是自己的东西……好纠结。”
“你在刚刚拿树枝的时候怎么不会这么想?”
“哎?”
五十弦呆呆地看着自己的火把。
“在最初,这个世界的所有东西都是自由取用的,那时候我们既没有货币,也没有法律。”
现在只不过是回到了那时候而已。
“是啊……嗯……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将这些东西据为己有了呢?”五十弦盯着火炬思索着。
我们选择了一家看上去很像服装店的店面,打算凭着手中火炬的光亮走入其中,然而就在我们即将推开店门踏入店门时,忽然,那些被厚厚灰尘掩盖的招牌悉数亮起。
诧异的我们呆立在原地看着四周发生的一切:自我们面前的服装店开始,店内的灯光也一盏盏地点亮,明亮的灯光掩盖住火炬,从商业街的一角向外直接星河,仿佛我们手中的火炬不经意间落入柴薪,将那个逝去的时代重新燃起。
“这是……”
“欢迎光临,两位客人,达瓦昆集团竭诚为您服务——真是不容易,这里已经很多年没有客人了,两位需要什么款式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