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过小巷,带走黄昏余下的最后一丝余热。太阳向海那边沉下去,天空即将褪去最后的绚烂,把孤寂的夜空留给繁星来点缀。
我贴着墙站着,等待夜幕完全笼罩此处。目的地应该没错,戈洛温斯街32号2楼4号,一家酒店的二楼的一间客房。我现在身处的这条小巷夹在两栋楼之间,目标房间的窗口完全在我的目光监视之内。
“任何有价值的信息。请留心搜寻,报酬面议。”我反复地琢磨这个奇怪的委托。说到底也是我自己闲得无聊才会从卡尔塔先生那里接下它。什么样的信息?
不知不觉,已看不清巷外的路面。明明暗暗的灯光从两边的窗子里洒落出来,恰好把我留在阴影里。我望向目标窗口,仍然漆黑一片。
先上去看看吧。我调整好腰带,锁定窗边的一块空白。发射。绳索爆射而出,牢牢地抓住墙面,再一动,带着我飞身而起,紧紧把我吸在墙上。
漂亮。不愧是我依仗多年的宝贝。
我挪动着贴近窗边,一边留神着周围的动静。没有人无聊到从窗子里往外看,大家都还在忙碌自己的事情。这里是帝国最偏远的港口,而我所在的地方更是港口附近的一片贫民区。当然,这里什么东西都有,从最珍贵的珠宝到最罪恶的交易,也许除了法律。没有人会在这个时间往窗外看风景打发时间的,谁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也许是数数今天又花了多少钱明天又该怎么过,也许是盘算着下次该摸进哪家店里顺点东西不容易被发现;当然,还勉强活的下去的、于是正在腾云驾雾做神仙的人占了大多数。
四周很安静,很好。我略放下心,静听了一会儿屋里的动静。没人。我略微松开腰间勾绳,两手抓住窗台,再一用力,从侧面翻了进去,一脚踩在书桌上。我轻轻地跳下,落在地上。
一个不大的房间。我向四周略看了一圈,干干净净,没放什么东西。地上有一个箱子,关着。刚才那张桌子上散落着几张纸。也许这就是委托人想要的信息?我凑过去,也没开灯,就借着窗外朦胧的光线看。
一大堆我完全理解不了的算式。求和号,积分号,极限号,无数个字母和数字混杂在一起。
靠,这我怎么带回去?也许,我只能把这几张纸全都带走。我正打算翻开箱子看一看,忽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和交谈声。
该死。床底,虽然......但是只能如此。
门开了。我躲在床下,借着床单留下的一丝缝勉强看着外面的动静。一个人走了进来,另外还有些人,但是似乎没进房间,站在门口。
“博士,你还是不打算告诉我们密码?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元首已经很失望了。要知道,S军的人已经在边境集结。”
一阵沉默。等了一会儿,刚才那人又愤愤地开口道:
“博士,要知道是元首支持的你的研究!没有元首没有帝国,你又凭什么造出所谓的你的成果!那是帝国的东西!你应该把研究室的密码告诉我们!”
又是一阵沉默。我看见房间里的那双脚凝滞了片刻,再慢慢挪到墙边。
“是,你说得没错,我是凭了帝国才有造出它的机会。用了帝国的资源完成一己私欲,我很抱歉。”
“那你就应该把它交出来!”
“我做不到,”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这句话,好像这样就能噎死对方,“研究完成那一刻我的心愿就已经了解了,我想诺夫博士也一定是这样的。而且,我们都绝不会把这成果交给元首。”
“所以他成了S军的俘虏,可耻的叛国贼!”门外的人几乎是在咆哮了,“多亏他被俘虏时没有带什么东西在身边,否则将是帝国难以挽回的损失!”
又是一阵沉默。
“卡兰博士,这是最后的机会,我再强调一次。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否则,枪或者药,你自己选。能满足你的愿望,让你回到这里,已经是很大的仁慈。”
“我不会把毁灭世界的武器交给一个独裁者、一个刽子手,”他平静地说,“那样的话,最终的罪人是我。”
“枪,还是药。”门口的人终于失去了耐心。
“半个小时后来吧,我会自己离开。别担心,我逃不走。”
门外的人离开了。房门关上。忽然,床单被撩开,黑洞洞的枪口直对着我。
“出来吧。”
该死。我灰溜溜地从下面爬出来。他举着枪对着我,我就这样打量着他。一位四十岁左右的男子,看来应该是个研究人员。
“S军的人?”他对我说。“我以为诺夫都落在你们手里了,你们应该已经得到想要的情报了。”
“不是,”我简单的回答,“我与他们没关系。”
“那你为何来此?”他挥了挥手里的枪,“说实话。”
“我接了个委托,要来这里查情报。”
“那估计还是S军的委托,”他幽幽地说,“他们八成是害怕诺夫的情报有误,想来我这里再确认一下。”
也许他说的是真的吧。这样的话,这个神秘而诡异的委托就不难解释了。
“你要的情报我给你,”他收起了枪,“与其给帝国,还是留给S国吧。其实也倒是出于我自己的私欲,舍不得自己一生的心血毁于一旦,又不敢把它交给帝国。”他拿出一张纸,刷刷地写了起来。
我沉默地看着他。头发里夹杂着花白,脸上冷峻的表情里看不出什么波动,只是现在多了一丝结束的意味。
“收好,别让你的委托人以外任何人看见。”他把那张纸装进一个信封,递给了我。
我接过信封,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都是要死的人了,能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吗?”
“哦?”他笑了笑,“我尽力。”
“那个什么武器,真有那么厉害?”
“嗯,”他自信地点点头,“能直接摧毁整个I区。”他又嘲讽似地笑了笑,“而现在你的手里握着获得它的密码——的一部分。整个密码有两部分,另一部分在诺夫博士手上,现在应该已经被S军掌握了。”
“不把武器交给帝国,值得吗?”
他抬起头,凛冽的目光直洞穿我的眼眸。“你认为呢。”
沉默。
“值得,”我最终缓缓说,“但是,如果我是你,我做不到。”
我整了整衣冠,向他行了个最标准的礼,“为了帝国的人民,致以我最崇高的敬意。”
他开心地笑了。“谢谢,这样就足够了。”他俯下身,在箱子里翻找了一会儿,最终拿出一个小药瓶。
“那么,再见了,女士,保重。”
“晚安。”我看不见我此时的表情,我也不知道我装出的微笑究竟是过于僵硬还是近于哭泣。
“晚安。”他再次向我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温暖的微笑。
于是我翻窗而出,没于夜色之中。
我乘着夜色,匆匆离开小巷,生怕被后面的人追上。虽然也许根本没人追我。
该死,就不该接这个委托。现在好了,我莫名其妙地卷进了帝国最核心的机密里,而且这事还和S方有关。
管他的,现在只要我把信封扔给委托人,再告诉他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一切全当没发生。报酬已经不重要了,可千万别把脑袋丢了。
我摸了摸怀里的信封。沉甸甸的,载了我难以估计的重量。
快走吧,转过去,再走走,就到酒馆了。
终于。前方出现了我熟悉的那酒店门口的一抹肮脏的光亮,还有挂了不知多久的早已褪色的海报。
我推开叮铃作响的门,走了进去。
卡尔塔先生,委托人与接受委托者之间的中介,这片地区地下交易的核心枢纽,正在他的柜台边擦着酒杯。他那十足俗气的品味选出的音乐正在酒吧里大声聒噪,和他背后那一大面墙十足掉格的红酒相得益彰。什么样的人才能在一个又脏又破的贫民区酒馆里摆上一大面从来不会有人点的红酒?难道他不知道这帮人连喝啤酒的钱都是从晚饭里扣的?要是只是为了显摆品味,那可真是奢华。
“L小姐,”他看见了我,吹了个下流的口哨,“欢迎。”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委托已完成。”
“哦?”他这才惊讶地正经起来。“其实这个委托连委托方都没抱什么希望。”
“里面说。”
锁上地下室的门,我才敢把信封拿出来。“就这样,这应该就是委托方要的东西。我先走了。”
“急什么呢,L?”他说道,“至少等委托方查验一下。”
“考尔曼中尉,出来验货。”他对着房间后面的几扇常年锁着的门喊道。门开了,走出一位身材魁梧的大汉,身后跟着一队士兵,清一色的绿色军装,全副武装。队伍中还有一个一头银发的女子,似乎是比较特殊的人员,穿着一看就是特制的行动服。
男子站在我们面前,接过信封。后面的士兵走到地下室的门前,把住了门。
该死!我不想和他们扯上任何关系。我到底为什么要接这个该死的委托?
他打开信封,看了一眼,又让身后一位提箱子的人取出几份文件,才对老板说:“无误,是卡兰博士的笔迹。”说着,又向我伸出手,“L小姐,你好。”
“不好,”我摆烂似的不去握他的手,“快让我走。”
“为什么这么着急?”他收回手,一点儿也不显得尴尬。
“为什么要把这种事情当作委托发出来?”我愤恨地问,“你们自己有人。”
他苦笑了一下,“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躲在这里。这区里全是帝国的密探,我们到来的消息被暴露了,而这份情报又随时会消失,只能发委托。”
的确,要是我晚到半个小时,这份情报就已经永远消失了。
“你们指派一个人行动不成吗?”
“这方面我们更相信这里常年跑黑的高手,我们并不熟悉这里错综复杂的地形。”
该死。
“那么,你们是不打算让我走了?”我问。
“我们聊聊天。”他转过头,对老板说,“端酒。”
“遵命,中尉。”老板笑了笑,跑了出去。
“他是你们的人?”
“他是这个片区的情报负责人。”
我砸了砸舌,“黑白通吃。”
“他在S国没户口,我们不管。”说着,拉出三把椅子,“请坐。”
我只能乖乖坐下。“K,坐。”他转过头对那个银发女子说到。女子沉默地走过来,坐下。她应该是有一头长发的,但此时为了行动方便,都盘在头上,并不放下。我这才注意到她冰雪雕成的精致容颜,像是藏在雪下的精灵,冰冷而美丽。
老板提着三瓶酒回来,放下,“我还有其他事,走了。”说完推门而去。
好了,剩我一个孤家寡人。没义气的东西,吃了老娘的分成这么久,也不帮我说说话。
“L小姐既然知道我们是谁了,那你打算如何呢?”
“从现在起,我不知道。”我简短地说。
“那可没那么容易叫人相信。”他笑了笑,继续道,“其实我们也对你没有恶意,顶多是不放心。相信你也知道了,诺夫博士已在我们国内。当然,他也拒绝了继续研究,只是提供了所有的情报,如今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教授。不过,因为他的情报,更促进了我们攻打帝国的决心。虽说帝国暂时还得不到武器,但是终究放在帝国的研究室里是个隐患。”
“你们军队到了?”
“已在北方边境线上集结。”
我沉默了一会儿。“你知道得可不少,不像是个中尉。”
他耸耸肩,“我是搞情报的。”
妈的真烦跟一群特务打交道。
“好了,”他对我说,“加入我们吧。你也没有退路了。现在,你已经可以算作是帝国的叛国者,把最高机密交给了帝国的敌对方。而且,既然你知道了我们的藏身地,我们也不可能对你放心。”
“我拒绝。”
“你不恨这个国家吗?”他问。
我沉默了一会儿。
“恨。”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似乎想看看我的心里边到底在想什么。
“那又何妨呢,加入我们?”
“我的确讨厌这个帝国主义的国家,”我说道,“压榨人民、视穷人如草芥,唯钱与权至上。但是,......”我一时失语。
“为什么不加入我们呢?社会主义的道路,难道不正是解放平民迎来光明的路吗?”
我沉默着。
“在我们S国,人和人之间相互平等。大家都是经历过曾经的资产阶级的压榨的,深知人民的苦难;大家都一条心,朝着同一个目标前进。我们就像是正冉冉升起的朝日,而帝国是一具行将朽木的僵尸。现在我们苏维埃的大军已经对帝国形成了全面压制,我们的铁拳不日便将粉碎这个腐朽不堪的帝国。你打算到那时再来后悔吗?”
“要是你们真能解放我们,似乎我就这样等着也不是什么坏事。”我笑笑。
“而且,”我又开口,“我就是个在冰水里泡了太久的人,就算有人提着热水来救我,我也会觉得他手里提的简直是一桶岩浆于是拒绝他的。”
“你真是......”他看着我,叹了口气。“你就是觉悟不够。仗着自己有点本事,在这个法外之地做些不三不四的勾当,混得还算不错,也就不愿意改变。”然后他又愤愤了起来:“就是你这样不愿改变的人太多,世界才会是这个样子!非要棺材抬到面前才知道哭。真是......”
我沉默着。也许他觉得他说得对,也许他的确说得对。谁知道呢。有些问题没有答案。
他凝视着我的眼睛,最终叹了口气。“我们虽然不是理想,但是至少也比帝国强。”
我把玩着他话里一丝奇怪的意味,想起了关于S国的种种传说。一个国家总是复杂而庞大的,有着为人民献身的勇士,也有寄生社会的蛆虫。人类还没进化到真正成为共同体。
“我不会加入你们,”我慢慢说,“至少,我没想好。但我可以保证对你们的事一无所知。”
“好吧,还剩一个解决方案。”他说道,“K。”
这时,一直静坐一边的那个女子终于开口道,“在。”
“那么,计划正式启动。现在我代表S国中央情报局‘A计划’特别行动组指挥部,正式任命你为执行专员,”接着他转向了我,“L,为协同人员。二人小组,从今天起,限期至1943年9月1日00:00,完成A计划。”
今天是1943年七月。时间似乎还很长。但是,“为什么是我?”
“你无权拒绝,”他平静地说。“欢迎加入A计划,L小姐。”
我绝望地瘫倒在椅子上。好了,这趟浑水,我是得赴到底了。
简单地又交谈几句后,中尉向我交代了几句,转身回房。门口的士兵和K跟着他回去,我等他们都离开后,一把举起老板刚才留下的酒,一口喝光,自己也起身打算离开。正要开门,身后却传来一声悦耳的呼喊:“L小姐。”
我回头一看,K提着行李箱,已换上了一身普通的衣服。素白淡雅,略略掩盖了一位军人的凌厉,留出一个柔和的轮廓。
“怎么了?”我问,“你这是要?”
她又看了我一眼,仿佛是为了要确认我的无知和白痴,“我们从今以后,一起行动。”
我愣了片刻,反应了过来。“我家......不够大。”
“没事,”她礼貌地笑笑,“我可以睡地上。”
“不不不不不,那倒不必,”我慌忙打断她,“你真要住过来?”
我到底在说什么啊......简直语无伦次。
“嗯,”她点了点头,“我们到了再说吧,现在已经是深夜了。”
是啊,我这才想起,今天经历了太多的事,在地下室里已经忘记了时间。“那走吧。”我无奈地说。
离开酒店,把一片嘈杂和喧哗都留在身后,灯光也随之而去,步入夜色的怀抱。K一直沉默地走在我的身后,刚才酒吧里太过繁杂的气息掩盖之下一直没有觉察到,如今才闻见她身上飘来的一丝幽然冷香。时近午夜,两边街道上已经是一片漆黑,只有几扇窗子还笼罩在蒙灰的灯光里,里面也许是谁在借酒消魂。在这片破落腐朽的土地上,不找点什么东西依靠,很难活得下去。酒,烟,男人女人,大多数人无非这几样。谁都是拖着濒死的脚步从街上走过,此时无人的大街上也仍旧残留了一股阴冷腐败的湿气,也许是来自街道两边角落里生长的霉,总让人觉得有看不见的幽灵在街上徘徊,露出空无一物的口腔,想把人吸成双目失神的躯壳。与此相比,K那凛然矫健的步伐虽不声不响,却如盛放的一缕冷光,散去了四周腐朽的气息,暂造一片净土。
走过这条街。拐入小巷。再拐。终于抵达我那破烂的小屋。
进屋,放下东西。K环顾了一圈,似乎满意地点点头,“比我想象的干净。”
我苦笑了一下,“我该是给你留下了什么印象。我很爱干净的好吧。”
她好像被我说得有些尴尬,张了张嘴没有开口。我这才发现这个美人并不是外表看上去那般冰冷,只是有些不善于言辞。
“好啦好啦,我知道是我的不对,今天折腾了一天身上肯定脏兮兮的,难免给你个不好的印象,”我自己说到,“我先去洗澡了。要吃什么东西冰箱里有。”
我拿上毛巾,溜进了浴室。
哗哗的水淌过指尖,一滴滴滴落在地面瓷砖上,散起一丝丝雾气。渐渐地雾气弥满了浴室,把我围了起来,看不清四周。水流有一股顺着我引以为傲的黑色长发流淌而下,轻柔地按摩着我的背。一天的疲倦终于开始消散,我舒舒服服地冲着澡,回忆着今天的事。看来是这样,卡兰博士和诺夫博士造出了一种致命武器,但不愿把它交给帝国。诺夫博士被S国抓获后投向S国,卡兰博士被更严密的控制,最后被逼自杀。但他们两人都把研究室的密码留给了S方。而我和K的任务,也就是A计划,便是暗中潜入帝国的核心——C区,销毁或者取出武器及研究资料。
说难也难,说易也易。取决于帝国对于我们的重视程度。帝国应该还没有察觉到我们的存在,但是密码的泄露是肯定知情的。
我叹了口气。还有时间。但是,虽然抵达C区应该不是大问题,潜入研究所还是有些困难的。
算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我关掉花洒,擦拭着身子。
“你去吧。”我对仍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走神的K说。
“哦,好。”她这好像才回过神来,从行李箱里拿出用品,走了进去。
我不知道该干嘛,坐在沙发上等她。十分钟后,她推开门走了出来。一头长长的银发已垂落,被打湿后温顺地贴在一起,慵懒地倚贴着她雪白的背部,香肩似乎还残留着丝丝热气,虽然被笼上一层雪白的衣物,仍显出优雅的弧度。她的冰冷仿佛被热水融化了大半,颇有军人风度的凌厉身姿也柔和起来,只有那精致的面容仍展现着北国的风光。
隔了半晌,她仍站在原地没动,脸颊却泛起一丝微微的红色。“L小姐,我身上有什么不干净的地方么?”
“没有没有没有,”我慌乱地说,“是我无礼了,抱歉抱歉。”她这才慢慢走过来坐下,脸上最后的一丝冰冷也都消尽了,只要那一丝红晕还在,怎样的冰山也都融解掉的。
我试图想和她聊聊天,这才觉到一丝心底里升起的疲倦。
是啊,今天太累了。我再次偷眼看看她,也发现她同样的神情。
“我睡沙发吧,”我对她说,“床单我昨天才换的,还请不要介意。”
“谢谢,”她似乎太困了,也没有推辞。
“晚安。”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