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吧……这句话连同惋惜一起被冰雪女王深埋在心底，面容笑意不改：“好。”

得到了回答，复仇之影心里从来没有那么高兴过，兴奋的情绪使她忘记了很多东西。

良辰美景。

弯腰，轻枕。复仇之影静静趴在冰雪女王怀里，难得，她的眼眸中流露出慵困与柔情。

冰雪女王将手轻轻放在复仇之影柔软的头发上，眼神随着飞动的萤火虫与脉脉温情转动。

时间停留在这一刻。萤火虫带着浓于水的情谊划破黑暗。

无家可归的弱小宠物会在没有洛克的地方向别的宠物吟唱属于洛克的那些古老故事。有的或许诉说另一个地点另一个时间中那段最美好的爱情，诉说青梅竹马惺惺相惜，诉说一见钟情白头偕老，诉说心有灵犀相思成疾。但是从没有宠物传唱过宠物之间的故事，他们也没有想到宠物之间其实拥有着他们都没有发现的，最美好的感情。

“姐姐。”复仇之影轻声喊着，手不安分地环住冰雪女王的腰，享受着对方特有的气味“如果我现在跟你说，我喜欢你，你信吗？”

“为什么不信？”冰雪女王任凭复仇之影有点放肆地抱住自己，笑道，“你说说看，哪有妹妹不喜欢姐姐的？”

复仇之影的眼眸顿时暗下去几分。不是这种姐妹的喜欢啊……

“破晓时候我们就继续走吧？”冰雪女王抬头望向悠远的深蓝夜空，明月已匿了自己身影，只有星辰闪啊闪照亮黑夜的孤独。

“啊……随便你。”复仇之影没有多么积极，草草敷衍一句。

时间一点一点随着溪水流淌。林中早是好鸟争鸣莺燕相啼，带着韵律的清脆鸟鸣传响久绝。东方隐约有了鱼肚白。

不用冰雪女王说话，复仇之影主动地站起来，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地站起来，走到溪边掬了一把清水洗了脸。跪坐了那么长时间，复仇之影只感觉腿都不像是自己的了。冰雪女王也借用这水简单洗漱一番，顺便偷偷再用清水洗一遍伤口。

“走这里吧。”复仇之影找到了一条路。这显然不是一条天然形成的路，路做成阶梯，上面铺着凹凸不平的青石板，大概是高黎贡山上不知哪个种族的宠物修筑的。

这条路明显比前面阔叶林的路好走很多。脚下是稳稳当当的石板阶梯，踩这地方比踩在阔叶林满是落叶青苔和凸起树根的地方好多了。

高黎贡山虽然很高。但是复仇之影和冰雪女王感觉自己明明走了很久，却好像一直看不到这条路的尽头。回望自己走来的路，闪着波光的水面逐渐远去，太阳也趴在阔叶林上方。这阔叶林从高处看，中间有一个地方是空的，而周围全是绿色的树木。这个空的地方多半就是复仇之影烧的。这片阔叶林作为那些毒系宠物的家，一下子被复仇之影烧了那么大一个窟窿，一个个能不义愤填膺吗？

“幻境？”冰雪女王暗自嘀咕着。幻境大概是不可能的，脚下的青石板阶梯和道路两旁的树木都显得那么真实。

“真是麻烦。”复仇之影一手召唤出火焰，欲要燃烧道路旁边的草木。

冰雪女王有些着急，这样胡乱烧万一烧出什么乱子可就麻烦了：“别，你不要随便烧。小心找惹麻烦，毕竟这是别人地盘。”

“管那么多做什么。”复仇之影另外一只手抓住一根下垂的树枝，让树枝靠近火焰。

这调皮的孩子！还没吸取教训吗？

冰雪女王心里有些气，一把抓住复仇之影那只引着树枝的手将她拉过来：“你再这样，整座高黎贡山都可以叫你烧没了，这儿的宠物怎么活？”

复仇之影看着冰雪女王，手上缠绕的火焰忽明忽暗。许久，她才挣脱冰雪女王的手，径直继续沿着石板阶梯前行，低声嘟囔着：“知道的。”

知道的，你知道什么啊……冰雪女王这种活得久才知道，宠物生存环境与宠物之间有着息息相关的联系，一处环境的消失或者巨大改变，都可以引起这一地区的宠物剧增或者锐减。宠物也属于自然中生态的一环，至于人为导致这一环失去平衡的后果，冰雪女王自己也不清楚。毕竟在雪人谷，她和另外的宠物都是极力维护雪人谷那脆弱的环境。

而反观复仇之影，她压根没有想到这个。她单纯地以为冰雪女王只是不想要招惹麻烦罢了。

虽然有一些小波折，但是复仇之影和冰雪女王就这么朝着山顶——这个不算目标的目标前进。

越往高处，雾气越是氤氲。虽然能见度差了很多，但所幸可以依稀看见路。“姐姐？”复仇之影走在前头，白雾模糊了她与冰雪女王的距离，更隐匿了冰雪女王的气息，这让复仇之影产生了一种独单一人的感觉。处于担心，也算是试探，她喊了一声。

冰雪女王被这白雾缠住，手上本来无事了的伤口好似是因为碰到了雾气又发作，刚开始隐隐作痛，之后便越发强烈，神经渐渐麻痹。幸好有这白雾，冰雪女王并没有让复仇之影看到自己的狼狈样子——手知觉已经很是迟钝，通过痛感提神已经没用了。眼睑不住下沉 她靠着意志让自己处于清醒，如果真的闭上眼睛，那说不定就再也醒不来了。

“怎么了？”冰雪女王尽量调整自己的声音，却还是掩饰不住声音之中的些许疲惫。

“没。”复仇之影听到冰雪女王的声音放心了，专心致志踏着青石板朝山顶前行。

不知道前进了多久，雾浓了又淡淡了又浓，复仇之影终于踏上了最后一级阶梯。

阶梯尽头处是一处被不知是稀薄雾气还是香火烟气环绕的庙宇，朱红色的实木大门禁闭，门上金色的恶兽对一切来客表示不欢迎。富有宗教沉重气息的乐声从里面传来，响彻川谷。

“敲门。”冰雪女王费力地迈上最后一级台阶，看到复仇之影站在庙宇之前，便喊她去敲庙宇的门。

复仇之影发觉了冰雪女王并不算好的状态，上前扣门，顺带回头对冰雪女王表示关切：“你脸色好像不大好。”

冰雪女王没有回答。朱红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开门的是一只小狐狸。小狐狸没有完全打开门，只是从里面探出一个头来：“你们是来奉纳的吗？”

“不是。”冰雪女王用剩下的力气踉跄上前几步，倦意如同滔天巨浪冲击着意志，“介意让我们歇脚么？”

小狐狸犹豫片刻，完全打开门：“不介意。快进来吧，小心门槛。”

“姐姐。”复仇之影后退几步搀扶住冰雪女王。门内的小狐狸也跳过门槛跑过来搀着，：“快点进来吧。”

“……”冰雪女王也想要快点进去，但是似乎，真的已经是极限了。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一片乳白色和红色在眼中晕染开来，竟呈现出一副夕阳之中的千里冰封。这是……

思想突然中断。冰雪女王感觉自己渐渐失去知觉，最后感受到的是身体撞在复仇之影身上那点感觉，还有小狐狸焦急地喊着“莎萝哥哥”的声音。

……

再次睁眼，眼前是一片白茫茫。身子轻得像羽毛，仿佛风一吹就会飘到不知何处。

这……这是什么？

“姐姐。”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冰雪女王赶紧转身……什么也没有。大概是幻听吧，冰雪女王垂眸……

眼前的白色又渐渐化成不同的颜色，再变化成不同的风景——清澈的溪流，直入云霄的高山，青色的嫩草，五颜六色的野花……

水声清冽，其中还带着少女的欢声笑语。很像复仇之影的声音……冰雪女王疑惑地上前查看。

没及膝盖的清水中，站着一个身披薄纱的少女。“复仇之影？”冰雪女王凭着身形以及熟悉的感觉大致确定了她是复仇之影，试探似的问道。

“姐姐？”那的确是复仇之影的声音，但是与复仇之影的语气不同——复仇之影的语气从没有那么活泼，她说话从来都是不掺杂什么语气的，就是平淡诉说。冰雪女王一时候愣住了。不是因为复仇之影的语气，而是因为她的穿着。纱衣勾勒出少女曼妙的身材，阳光轻易透过薄纱撒在复仇之影白皙的皮肤上，从冰雪女王这个角度看，还可以隐约瞧见复仇之影胸前——咳，冰雪女王尴尬地转移开目光。

复仇之影挑眉，一把将站在岸边的冰雪女王拉下水：“姐姐……你愣着做什么？”冰雪女王被这么猛地一拽，一下子跌到溪流里，膝盖重重磕到水底光滑的卵石上。

头疼欲裂，冰雪女王抱着脑袋。……到底，怎么了？肌肤感受到的清凉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温热的感觉……

“唔？”冰雪女王睁开闭着的眼睛。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趴在地上托腮侧头看着自己的复仇之影，而自己好像什么也没穿，半个身子浸在温泉中。

“姐姐，你总算是醒了。”复仇之影仿佛放下了一个很重的担子，站起身居高临下对着温泉中的冰雪女王，“中毒了怎么不早说？”

“我……”冰雪女王正要回答，突然想起了什么，“等等，衣服……”

“刚刚我趴在地上的时候，拿你的衣服来垫一下。这里石头硌得我难受。”复仇之影瞥一眼有点乱的衣服，片刻又收回目光看向冰雪女王，“你的衣服是我脱的。”

“这……怎么回事？”刚刚昏昏沉沉中的场景明明那么真实，这到底……

“那只给我们开门的小狐狸解释这里的白雾有助于血液循环什么的，反正正好叫你中毒的现象更加严重。幸好那只小狐狸的哥哥擅长治疗，他救了你，告诉我这种幻觉没有危害，只不过把自己心里最想要看到的东西展露出来而已。小狐狸说把你带到这处温泉有利于恢复。”复仇之影表现得有些心不在焉，她转身从一块表面稍微平坦一些的石头上拿过一件白色的和服，“你昏迷的时候我自己已经简单洗了一下，喏，这是小狐狸送来的衣服。”

这大概是复仇之影一口气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

“那他们可真是好人。”冰雪女王站起来，身上的水珠凝结成冰晶掉落入水中。不适感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冰系的力量重新蔓延在血脉之间。

复仇之影主动递上衣服，看着冰雪女王将这件衣服穿上，才拿出一块蕴含强大冰系力量，大概拳头大小的石头，问道：“这是什么？我从你衣服里翻到的。里面的冰系力量不是你的，你的不会那么霸道。”

“啊？”冰雪女王看着复仇之影手中的石头，这是她带的技能石。冰雪女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冰龙王嘱咐过不能泄露技能石的事情。她很想骗复仇之影，她完全可以确定复仇之影对她的话不会太过怀疑。但是，总归有点不忍心。

“这个，是技能石。”冰雪女王闭眼，深吸一口气，既然讲了那就接着讲下去吧，也不会有宠物知道她把技能石的事情说了出去，“强大的力量可以储存在里面，凝结成精华，传至万年之后。技能石持有者，只要符合吸收技能石力量的要求，就可以得到这力量。”

“很厉害的样子。”复仇之影将这块技能石凑近眼前瞧啊瞧，“看起来很普通啊，里面能有什么力量？”

冰雪女王从温泉上来，舒适感传遍全身。她现在兴致很好，坐在一块稍微平坦些的石头上，慢悠悠地开口：“这是冰天雪地技能石。可以暂时改变周边环境，改成像雪人谷那样的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你之所以感受不到很强的力量，可能是因为你不是冰系的宠物。你需要火系的技能石，当然，前提是如果有这种东西的话。”

“我想应该有的。”复仇之影没底气地答了声。在谁也不知道的情况下，有没有可不能这么快就给下定论。

“两位。”喊声打破了两只宠物之间的友好谈话，寻着声音看去，是那只小狐狸，“打扰你们一下，请问要不要在这儿住几天？”

复仇之影看向冰雪女王，很明显，她在等着冰雪女王的意见。“放心，我和莎萝哥哥是绝对欢迎你们待上几天的。”小狐狸说完，又看向冰雪女王，“你刚好，不适合赶路，最好是休息几天再出发。”

“那，麻烦了。”

小狐狸领着冰雪女王和复仇之影绕过几条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一直走到这座庙宇的后边，一棵参天的大树前。比起雪人谷那些矮得可怜的寒带植物来，这棵树这不仅仅用庞然大物可以形容的。小狐狸念了几句咒语，树干上一处不规则椭圆的形状散发出淡绿色的奇异光芒。小狐狸带头跳入这团光芒。

一阵刺眼的白光之后再睁开眼睛，眼前是一打扫得干干净净的房间，各类木制家具一尘不染，被摆放得整整齐齐，最中央的桌子上放着一个插着鲜花的青花瓷瓶。

“这儿是同心树屋。”小狐狸招了招她的小短手，“你们暂时可以住在这里哦，有事情可以叫我帮忙。”说罢，小狐狸便从那团光亮跳了出去。

“这只小狐狸还真是可爱。”冰雪女王笑了笑，走到床边懒懒地躺下，枕着软软的枕头，一股浓郁的木香扑鼻。

复仇之影没什么表露，坐在床沿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姐姐。”复仇之影垂眸，“其实，我很想问问，你为什么要提出和我一起去维苏威火山。”

“嗯？”冰雪女王弯眸，抓着复仇之影的手臂，“想知道？躺下来再跟你说。”复仇之影听了冰雪女王的话，乖乖躺下面对着冰雪女王。

“那时候我看你一直闷闷不乐，对我也不怎么理睬，我想，你是不是因为我不允许你和雪人谷宠物交手这事情生气了。所以，我听了一只宠物的建议，打算和你一起维苏威火山，这是火系宠物修炼的好地方。”冰雪女王慢慢说着她的理由，“我也没有考虑什么，如果你能高兴一些，我就挺满足了。”

“我好像一直都那个样子。”复仇之影听到冰雪女王的话，不由得也敞开心扉，“我那时候的确有些不痛快，你每次出去都不肯带上我，而且你每次出去都要那么久……”虽然没有完完全全地真正说出自己的心理，但对于复仇之影，到这种也是很不错了。

“没办法。”冰雪女王叹气，“雪人谷周边出现了一些不知什么的宠物，经常和本土宠物发生冲突，我也有些麻烦。治疗也是很累的，每次都是那么大量将力量用于治疗，我也很无奈。”

“哦。”复仇之影有着她不想说的话，全部藏在娥眉婉转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