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诸不息，寒暑推移。许若云扮演奶奶的角色也已经渐入佳境，那平和的岁月如溪水般向前涓涓流淌着。

  2006年。

  九月金秋送爽，暖风和和，花朵幼儿园周围人群熙熙攘攘，虽然已经开学近一周了，还是有小孩不喜欢上学，正与家长生离死别着。

  许若云和江淼安静地站在门口，与嘈杂的人群显得格格不入。

  江淼每次来幼儿园都很沉默，许若云想，也许她也很不喜欢，但江淼很懂事，知道隐藏情绪。

  “阿水，那奶奶就先走咯？下午再来接你，在幼儿园要乖乖听话，和小朋友们好好相处哦。”许若云照例说着安抚的话。

  江淼本来低头看着自己的纯白小皮鞋，现在仰起头来看着许若云，微微张开的嘴巴好像在犹豫，但很快，她奶声奶气地答道，“嗯。其实放学时奶奶不用那么早来的，我这几天在教室里看到奶奶来的好早，站了那么久，没有必要啦。我放学时间是固定的啦。”

  许若云露出惊讶的神色，正欲开口，背后突然传来一道尖利的哭声，“妈妈，呜呜……我不想呆在幼儿园……你能不能早点来接我？”

  许若云扭头一看，一名女孩哭的撕心裂肺，扯着她母亲的衣角。她母亲看起来很尴尬，只是一味地擦着女孩的眼泪，在她耳边轻语着。

  “奶奶？你还没答应我呢。”江淼稚嫩地声音在近处响起。

  许若云回过头去，江淼一脸疑惑地看着她，好像并不明白她为何会突然转身。

  许若云缓缓蹲下来，尽量平视着江淼。捏了捏她有些婴儿肥的小脸，“阿水，你可以像那个小女孩一样，再多撒娇一点也没关系哦？”

  “哪个小女孩？”江淼眼中的疑惑更深，今天的奶奶好奇怪。

  许若云的心中也闪过一丝怪异的感觉，不过她还是耐心地指了指那个还在抽泣的孩子，轻声道：“就是那个在哭的女孩子，她可是希望她妈妈早点来接她呢。阿水呢，为什么不愿意我来早点？”

  江淼歪了歪小脑袋，伸出嫩嫩的小肉手，抚上许若云的前额，再对比了一下自己，自言自语道，“没有发烧呀，奶奶今天好奇怪，问我这么傻乎乎的问题。”

  许若云哭笑不得，江淼才三岁，不知从哪学的这招。

  女孩再次认真地看着许若云，“奶奶，你来那么早也没有用呀，我要到时间才放学。所以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没有意义。”

  很简单的逻辑，但从一个还处在可以随便无理取闹，可以像父母撒娇的年龄的小孩说出这句话，总觉得有些违和。

  面对着女孩真切的回答，许若云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她抚摸着女孩的乌黑柔顺的小辫子，“奶奶知道了，我会找好时间来的。那阿水也要乖乖去上幼儿园咯？”

  江淼略有些严肃的脸庞绽出笑容，“好。”说完，满意地去幼儿园了，明明走的很慢，没有蹦蹦跳跳，却透着欢快的感觉。

  目送着那道背影离开，许若云眉目间洋溢的温柔骤然收紧。她觉得江淼有些，懂事的过头了……

  她明明还可以更活泼一些，更孩子气一些的。

  许若云这三年一直没有进行过什么社交活动，深居简出，养孩子是一件相当耗神耗力的事，特别是婴儿期的孩子。

  她本以为自己会时常怀念，那段傲游四海无拘无束的流金岁月，但她的整个生活都被那个小小的江淼装的满满当当。

  每当看到那张瓷器般精致的小脸，虽然要做的事很多，但总会很安心。

  少了与外人的接触，也就少了对比。许若云本以为这孩子只是天性喜静，嘴巴虽然很甜，很会关心自己，但是笨笨的，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情绪。

  但如今与其他小孩一比她才发现，江淼是特殊的。

  特殊不是不好，而是不凡。许若云私心更希望江淼是一个普通的女孩，会像其他小孩一样撒娇，会更粘着自己——即使不合情理，但她愿意纵容她。或许是自己经历了太多令人惊羡的桥段，才会对平凡情有独钟吧。

  阿水……是个奇怪的孩子呢，真是有些苦恼啊······

  许若云垂着眉眼走在回家的路上，晨光熹微，晓雾将歇。隐隐有涛声做伴，清澈爽利。清晨的空气清雅怡人，盈着令人舒适的风，缓解了一些不安与焦虑。

  罢了，顺其自然就好。

  许若云整理了一下情绪，抬起头看向前方。

  天色尚早，阿水去上学了，看来自己是真的，要闲下来了啊。

  这一周来，她每天无所事事，翻翻老书度日，但无聊不断滋长，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快要压抑不住了……

  樂城处三江汇流之地，这条路便由一河“定远”贯通，花朵幼儿园也是傍水而建。时间还早，许若云决定沿着河岸走走。

  想了想，自己这三年都没有真正静下来过，所有时间都被江淼挤满，累并快乐着。自己也确实履行着“只为江淼而活的”誓言。

  那时确实是心灰意冷，急需一个精神依靠。但现在，有些不一样了。

  许若云一直认为时间能够愈合一切伤口和意难平。

  但写作时的她，却从不以此为旨。就像她对爱情的态度一样——她并不相信那些所谓爱到灵魂里的情感。但她依然会在小说中写轰轰烈烈，写山枯石烂，写跨越时间灵魂相爱，写无尽的执念与等待。

  因为她愿意去希望这世界上是有这种连时间都改变不了的情感的，那是文人的别扭与矫情，是文人的孤芳自赏，是文人的理想主义——既然自己活在这样一个世界，那便希望它是热烈而永恒的。

  可惜理想终究是理想。许若云从飘扬的思绪中缓缓抽离，耳边的河水声渐渐清晰，河岸的风凉意难挡，许若云感到腿脚莫名痛了起来。

  才走了不久便有些累了，随便在岸边找了个石墩坐下，涌动的河水似乎平静了些。

  偶然一撇，许若云看见那个水面中的自己。脸部的褶皱模糊不清，平添了几分苍老，眼神黯淡无光，失了锐气与神采。

  许若云恍惚着，自己是真的老了。苍白的无力感如一阵飓风，将她席卷着，身不由己地飘摇着。

  她迫切地想要抓住溜走的时光，一种年少时的探索欲不断膨胀着，那段被焚烧殆尽的青葱岁月好像又死灰复燃。

  好想，好想趁自己还没老，再去疯狂一场······

  脑海中这个念头势不可挡地成型着，许若云半推半就地放纵它侵占了自己全部的心情。

  在她渐渐沉溺于对大好河山的幻想时，一朵意义不明的浪花跳上她的脚尖，涌潮打断了许若云。

  她如梦初醒，惊恐地后退几步，对自己刚才的想法感到不可理喻。

  “不，滚滚滚，我不会再离开了。滚啊！”许若云在脑中自欺欺人的否定着那个依旧渴望远方的自己，那是她第一次面对自己的内心都不坦诚。

  许若云感到忐忑不安，那突如其来的涨潮凶狠的涌动着，仿佛死不瞑目的冤魂在凄厉地拍岸。

  那混浊的流水中幻化出许欣绝望的脸，潮水翻滚，传递着她心中的愤恨，“你说了要陪她长大的……”

  许若云只觉全身发凉，后背渐渐被冷汗浸湿。她仓皇躲避着那个咄咄逼人的由良心的不安汇聚而成的女儿的脸，“不，不是这样……欣欣，我不是这样的人……”

  许若云神经质般念叨着，面部慌乱的扭作一团，“我只是想了一下而已，绝不会抛弃阿水的……欣欣，你要相信妈妈……”声音个颤抖不停，跟犯了病一样。

  但许欣的谴责还没结束，“我还不了解你？你只要开始想了，就一定会去做的，果然你永远都改不了这毫无担当的模样……”

  “不，不不不！我不是……我不是！”许若云朝天吼了一嗓子，行人都诧异地看着她，如同看一个神经病，有些敬而远之。

  好在这声音的发泄让许若云清醒不少，腿脚还隐隐作痛，但内心的惊涛骇浪已经不允许她继续呆在外面了。

  许若云忍下心中的天人交战，连菜市也不去了，直接快步回了家。

  到家后，许若云感到自己累的快要脱力，在沙发上坐下那一刹那，好像得到了拯救一般。

  想到这里曾经被无尽的洪流淹没，曾经遍地浮尸，发生着家破人亡、惨绝人寰的故事。

  许若云强行挤出几分忧伤，试图以悲剧来掩盖自己难以安抚地躁动的心

  一定是太无聊了，一定是自己想的太多了，才会有这种想法……

  再怎么说，自己也变了许多，不是当年那说走就走的无后顾之忧的年轻人了。

  许若云心里乱糟糟的，充斥着矛盾与不安。她甚至已经开始去故意品尝那份糟糕的回忆，去消费许欣最后的告白……

  去回想许欣那句“我爱你”，去深入思考许欣说那一句“请照顾好江淼时”内心的歇斯底里……

  但果然还是不行。没有期待的鼻子一酸，没有鸡皮疙瘩，没有内心的剧痛……看来主动去揭伤疤，心情不对，气氛不到位，是不会有共鸣的。

  如此想来，那天崩地裂般惨痛的心境，或许已经永远不可达到了。

  许若云是一个很会遗忘的人。不知这是一种幸运，亦或是残忍呢。

  想着，最终还是向自己的欲望妥协，的确，时间会慢慢洗刷那刻骨铭心的痛，会如温水煮青蛙般让自己陷入温柔的陷阱，成为曾经不想成为的自己。

  许若云只剩苦笑一场。

  但所幸有些东西依然留下来了——承诺。

  女儿的遗言，自己的承诺，还仍然像坚不可摧的枷锁，桎梏着自己的一切。

  我依然期待诗和远方，我依然愿意风雨兼程，但是我不能走。为了阿水，我必须束缚自己。

  许若云如此想着，与自己和解后，很多东西都变得简单起来，这才是她熟悉的思考模式啊。

  “好了，确定了目标，那就稳稳当当的生活吧。阿水，你放心，奶奶一定会陪你的，会一直陪你到我死为止。”许若云喃喃自语道，再次立下了誓言。

  看来自己一定要找点事情做，填补内心的空虚才行。

  思来想去，自己也一把年纪了，身体也不太好，不适合外出工作。看来，果然还是只有写作这条路啊。

  许若云当机立断，把膨胀的欲望化作写作的灵感，用文字发泄冲动、消磨时间。

  至于写什么内容……想到江淼以后肯定会读她的文章，而且国内形式严峻，许若云放弃了gl。

  还是写一些散文化小说吧，淡而有韵，朴素、真挚，可以陶冶一下情操，培养江淼对文学的热爱。

  算是给孩子做一个好榜样了。许若云说做就做，当即投入到构思中去。

  至于笔名……

  tctkl肯定是不能用了，那就……

  叫孤海游云吧。寓意许若云这一朵飘渺幻化的游云，会永远陪伴江淼这可怜的孤独的小孩。 

  下午四点半。正值幼儿园放学时间，来接小孩的家长把花朵幼儿园门口围的水泄不通。许若云今天思考了一天小说构思，来的迟了些，没有占到好位置，她1.65的个子，只能站在攒动的人头后默默等待着。

  看到家长们陆陆续续把孩子接走，逐渐空旷的正门让许若云难免有些担心起来。阿水向来准时，居然还没有出来。

  不过只是晚了两三分钟，许若云就忍不住地多想起来，眉头也皱缩着。自从养孩子后，自己真是越来越敏感了。

  “借过，借过。”许若云挤到前面，看到门内在打闹着的孩童之间，有一个安静的小孩相当惹眼，她目视前方，心思却好像在空中飘荡，给人奇异的感觉。

  正是江淼。许若云喜笑颜开，忙招呼着她，“阿水，阿水！这里这里。”

  女孩看到奶奶，小跑着来到许若云面前。轻轻地抱了一下，小手牵上许若云。“回家吧，奶奶。”

  江淼和平常看起来没什么两样，但许若云那颗悬着的心却有些放不下。

  “嗯……阿水，今天怎么出来迟了一点呀，是老师放学慢了吗？”想了想，还是决定问一下。

  江淼仰起头看了看许若云，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双平淡如水的眼眸似乎亮了一些，就好像溪水在欢愉。

  “今天放学时有个女孩子一直拉着我，就迟了一点。”

  许若云连忙问道，“她为什么要拉着你呀？她欺负你了吗？”气息有些不稳，肉眼可见的紧张。

  “我也不知道呀。那个女生在班上也是喜欢经常拉着我跟她说话，我没有理她，今天放学时她还拉我，非要和我做朋友，让我陪她玩。”江淼口齿清晰，奶声奶气地说着，似乎很是烦恼。

  许若云立刻松了一口气，还好只是想和阿水交朋友。嘴角难以抑制的扬起来，她轻松地问道，“肯定是阿水太可爱了呀，才会有小朋友想和你一起玩，那你为什么不答应她呢？”

  “答应她没有意义，和她们一起不好玩。”江淼认真答道。

  许若云敏锐地捕捉到，江淼又提到了“意义”这个词。

  一个小孩，天天把“意义”放在嘴边，实在……

  没有细想，许若云连忙问道，“那阿水说不好玩，她们都在玩什么呢？”

  “就坐滑滑梯呀，玩儿童乐园那些玩具呀……好没意思哦，奶奶，我还是喜欢和你呆在一起。”

  这……这不就是小孩子玩的吗……许若云有些好笑，看来是阿水有些早熟，不喜欢这种方式。

  “和奶奶呆在一起就好玩啦？”

  “嗯！和奶奶一起很开心。”江淼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许若云倒是不知道有啥好开心的，但江淼一脸满足的样子，牵着她的小手也攥的紧紧的。

  愉悦，好像会传染。“那奶奶每分每秒陪着你，阿水就天天开心啦，好不好？”许若云被女孩短短一句话感动到，俯身玩着她的小辫子，随口问道。

  出乎意料，江淼倒是皱起了好看的眉头，一脸老成的说着，“可是，可是，奶奶和我都有自己的人生呀，我也已经开始上学了，每个人是独立的个体，不可能一直呆在一起的哦。”

  许若云一愣，确实是这样。被一个小女孩说什么“人生有梦，各自精彩”这样的话……

  “而且我也不能要求奶奶一直陪着我呀，奶奶也有自己想做的事吧？现在我还小，不能独立生活，只能依赖奶奶……奶奶为了我，只能呆在这小小的樂城，也不知道奶奶你过得开不开心……”江淼又补充说着，声音娇滴滴的惹人怜爱，情绪却有些低落。说的话声音小小的，轻的像小水滴，被落日一照就要气化掉。

  许若云则是彻底被震惊到。她和江淼交流其实不多，这孩子不爱说话。所以她完全没有想到，江淼一开口便是惊为天人。

  如此小的年龄，却有这样的思维方式……江淼很尊重许若云的感受，从她的声音中能听出她对于自己必须依赖奶奶是抱有惭愧的意味在的，她似乎对自己束缚了奶奶感到很不好意思……

  许若云想起今天上午自己疯狂的想法，觉得这个世界太过魔幻。她被道德、良心、责任捆绑，是一定要陪江淼长大的，但当事人作为一个小孩子，居然对此是有知觉的，她不但没有哭哭啼啼地撒娇，行使儿童的权利，反而将自己位置放的很低。

  许若云不知为什么，江淼短短几句话，便让她刚刚安抚好的平湖般的内心重新波涛汹涌起来。

  突如其来的感动让她不知所措，情绪燃烧着，快要燎原。

  “奶奶过的很开心哦，因为我最爱阿水了。虽然不能每分每秒在一起，但私下的时间都可以哦，奶奶会一直陪着阿水的。”许若云眉眼弯弯含笑，双目清亮，像是盈着水光。她抱起江淼，紧紧圈在怀里。

  江淼本来垂着头，有些沮丧。听闻欢喜地仰起头看着许若云，“真的吗？我也最爱奶奶了。”女孩很是兴奋，在许若云枯黄粗糙的侧脸上留下一个亲亲。“我看书上说，表达爱一个人的时候人们都会亲亲，奶奶，我也爱你。”

  许若云感到右脸有些湿润，她这几年没有好好生活的信念，保养也做的很差。年近半百，皮肤越来越差，她自己摸着都不舒服。

  一阵感动，爱意如涨潮，越发汹涌了。

  不对，江淼这是看的什么书啊，为什么教人亲亲？许若云突然就有些着急，“阿水，你可不能乱亲人哦？”

  江淼嘻嘻一笑，回答的却很认真，“我不会的哦。亲亲是表达爱意的，我只爱奶奶。”

  许若云轻笑一声，“小家伙，小小年纪谈什么爱，更别说只爱我一人了。阿水，你还小，不懂这些。总之，不能乱亲人，也不能让别人亲你，知道了吗？”

  江淼有些急了，小脸紧张地皱成一团，煞是可爱。“我是还小，但我也懂一些的！我可以分清爱与不爱。我看过奶奶以前的照片，奶奶是一个喜欢旅游的人，奶奶身边也一直都有漂亮女人，奶奶肯定也是喜欢身边有很多朋友的。但现在为了照顾我，只能呆在这小小的樂城，也没有时间交朋友了……这都是因为奶奶爱我呀。而我也是爱奶奶的，因为我和奶奶在一起就会很安心，心情很愉悦，每天都在想奶奶……”

  说到这儿，江淼突然扭捏了起来，小脸涨的通红，半晌，才凑到许若云耳朵旁，亲密地耳语道，“也希望奶奶每天都想我……”

  江淼的告白，成熟、直白又不失童趣，像一支锐不可当的利箭，直击许若云的心脏。

  泪水，忽然就澎湃起来，喷薄而出，止也止不住。江淼急的在许若云怀里扭动着，她想擦干那些滑落的清泪，反倒润湿了自己的手掌。

  “奶奶，奶奶。你别哭了，我只是随便说说的，你不想我也可以的，别哭了。”江淼手足无措，慌张地抱住许若云的脖颈，出声安慰道。

  “傻孩子，哭泣并不是坏事。奶奶哭是因为高兴，阿水，奶奶一定会一直想你的。”许若云温柔地将江淼的身躯扶正，满目柔情地看着她，四目相对，爱意在汇聚的目光中升华。

  江淼喜出望外，她还以为是自己为难奶奶了，看来并不是那样。于是笑得很开心，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闪着幸福的光芒。

  “书上还说，两个人互相相爱，每天都在想对方，也生活在一起的话，就是夫妻了哦。那奶奶就是我的王子，我就是奶奶的公主了，嘻嘻。”江淼傻乎乎地笑着，童言无忌。

  许若云这才想起，江淼看了些公主和王子的童话故事……

  有些无语，许若云纠正道，“这可不是夫妻哦阿水，家人和夫妻是不一样的。”

  江淼似乎很难理解，浅浅的眉毛翘了翘，嘴角也勾出一抹疑惑的弧度，“可是，我总结了书上说的夫妻的特征，我们都满足呀。”

  “这什么奇怪的问题……”许若云无奈仰头看天，晚霞投下七彩的光晕，衬的江淼像一尊艺术品——《一脸疑惑的思考者》，落日余晖将她们的影子拉的很长。

  许若云这才发现，天色不早了，回家这一小段路她们已经走了很久。而且要解释的话还得费好一番功夫，索性哄道，“阿水，奶奶回家告诉你好不好?”

  江淼听闻，鼓起肉嘟嘟的小脸，像生气的河豚，她别过头去看了看自己长长的影子，发现它已经长那么高了。看来确实不早了。虽然奶奶敷衍自己，但自己要懂事一点。

  “好吧。”

  “阿水真乖，亲一口！”

  “吧唧——”许若云在江淼别过去的侧脸下重重点了一下，“回家咯。”抱起江淼就走。

  “等等，奶奶，我还没下来呢。”

  “今天阿水太可爱了，我要抱着你回去！”

  “哎呀好害羞呀，我可以自己走的！”

  “不听不听不听——”

  一路欢声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