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以疾与凌若凝两人到了茅庐跟前,恰逢仵作端了脸盆出来,满面倦容,张圆了大嘴打出老长个哈欠,眼睛被挤成条缝,竟看不见两人打他照面来,满盆水就要泼到人家身上,是怎地也往前推它不动,面前衣裳反被泼湿大片。定睛一看,一扎满绑带的手牢牢抵住他手持面盆,这物什就像是嵌进顽石一般难动的了了。再看这玄衣来客,虽身型娇小,面色沉稳,倒不像个好相与的,那仵作平时乱七八糟的话本没少看,知是有种山贼虽生的白净,有幅玉面郎君样子,实则能开百石劲弓,剜心挖肝毫不手软的。但见那人身边,一青衣娘子面相柔顺,倒像是好说话。安以疾堵他,他敢怒不敢言,只问她是谁,所为何事。那人从怀里掏出块漆黑的令牌来,也不与他看仔细,只说是武林盟派来的差人,要复验翟氏一家的尸身。那仵作才把面盆放一边,听她这话,十二万分戒备起来。
"昨日就有你们武林中人来请翟老爷一家的尸身回去,说是天气暑热,再放上几日定会坏烂,赶紧入土为安才好。差倌儿老爷现今赶来,竟是无人知会你吗?如是得了哪位名宿的指令,烦请告诉小人是谁的指令,小人也好记录在案,会时向城主和武林盟主回报。"
这安以疾自不好说是界青门中人,正欲胡诹他一番,脑中盘算着各大名门正派高层的名字。那仵作到底是老江湖,两眼紧盯着安以疾,似是她说什么话都不得信她的。凌若凝却站出来,先向仵作做了长揖。那仵作也颇不好意思,受陌生女子这么大礼,也躬身应她。
"我乃百花谷鹿裳使凌若凝,这位是我门下朱匣弟子安芳候,我等受武当真传始渊道长所托,复查翟氏一案,他昨日去调查元山伏魔者那壮惨案,却不知翟氏已然下葬,我等来又来的迟,这才扑了个空。你既这么说了,那翟家遇害的其他人等,我们也需过目,才好回去交差,不辱他托付的使命。"暗地里凌若凝用手肘戳了戳安以疾,安以疾也一揖到地,好不恭敬。
"这倒无碍,既然是武当的道长派来,又是百花谷人士,你们要看便看罢。"安以疾身份是假,不过凌若凝却是货真价实的正派弟子,百花与武当声名远播,仵作见着她是柔弱女子,量她掀不起什么风浪。要看的也不是翟家老爷的尸身,无甚要紧,便松懈下来,领他们到地窖去。安以疾想这关头,到底是好声名管用,也难怪一帮世人不练真才干,倒沉迷沽名钓誉,却无甚么人戳的穿他,究竟是这世上大多只认得个"名",凭它就能一本万利,宦海沉浮,四海归心。只是这名写到界青崖,无论他甚么人,也是拿几斗金子掂量了,要取他性命。其实人各有命,都写在天上星象,难是人云亦云能改的。她自驴车后取了备用的物料,先是用药材熏了遮面布,又倒出一颗辟秽香丸,叫上那仵作去烧个火盆来。仵作不大情愿,又是把给他一串钱他才活动。听见凌若凝叫她,要给她施针。原来她医术高明,知晓用银针刺颈后穴位,封住嗅觉之法。
"但我施过针后,你还需口含姜片,并遮盖面部。此法只是暂封你嗅觉,防不了尸气扑面。到时污秽缠身,必然生出病来。"
"这点了然,还请若凝姑娘妙手施针。"见凌若凝拉过灯,把灯罩去了,点燃灯芯,揉捏着两枚银针压火苗上烤。再叫安以疾背过身,两枚滚烫的针从后颈入,竟像被一把烧红的铁笊篱耙过头皮似的难忍,那安以疾抽搐一阵,背上滋出小股冷汗。
"你这善逞强的竟吃痛,我下手实在没轻重,多有得罪!"听她叹,安以疾忙道无事,再吐纳,竟闻不到手上方才沾过的药材味道,又猛吸两口,是什么味道也闻不见,若不是胸口起伏,竟不能察觉自己呼吸。凌若凝又以同样手法对自己施针,却不见她颤抖,是久经伤病,身上施针多次,已然不觉难忍。准备停当后,二人进了陈尸的地窖。
她二人已施针封住嗅觉,只觉原本该清凉的地窖内莫名窜出股暑气,眼下一抹黑,待安以疾渐渐把地窖里灯都点起来,掀掉一张藤床上的遮布,才发现惨死的翟氏家仆尸身已全发青,渐有胖涨之势,心中只道不好。若不是凌若凝施针,这臭气怕就是安以疾也难忍受多久。凌若凝想近前看仔细,却被安以疾拦地远远的,到底仍是顾念她是洁净女子,不想让她目睹这些家仆奇惨死状,更是不愿凌若凝动手触碰的。又连掀开好几张,遮布下尸身粗看皆是如此,在这酷暑下,即便好生保存着,也渐要坏烂了。安以疾叫凌若凝拿了纸墨记录,先是观察死状、死者所穿衣物,再细细验视表面。那安以疾不愧为看惯了生死的,竟直直伸手触碰尸身,翻来覆去验视。凌若凝按照查验部位的次序,从顶门叫至脚心,无一纰漏。
"却是发现了蹊跷之处。"粗看过一番,安以疾朝凌若凝说。"这十九人,说的都是翟家家仆,我看不然。其中十五人,所穿衣物皆破,留有多处血渍,必是遭人殴杀所留痕迹。但其中四人,所着衣物虽旧,除袖口、衣领磨得旧了些,竟无任何损伤。"
"莫不是伤处不在躯干?又或不是被殴杀的,所以衣着上没个痕迹?"凌若凝鼓起胆子往尸身上扫两眼,那些个尸身发青黑色,即便中毒也不是瞧面皮能看出来的。
"方才连顶心都扒开头发细细验过,断然不是铁钉入脑而死。验手脚,指甲也无有发黑的,想来也非中毒死。还需再往下验。”正要将那些个尸身翻过来,凌若凝却发话,说不如用银针刺进食管一探,覆验他究竟是不是中毒死。刺过后,是怎样地进去,又原样出来,笃定这些人非中毒而死了,安以疾再往下验视。又说:“这衣物破损的十五人所着衣裤皆有秽物,想来是遭殴杀疼痛难当,因而失禁,秽物从粪门脱出所致。而着完好旧衣四人,衣裤却未有脏污。如若他们也是翟氏家仆,一同遭殴杀了,这死状便实是难解的。依我之见,如若不是有其他死因,就是死后才被人换上翟氏家仆的着装。"安以疾说,凌若凝奋笔而记,趁她凝神,已踱步到尸身附近,连连称是,手却有些抖了。书上凡写恶鬼,都说是青面獠牙,但见这些尸首也是青黑的,两眼要跳脱出来,口唇翻涨,露出一副狰狞牙口。虽说是赶忙移开目光,仍心惊肉跳。再看安以疾面色不改,不由得敬佩她。
"还要再洗净这些尸身,细细往下验去。"说着安以疾快步探出门,叫仵作弄些温水来洗。尸身却多,安以疾只得先挑要紧的查验,先剥了那四具无名尸的衣服,又一同洗净。却是之前做推定,无有验尸的,也从未洗过尸身验伤。待安以疾擦净那些个无名尸的面庞,皆发现同样地方一块乌青。又滴水,看水是否划得过那处,却看水滴平滑落了,不是伤口,仔细辨认,竟是刺的甚么号数。安以疾不明此中意,只是叫凌若凝先记下来。又擦酒醋,拍了葱白,仔细验这些个尸身伤口,厘清身上总共几处伤,致命伤又在何处,伤口长宽几何、深浅如何等等。再是用双手摸遍尸身骨头,看有无折断。
却发现四具无名尸体旧伤诸多,加上新伤,便是全身没一块好皮肤。双手沾满黢黑污泥,仔细看,却是血和的泥块。又见那些无名尸后颈、手腕、脚脖处皆有勒痕,落下损伤,再仔细看,竟附着几只米粒般大的蛹。安以疾心想自进门来,不曾见蝇虫飞舞,这些蛹必然是从他处带来的。又见那些无名尸前胸、额上伤口虽血肉模糊,却无蛆虫附生,想来后颈、手脚处勒伤定是生前旧伤。又推定凶器,见伤口多成长条状,宽两三指,伤口附近骨头也一并被打断,推测应是金铁长棍所致。便说致死伤是铁杖打破胸口、头颅而成。凌若凝正欲往下记,突然想到什么,说:“倒还有一处伤不明。”原来是这些无名尸心口浮皮翻白,有一片不似铁杖打出来的伤痕。“这处仍不明是磕跘伤还是拳掌伤。若行凶者专使外家功法,又无他处致死伤痕,便是被棍棒打死无误了。但心口这处却是要穴,如若拳掌落在此处,又灌以内力,就能一掌击碎心肺而致死,不定是遭杖杀丧命的了。依我所见,先用温过的酒醋浸布,用这布盖罨片刻;若伤痕不出,就用切碎的葱白与白梅做张饼子烤热盖上去。若是拳掌伤,自然会浮现出手印来。也可抬置天光下,打把红伞,验他肋骨有无裂痕。却不知如何验他心肺震伤。”
“这倒容易,不过待会儿还得请若凝姑娘回避些。”先是按凌若凝的法子验过,仅仅是热敷过后,掌印便浮现。却不抬到天光下验骨伤,一来安以疾与凌若凝只有两人,又不愿凌若凝接触尸身,搬到天光下实在困难,二来安以疾有更直接的法子。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哪怕是尸身也是万不得损伤的。况且验尸本就是一忌讳,世俗难容的下。往往有许多仵作,也是好生恶死,面对死人尸身,嫌其秽臭草草验过了事。但安以疾非但不避讳,反而找出一把剪刀,循着肋骨薄弱处剪开。一时脓汁横流,盖人死后气血不通,再切开尸身便无血可流,只往外泉涌腐烂汁水。此景象甚是骇人,才叫凌若凝别过脸去。那体内更是有一股恶臭,但好在有银针封穴之法,安以疾只觉查热气从他胸口肚腹钻出,双眼干涩疼痛,竟被刺地涌出泪水,却不敢用脏手脏衣去擦,只得等它从眼中落了,原本模糊的视线这才清晰一些。她再剪,再扒开看,肋骨裂伤、内脏震伤已是一目了然。只是凌若凝嘴上答应不看,好奇心旺盛,又偷偷别过脸看她,看她开膛破肚去验,又扯过一根竹签翻查他内脏,瞬间哑然失色。
“真如若凝姑娘所说,致命伤处就在这不起眼的一掌中!”安以疾丢开竹签大叹。"杀他四人者定是位内外功法都精通的高手了,倒与那些正派中人说的无差。"又回过来,要验家仆。却看那些寻常家仆死状要凄惨的多,先前伤痕有被血沾湿的脏旧衣物包着,看不太真切,除衣后用酒水洗净,才发现伤处之骇人,是落在四肢处,四肢筋骨尽断,落在胸口,肚腹处,是心肝肠子都快漏出来。又见家仆周身有窄细血痕,初猜以为是藤条荆杖抽打所致,却看这伤痕三、四道为同一方向,在大伤口两头的浅处入,深处出,又有直接被掀起皮肉处,开端也能瞧见这窄小血痕,却还不明白是什么凶器打得。若是钉耙,这伤比起凶器只怕太小。安以疾用去手摸,一指压住一条伤口,猛地醒悟:这窄痕就是指爪刨出来的。她想武林中也的确有以指爪伤人的武功,倒是说得通。杀死家仆的凶手使的武功路数与杀死那四个无名氏的路数不同,又是一难解之处。再细细验,又发现几处撕裂伤口不同,集中在脸庞、下颌、脖子、肩颈与两臂处。有家仆的耳朵已然因此伤残缺,之前粗看的时候已经由凌若凝记录在册。这伤口不似利刃切过,也不似手刨,有的地方形如半圆,且撕扯下一部分皮肉,有的则形如月牙,伤处又参差不齐,似是被野狗啃食所留下的咬痕。如若翟家有养犬,倒也说得通。只是不能解释这伤痕为何偏聚集在头颈处,那狗为何不啃食其他地方。又是抓痕,又是咬伤,这些个家仆倒像是遭猛虎袭击了。这老虎吃人有个说法,是要抬起前脚,站的和人一般高,爬上人身子专门咬人脑袋的,安以疾心知这猛虎绝不会潜进翟家的深宅大院吃人,若真是有头猛兽,邻里也不会全然不知,非认为是某个绝世高手杀了翟氏全家。沉吟片刻,与凌若凝说了自己的推定。
"这些是人咬伤的。行凶者与这些家仆身长相仿,张口去咬,也定然是向头颈去咬。被咬者伸手去防,这咬伤便落在手臂处。咬人耳朵面皮,倒像是流氓无赖斗殴的路数。这行凶者却癫狂狠毒,禽兽般的直直咬下那么多人的肉来。"
"这就怪了,刚刚验出杀死那四人的是内外家功法皆通的武林高手,但对付这些家仆,竟用了地痞无赖的招数?"
"恐怕行凶者不止一个。"
"却是越发扑朔迷离了。"凌若凝再问致命伤处,安以疾只道每具尸首致命伤各有不同,但死法一致,皆为被奇狠无比的爪功所杀。安以疾默然思忖,倒是有一家的功法能与这死状对上号,便是江湖上的邪教血犼教。他教中武功皆阴毒无比,修习者又心与魔通,难保不会做出杀人全家,啖人血肉骨髓这等事情来。她想这广州城内,似乎没有血犼教弟子的动静,杀人者又能跑到哪里去呢?正这么想,凌若凝凑过来,别的也不说,怯怯地用笔杆子戳她的腰。安以疾转过来,刚想问她,她又用笔杆指了指其中一无名尸体。那尸体口唇翻出,露出一口满是血污的牙,安以疾之前只当是剧痛之下咬破舌头,口中涌血所致,当下立即理解了凌若凝的意思,走近前,察觉到他喉头除喉结外,另有异物突出。是生生把那人嘴巴扒开,伸入两指往他喉咙里探。凌若凝倒吸口凉气,连连后退。安以疾徐徐从那人嘴里扯出一块烂肉。
"快,快丢了!"凌若凝叫喊起来,安以疾本能向她望过去,又似要转身,眼看要提着那东西向自己来,凌若凝全身僵直,呼吸也骤然停了,手上笔杆都快被她握断。安以疾却没在意这些,把那腐肉码在无名尸体旁边,仔细一看,却觉得甚有意思,轻快地抬眉。原来那烂肉不是别的,就是其中一家仆缺失的半块耳朵。正得意地和凌若凝说了,要她记下,但听见细细的呜咽声,骤然回首,发现凌若凝蹲在地上兀自掉泪,梨花带雨,面巾两侧各沾湿了一大片,煞是可怜。安以疾只得连连谢罪,究竟这地不是洁净女儿家来处,又让她目睹这陈尸如山的炼狱,看安以疾施做出种种骇人举动,实在是苦了她。便提议要她先走。凌若凝却不动,虽仍蹲在地上,随着鼻息抽动一阵阵颤抖,渐渐地不哭了。
"若凝姑娘可还好?"
凌若凝郑重地点点头。但脸上仍挂着泪痕,双眼也是红肿的,仍像是十分委屈。
"不准备走?"
她又点点头,没看安以疾。安以疾等了半晌,看见她鼓起劲,却半天站不起来。
"怕是双脚麻了吧?"安以疾这么说,凌若凝没应她,只见她紧簇眉头,又伸过手去扶墙,想撑着墙站起来。安以疾却忘了自己方才触碰过什么,径直向她走来,伸手就要抬她起来。凌若凝见状,一下子吓滚在地,惊声喝止住她。
"在下真是愚钝!"看了看自己这双手,绑带上沾满脓汁与碎肉,委实腌臢不堪。竟懊恼至极,扑通一声跪在凌若凝面前向她谢罪。凌若凝虽是受惊吓,看安以疾这样,心中惊惧顿时消了大半,也生不起她的气,颇觉无奈,轻声请她起来,自己也颤巍巍地扶着墙根站起。期间差些摔倒,安以疾想要帮扶,凌若凝抬眼瞪她,便把她瞪地怔住。
"看姑娘腿脚无事了,我想请求姑娘走动一趟,替我向那仵作讨块面团来。"凌若凝问她用这面团做什么,"还有最后一事待确认。"安以疾只这么答,"也甭管他死面活面,若是没有面团,得块粘土也是好的。"凌若凝遂去了,许久才拿得个现揉的粘面团来。原来是有个贩汤圆的恰巧经过这附近,打他那儿买来的。安以疾却道是堪用,将那面团塞进无名尸嘴中,轻推他下巴,再拿出来,就得了套牙印模子。用墨涂了,拓在纸上留用。又在家仆身上挑一两处清晰咬痕,同样是用纸墨拓印,拿来一比对,发现连细微处都相差无几,可断定就是这四人咬伤的家仆,不是别人拿出半块耳朵强塞到那无名氏嘴里栽赃他的。又想起洗净尸身前那四人满手血污,安以疾拿起他们的手细看,却看血垢积满甲缝,有些指甲已然劈裂,定是着力刨断的。验至此处,两人已然明了。
"是这发起狂的四人殴杀了一众家仆,而另有高手杀了这四人。"安以疾说完顿了顿,等凌若凝落下最后一笔。她做事也是极细致的,笔录完毕,又把拓的牙印与那牙模封存起来,留作证据,自己作为见证,往笔录上签字并按了手印,却叹今日验尸乃是秘密来的,若有更多个见证,到时拿去说理,理也壮上几分。"但翟伯胜为何而死仍是没个说法。依我看,只得速去开棺起尸,趁尸身完全坏烂前验上一番。"二人步出地窖,烧了颗辟秽丸,跨过火盆,安以疾把手上绑带全拆了,连着她二人的面巾一同丢到火里。那仵作闲来无事干,又平白收受安以疾财物,好心打来酒水让她们濯净手。"那翟伯胜好歹也是颇有名望的,又和武林中人交情甚笃,他坟茔处必有高人看守,你如何能掘他的墓?若被抓获,你又有着界青门这层身份,只怕他们更不得容你,反要污蔑你与太吾勾结,篡改罪证,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凌若凝掸净双手,要去拿出件备用衣物与她换,顺手除了她后颈的针,正色提醒她。
"此话真切。我倒有个猜想,要说与若凝姑娘听。既然武林中人与翟伯胜交情甚笃,为何不急于缉拿杀他的真凶,反倒把罪名扣在太吾头上?这事却牵扯出两拨凶手:一边就是那些发狂人,另一边则是杀死这些狂人的无名高手。但那高手杀的是行凶之人,乃是行侠仗义,非但不用他背杀人罪名,反倒要大力褒奖,却为何藏头露尾?又将这些行凶者用家仆衣服包了,混进受害者其中,此举为何?在下大胆断言,知晓翟家灭门案内情者,定在主持此案的武林正派人士之中。而这些疯魔者,就是他们极力想掩盖的东西。难保他们不是为着这些疯魔者消息不至走漏,秘密屠杀了翟家上下,又想一石二鸟除了宿无怜。"
"怎会有这等荒唐事?安姑娘可知道自己在控诉谁?"
"我当然晓得,我告的是武林盟主、少林方丈行林禅师,武当代掌门闵超清,峨眉长老昭缘师太,元山长老司徒独仙……"安以疾正欲往下说,凌若凝急忙伸手盖住她嘴唇,"休要再说下去!亏你行走江湖多年,仍是个混不吝,这些高手怎是你一人惹得?你再说下去,是不是参与其中的还有我派谷主?旁人只当你一邪派外道血口喷人,断不会信你。"安以疾没做声,垂眼看凌若凝搭在她嘴唇上的手。她顿觉双颊滚烫,忙抽回手,神色却仍严肃。
"看来若凝姑娘不太明白我等邪派外道的做法。我自是不消别人信我,但求水落石出,一切就见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