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雷丝接到了讨伐盗贼的课题。
在听到西提司说出这个词组时,贝雷丝微微一愣,仿佛时光倒退了五年。
当年她来到这个士官学院时懵懵懂懂,并未多作思考,但如今她思来想去,也不明白蕾雅的用意,为什么一定要让她去讨伐盗贼呢?
“讨伐盗贼吗?”艾黛尔贾特的声音带着些许兴趣。
贝雷丝闻言看了看身旁露出一丝笑容的皇女。
“毕竟是第一次实战,做好心理准备了吗?”贝雷丝关切地问道。
“哦?老师怎么知道我是第一次实战?”艾黛尔贾特看向贝雷丝,绛紫的眼眸中带着些许探究。
“嗯?艾黛尔贾特不是第一次实战吗?”贝雷丝这样反问道,这时她也在想,作为炎帝的她,曾经是否也有过杀戮呢?
“老师,这样问好狡猾。”
未来的皇帝就这样用话术悄悄地把贝雷丝的试探揭过,状若无事发生。
贝雷丝在心里摇了摇头,她和艾黛尔贾特的关系就是这样,互相似想亲近,但又满是试探和猜疑。
贝雷丝面对戴上面具的她,面对那未知和虚伪,即使是战场上运筹帷幄的老师也仍然感到了疲惫。
可每当她的内心几乎在控诉着放弃时,她又想到那个王座之间的女孩,半跪着近乎哀求的神情,这是一个落败的将领见到敌方指挥官时该有的神情吗?
“好想和你一起走下去。”
少女近乎哽咽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老师?”艾黛尔贾特有些诧异的声音将她从回忆里唤醒。
贝雷丝愣了愣,手心好像触碰到顺滑的纺布,带着些许温热,她呆呆低头。
自己的手牢牢地握住了艾黛尔贾特的手。
抬眼,皇女与她对视,眼中布满不解和复杂,以及一闪而过的,少女的羞赧。
艾黛尔贾特,活生生的,会哭会笑,会开口叫她老师的艾黛尔贾特。
贝雷丝这样想着,胸口充斥着一种没由来的喜悦,这喜悦让她不解,又感觉那么理所当然。
她将自己的手掌摊平,与艾黛尔贾特的手掌贴合,女孩的手比她的要稍小一点,白手套下修长的手指,骨节若隐若现。
“这么小的手,却要握着巨斧去战斗啊。”贝雷丝喃喃道。
“老师,你好歹也回复一下我的话啊,真是的,在说什么呢。”艾黛尔贾特的声音少有的有些慌乱,似乎没料到眼前这个令人捉摸不透的教师会说出这样的话。
贝雷丝眨了眨眼,那俏皮的动作令艾黛尔贾特微微一怔,而后,皇女听到那个很少袒露心声的女人郑重地开口。
“我会保护你的,不论发生什么。”
贝雷丝说完,看到眼前的女孩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开却不知道说什么,静默了一会儿,就像是绽放后又凋谢的花,黯然失色。
贝雷丝看着她失落的神情,心头一紧,刚想要补充点什么,而女孩打断了她的动作。
“老师,以后不要说这种让人期待的话了。”女孩看着她,身上散发出帝王的不怒自威,就像是才不久,那位指挥千军万马的敌方将领。
“我是阿德剌斯忒亚帝国的皇女,我的野心,我要去往的路,老师难道会一点都没有察觉吗?我不知道你看透了多少,老师,但你应该知道,你所说的那句话有着怎样的分量,你明不明白……”
“哪怕与全世界为敌,哪怕……”
哪怕我需要在圣墓里将剑刃指向蕾雅,那位无论怎样,也算是我外祖母的人。
贝雷丝没有说出后面的话。
但她看到了眼前艾黛尔贾特失望的神情。
“老师,太过草率可是会丢掉性命的。”
她说完就先行离开了,只留下贝雷丝一人,望着她的背影。
女孩的后背与五年后的她那么相似,坚毅决绝,双头鹫皇冠的重量没有压垮她,可孤独的皇帝是怎样一个人撑起她的帝国的呢?
贝雷丝不得而知。
她只是呼出一口气。
“并不草率。”
她用女孩听不到的声音在她背后郑重地说道。
因为她想保护她,这是女孩的血告诉她的,她不想让她死,崇高的帝王没有必要付出生命,她应该好好活着,迎接芙朵拉的黎明。
“汝,怎么对这孩子这么上心?不是吾打击你,她可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真诚哦。”
“我知道的。”贝雷丝淡然地回复着苏谛斯,“可她不是坏孩子。”
她和库罗德一样,有着同样崇高的理想,同样温柔的内心。
只是她的行为更过极端,她想知道原因,更想避免灾难。
她想让她的学生们都生活在阳光下,不要因为战争失去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