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白来得太过突然，冷星猝不及防。
她不想面对蓝天翊，求助般四周张望，结果发现那个陌生女人正眼都不眨地凝视着他俩。忽然间，她想到了一个脱身的办法。
“那个……我好像看到了个熟人。”她遥遥指向陌生女人。
蓝天翊随她的食指望去，瞥见了身穿墨色长裙的苍白女人。他的目光在对方身上停留了几秒，又回到冷星脸上：“可以先回答我的问题吗？”
冷星捏紧了拳头。
按理来说，被传闻中的官二代表白，她就算不至于高兴，至少也不该是现在的心情，何况对方还是个帅哥。
但那张胸有成竹的脸始终在她脑海里循环播放，久久挥之不去。
蓝天翊今天没穿那身她鉴定为价格五位数的西装，而是换了运动服，但不妨碍她估算他的衣服价格。
短袖t恤和运动裤看不出什么，不过他脚上那双看起来像靴子一样的篮球鞋，似乎是今年的AJ新款，左腕上的手表目测应该也有五位数了。
换了一般的小女生可能会沉浸在“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剧情里，可她冷星不是傻子。如果传闻属实，蓝天翊的家庭背景以她目前的身份和财力相比，根本就是云泥之别。
实力差距悬殊只会带来一个结果，那就是被吃到骨头都不剩。
她多少明白之前不舒服的感觉源自何方了——或许在对方眼里，她就是猎物，而在此之前，他却以猎物的面貌出现，吸引别人的目光。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说。”
“为什么是我？”
像他这样有钱有颜的男生应该不缺追求者，不太存在他跟别人表白的可能性吧？
“为什么不能是呢？”
“那恕我拒绝，我不是随便的人。”冷星直视他温度骤降的双眼，“不可能跟一个毫无了解的人开启恋爱关系。”
不过只是片刻，他又微笑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被拒绝呢，冷星。那么，我有点好奇了——你想了解我什么？”
“关于你身上的传言。”冷星单刀直入，“理论上来说，大一新生只能当学生会部门干事，不可能直接越级当部长副部长。”
“是这样，看来你消息很灵通。”
“那么，为什么你可以？”
蓝天翊切了一块戚风蛋糕，举着叉子端详：“其实，大部分的传言也是以某些事实作为依据的，不是吗？”
“所以你确实背景不凡？”
他笑着摇了摇头：“我可没这么说，这只是你的猜测。想想看，也存在我能力突出而破格提拔的可能性，不是么？”
“我不觉得S大这种行政等级森严的地方，会随便破格提拔谁。”冷星没再摧残手底下的黑森林，“当然，本来就是你的私事，说不说随你。”
“那么，你现在有改主意吗？关于要不要当我的女朋友这件事。”
“没有。”冷星回答得干脆利落。
“因为我没回答你的问题？那好吧，非要说的话，我觉得你是个有意思的人，似乎并不是会随便看上谁的类型，而且很擅长规划时间。”
“何以见得？”
蓝天翊只是勾唇，并没有回答她。
冷星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答案，又开口道：“我也觉得我很有意思，谢谢你的夸奖，但这只是你可能对我感兴趣的理由而已。”
单向的“有兴趣”当然不足以促成一段感情的发生。
“不再考虑一下吗？”
“我想或许我们保持学生会部门的上下级关系就很好。”冷星第三次拒绝，“何况，你并不缺追求者，不是么？比起只是因为一时兴趣和我成为男女朋友，之后发觉我不符合你的期待后再草草结束这段关系，我倒是觉得什么都没发生过的选项更好。”
还没等对方回应，她又道：“我确实看到了个熟人，需要打声招呼，暂时失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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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到仍然在远处看戏的陌生女人面前：“你来了。”
对方收回目光，抬头望着她。一股淡淡的麝香和檀香的气味钻进鼻腔，还有丝若有若无的花香，但并不甜美。
“谢谢你的手机，我喜欢白色。”冷星顺势在她对面坐下，“给我个地址吧，我把黑色的还给你。”
“不用了。”女人拒绝道，“你当备用手机就好。”
“备用手机也是水果吗？对现在的我来说有点奢侈了。还是还给你吧，我不想欠人情。”
“一个手机而已，相比救命之恩，算不上什么。”柠檬鲸早就为她送上了点餐，但是她一口都没动。
“我想我也没救你的命。”冷星的声音很低，“说到这件事，现在身体还好吗？你坚决不去医院，我有点担心。”
女人湛蓝的眼睛凝视她，像是要望到她头脑深处：“你对谁都是这样热心吗？”
冷星的手在桌沿处收紧了，她最终如此回答：“或许只是习惯。”
“这样啊。”对方的表情丝毫未变，但冷星感觉她没有很满意这个答案，“那么，感谢你的习惯。”
“你现在还好吗？”
“如果说不太好的话，你会怎么样呢？”
“我会劝你去医院，当然去不去你说了算。”冷星有些无奈，“说起来，那个手机……”
“你不想要的话，就拿到这家店交给老板吧。”她总感觉对方更不高兴了，“我会来拿。”
“好的，没问题，我明天就拿过来。”
女人沉默地看着面前的甜点，冷星都感觉有点如芒在背。直到她开始冥思苦想该找什么理由回去的时候，对方突然说话了。
“你的手机我找到了。”
“啊？这样吗？”冷星眼中闪过一丝喜悦，“它还能用吗？”
她还是更想要自己的斧头。
“被雨水泡过，不能用了。”女人的指尖轻轻敲着玻璃杯，“我送去数据恢复中心了，希望至少能挽回里面的数据吧。”
“恢复数据很贵的吧，其实也不用啦，虽然我是有点惋惜里面的照片。”冷星有些局促，“手机掉了也不能算在你头上，你已经给我买了比之前贵了两倍都不止的手机，再让你出恢复数据的钱也太……”
“这没什么好在意的。”女人声音冷淡如霜，“还是恢复好还给你比较好，我不想欠人情。”
行吧，所以她这是怎么惹到对方了吗？
冷星百思不得其解，见那张冰雕玉琢的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最终点头：“那好吧。”
“你的朋友似乎等你等得有些着急。”冷星转头，蓝天翊正远远望着她，目光相接的瞬间，他又开始低头看手机。
“他不是我朋友。”冷星否认了这个说法，“只是同届的同学而已。”
“哦，这样啊。”女人没有追问，“可以把你的号码留给我吗？如果数据恢复好了，我会联系你。”
“你不是没有手机吗？”
女人唇边扬起一抹笑，如冰雪消融。冷星得承认尽管她不笑的样子也很美，但还是更喜欢对方的笑容。
“明天就会有了。”
冷星顿了几秒。她向来拒绝给陌生人留联系方式，但这个人……
“好，我去找老板借一下纸笔。”
她将写好号码的纸条交给陌生女人，对方阅读了几秒后，放在了一旁。
“我很高兴你愿意收下手机，以及留给我号码。”
“嗯？”莫非对方看穿了她的想法。
“没什么，我看过医生了，会定期复查的。”
“那就好，我蛮害怕你出事的，流了那么多血。”她想起那日的惨象依然觉得心惊，“你的衣服我已经洗过了，不过上面的血迹很难清理。”
她专门买了针对真丝衣物的洗涤剂搓了半天，然而收效甚微。染上血迹的衣料最后留下了一片淡淡的黄色痕迹，很像是穿了太久而变色。
“丢掉吧，白衬衣变色就没法穿了。”陌生女人并没有把一件衣服放在心上，“那样的衬衣我还有很多。”
“但是……”那件衬衣的每颗扣子都是饱满圆润的珍珠，她不由得想起了曾经那些铺张浪费的二世祖，“好吧。”
“在没有办法挽回的事情上浪费时间，只是增加成本而已。”陌生女人挖了一小勺杨枝甘露吞下，“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冷星。”
冷星见她吃了一勺后没再继续，又想起那天对方不停往姜汤里放糖的场景：“不够甜吗？”
“嗯？”
“你那天放了很多糖。”冷星说，“这里的杨枝甘露不是很甜，或许不太符合你的口味。”
“你很细心呢。”陌生女人笑了，“是这样。”
“说起来，我最近在思考一款以阿华田作为基底的新品饮料。”冷星撑着桌子站了起来，“你乐意成为第一个品尝的顾客，然后给我一点意见吗？”
“好啊。”
“顺带问两句，你吃珍珠吗？珍珠奶茶里的那个。还有，有没有过敏的东西？”
“珍珠可以，目前没发现过敏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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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天翊眼睁睁看着刚刚自己对着表白过的女生跟陌生女人说了好一会儿话，然后就转身进了后厨。五分钟后，她端着一杯下方可可色，杯壁上涂抹着巧克力酱，上方浮着白色奶盖，点缀着零星的坚果碎的饮料出来了。
看起来似乎很好喝的样子。
冷星没有理他，目不斜视地朝着陌生女人走去，准备将新品饮料放在她面前：“我用阿华田、牛奶、淡奶油等等东西做的，冰放得不多，你试试看。”
好巧不巧，意外发生了。
一个身材臃肿的客人刚刚享用完美食，站起身准备去结账。很不幸，兼职店员之一柠檬鲸刚刚拖过地，地板还没有干透。于是他没有踩稳，不慎脚下一滑，庞大身躯直接扑倒向前，砸向了冷星。
冷星被撞得趔趄了一下，整个人连带托盘都向桌子倾倒，眼看着她的头就要撞上桌角。
陌生女人迅速起身去扶，她的手臂纤瘦，却非常有力量。她一只手抓紧冷星，另一只手则挡在对方的身体和尖锐的桌角之间，冷星被她稳稳地固定在双臂之间。
哗啦一声，新品饮料连同托盘一起坠下，至少半数都洒在了陌生女人的墨色长裙上。
“我靠！”冷星心有余悸地站稳身子，手指还在发抖。
陌生女人的动作要是慢一点，等下她就可以急诊见了。
臃肿的男人扑倒在两人脚前，发出了一声痛叫。
“你还好吗？”陌生女人没有立刻松开她，而是牵着她落座后才松手。
头一次，冷星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了些许情绪波动。从前襟到裙脚无一幸免，对方华贵的墨色长裙上此刻一块白一块棕的，沾满了阿华田饮品、淡奶油和雪顶，白皙的脚面上还有黑糖珍珠滚落下去。
“我还好，只不过……”给你做的饮料洒了不说，还成功地让你的衣服报废了。
她还没说完话，更诡异的事情来了。
一瞬间，西点店停电了，连同周边的路灯一起。不过一秒钟时间，四周变成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