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为他人使用吗？
我抱着发着光的灵魂宝石，呆呆地坐在床上。
即使努力去理解，我却也还是不能完全明白对方话语里的含义，因为这与我印象中魔法少女的形象，实在相差太远。
魔法少女应该是什么样子呢？
像麻美学姐那样，勇敢、强大、帅气又正义，努力地为了保护大家而战斗着。这样的美好实在是令弱小的我忍不住去憧憬，虽然我知道平凡的我是无法成为像麻美学姐那样强大的人的，但却也——似乎没有想过需要履行那个陌生少女口中的规则。
“不能为他人使用魔法。”
所以要彻头彻尾地让魔法为自己所用吗？
不可能认同、也不可能去理解这样的价值观，我抱着被子躺在床上。我成为魔法少女最大的期待是什么呢——当然是去成为一个有用的人，不要在像现在这么平凡、废柴，像个多余的小石子一样滚来滚去，不仅毫无用处还碍了他人的眼。想要努力地用魔法去帮助大家、当然顺带也成就自己的那么一点点小小的私心，我一直都是这样期待着的。可是这位突然出现的少女却毫不留情地打断了我的节奏，把我一个人抛进迷惑与纠结的深渊——为了他人使用魔法，不会得到一个好结局的。
如果真的是如此，那我成为魔法少女还有什么意义呢？
虽然我下意识地想要去否认这位少女的所作所为，可我的心里却好像能够明白她说出这句话的理由。
毕竟不是所有的魔法少女都像麻美学姐那样无私，对吧？所以被所付出代价的孤独与恐惧折磨太久了，自然也会放弃帮助他人的愿望成为一个利己主义者，其实这么一想，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也许没用的我以后也会成为这样的人吧。总之，我不可能强迫他人为了自己不希望的事情而付出吧，只要没有害人，只要她还在努力打着魔女，即使心里只是为着自己，但其实帮助了他人的结果是没有改变的吧？
这样想，那位魔法少女在我心里的印象似乎也没有那么坏了。
可能是因为大家都是魔法少女，所以我的心里浮现出了一种对陌生人的依恋感，虽然知道不是所有魔法少女都算同伴，但是此刻孤独的我是的确想找一位能够抚平我悲伤的伙伴一起行动的——而且只要我把控好自己，应该就不会打起来吧，毕竟大家都是一起打魔女的伙伴不是吗？即使多多少少感觉自己的想法还是实在过于天真了，可果然我还是怀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想要去跟那位陌生的少女多一些的接触。
可是我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又何谈交涉呢？
我叹了口气，又再次抱紧我的玩偶。
希望明天好运能够眷顾一下我吧，我在心里默默祈祷着。
心不在焉地匆匆结束掉一天的功课，连招呼都忘记跟沙耶香酱打，我便魂不守舍地跑出了学校。如果她跟我同样是魔法少女的话，那么晚上一定要出来巡视魔女的吧，那么既然要巡视魔女，就总有机会可以碰见的吧？
我这样想着，怀着“应该可以撞见”这样的不确定的心情，在大街上乱晃着，突然一不小心又栽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喂喂喂，我说，事不过三啊。”
又是那个熟悉的声音——带着十足的不耐烦，甚至还有一点恼火。可我此时可没心情思考这些了，听到了这句话，我的整颗心都像掉进了混着油水和糖水的大锅里，弹跳起来的那一瞬间不知道心情是害怕更多一点、还是成功找到了人的高兴多一点。
“那、那个，对不起对不起！”
我急忙磕磕绊绊地道了歉，大脑飞速地运转着，想要用语言织出一条可以将面前的人挽留的绳索。少女看到我的姿态，皱起了眉，似乎对我这只会道歉但是行事风格一点不改的样子感到不满。
“那个，既然我撞了你这么多次，作为道歉的话，我可以请你吃饭吗？”
提出这个请求，不仅是害怕面前的人发火，我还留存了一些也许可以好好相处的私心。毕竟一个人战斗，是很寂寞的吧，如果可以联合起来的话那就太好不过了。
“哦？”
她的眉毛瞬间因为我的话语而舒展了，像是非常满意我提出的请求一般，绽放出了依旧令人不安的笑容——不过感觉到不安的可能不是我，而是我的钱包……
没有任何推脱，她非常爽快地答应了。这样的举动让我下意识为自己正确的选择而感到愉快，不过又有些担心自己的钱对于支付她的吃食是否足够。
不过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她并没有把我带到什么昂贵的日料店，反而只是走进了一家普通的拉面店点了一份再普通不过的拉面——当然，如果忽视那一大堆加料就好了。而看着她狼吞虎咽的同时，我的肚子也开始咕咕叫了，于是就顺带着点了一份店里的意大利面，与面前这位陌生的魔法少女一起进食了。
“呃……那个，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如果不说话就太尴尬了，不知道会不会冒犯到别人，不过斟酌了几分我还是这样开了口。虽然看起来不良，但是其实也没有对我狮子大开口呢，这样的她，会不会是个好孩子呢？——明明还不了解她，就这样擅自对他人抱有期待，我叹了口气，这样的毛病我果然还是改不掉啊。
“佐仓杏子。”
她在狼吞虎咽的空余回答了我的问题，看得出来，她真的很喜欢吃拉面，或者说很喜欢吃东西。看着她这副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我也开始饿了起来，这就是食欲的传递吗？为了不再让我的肚子受难，我用勺子轻轻挖了一些面条，小口小口地开始吃起来。
“……真没想到，你看起来个头这么小只，但是吃的东西可一点都没比我少啊。”
吃完了所有东西的杏子酱笑着看着我面前的空盘，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对我的食量啧啧称奇，颇有几分找到了知己的感觉。而我则在这样的话语中烧红了脸，原本就缓慢的进食速度更是雪上加霜了。
唔，这算是夸奖还是讽刺啊？吃完了最后一口，我闷闷地放下了勺子，可是吃东西这样美好的事情谁又能对它说一句“不”呢？不知不觉就吃很多这种事绝对不能怪我太贪吃吧……
秉持着妈妈说过坚决不能浪费食物的原则，即使杏子酱的话语让我尴尬得想要挖个地缝钻进去，我也要把眼前的食物吃完。
“吃完了，很好啊。”
出乎意料的，她对我说出了这种话。不过更令我震惊的是，杏子酱她又开始吃东西了。好像很好吃的样子，看包装大概是什么商店最新上的新款食物吧。杏子酱她……还真是喜欢吃东西呢。那么这么爱食的她，应该也不喜欢别人浪费食物吧？
没有让她不高兴真是太好了呢，我又在心里悄悄地为自己鼓了个掌——做好孩子果然是有报偿的，毕竟妈妈说过浪费食物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允许的。
“总之，吃完了，谢谢你的招待。那么我走咯？”
见到我吃完了，她也放下碗，随意地擦了擦嘴就站起来准备离开了。神情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呃，可以这么形容吗。看着她即将要离开的动作，几乎是下意识的，我喊了出来。
“等……等等！”
听到我的呼唤，她抬眸看了我一眼，脸上又露出了那个轻蔑的笑容。而后，她又再次坐下了，用手撑着她的脸，颇带玩味儿地看向我。
“怎么，要跟我继续昨天未完成的谈话吗？”
“……”
我被她突如其来的变脸吓得往后缩了缩。
似乎是被我这样的举动逗笑了，她的面色微微缓和了些许。
“嗯，我记得，你叫鹿目圆对吧。”
“呃……”
我讪讪地笑了笑。
“是从qb那里知道我的名字的吗？”
“是。”她哼了一声，如利剑一般的眼神又向我扫视了过来。
“不仅知道你的名字，我还知道你刚刚成为魔法少女没多久。是在那个叫巴麻美的家伙……死去之后成为魔法少女的吧？”
“……”
听见她提起了麻美学姐的名字，我的眼皮轻轻跳了跳，不安地抓紧了衣角。
“怎么，叫住我是想像巴麻美一样，想要说服我接受你们那无聊且愚蠢的价值……”
“不，不是这样的！”
听到麻美学姐被无聊和愚蠢这样的词语形容，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打断了杏子酱，阻止她继续把话说下去。
听到这句话的她先是愣了愣，而后脸上又浮现出了轻慢的笑意——像是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玩意，也许在她眼里我就像一只兔子吧，之所以露出这样看似赞许的目光，是因为发现兔子也会咬人所以觉得有趣了吗？
只可惜，我的强硬并没有持续多久。
“不，不是这样的，麻美学姐的价值观才不是愚蠢的……”
腿，又开始发颤了。因为我精准地捕捉到了在说出麻美学姐四个字后杏子酱脸上一闪而过的阴沉，像是被触犯了什么逆鳞一般，她的目光突然变冷了，似乎下一秒再继续这个话题说下去，她的长枪就会刺向我的脖颈。
于是我聪明地改变了话题的走向。
“而且我也不是想说服杏子酱才跟杏子酱吃饭的……”
她挑了挑眉，眼里的阴沉缓慢地消融了——我几乎可以确定，杏子酱似乎跟麻美学姐有过什么样的渊源，甚至让她成为了杏子酱的逆鳞。但是我并不清楚她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所以我决定以后还是尽量不要在杏子酱面前提到麻美学姐了。
“哦，那你是为了什么呢？”
她笑了，似乎是在嘲笑我谎言的拙劣。也许她现在心里正想着我会用什么样的办法把话题绕道她的价值观那里对她予以谴责，但是很明显——我没有这样的想法，就算有，也绝对不会将这样的想法实践。
这一刻，我的心底里突然充满了勇气、顺带还有一点得意，我大概是多多少少了解到了杏子酱的心吧？这样的认知让我对接下来即将说出口的话能够打她一个措手不及这件事充满了信心。
“我只是想要跟杏子酱变得更要好一些而已！”
“不行……吗？”
很完美，我的心底里现在甚至浮现出了一丝胜利的喜悦。
因为我看见杏子酱她——僵在了原地。
就突然，毫无铺垫地把那样的话说出来了。
其实说的时候，我的心里也一直在打鼓，可是能看见杏子酱这样的反应，无论什么样的代价被付出，也足够值得了。
正当我猜测杏子酱接下来的回应时——
她像是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般，突然开始大笑起来。
这一笑把我笑得有些发懵了。
“哈哈哈，还真不愧是巴麻美带出来的人。”
她似乎是真的觉得很好笑，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而我则僵在原地，胜利的喜悦就如同水滴一样被我心中滚烫的羞耻高温所蒸发，热气从我的脚底一直上升到我的大脑，直到烧红了我的整个脸颊。
啊，好过分，我明明很认真的。
想要开口说——不可以笑了，不要笑了。可是因为害怕，所以说不出口，此时的我反倒像是个小丑一般站在原地了。
呜呜，早知道就不那么得意了。我在心底里默默地流泪。
“跟我、变得要好？你真是个奇怪的家伙，完全猜不透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终于，她笑完了，变回了平常那副懒散的样子，抬起眼又好好地把我打量了一遍。
“为什么呢，是需要个大腿给你抱、还是有什么别的其他的企图？”
“还是想要从我手上套点悲叹之种啊，如果是这种事情的话，我可是绝对不会让你得逞的啊。”
“不、不是这样的。”
我涨红了脸，连连摆手。
“我……我只需要一个同伴，一个身为魔法少女的同伴。那个，杏子酱不用做什么的，只要我做就可以，我也可以帮杏子酱做点什么的……”
因为太紧张，我有点语无伦次了。这让我感到十分的沮丧，我的表达能力果然还是那么差，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这样的我强大的杏子酱怎么可能接受我呢——甚至她连听懂我想说什么都做不到吧。
“哦，你的意思是，你想当个为我跑腿的跟班？”
她轻轻地笑了一声，又再次从头到尾打量了我——嗯，好像在看一个滑稽的小丑那样。
呃……不知道为什么被解读成了这个样子。
不过好像也行？
我点了点头。
“那个，因为我当魔法少女没多久，所以可能很多事情都不知道……所以如果能有个前辈教教我就再好不过了……不会太麻烦杏子酱的，如果杏子酱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也会一直努力去做的，绝对不会拖累杏子酱！”
我手舞足蹈着，似乎是想要竭力证明自己的价值。而杏子酱则咧嘴笑了——这个笑容不再带上轻蔑的神色了。
“哦？什么都会做吗？”
我有种不详的预感。
“嗯，什么……都可以。但是不能是杀人放火之类的，而且钱我也没有太多，夜不归宿的话妈妈也会……”
“哈？你都把我想成什么样的人了啊？”
突然，她狠狠拍上了我的肩膀。
可能是为了表达友好吧，可是力气实在太大了，我差点因此摔了一跤。
“好啊。不过前提说好了，我可不承诺你什么，你打魔女快死了我也坚决不会去救的，我只做符合我自己利益的事情哦？如果你有什么阻碍我的地方，我可不会为你手下留情的。”
十分冰冷无情的话语，但是因为是杏子酱说出来的，我却也觉得还好，甚至打心底里为杏子酱可以接受我而感到开心。
我愣了愣，而后对她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嗯，谢谢你哦，杏子酱？”
“……”
她把脸偏了过去。
“什么嘛，真是让人乱了步调。”
而后她突然红着脸气势汹汹地看向我。
“哈，等等，我可不是免费的老师哦？我需要的报酬可还没说呢。”
“啊，嗯，您需要什么服务？”我做出毕恭毕敬的姿态。
“哈哈，搞得那么正经做什么，那你就多多为我提供好吃的食物吧，记住每天带点不同的花样来。毕竟拜师学艺，总要出点血吧。”
“啊，好的，没问题！”
“哦，顺带一提，虽然可能不会发生什么冲突，但是你可不许跟我争夺悲叹之种哦？”
“啊，好的！”
什么啊，只是提出了这样的要求，感觉实践起来也不会有什么难度呢。
就这样和杏子酱达成了朋友——或是师徒的关系，进展如此之快，我还觉得有点惊喜，可更多的是有些忐忑不安。
毕竟我完全不了解杏子酱吧——除了她喜欢吃东西这一点。
如果关系能再进一步就好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