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却了心事,便自然会觉得时间过得快了一些。
对着日历算算,惬意的假期也接近尾声。舞懒散地躺在院子的走廊吹风,脑袋上垫着专门搞来的枕头,虽然很舒服,但她的情绪中多少带点悲观,温软宁静的风打在脸上,她闭上双眼。
她多希望能再睁开眼能回到刚下车的那一天,尽管再一次轮回她也会贯彻好吃懒做的精神。她就是这样的人,倒不如说人就是这样。
“舞小姐——!!!”院墙外,花茶拉长的声音伴随着小跑,“刚刚路过小河的时候,看到有几个小孩在捡贝壳,我们也去吧?!”
脚步声相当密集,听着空也跟在一起。她们兴冲冲地跑进院子,正好发现躺在走廊上的舞。
“耶?舞小姐怎么睡在这里呀?”
“…我没睡。”舞的视线斜了一下。“还有河里一般是捡不到贝壳的,只有坑螺。”
“那也好嘛,一起去捡,然后晚上让伯母炒来吃!”
“嗯…倒也不是不行。”说是这么说,但舞并没有进一步行动。“你看到有几个人在捡?”
这么一问,花茶马上思考起来,眨眨眼睛:“三个?”
“那还不错?”
舞手掌撑着地面,刚准备使劲,空补来一句:“姐姐应该只看到一个地方,我看到的是三个地方都有人在捡,一共六个人。”
“……”舞又瘫了下去。
“可能是我太兴奋了就没注意到后面两个地方?诶嘿。”
“…这附近一共就那么几个地方好摸坑螺,要这样说的话搞不好已经全被占了,再去的话也摸不到多少啦。”
听舞这么一说,花茶转瞬犹如褪色了一般,紧跟着追问:“那…没有捡到漏的可能吗……?”
“除非他们都是城里长大的外行?”
“也不太可能呢……”
花茶眉毛都拧在了一块,一屁股坐在舞脑袋旁:“那怎么办,都快两点钟了,还没什么地方可以玩的……”
“不如睡个午觉吧。”
“才不要,假期都快结束了,肯定要使了劲地玩。”
舞没回话,挪了下身子,伸上花茶的大腿。她也并非是想睡觉,只是每每假期余额不足,她就格外缺失行动力。
“那不如,我带你们去钓鱼?”
忽然,客厅里面传来了父亲的声音。今天他休假,在此之前一直在里面喝茶。
而花茶似乎是听到了很新的词,耳朵一竖:“钓鱼?!是去野外钓野生的鱼吗?!”
“没错,有一个之前和朋友发现的野钓点, 平常人很少,鱼不大,但也说过去。”
“可以吃到亲手钓的鱼…我要去!”
“感觉很有趣,我也想去。”
见她们都很来兴趣,父亲甚是满意:“这么一来就有四个人一起去了,我再问问你朋友要不要一起去。”
“…别擅自就把我加上啊,虽然我一般都会去就是…还有千奈的话,如果我说去的话她都会跟着去吧?不然剩她自己在家也无聊。”
“好,那么就五个人了,这辆车好久没坐那么满啦,看来渔具要放在后备箱了。”
“啊…不知道我们就这么走了,被雪枝发现我们不带她玩会不会闹脾气。”
“噢,那就带她呗。”
“嗯?我们这里就五个人了,再加她的话,不够坐的吧。”舞坐了起来吗,用难以置信的表情看过去,“你该不会想让人和渔具坐在一块吧?”
父亲不语,往车棚的方向走,并示意舞跟过来。
到了那边,他打开车的后备箱,不知道从哪底下又摸出来张座椅,一下装在了储物的位置上。
“怎么会没地方坐呢?哪怕再让你妈妈坐上来都没问题。这就是大七座的实力——”
“……行吧。”
花茶很配合地鼓了掌,而舞眨眨眼睛,也算是给面子了。
于是决定好出发,舞一通电话把雪枝叫了过来。顺带问了母亲的意见,她对钓鱼不感兴趣,还不如和其他太太各自娱乐。
然后是…虽然希不懂钓鱼是什么意思,但花茶还是非常正经地去问她去不去。
后者显然没有回应,不过母亲说,如果不嫌碍手碍脚,当然还是带孩子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更好。舞也觉得在理,反正这里那么多女生,也不怕照顾不好一个小孩。
于是乎,她们乘上一辆满载的车出发了。路上父亲对钓鱼的事滔滔不绝,舞听的多了倒是没什么响应,只有两个小孩…三个,不包括希,被唬的一愣一愣。
说来父亲休假的时候,倘若要去钓鱼,必然是从一大清早开始就不见人,极少有像现在这样午后出发。借势问了一下,才知道是因为休假的时间和朋友对不上,自己去也少些乐趣。
这么想想,说那个河段平时人少,搞不好也是这个原因。
车开出去不是很久,在这山里走了大约三十分钟,其中包括了八分多钟不好走的小路。她们最终来到一处宁静的河边。
这里的水看着可深,缓缓流动,凑近看不出水下的事物,舞便走开到一边,和雪枝花茶她们摸石头比试打水漂。
父亲则从一堆工具里拿出来一个折叠盆,拿出一袋像是鱼食的东西倒进去很多,掺上一些河水揉成一团,然后直接往里面抛。
“叔叔…这是在喂鱼吗?”花茶扔石头的动作停在一半。
“不是哦,这是在打窝。” 父亲动作不停,往同一个位置抛出下一把,“简单说就是把鱼吸引过来,这样等会儿开始钓的时候上钩几率就会高一点。”
“这样啊……”
花茶兴致勃勃凑过来看:“味道好香!有点想尝一下……”
“啊,还没开始钓就已经有鱼上钩了吗。”一边传来了舞的吐槽。
父亲笑了笑:"嘛,这些鱼食的成分也大多是我们常吃的食物,人吃进去也完全没问题的。“说罢,他从袋里捏起一小撮抛进嘴里。
…勇。大家脑中各有感慨,但糅合一下差不多也就是这个词。
随后花茶也跟着帮忙打窝,只是准头有点臭,几次下来只能达到喂鱼的效果。
空和千奈在附近照看希,舞和雪枝打水漂也腻了。前者到父亲那边协助布置渔具,后者则四处走走,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趣的地方。
这里的确有其他人活动的痕迹,只是今天没有人在。
考虑到这次人多,父亲把自己闲置的另外两条鱼竿也带出来了,虽然是分散一点钓更好,但熟练度毕竟不高,也就不那么讲究了。
这三人甚至抛竿的方式都值得说道:父亲大力甩出,竿和饵都划出经验丰富的弧线;舞虽不感兴趣,但过去耳濡目染,也能把饵晃出去。
花茶属于有样学样,可是哪个都不行,最后她选择返璞归真,直接手捏着饵,连带着线丢出去。
能抓到老鼠就是好猫,问题不大。
三个浮标落在差不多同一处,鱼线没有相互纠缠算是万幸,她们在岸上静默,花茶大抵是有话想说的,可见旁边父女二人,她又硬生憋了回去。
她盯着浮标看了十分钟,是有点感觉自己要憋坏了,可想站起来透口气,又担心支着的鱼竿掉进水里。
…从伯父的对话细节听来,这么一根东西好像也不便宜……
又过去五分钟,她忽然听见舞蛮大声音地对伯父来了一句:“爸,要不放点新闻或者说书的吧。”
花茶忽然产生了一种极其复杂的感觉,错愕、不解、或者背叛,往简单了说,那就是绷不住。
“原来钓鱼的时候可以说话吗!”虽然加了感叹号,但其实音量还略微比舞刚刚那一句还小点。
“…有什么不能的吗?”
被这么一提,花茶感觉这话不无道理:“我还以为说话会把鱼吓走……”
“……”舞眨眨眼,望了父亲一眼,又转回来,“从生物进化的角度来讲,如果刚刚那种音量能被鱼听见,那么它们至少有一双跟你差不多的耳朵。”
说罢,舞伸手轻轻揪了一下她的耳朵。
“噢……”
话音刚落,父亲忽然握起鱼竿往后一拽,一尾鱼出了水面,像被吸附一般到了手中。
个头不算很大,大概有父亲一个巴掌大小,用容易联想的说法,那就是刚上高中的年纪?
一般来说像这种个头不大的,都会放回去,既是维持生态,也是因为这种小家伙提供不了足够的成就感。
不过部分钓鱼人还是有个习惯,第一条鱼无论大小都先收起来,寄托了一种好运连连的愿景。父亲就属于是这一类。
而接下来大约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她们上钩的概率从高到低可以简化成90%,60%和30%,有心急也有技巧的原因,有时父亲还要帮忙调试,可以说的忙里忙外。
雪枝大概是离开二十来分钟就回来了,她先是在和空一起玩,或者过来蹭一下杆子。根据她的信息,河流下游一段地方有一处水流平缓且分布许多石头,显然是坑螺的好去处。
舞倒不介意马上去,只是花茶一连空了好几枪,和鱼犟起来了,直到后来钓上一条大小说得过去的才肯放手。
然后,她们就抛下父亲一起去下游了,顺便让他照顾一下年幼的小孙女。
“……”
她们走后,希乖巧地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两人相看无言。这未尝不是好事,毕竟女儿已经这么大,他也想不起来该怎么带孩子了。
浮标动了,要不试试把她培养成新一代的钓鱼好手?
……
另一边,少女们到了雪枝所说地点,脱了鞋袜便直接下水。
花茶:“好冰——”
雪枝:“河水就该是这样的嘛。”
舞:“走的时候小心不要被什么东西扎到哦。啊,像千奈和空这种穿凉鞋过来就很聪明。”
这些石头漫长地浸泡在水中,多少成了苔藓的温床,若不注意,也是另一种陷阱。
在山涧长大的人得心应手,专找石头背水流的地方摸栖息的坑螺。抓个一把,便倒进岸上从父亲那带来的折叠桶里。
不过五个人同时出手,对这片区域而言稍微不讲武德,想来说聪明的花茶意识到了这点,才突然不想摸螺,转而去追着小鱼跑。
“喂,不是告诉你光脚要小心点吗。”
“可是慢慢走追不上鱼嘛…而且这附近我也勘测过了,至少93%以上都是安全的!”
“不行,谁知道你是哪得来的93%。”
好在是千奈替她解围,把自己的凉鞋给她穿上,这下舞才放她随便跑。
但是坏事也接踵而至,因为可以肆无忌惮地猪突猛进,花茶低头抓鱼的时候完全只看路。
碰巧舞留心着哪里是她尚未搜查过的荫蔽,也是完全只看路。
于是两人撞上,所幸动静很大,让舞提前反应,一只脚向后抵住,才没被她撞翻。
只是叮叮咚咚的落水声,她十几分钟的辛勤收割化为泡…其实也没有,大不了再捡起来就是。
“喂……”舞扶住她的肩膀,“刚才还叫你小心一点,要是衣服弄湿了可就没得换了。”
“诶嘿嘿…差点就要抓到鱼了嘛……”
“……”舞不语,转而拿拳头去钻她的脑袋。
教训完花茶把他放走,雪枝不知何时贼眉鼠眼地凑了过来,装作无心地说:“呀…不知道我能不能装作不小心的样子,然后一头撞进舞姐的怀里呢——”
“……”
然后她没能到舞的怀里,反而挨了舞一下拳头,轻轻的。
“…真想要的话,回去的时候再说,现在一身腥味的。”
“好~~~“
说罢,雪枝便走到岸边去,倒进手里的一捧坑螺。再不出多时,这一带就洗劫完毕了。最终的成果虽没有满满一桶,但炒上一碟还是游刃有余。
于是回到钓点,三根鱼竿都还支在那里。父亲坐在中间,执掌着其中两根,另一根则被希握在手里。
“……”挺怪的。“爸,钓上来多少啦。”
“嗯…算上第一条,现在一共五条?野钓的话的确不能强求太多。”
“那也很不错嘛,够吃两顿,我们几个人摸的坑螺才够吃一顿呢。”
“那小希钓上来多少了呀?”花茶忽然问了一个更怪的问题。
“目前还没有,最多只有被咬过钩。”
“哼哼,看来还是没有我厉害。“
“你真和学都还没上的小孩子比啊……”
“我的人生信条就是绝不轻视任何一名对手!”
“当心我揍你。”
在那边摸坑螺摸累了,她们回来更多只想找一处能坐的地方歇息。父亲完全能一手双开,所以她们摊开车上的野餐布,坐在远远高声谈笑。
忽然,空说想去试试钓鱼,便见她走到父亲身旁的凳子坐下。
见他们在对话,大概是父亲把方才教给花茶的东西又教了一遍,她不像对钓鱼感兴趣,但听得很认真,也仔细地鼓捣。
能看出她的悟性极好,不出多时便能稳稳抛出鱼饵,等鱼上钩。
教学环节应该已经结束,不过她们仍在交谈,聊了很多,有说有笑。
看起来,她们都听到想听的话。
身为这两代人之间的媒介,舞忽然觉得自己有必要加入其中,尽管她们好像快聊完了,她只能听到来自父亲的最后一句。
“那么,以后就麻烦你多照顾舞了。”
“没问题!”
……
“…嗯?”
空的浮标忽然一动,她便起身一提,开始了她的第一条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