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上）耽溺

冬月这几天没有在家里住。

连续好几天都梦到了冬月。

不过，并不记得梦到了什么。

能肯定的是冬月在。

胸口小腹微微发热，让我赶紧把被子掀开。

我习惯了比较偏向床的一侧睡觉。

睡的虽然不是双人床，可一个人从床上坐起来之后总觉得略显空荡。

看着床的另外一侧。

“冬月…”喊出名字，转身扑向那边，趴在床上。

洗发水的气味，床单洗涤剂的气味。

没有冬月的气息。

…

我不知道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但是我想要这么做。

总觉得最近做了好多“不符合我”的事。

“占有”两个字在我脑海里浮现。

我只想要冬月，是我的冬月。

我想要冬月一直和我在一起。

好朋友，发小的关系似乎并不能做到。

冬月有喜欢的人吗？

会不会再往后，我们的关系就真的仅限于发小与好朋友了？

那我的愿望，便是无疾而终的。

现在和冬月在一起的感觉我很喜欢。

这样一直下去我也愿意…

应该也不会吧，如果是这样，我迟早也会想要对冬月告白...之类的吧。

想要更进一步，但是我害怕。

害怕和冬月之后就此错开。

我不希望那样。

我无法想象，如果冬月转身离开我的场景。

我不敢想象。

这是道很难的限时选择题。

一想到这里，心里有一种微微堵塞的痛感。

拿起手机，解锁屏幕，还是在短信上和冬月昨晚聊天的界面。

「明天我一定要早点起来！」

「冬月不用勉强…我会等你的…」

「啊啊，风夏真好啊！」

「哪有…」

「那么，晚安风夏！」

「晚安冬月。」

不自觉地笑了笑。

切换软件，是和心月的聊天框。

「既然纠结，话说为什么不写信呢，这样就不会那么难为情了吧？」

「不一样！我觉得这种东西一定是要当面亲口传达才能算数吧！」

…

「风夏，我现在真的好犹豫…」

「如果是心月的话，结果一定不会差。」

「谢谢风夏啦。」

「我是认真的，我一直相信心月！做自己想做的就好了，心月一定会成功的！」

「哈哈，打起劲来了！那我好好想想，晚安！」

「晚安！」

「风夏也是哦，大胆做自己想做的事，结果也一定不会差的！」

不知如何回复。

是这样吗…

可我…只会说漂亮话。

并不能做出选择，提交答案。

呼——

话说还没有跟心月提起晚回家的事…

就说最近家里有点事，要晚点回去吧，毕竟回家不顺路…

虽然一直对心月隐瞒感到抱歉。

呼—— 我再次长叹了一口气。

起床吧。

冬月向我走来之后，很自然地牵着我的手，向学校走去。

到现在我都还无法那么自然地一下牵起冬月的手。

总是需要在心里酝酿一下。

把我的行为动作和冬月的行为动作相比，

站在我的标准来看。

冬月应该是没有那方面的想法的吧。

冬月也从不会像我那样一惊一乍。

…

得出这样的结论让我失落。

转头看冬月。

目光不自觉向下。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没有注意到，冬月衬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

从侧面看去，沿着白皙的脖子向下，锁骨隐约可见。

和平常看到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有一种…说不出的吸引力，想要触摸。

有种燥热的感觉，感觉手心少见地在出汗。

手的话，冬月牵着会不舒服吧…

下意识松了松手。

“嗯？怎么了吗？”

“啊，没怎么…感觉我有点用力了。”目光从冬月身上移开。

“没有哦，风夏用力点也没关系哦！”

“…嗯？”不是很能理解这句话，不过听了之后莫名有点高兴。

“啊…我是说风夏的手软软的，感觉力气也不会很大哦。”冬月笑嘻嘻地对我说，捏了捏我的手。

“是这样吗…”我微微低下了头。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并没有赌气似的用力捏回去。

空着的手轻轻抓着裙子擦了擦。

总觉得不好意思说手出汗的事。

冬月既然还牵着我的手。

应该是不介意吧。

突然又一个想法弹出我的脑海，我和冬月在一起做的事，是不是情侣才会做的事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

害羞的感觉，手心再次出汗的感觉，身体发热的感觉…

不能再想了！

“风夏风夏！”

我抬头，心月正向我走来。

虽然很明显在控制表情了，可是能看得出来她很兴奋。

现在是大课间，休息时间很长。

“怎么了？”我放下手中的笔，下意识向右看了看。

冬月似乎被别的同学拉出去玩了。

“和我来一下！”

心月拉起我的手，往教室外面走去。

带我走到人少的地方。

“那个，我决定了！”心月深吸一口气，对我说。

“嗯？”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大概知道她要说哪方面的事了。

“我，想了很久很久。我，已经准备好了！我要去告白！”

“…”在这方面上，而且是面对面，我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哎呀，好歹说说‘祝你好运’之类的嘛…”

心月似乎也察觉到了，拍拍我的肩膀。

突然觉得有点兴奋。

受到心月的感染，总觉得自己也要出发去告白了。

“嗯！我相信心月！”我的双手稍稍用力搭在她的肩膀上。

“哇！感受到风夏的心意了！我一定会努力的！”

心月拉着我的手，我们一起回到教室。

正好在门口撞见冬月和另外的同学一起。

我和冬月对视了一眼。

下意识地想挣开被心月牵着的手。

…突然有种对不起冬月的感觉。

回到位置上，暂时没有继续学习的心情。

下巴撑在手上，看着黑板。

同学们说话的声音杂糅在一起，微微有些吵闹。

但这种吵闹刚刚好可以填补大脑短暂的空档，不会让我去胡思乱想。

视线稍微移向一旁，心月走回自己的位置上，没有坐下，站了一会儿，。

然后走向了另一个位置。

那是松平…翔太…翔平？反正是心月“心上人”的位置。

心月向她搭话了。

看着她挺胸抬头一步步走过去，搭话时微笑的侧脸。

我羡慕心月。

她的勇敢和开朗，对我来说无比耀眼。

我也想像她那样把想说的话说出来。

我也真心希望心月能够成功

可是，尽管如此，有一瞬间我希望心月会临阵退缩。

很快打消那个念头，不禁叹了一口气。

自己无法前进就想把他人也拉回来，未免也太恶劣了吧。

前进本身不难，困难的是对其风险的预估。

胆大的人并不会在乎。

可我是胆小的，跟在冬月身后，轻轻扯着她的衣角。

我想要和她并排走，牵起她的手。

需要先松开衣角。

如果松开衣角之后，和冬月的距离拉开了，反而什么都抓不住，该怎么办呢。

冬月…能不能回过头，牵我的手呢。

失落感蔓延全身，夏日的高温更是将我压的喘不过气。

趴了下来，脸贴在了冰冷的课桌上，但这种冰冷没有缓解燥热与失落，并没有让我好受一些。

“风夏，不舒服吗？”

耳畔传来冬月的声音。

我连忙坐直，看向冬月，紧接着把目光从她身上撇开，手不停地整理起桌面。

“没有，就是觉得太热了，会有点困呢…”

“是很热呀…”

微微感受到一阵风，头发被轻轻吹了起来。

冬月往我发稍轻轻吹了口气。

拉起我的手。

“哎呀，在位置上坐着不动肯定热呀，到外面去转转吧！”

“嗯…”我站了起来。

冬月牵着我的手，我能感觉到燥热的感觉褪去了些许。

走廊上的同学比刚才要更多一些了，欢快的吵闹声潮水般向我袭来。

不是讨厌，只是从小到现在都还没习惯。

不过冬月在一旁，这些就无所谓了。

“风夏期末复习得怎么样了？”

“…马马虎虎吧。”

“真羡慕风夏学习能那么好啊…”

“冬月也很厉害啊！…而且，我也只有这一个优点了，完全没有冬月厉害，各方面上的…”

这话在对冬月说，也在对我自己说。

“…为什么这么说呢？”冬月歪过头看着我。

“…”

我也不知道。

“风夏有那么多优点的，又温柔又细心。”

“…”不是的，我只是…自私。

“而且，总觉得我一直在努力，想要追上风夏呢。”

“…”

“嘛…毕竟想能够和风夏考同一个大学呢，这样还可以在一起呢。”

“唔…”冬月是这么想的吗，想得这么远。

“啊不，我，我的意思是，和风夏一起上学读书很有趣哦，想大学也能这样就好了，嗯。”

“我，我也想和冬月同一所大学…”我连忙接过话。“我也喜欢…啊，和冬月一起上学有趣。”

只要和冬月能在一起，什么学校不重要。这样的念头从我脑中划过，但直觉告诉我决不能这么说，不论是站在什么角度，虽然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所以我要努力学习，要和冬月能考上一所学校！”冬月伸出手来，捏紧了我的手。

“我会尽全力帮助冬月的！”我的手也同样用力回复冬月。

刚走出教学楼不久，上课铃响了起来。

“啊…这就上课了？”冬月失望地说。

“嗯…我们回去吧。”

我们转身走向教学楼。

用力握了握拳。

“那个，要是冬月愿意，社团结束后，在周围转转吧，如果冬月想的话，啊，如果不想也没关系…”

“好啊，那就这么说定了！”

我的话还没说完，冬月就回答了我。

“嗯！”

我们加快了脚步走回了教室。

上楼梯时，我在想，

冬月都在考虑大学了吗。

也有在考虑我呢。

能不能再为我考虑更多呢。

或者说…冬月只是在做着自己想做的事呢。

冬月是怎么想我的呢。

这种没来由的奇怪想法出现在我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