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间 急躁）

“冬月，怎么了？”

“嗯？没怎么啊。”

“饭到现在你就动了一点。”

“…”

“在回家路上又吃零食了吧？”

“啊…是吃了点，对不起啦…”

正想着怎么找借口，于是接着妈妈的话说了。

“不过我还是吃得下的！”

我赶紧振作起来，试图把注意力转移到吃饭上。

不过筷子触碰盘子和碗底的声音明显要比以往大了不少。

“诶诶诶，吃慢点啊，吃这么急干嘛？”

“没治（事）…”将饭菜塞满嘴的我含糊地回答。

开了空调的房间不知为何，在我回家之后我也并没有觉得凉快。

莫名的焦躁缠绕着我。

心月表白之后，风夏的表现是什么意思啊。

“啊，对了，明天我不在家，给风夏打个招呼吧。”

“哦。”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点不对，赶忙又附加到

“OK，好。”

短信里组织出的语言，像是在面对陌生人时一样。

不该这样做。

但是我现在就是想要这么发。

回到卧室，坐在书桌前。

全想着风夏当时的表情。

那，明显是嫉妒和不甘的感觉吧。

…

总觉得很生气。

但我不该生气。

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人。

我…

我明明有想那么多，和风夏一起…

不开心时，我净做些小孩子气的事。

不论是以前故意和风夏保持距离，

还是刚才手机上发送的无法撤回的消息，

不过我也只会做这种小孩子气的事。

像小孩一样撒娇，一样生气。

我想要风夏只属于我一个人…

我想，

能看到风夏害羞腼腆的样子的只有我

能看到风夏气结嘟嘴的样子只有我

能看到风夏疲惫撒娇时的人只有我

当束缚被冠以“爱”之名，些许过分也都显得浪漫。

为什么只会做些小孩子气的事情呢？

我是个胆小鬼。

（十四 · 上） 幻影

回到家里。

妈妈已经把饭做好了。

看到妈妈，我居然有种想扑到她怀里的冲动。

“今天有点晚哦。”

“嗯...”

我走进房间，放下书包。

打开手机，点进和心月的聊天栏。

盯着屏幕发呆了一会儿。

嫉妒的情绪重新升起。

敲敲按按，「恭喜！」干瘪的两个字被我发送出去。

深吸一口气，放下手机，走出房门，走到餐桌前，坐下。

“怎么了，看上去好像不开心哦？”

“没有哦。”我夹起菜，送进我的嘴里。

“真的吗？”

“真的，放心吧。”接着将饭送进嘴里，尽量不让自己的嘴闲着。

和妈妈说话时，委屈的感觉涌了上来。

如果嘴里不多吃点东西的话，总觉得说话时就会突然哽咽起来。

吃完饭后洗好碗筷，便把自己关在房门里。

躺在床上。

不知为何，嫉妒和委屈的感觉死死地缠绕着我。

好想有个人能听我说。

说什么呢？

我羡慕到了嫉妒的程度。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愿望变得如此强烈。

满脑子全想着如果和心月一样就好了。

大脑停转。

我也想和心月一样。

我也想和心月一样。

不过想要什么，我也说不出来。

就一直这样想着。

又睡着了。

再醒过来打开手机看已经是十一点了。

还有冬月的消息提示。

「明天或者后天可能要来风夏家借住一晚上。」

「到时候就请麻烦下了。」

八点发过来的消息。

「好的，没关系！」

「冬月随时都可以来的。」

本来没有想回复这样的话。

但我觉得和冬月之前发消息的风格完全不同。

不过刚睡醒，也没有太在意。

大概是睡觉时一直在动的原因，身上粘粘的，有些热。

周围都安静了，只有蝉的声音延绵不绝。

走到厨房，打开冰箱，给自己倒了一杯牛奶。

一口气喝完。

“呼—”

舒服许多。

走回卧室，收拾一下，走进浴室。

背对着站在花洒下面，水流洗刷着我的后背。

手顺着肩膀划到大腿处。

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

不自觉想到冬月。

冬月的身体。

身体不自觉开始发热。

我赶紧摇了摇头，强行把冬月甩出脑海。

但是冬月离开脑海之后，我便开始发呆。

沐浴露倒在木鱼花上，揉搓起泡，涂抹身体。

洗完之后，浴巾擦干，走出浴室。

觉得穿睡衣麻烦，索性直接躺在床上。

虽然是刚洗完澡，但是很快便睡着了。

…

毫无征兆地醒了。

睁眼，透过窗户能看到月亮仍高挂在夜空，散发出微弱的光。

紧接着脑子里突然涌出许多想法。

我想要和心月一样。

我想要向冬月告白。

我想冬月不拒绝我。

我想能多勇敢一点。

紧接着便是莫名的冲动。

从未有过的冲动。

打开手机，立刻输入了「我喜欢你」四个字。

这四个字在聊天栏里不断删除和打出。

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我最后还是退出了短信界面。

在通话记录里找到冬月。

想要现在打电话给冬月告诉她。

不过冬月在睡觉吧，不会接电话。

那么现在出门去她家告诉她。

从床上一下就坐了起来。

当脚触碰到冰凉的地面时，冲动的感觉被平息了下来。

像是封住了瓶口，冲动的情感没有完全倾泻出来。

又重新躺下，地板带来的冰凉还残留在脚底。

心里闷堵的感觉让我一直默念着冬月的名字。

呼吸稍微加重了一些，手微微掐着自己的手臂。

呼——

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过了一会儿，我感觉凉快了一些。

我能感到自己手的力气在减小。

快睡着了。

醒来前的梦特别清晰。

冬月上课的时候凑到我身边。

贴着我的耳朵，对我说。

“你知道夏天的语法吗？”

无厘头的问题。

不过我能感觉到我开心地点了点头。

冬月的气息在耳边断断续续地传过来，痒痒的。

“真的假的？”听她说完后，我说到。

接着想转过头去看她。

接着就看见了房间的天花板。

“…”

我坐了起来。

六点钟，我看了看手机。

总觉得半夜时分，自己应该也是在做梦吧。

可是打开手机，和冬月的聊天栏里「我喜」两个还没删除完的字让我明白这确实不是梦。

将剩下的两个字删掉后，我从床上下来。

走出卧室门。

…既然这么早，那我来做早餐吧。

从冰箱里拿出冰水喝了一口，让自己稍微清醒一些。

便开始在厨房捣鼓起来。

过了一会儿，传来拖鞋的声音。

“起这么早吗？”

“嗯，昨天睡太早了，结果就睡不着了。”

“年轻就是好啊，睡觉还能睡饱，不想我，让我睡一天都没问题！”

“…”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我跟着笑了笑。

“对了，明天晚饭自己做可以吗？”

“嗯，这倒是没问题…”

“我可能明天半夜才能回来了，你爸非得让我去帮他收拾他的烂摊子！明明自己回来再去弄就行了，非得现在要我去做，哎…”

“那要注意安全哦。”

妈妈喝着水，对我比了个OK的手势。

三明治多做了半份。

想要带给冬月。

虽然这也没有什么技术含量。

就让冬月久违地尝尝我的手艺吧！

想到这里，不自觉笑了起来。

看着冬月走了过来。

“早上好！”我向冬月挥了挥手。

“嗯，早上好。”

冬月的表现有些怪。

看起来和平常一样，可是总觉得有些不同。

可能是没睡醒吧。

稍微抓紧了一些手里的袋子。

稍微走了一会儿之后。

“呐，冬月。”

我把袋子伸到冬月面前。

“这是？”

“我做的三明治…特地给…那个多出来的，就想着给冬月。”

“嗯…”冬月盯着袋子看了会儿。

“…不用了，我好像早上吃的有点多。”说完便转头继续向前走。

“啊…”我跟上了冬月的脚步。

喜悦的心情被浇灭了一大半。

冬月从来没有像这样拒绝过。

不论是拒绝，还是马上转身向前走。

今天的冬月的确有点反常。

“那个，要是冬月想吃的话再跟我说吧…”

“嗯。”

…

冬月这是怎么了…

好不容易有机会自己做东西给她…

冬月不该这么直接拒绝的…

早上的喜悦仅因为一句话便化为了泡影。

我攥紧了手里的袋子。

卷起一阵风，此刻的我却觉得这风吹的我有些冷。

我走在冬月微靠后的地方，两人一句话也不说，走到了学校。

希望冬月能快调整回来吧。

走到了教室。

我来到自己的座位上。

把做的三明治放进了包里。

看着冬月和周围的同学和往常一样地打招呼。

目光转移到自己的课桌上。

没有心情看书。

发了会儿呆，再转过头，冬月已经不在座位上了。

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平常她就算出去也会和我说的。

随便翻开一本习题，直到上课前，就做了三道题。

冬月也是在上课前几分钟才和别的同学一起回到教室的。

冬月也没有找我说话。

这种感觉很不舒服。

总觉得冬月有什么事情，但是她不愿意跟我说吧。

有点不开心。

不过有点不想说事是正常的吧。

等下主动一点找冬月吧。

这样想着，稍微振作了一些。

可是突然有这样的想法，反而不知道和冬月说什么了。

终于在上午最后一节课课间。

“那个，冬月…”

“嗯？”

“中午去吃什么好呢？”

“啊，风夏先去吧，我可能会晚点再过去。”

“…我也没那么急的…”

‘我想等冬月’这句话现在并不能从我嘴里直白地说出来。

“没事，不用等我。”

冬月立刻接上我的话。

“…好吧。”

坐回自己的位置上，胸口隐隐作痛。

从早上到现在，和冬月也就只有刚才几句的对话。

冬月比平时冷淡一点的语气让我在意。

我不知道冬月是怎么了。

我想问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问不出口。

我不够坦率吧。

不过为什么冬月不会主动给我说呢。

不禁有些生气。

不过每个人都有些不能说的…

啊啊啊，绕回早课前想的事情了。

不过确实对冬月的行为有些生气。

午饭自己去吃就好了。

心月今天大概也不会和我一起。

大概是和翔平…她的男友吧。

我要把自己带的三明治吃掉。

不给冬月了。

下课了。

整理笔记导致稍微有点晚。

在我走出教室的时候，冬月似乎还在桌子上找些什么。

她不是有事吗？

也没有看我。

嘛，我不关心。

这样想着，脚上稍微用力跺地板地走了出去。

我不是想引起冬月的注意。

哎呀，三明治忘了拿。

刚踏出教室门的我转过身来，回到自己的座位。

拿起袋子，再一次踏着地板走了出去。

绝对不是想引起冬月注意。

她没看我。

走进食堂，每个窗口的前方都有一长串的队伍。

能看到不少三两人的组合在排队时说笑。

总觉得今天周围的声音分外地吵闹。

现在在我看来这些声音就是噪音。

站在队列里，一个人。

小心地四处张望。

偶然看到同样也是一个人的，站在队列中。

不过取餐之后便看到她径直走向了一桌，有说有笑地坐了下来。

在最右边的队伍里，看到了一个背影。

一眼认出来，是心月。

她正转过头对着她身后的男生。

应该是在说些什么吧。

近处也有几个同班的在一起排队等待。

…

“那个，同学…”后面的同学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

“啊，不好意思！”我转头看向那位同学，再看向前方，已经和前面的同学离得有点远了。

我赶紧跟上。

脑袋空空的，取完餐后找到一个没人的角落，坐下。

并没有拿太多菜，毕竟有个三明治。

虽然中午这个三明治当下午的点心会更好。

还是拿了过来。

还是趁热好吃，面包已经有点干了。

吃两口三明治，喝一口汤。

吃不出味道来。

果然还是得热吃才行吧。

嗯，就是这样。

不知道想看看冬月来了没，还是看是不是有人想坐过来。

我不时坐直抬头看向四周。

没看到呢…

吃完最后一口，都没有看到冬月的身影。

我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看到了。

站起来要看得更广一些。

冬月正坐在餐桌上。

和同桌的人似乎在聊着什么。

接着，她笑了。

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涌了上来。

之前咽下去的东西似乎卡在了胃的上方。

喉咙有种哽住的感觉，微微有些疼痛。

冬月站了起来，和同桌的人离开了。

我突然反应过来，我该走了。

我不知道站了多久。

我以为冬月会来找我的。

一个人走在回教室的路上。

正午的温度高得周围几乎听不到蝉叫了。

走在树荫底下。

中午的食物同样在我胃里翻江倒海。

头昏昏的，视野略微有些模糊。

中暑了吗？

忍住想要吐的感觉，我加快脚步。

硬撑到了教学楼。

楼内的清凉让我稍微好受了一些。

我深吸了一口气，稍微调整了一下。

上楼，进教室。

冬月还没有回来。

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是我做了什么事让冬月不开心吗？

努力回想这两天发生的事。

我做错了什么吗？

想不出来。

好想直接问冬月。

不知道为什么，我做不到。

委屈，生气，不解。

几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然后一整个下午就在我毫无意识的情况下结束了。

放学后，冬月起身，离开了教室。

我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写作业。

直到冬月结束社团活动。

“走了哦。”冬月对我说。

“啊，嗯，好。”

冬月走在前面。

我能感觉到。

我和冬月之间的气氛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过。

走在回去的路上，沉默压迫着我。

我和冬月两人的气氛从之前的静谧变为了死寂。

来回不断纠结着，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家楼下了。

“再见。”冬月对我说完，便向小区门口继续走去。

“…嗯。”我也径直往家的方向走去。

我觉得自己在发呆。

回家，吃饭，复习，看书。

这些事情是依靠着我本能在完成。

在此期间不断拿起手机通知。

不如说是冬月短信的通知。

稍微让我清醒了一些的，是心月的消息。

我能感觉到心月的兴奋。

我不想回复。

与其说是让我清醒，不如说是让我对心月的嫉妒加倍。

从嫉妒中清醒。

昨天“想要和心月一样”的心情更加强烈。

我站从椅子上站起来，深吸了一口气。

走到窗子前。

我想要大声地叫喊。

已经十二点了。

妈妈还在家里，周围也有邻居。

…而且冬月也会听到吧。

又想到了冬月。

我真是…

胸口痛，喉咙痛，

我转身走到床边。

跪在床上。

抓紧床单。

几乎把床单掀了起来。

倒在床上。

抓紧自己的手臂。

能感受到疼痛。

我想哭。

眼睛变得湿热起来。

转手抱住被子。

死死地掐着被子。

脸紧贴在被子上。

我发出了微弱的呜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