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 下） 美梦
不知道哭了多久，大概是太累了。
我睡着了。
醒来，睁眼。
床上乱作一团。
幸好锁了门，不然妈妈看到就完了。
心想着，我坐起来，把床单重新铺好。
被子上仍可以看到抓痕。
整理好了！
心情还不错。
大概是昨天晚上哭了一场。
发泄了一下吧。
觉得自己昨天像个小孩子一样。
我不能再像小孩子一样。
光哭光纠结可解决不了问题。
振作起来！
我给自己打气。
洗漱完毕，走到厨房。
再做一次早饭吧！
吃完早饭。
将三明治装进食品袋。
“妈妈，我走了！”
“路上注意安全哦！”
走到小区门口，等冬月。
要主动和冬月说话！
看到冬月了。
冬月微低着头。
不行，做不到。
可是随着冬月走近，我之前的勇气也跟着逐渐消失。
想说的话被咽了回去。
把三明治放进包里。
“冬月，早。”
“啊，早。”
冬月看了看我，脸上挂着微笑。
没有停留，冬月便开始向学校的方向走去。
我跟上了冬月的脚步。
又和昨天一样。
脸上的笑容一样僵硬。
说话的措辞一样冷淡。
委屈和生气两种情绪再次交织上涌。
毫不留情地将我之前的乐观鼓劲蹂躏摧毁殆尽。
话说不出口。
无言地走到了教室。
坐在座位上。
冬月一会儿就离开了教室。
我想要跟上去，可想到这里，我似乎就失去了站起来的力量。
不一会儿心月走进教室。
走向我这边。
此时此刻我只觉得这是个麻烦。
随便搪塞应付几句。
心月似乎也感觉到我的烦躁，不一会儿也回到座位上去了。
幸好心月不会问一件事问到底。
不然可真的就麻烦了。
上课几分钟前冬月回到位置上。
整个上午在朦胧中度过。
什么都听不进去。
只是老师在讲台前移动着四肢，在黑板上写写画画。
就这样到了中午。
下课后我马上站了起来。
冬月在做题。
“冬月…”
“啊，那个…”
周围的同学陆续的离开教室。
从我们周围经过。
谈话的声音近乎盖过了冬月的声音。
“…”
吵闹的声音也似乎很好地掩盖了我和冬月此时之间的尴尬。
“那我先走了。”
我也正好跟随着人流走出教室。
拥挤的走廊和楼道。
总觉得更像是被推着走的。
同学们交谈的吵闹声将我淹没。
拥挤的感觉占据了我的大脑。
这样我就不会去想任何事情。
不过很快便走到了教学楼门口。
变得空旷了起来。
学生分散开来。
我重新变回了一个人。
不过我本来就是一个人。
可能是因为之前什么都没有在想，现在难过的情绪猛地涌了上来。
我想说的，在冬月面前，怎么都说不出来。
想要告诉冬月的话，始终卡在了咽喉处。
我讨厌这种感觉。
正午的太阳直射着，不少同学加快了脚步。
不过太阳直射在身上的灼热感能让我稍微好受一些。
阳光与灼热带给了我拥挤的感觉。
完全没有食欲。
拿菜，随便找个地方坐下。
不知道冬月又会在哪里呢。
不一会儿，冬月在不远处坐下了。
和昨天一样。
我从来没想过，冬月的笑也会让我难过。
喉咙痛，我喝了一口汤。
不管用。
没一会儿，我站了起来。
饭菜一口未动。
上课前的那段时间该怎么办呢。
本想着到处转转，我很想在吵闹一点的地方呆着。
安静的地方只会让我将自身的感情无止境地放大。
可是脚还是不自觉的向教室挪去。
几乎没人。
可能是在室内的原因，蝉叫声从窗外传进来后会大不少。
平时没有发现。
这让我稍微好受了一些。
趴在桌上，想要强迫自己入睡。
没有睡意。
突然又觉得蝉吵得不行。
我甚至开始有些嫉妒蝉能这样肆无忌惮地鸣叫了。
不过这种杂乱的感觉反而让我在一会儿后睡着了。
上课铃声将我叫醒。
坐起来下意识地看向了冬月。
依旧是面带微笑的表情。
防止多想，转头看向了黑板。
完全听不进去。
冬月的事就像锁链一样，把我禁锢着。
今天下午异常地热。
我能感觉到空气的灼热包裹全身。
教室里也是浮躁的氛围。
我感到的是浮躁与热包裹着我。
而里面的我似乎是冷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我希望时间快一点过去。
放学，结束课程。
我强迫自己看着自己桌子。
可余光还是不住地看向冬月。
冬月关上书本，转身就走出了教室。
心里一种钝痛传来。
我不想等冬月。
双腿站不起来。
教室人都已经走完了。
好饿。
我拿出了早上自己做的三明治。
顺便把书包收拾好。
刚准备打开袋子时，冬月走进了教室。
下意识地收手，想把袋子藏起来。
冬月看着我，我看着冬月。
“走吧。”
短暂的停顿后，她向自己位置靠近。
拿起书包，转身就走。
我跟在冬月后面。
出校，走在街上。
什么也不说。
什么也不和我说。
又是自顾自转头就走。
我感觉有什么正在崩塌。
捏紧了手上的袋子。
面包的柔软触感，让我不自觉更加用力。
我停下脚步。
“冬月。”
“嗯？”
“你是不是讨厌我？”
“怎么了？”冬月转过身来。
“没，没怎么，就是这两天你都不怎么和我说话呢…
吃饭也是…
我，是做了让冬月讨厌的事吗？”
“没有啊…”
“那，那你为什么什么都不和我说…
和我说点什么也好…”
视线里的冬月变得有些模糊，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一些。
“没有什么要说的吧…风夏自己不也什么都没说吗？”
“我都有在给冬月说啊…”
“…”迎接的是冬月沉默的回应。
“那，我有什么没说吗？”
我的语气加重了，声音变大起来。
“我把能分享事情全部都告诉冬月了。”
“可我连为什么被冬月讨厌了都问不出口。”
“冬月不愿意和我说话，而我看见冬月在别的地方的笑得好开心的时候，冬月知道我有多难受吗？
我想要冬月再多对我笑。”
我等着冬月的回应。
“我的笑，在风夏看来很重要吗？”
“很重要！”
“如果没有就不行吗？”
“对！没有就不行！我就是喜…”
突然再次加大了音量。
而我说到一半似乎意识到这后半句不该说，立刻停了下来。
“嗯，你不是什么都会跟我说吗？”
再次突然加大的音量让冬月也加大了音量。
我喜欢你，冬月。
喜欢到无法自拔。
无意识地又卡在了喉咙。
虽然停了下来，可负面的情绪又开始发疯似的涌了上来。
在这里打住就好了。
说句：对不起，冬月，最近压力太大了，失态了，不好意思。
这样就好。
这是我第一次这样传达自己的情感。
全身都在出汗，夏天的炎热的确让我把情感宣泄了出来。
已经足够了。
不过，真的就这样要打住吗？
夏天要结束了。
要让这份感情沉淀下去吗？
下一个夏天还有机会的。
下一个夏天还有机会吧。
下一个夏天还有机会吗？
我的那份心意是有机会再次从口中说出来的。
可真的有机会吗？
可现在正在对面的冬月能听到吗？
她如果听到了之后反应会变吗？
她会接受吗？
我会不会就再也不能呆在冬月身边了呢？
我又开始乱想了。
现在不该想这种东西。
要怪就怪这该死的夏天吧。
眼里的泪水抑制不住地，渐渐流了出来。
“我，我只想看着冬月笑…
我也只想冬月对我笑。
冬月，冬月知，知道吗？
我在知道心月表白成功之后我有多羡慕她吗？
我也想像她一样，
我也，也想和她一样勇敢。
我，我也，哈，我也想，给冬月表白。”
我抽泣着，眼泪顺着脸颊到了嘴边，咸咸的。
手里的食品袋已经被我捏得不成形状了。
“冬，冬月，我喜欢你。
是想要和，和你远在一起的那种喜欢。
哈哈，很，过分吧。
我居然会有这种想法。
和冬月接触来满足我自私的想法。”
我看不清面前的冬月是什么表情。
我觉得我如同一台老旧的机械，磕磕绊绊地执行输出自己的感情。
冬月没有回应。
“哈哈…很卑鄙，很恶心吧。
对不起，对你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情。
对，对不起…”
泪水再一次涌出来。
手脚冰冷，已经发麻。
我拼尽力气，抬起脚，向家里跑去。
跑的途中，泪水停了下来。
不小心撞到了好多人。
大脑里空空的，唯一想着的就是跑回家。
我没有哭了。
我跑回了家。
妈妈不在家。
哦，对，妈妈之前说过今天可能不会回家。
好饿啊，做晚饭吧！
手上捏着的食品袋被我随手扔到了餐桌下。
冰箱里有冷饭。
做炒饭吧。
蘑菇洋葱切碎，倒入锅中炒香。
加盐调味，用锅铲舀起。
尝一小口看看味道如何吧。
张开嘴，没等冷却，手便把菜送进了我的嘴里。
烫，刺痛从嘴唇和舌头传入大脑。
嗯，味道还不错，盛出来。
取出碗，一股脑打了四个鸡蛋进去，加点盐打散。
锅中重新倒入色拉油，待油热后倒进去。
将鸡蛋炒散后，将饭和之前炒制的东西一同倒进去。
调味，翻炒均匀就好。
拿碗盛出来吧。
专门找了个大碗。
不少米饭洒在了灶台上。
最后用了两个大碗才装下。
应该是我不小心做多了吧。
把碗端到餐桌上。
喝一口水，拿起了筷子。
不想吃。
筷子被我随手甩在桌子上。
我转身跑进了自己的卧室。
抱着自己的被子放声哭了起来。
对不起，冬月。
我所期待的不过是俟河之清罢了。
逐渐恢复了感知。
有些冷。
舌头因为尝味道时烫伤，有些痛。
右手手臂被压得生疼，麻麻的。
脸贴着被子的部分被泪水浸过后变得干巴巴的。
想要继续睡下去。
可是刚才的事情已经占据了空白的大脑，让我睡不着。
扭了扭身体。
感觉床垫微微向一边倾斜。
睁开眼，夕阳的余晖填满了视线。
我坐了起来。
冬月坐在床上，看着窗外。
梦吗？
“…冬月？”
“啊，嗯。”
冬月转过头来看着我。
不是梦吗。
“…你来这里，还有什么事吗…你的东西，我会…”
“我不是之前说过要来风夏家住吗？”冬月打断了我。
“嗯，可是…”
“不是这个问题。”
我微微愣住，呆呆地看向冬月。
冬月突然又不说话了。
就这样过了几秒钟。
不知出于何种愧疚，我低下了头，不敢直视冬月。
“风夏说过你对我做了很过分的事对吧。”
冬月轻声说到。
“嗯。”我低下头。
“那我也做些过分的事就算扯平了？”
“…”
什么意思呢。
可还没来得及思考，一双手出现在我的眼前。
托起了我的下巴，被迫看着冬月。
我眼神又不自觉向一旁撇去。
可是，余光看到冬月的脸在我眼前不断放大。
嘴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
我瞪大眼睛，看向冬月。
冬月正紧闭着眼睛，双手放下抓住了我的手臂。
过了一会儿，嘴唇分开了。
我下意识张了张嘴。
想要继续贴上去，可我忍住不那么做。
大脑还没有缓过来。
冬月的脸在夕阳的映衬下，很红。
“…”
嘴唇紧闭。
我看着冬月，冬月看着我。
在夕阳下脸的轮廓更加清晰，不论看多久都那么漂亮。
我又低下了头。
嘴唇又不自觉微微闭合着。
冬月再一次靠近了我，我下意识闭上眼睛。
手臂被抓住。
嘴唇就这样贴合在一起。
过了一会儿，冬月的手渐渐松开，嘴唇也逐渐分开。
我还想要。
“不要…”
我不自觉地伸手抱住了冬月，嘴唇重重地贴了上去。
“嗯…”冬月发出了声音。
因为用力，嘴唇被微微分开，感受到了冬月的牙齿。
湿热的感觉。
不自觉地伸出了舌头。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舌头轻轻触碰冬月的嘴唇和牙齿。
冬月也抱住了我。
感觉到有软软的东西在触碰我的舌头。
舌头交织在一起。
有唾液不断顺着舌头流进我的嘴巴。
是冬月的。
本坐在床上的冬月身体向前，把我压在了床上。
我们就这样抱着对方，不知道过了多久。
松开嘴唇，张开眼睛。
天快完全黑了。
我看着冬月的眼睛，黑色的眼眸正微微闪着光。
“冬月…我喜欢你。”
“我，我也喜欢你”
“我喜欢你了好久。”
“嗯…”
“我害怕冬月不要我。”
“风夏也不要离开我。”
“嗯…”
“因为想和风夏一起，我想要不断努力。
一直努力学习。
我想和风夏一直在一起。”
“嗯…”
“可是要跟上风夏好累啊！”
冬月抱紧了我。
“我，我会帮助冬月！…
所以冬月，不要放弃好吗…
我会陪着冬月的…
啊，对不起，说这种自私的话！”
“放心好啦，我会跟上风夏的脚步的！
不过说好了…”
冬月顿了顿，抱得更加用力了。
脑袋埋在我的胸口，声音嗡嗡的。
“风夏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突然被这么说到，我的脸一下子烫了起来。
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我也只想和冬月在一起。”
冬月回应似用脸来回蹭了蹭，痒痒的。
我也想像这样埋在冬月的胸口。
“冬月要吃晚饭吗？”
“吃什么…”
“我自己做的炒饭…”
“嗯…我想再抱一会儿…”
“嗯…”
头低下，冬月的气味填满我的鼻腔。
以后都不想一个人睡觉了。
我这样想着。
抱着冬月太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