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时候,布莱菲斯发现家门前有一道血迹拖过。疑心病重的她掏出钥匙,迅速打开门并抓紧自己的钥匙摆出防守的姿势。但门内只有燃烧着的壁炉和一片安详的景象。
或许有人躲在墙旁边或者门后的死角区,这样想着的布莱菲斯警惕地拿着钥匙当武器缓缓走进了房门,一下子转身对着自己右边的墙边,但在那里一个人也没有,于是她又迅速转身对着左边挥舞着自己手中的钥匙,可惜那里除了门什么也没有。
一旁,福戈米坐在餐桌椅子上抚摸着死去白兔的毛,看着布莱菲斯莫名其妙的动作,感到奇怪地出声叫住了布莱菲斯。
“你在干嘛?”
布莱菲斯被吓了一跳,抓着钥匙对着远处的福戈米,愣了一会又放下自己的手,将钥匙收起。
“没什么,只是以为谁闯进来了。”
“哦。”
关上了门,布莱菲斯脸色难看地看着地毯上流向餐桌的血迹,看来她得换一下地毯了。
布莱菲斯走向福戈米,还没开口便被对方抢先一步说道。
“这只兔子是我今天抓的,给你。”
说罢,她将放在她面前的兔子推向布莱菲斯。可能是错觉,但布莱菲斯似乎看到福戈米咽了咽口水。
“呃,谢谢。”
布莱菲斯拿着兔子来到厨房深处,把兔子用钩子挂起来,在底下拿了个盆接血,又拿刀准确地在兔子的大动脉处划了下去。
像是扎破了水气球一样,兔子的血一下子流了很多,甚至不小心沾了一些在布莱菲斯身上。
一旁看着布莱菲斯动作的福戈米忍不住说道。
“你在干嘛?”
“给兔子放血。”
“为什么?”
“这样在处理兔子肉的时候就不会溅得满身血了,而且吃的时候也不会一口咬到个大血块。”
布莱菲斯拿了块布和一盆水来到餐桌前,开始擦拭桌子上残留的血迹。
“这只兔子看上去不错,谢谢你了。不过下次还是别再抓什么回来了,滴在外面的血迹挺容易让人误会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嗯。”
福戈米点了点头,看着布莱菲斯在水盆里搓布。
忙活了一会,布莱菲斯终于停下了动作,来到厨房的储物柜前,打开并拿了些肉干和果干,将肉干递给福戈米,布莱菲斯拉出了一张椅子坐下。
因为刚才的小插曲让布莱菲斯分心了一下,但现在她又回忆起了白天发生的事,所以他的心情又变得沉重起来,嚼果干的速度都变慢了。
或许是察觉到了布莱菲斯的情绪,福戈米开始向布莱菲斯搭话。
“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工作上的一些事情而已。”
那双有些犀利的红色眼眸紧盯着布莱菲斯,不过没过多久福戈米便移开了视线。
“……今天我捉兔子的时候不小心摔下了一个小土坡。”
布莱菲斯闻言便有些吃惊地看着福戈米,放下手中的果干要来查看被大衣遮挡住的,福戈米身上的伤。
“没事,你的衣服没有弄脏,我脱了以后放在了干净的地方。我当时变成了大块头,也没受什么伤。”
福戈米制止了布莱菲斯的举动,她第一次对布莱菲斯笑了笑,看着倒不像是在逞强。
布莱菲斯几度欲言又止,她也不是担心自己的衣服会不会被弄脏,她就是想提醒福戈米要小心点,保护好自己,但又想了想觉得自己直接说担心她不太合适。最终她只是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我这件大衣就当是送你了,你想怎么穿怎么用都可以。只是你的伤口都还没愈合,作为你的医生,我有必要提醒一下,别剧烈运动,尽量避免摔倒,不然你的伤口该裂开了。”
福戈米看着她,再次点了点头。
吃完东西后,布莱菲斯准备了药、毛巾和水盆准备像昨天那样帮福戈米擦身和擦药,但福戈米却突然表示自己可以给自己擦干净,于是布莱菲斯便将毛巾与水盆交给了她。
看着福戈米洗干净了自己的身体,布莱菲斯拿着药便往她身上新增的伤口上涂抹。并且布莱菲斯惊奇地发现,当她试图为她肚子上的伤抹药时,福戈米不再抵抗了。
在擦药的时候,布莱菲斯对福戈米轻轻说道。
“你刚刚不是问我怎么了吗?其实是早上一个妇女抱着她重病的女儿来到我的诊所看病,但她送来看病的时间太晚了,女孩最后还是死了。本来只是一个普通的肺炎,前期稍稍养一下就可以好,但最终还是……”
“人类真是脆弱啊。”
“是的,所以你也小心一点,保护好自己。”
福戈米顿了一下,又说道。
“可我不是人类,我跟你们不一样。”
“可能吧,但你现在不论是在医学上还是在人类情感上都是人类。”
福戈米沉默了,她低着头,布莱菲斯看不到她的表情。见她没有回答,布莱菲斯也没有再说什么。
布莱菲斯并没有忘记早上时变成蝙蝠的福戈米,但她现在的身体构造,思维方式以及智商都是人类才有的东西,没有多也没有少,因此布莱菲斯相信福戈米是一个人类,更是她们的同类。
处理完福戈米身上的伤口后,她们就互道晚安并各自回房间休息去了。
而另一边,将自己的女儿埋在自家后院,且因女儿的死,失神落魄地哭泣着的妇女,被一群遮住了自己脸的神秘人带走了。
每个地区都有一位管理者,布莱菲斯所居住的小镇也是。小镇的管理者是一位贵族,他的家族是个子爵世家,因此当家的他也顺理成章地被封为子爵,并且管理着这个小镇。
这位子爵家中有个从以前流传到现在的传统,那就是他们独特的医术——靠着通灵与祈祷,还有各种各样的偏方来治病。而现任的子爵十分推崇这个传统,希望在自己的小镇内广泛实施。
但布莱菲斯的出现使他开的诊所生意越来越惨淡,人们不再相信他的偏方,转而投奔医术高超且康复率极高的布莱菲斯处治病。
听到消息的子爵非常愤怒,一直想方设法想将布莱菲斯赶出去,但一直没有找到把柄。
直到这次,他的手下把刚死了女儿的妇女带到了他面前。
于是子爵挑唆精神崩溃的妇女,告诉她一切都是布莱菲斯的错,是她太无能才导致她的女儿死去了。
妇女哪有精力分辨是非真假,她失去了生存的理由,如今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子爵知道,只要自己给她一个理由,她便会为自己卖命。
被子爵洗脑,满脑都是找布莱菲斯复仇的妇女,拿着子爵手下给的匕首,缓缓走出了子爵的家。
早晨,布莱菲斯的生物钟将她叫醒。
她打开房门到对面门前敲了敲,但没有人回答,于是布莱菲斯打开了房门。
布莱菲斯仔细看了看,发现房间里没有人,也没有蝙蝠。她疑惑地走到客厅,在那里也没有看见福戈米。
门口似乎有些吵闹,布莱菲斯缓缓走到大门前,取下旁边挂在钩子上的大衣往身上一披,打开门走了出去。
这没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只见地上满是血迹,一个血肉模糊的人被一只浑身黑毛,还有一对巨大的蝙蝠翅膀的怪物压倒在地,而一边的地上放着一件大衣,稍远处的地面上插着一把沾血的匕首。
布莱菲斯被眼前的景象吓得愣在了原地,而那头黑色的怪物似乎是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于是转过头来,却看到了一脸恐惧的布莱菲斯。
怪物停止了动作,那双红色的眼珠似乎透着一股委屈,长了四颗长而锋利的尖牙以及其他较短尖牙的嘴巴一开一合,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它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用那长着锋利指甲的爪子踩在地上用力一蹬,那双蝙蝠翅膀在空中扇动着飞走了。
见怪物飞走了,布莱菲斯赶紧向前查看妇女的伤势,但由于伤得太重,她早已因失血过多而死。
原本死了人应该立刻向当地管理者,也就是子爵汇报的。但尽管妇女不是布莱菲斯杀的,她也不想报案让子爵去追捕福戈米。她抬头看了看天,闭上眼睛深呼了一口气,决定将妇女先藏起来,等晚上再抛尸到野外去。
早饭也没来得及吃,布莱菲斯赶紧从家中取了一块大布将妇女的尸体包了起来,为了防止漏出太多血而将她放到一个很大的盆子里,怕她腐烂发臭,布莱菲斯取了点防腐的物质洒在布上,最后艰难地搬着盆把尸体藏到家里。
看着家门口的血迹,布莱菲斯拿了个铲子,在旁边挖了个土坑,将那些沾了血的雪铲到土坑中埋起来,至于土地上的血,布莱菲斯则是直接铲起来翻了个面,事后还不忘用脚踩几下铺平。
刚才插在地上的匕首和被丢在地上,布莱菲斯送给福戈米的大衣被布莱菲斯拿起来。她把匕首扔进了放尸体的盆里,而大衣则叠好,整齐地放在她房间的桌上。
时间不早了,布莱菲斯收拾了一下便出门前往诊所工作去了。
这一整天,布莱菲斯都心不在焉的,她并非担心尸体会被谁发现,然后自己被定罪。她一直在想那大概率是福戈米变的怪物,那双红色的眼珠所透露的情绪,还有福戈米身上还没好的伤。如果她离开了自己,在外面会不会又弄得自己一身伤,再次奄奄一息地倒在路旁。
“喂,医生,医生!我这里受伤了,能帮我处理一下吗?”
第三次被病人叫回神的布莱菲斯不好意思地道着歉,走到旁边的橱柜拿药。
可能离开了自己,回归自由的福戈米,会活得比自己想象中要好不少,快活得很吧。
晚上回家后,布莱菲斯鬼鬼祟祟地将尸体运到远处的树林里,晚上这里会有狼出没,想必会把妇女的尸体吃掉吧。
匕首和包尸体的布被布莱菲斯埋在了附近的土里,而之前流出并存在盆里的血也被布莱菲斯倒掉了。
在从森林回家的路上,布莱菲斯一直在想早上的事。虽然局面看上去像是福戈米袭击并杀死了妇女,但看到插在旁边的匕首,布莱菲斯就知道事情不简单。再说福戈米也没有任何理由袭击妇女,除非她吃人,但那是不可能的,如果她真想吃人的话,那她早就把布莱菲斯吃了。那么最后只有一种解释了,那就是妇女因女儿的死对自己怀恨在心,而早上想来偷袭的时候却被福戈米发现,最终因为反抗不成而被福戈米反杀。
但布莱菲斯不是很理解为什么福戈米要逃,难道是因为她觉得自己不会听她的解释吗?可那至少得试着解释一下吧?她连一句话都没有对她说就走了。
一直想着这些事情,就算到家了,并且躺在床上,布莱菲斯也睡不着,失眠很严重。
次日清晨,不知何时睡着的布莱菲斯因为自己固定的生物钟而醒了过来。由于昨天晚上实在太累了,布莱菲斯连续打了好几个哈欠,但因为她一醒来就再也睡不着的体质,她并没有睡回笼觉。
福戈米不在,布莱菲斯便又回到了之前那无趣的生活。像被编好代码的机器人一样每天执行着一样的任务。虽然就算福戈米在,她也得干那些事,但两个人在一起的话,做什么事情都像是上了层色彩一般。尽管她与福戈米相识不过两天。
这样平淡的生活持续了一周左右,布莱菲斯每天像行尸走肉般往返在家与诊所中。时间的概念对她来说已经变成了早上和晚上,如果谁来问她今天星期几或是今天几号,她会一句都回答不上来。
或许福戈米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再次回到布莱菲斯家门口。不过在这天早上,布莱菲斯踏出房门的时候,受了重伤,身上没穿衣服,之前布莱菲斯给她缠的绷带已经破得所剩无几的福戈米倒在了她的房门口。
布莱菲斯又惊又喜,她赶忙将福戈米抱进屋内,小心翼翼地热好水,像第一天那样帮她擦拭身体,给昏迷的她抹上药膏,最后帮她缠上绷带并给她披上之前布莱菲斯送她的,已经被洗干净了的衣服。
这次布莱菲斯并没有把昏迷的福戈米抱到她原先住的房间里休息,而是把她放到自己的床上休息。虽然布莱菲斯的床与客房的床并没有多大区别,但布莱菲斯就是想这样做,她这次想好好照顾福戈米,因为她救了她一命。
不过福戈米并不知道布莱菲斯没有误会她,于是当她醒来时发现布莱菲斯依旧对她那么好便感到十分震惊。但福戈米不喜欢说话,因此她并没有问布莱菲斯对她这么好的原因,只是用她那双红色的眼瞳静静地看着在她旁边忙活的布莱菲斯。
这几天布莱菲斯没怎么去诊所工作,几乎都待在家里照顾福戈米。因为在一起的时间很多,所以布莱菲斯与福戈米聊天的时间也很多。在这段时间,她们聊了许多关于福戈米消失的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福戈米不辞而别的原因,布莱菲斯当医生的原因和一些她们两人小时候的事。
直到最后,福戈米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布莱菲斯才渐渐开始回到诊所上班。起初只有她一个人去,后来福戈米便开始跟着布莱菲斯到她的诊所里陪她。每天她们相依为伴,渐渐地成为了彼此不可或缺的存在。
美好的故事该在此结束,但现实却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