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还可以，看着银镜中在我肩膀上闪闪发亮的胸针，好像让我整个人都变得有气势了起来，细细想来颇有几分狐假虎威的味道，没事，那不重要。

余光可从镜子中窥见艾莉希在旁边看着我自我陶醉，一副给宠物换衣服的饲主会特有的满意笑容。但当我扭过头去直接看她，她又一瞬板起了脸，装作无事发生。

我迈开步子离开洗漱台，回头看了立即跟上的艾莉希一眼：“你应该去唱川剧。”

“什么？”

“夸你，说你变脸特别快。”

艾莉希一下子就明白了我是什么意思，快走两步与我并排，又开始故技重施撒娇求原谅。这家伙的撒娇道歉毫无意义，但你不答应的话她就会没完没了地骚扰你。我都认识她半个月了——虽然经历的事件密度太高体感好像半年——这点了解还是有的。

于是我使出了装傲娇的原谅方式，效果拔群，艾莉希立即兴高采烈地闭嘴了。

多次交锋让我好像逐渐明白了艾莉希的使用方式，这家伙其实意外挺好糊弄的。当然也有可能是我的糊弄学有所长进，总之能用就行。

正当我自我陶醉于自己没什么用的进步，艾莉希伸手来捏了捏我的耳垂。

很难解释这种又痒又微妙的感受，我虎躯一震，而后迅速战术转进，躲开了艾莉希的射程范围。最后再加以强烈谴责：“你干什么啊！”

接着那双蓝灰色的眸子一亮，我在心中大呼不好，我这反应怕不是正撞上她的乐趣点了。

艾莉希笑盈盈地收回手，装作很有礼貌地回复：“看你发呆了，提醒一下，让你回神。”

话都没说完我的白眼就翻到最上面了。

“哪有这种提醒方式啊……”

休息了一天，录户籍还要继续，庄园的人口不算多，但也近四位数，工作量其实很大，前几天我还有兴致自己来，时间长了未免感到枯燥乏味。

好在机械式的劳动不需要全部由我们亲自做完，只要做好了范本，就可以将其定为模版，让艾莉希的账房带人去做。

只是今天要收拾一下之前的烂摊子。艾莉希去开会那两天我实在懒得一点一点向贝拉讨教格语的写法，很多地方干脆就直接写汉语了，现在要痛苦地把那些文件翻译过来。

要说直接把工作语言改成汉语，这等美事那我也想，但是我自己也不是什么很有词汇量、很精通语法的人，当不了活字典，树立不了一个正确的规范。更别提教这群发音文字使用者学汉语了，真要这么干，我得搭一辈子进来。

艾莉希一直跟着我到书房，看着我在书桌前面坐下把文件掏出来，才一脸歉意地吸了口气准备开口。

“我知道了。”我把她的话堵了回去，“你要出去，对吧？”

“啊？嗯……你怎么知道？”

“你都写脸上了。”

艾莉希装成老母亲的形象，掩面而泣着说：“奥古斯塔变得会察言观色了……”

我懒得跟她打嘴仗，直言道：“我也没什么立场拦着你，但是我希望你能跟我坦白你要去干什么。”

而后她笑了。

“你也知道现在局势有点奇怪，和上次一样，容克开会。地点比上次近一些，小半天就可以到。”

我扭头去望她，她真的很会说谎，从神态再到全身的动作，无一例外非常自然。但是莫名其妙地，我就是知道她在说谎。

稍加思索后我决定不戳穿她，我能感觉到她说的话里只有一半是真的，而且还是只把听起来最安全的部分作为混淆视听的真话透露给我。

不过换位思考一下，这些权势纷争我确实也不懂，更别提帮她什么忙，她不对我全盘托出，倒也可以理解。

想通了之后也有一点点失望，不过还好。

“嗯。”我垂下眼点了点头，“注意安全。”

为了试探艾莉希，我刻意做得很浮夸，想用隐晦的方式告诉她我知道她在说谎。但艾莉希也没什么特殊的反应，甚至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只是像上次一样，露出了那副我之前就觉得奇怪的笑。

不过大概是我的失落确实表现得太明显，在我送她出庄园时，她少见的一路回了三次头。

重新回到书房，坐在书桌前，望着那堆今天也不会有进展的文件，我感到了一丝悲哀，小女芳龄18（转世后），竟然已经要开始体会这种每天望穿秋水等人的感觉。

不过转念一想，她走了也好，这几天经历这么多事情，信息量这么大，我也确实需要时间，安安静静地自己思考一下。

复盘一下情报，原奥古斯塔以前在大学院过，但是现在已经死了，既然那黑袍人对原奥古斯塔的称呼是“舍费尔家的老三”，那应该说明舍费尔家应该是在当地有点名气的家族？而且这个“早就死了”的说法，听起来至少也是在我被货拉拉撞过来之前了。既然如此，艾莉希自然也会知道，那她为什么从来没有质疑或是表现出什么异样呢？

“贝拉！”

贝拉既然一直跟着艾莉希，那她肯定也会知道，只是会不会告诉我的差别而已。

女佣出现在了门后，向我行了个礼。

“你知道舍费尔家是做什么的吗？”

“我想您才应该是最清楚的。”

“我想听听外人的说法。”

“很抱歉，奥古斯塔小姐，我也不太清楚。”

果然。

我冲她点点头，不再追问这个不会有答案的问题。规整起桌子上的文件，准备把它们再一次放起来。

现在手头的信息还是太少了，漫无目的地胡乱推测只会让自己的思路越来越偏。

艾莉希本人能让人安心没错，在出发去峡谷之前有因为奥古斯塔是不是我这个问题起争执，她当时回复我说“不会怎么样。如果是有什么迫不得已的原因，我也不会再追问你了。”

现在想来她的态度确实一直没变，也许信任她是一个合适的选择。

把账房叫来交代完工作，我决定出发追上艾莉希。小半天就可以到、还在赫宁乌境内的地方屈指可数。

山雪还在马厩里，我喊了个人来帮我备马，随后踏了栏杆爬上马背。山雪冲出庄园，载着我一路向北——奔向康派德。

迎着风，我哼着：

“我一路向北，离开有你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