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混乱吧？冷静一下。”
术士七千六百九十四号小姐坐到我身旁，递了一杯水给我。
现在我们还在之前那个森林里，在原地进行着对兰娜的审判。
为了不让不久之前还在一起坐马车的两个医生和车夫担心，已经回去营地假装休息到半夜后再出来了。
“那么，原告是我......”
我叫什么来着？好像自从遇到兰娜开始，我就没再用过自己的名字了。
我想想......啊，我叫梁心琦。
重新开庭！
“那么，原告是我和本地的神明大人......什么时候混进来的？！”
“我是这边的神明，莉娜。虽说这只是假名，但也请记住哦？”
冰蓝色长发的萝莉身材神明向我微笑着打招呼。顺便一提，因为她在自己的世界里有自带的圣光所以没穿衣服。
有点怪，但她确实有出庭资格。
好吧，那接下来就是！
“被告，堕天极恶色欲无尽魔王——兰娜，罪名是强O罪，非法闯入他人世界罪，非法扰乱他人世界稳定性罪和非法将世界植入他人世界罪。”
“称号太过分了吧！”
兰娜已经恢复理智了。
“一点都不过分。我的心灵可是受到了严重创伤！”我一拍桌面，跳起来驳斥。
“......对不起。”兰娜沮丧地倒下了。
“主审官是法官一千零四十七号小姐。”
是分身小姐哦！
“虽然我觉得不应该由原告来宣读这些的，不过这里是梁心琦法庭所以我就不管了。”
“感谢您的体谅。”我礼貌地回应了。
“请您再严格一点？！”兰娜绝望地向法官一千零四十七号抗议。
“就罪行而言，即使不开庭，被告也应被处以极刑，请你再更有自知之明一点。”副审官发言了。
“说得很有道理，法官四千七百八十二号小姐。好了，被告对哪个罪名还不清楚后果的，马上就能知道。本次审判为梁心琦法庭的特殊审判，被告有权保持沉默，无权聘请律师及提出抗议；此外，作为原告的梁心琦有权无故追加罪名并当庭对被告处以极刑，没有异议吧？”
除了被告，所有人都表示没有异议。
被告不能有所表示所以略过。
“开庭！原告要追加罪名吗？”
“有！我要追加诈欺梁心琦罪！”
我举起手，高声表达自己的诉求。
“罪名成立！还有要盘加的罪名吗？”
“有！我追加违反知识管道传递原则罪！”
莉娜也举手了。
“罪名成立！还有要追加的罪名吗？”
“有！我追加被告不给自己追加罪名罪！”
“罪名成立......不愧是梁心琦本体，轻易就做到了我们想都想不到的事！真令人激情澎湃，热血沸腾！”
这、这就是极致的偏心吗！
“我，我要坦自其他罪行......”
兰娜也举了手。
“看来被告有所反省。允许发言！”
法官一千零四十七号小姐似乎有点激动。
“我私自调整了梁心琦的胸部大小和受我触摸时身体的敏感程度，而且还玩了寸止和衍射......就是很多液体那种的委婉说法。”
“罪名成立！还有要追加的罪名吗？”
“没有了，请就这样下这判决吧！”
再加下去我也不忍心了。
“那么，综合以上罪行，数罪并罚。在此宣判，判处反复冷却之刑，刑期两天！”
......什么刑？
“那个，反复冷却之刑是怎么回事？我的意思是说，它到底是罚什么的？”
虽然这个刑的残忍程度从脸色变成惨白的兰娜那里可见一斑。
“唔姆......考虑到记忆丧失，不知道这个也很正常。那就由我来说明一下：这个刑罚是梁心琦法庭在对......对兰娜作出判决时下达的第三严厉的刑罚。内容是让兰娜对梁心琦长时间保有令她心痒难耐的性欲，但每隔两分钟或是碰到梁心琦时就会进入长约四十秒的贤者时间。据说这种刑罚曾令许多神明闻风丧胆。”
居然是搞笑风的。
但是仔细一想，以前的我跟她的关系是很好的，这种没有造成实际伤害但极度折磨兰娜的“刑罚”确实是最优选择。
“顺便一问，前两种是什么？”
“排第二的是完全束缚之刑。就是把那个家伙的行动能力夺走并用魔法在她面前放一个梁心琦的等身全裸人偶并不断对她施以色诱，有时还会变成两个人偶互相OO来折磨她。”这回是神明莉娜为我解释，“至于排第一的，你就先别好奇了。不过的可以想见，她那方面的欲望很强，所以刑罚也是跟那方面有关的。”
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呢。但是听起来有点恐怖，难道我以前是个腹黑？
“话说，你对以前的自己感兴趣吗？”
兴许我露出了什么表情，莉娜如此问我。
“是挺感兴趣的。”我点点头。
“那就由我来告诉你以前的你是怎么样的家伙吧。接下来，你和兰娜的旅行肯定还要继续。不过在你们离开这个世界之前，我会与你们同行，然后跟你讲点故事。兰娜绝对不会告诉你那些故事的。”
“诶？神明不用去管理世界什么的吗？”
“没有的事。我们充当的，最多只是一个债权所有人和守卫的角色。我们拥有这些世界，也凭自己的力量维持着我们认为的稳定。每个神都有不同的观念，所以世界也千奇百怪。”莉娜认真地解释着，“但不要觉得神明会直接管理世界。大多数时候，世界都是自动运行的。”
也就是说，也会有奇怪的个例吗？
“告诉一个普通人这些事情没关系吗？”
“所有人都有资格自称普通人但你没有。”
莉娜单手插腰，一只手指着我的胸口。
呼嗯？难道我不是神之妻一类的角色而已吗？去掉兰娜的滤镜以后，我应该就只是普通人而已吧？
“唉......我以前也只是人类而已，结果遇到你以后，我的整个生活就变了。我是很感激我们的相遇的，但是这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事。”
莉娜苦笑着。
“我......跟你变成神明这事有关系？”
“不如说这都是你的错......算了，反正你现在失......也不是失忆，是转生了。就好好享受一下简单的旅行吧。”
是吗？那份记忆的主人，其实背负了很沉重的东西吗？
我稍有些惊讶。
人在想要感慨的时候，总喜欢抬头望天。
我也，看向此世之夜空。
“完全不一样的景色，是吧？顺便一说，那颗恒星的表面有高度发达的城市；那边那个方向还有一个在整个星系里建立了统一帝国的文明......不是帝国，是议会制国家。这些文明的文明主体都不是人类，是各形各色的生物。看着他们很有趣的。”
莉娜手指着不同的星星。
我顺着看过去，看到的只有一片星海。莉娜却总能一个个取好名。
按她的话，她每天就看着这个睡觉。
那些对我来说陌生的星座，对莉娜来说是有趣而熟悉的存在呢......感觉星球间的距离近得多了。
但是，我之前是一直以为所谓“神所拥有的世界”，也只不过是一处像是什么一方小天地......也就是不存在“宇宙”这种概念，而是仅有在天与地之间的空间的一种......类似于一个超大的温室？”
但现在看来，神明拥有的所谓“世界”，远比我想的辽阔。
“你沉默了好一会儿呢，在想什么？”
荆娜小巧的手掌在我眼前挥了两下。
“没事。下次，如果有机会，能多给我讲讲我们的故事吗？”
我轻轻摇了摇头，同时向她表达了我的愿望。说好听点的话，这就是在向神明许愿吧？
呵呵，不知道呢。
“你以前也是这样，没说两句就独自伤感起来。”莉娜把视线移向远方。
看上去童稚未脱的脸庞与她作为神所拥有的悠长生命形成了极大落差。
长久的生命啊......支持着心灵的......这么久以来一直支撑着她们活下去的，究竟是什么呢？人的一生往往平淡如水，再多的涟漪也泛不出名为“社会”的池塘；神明却不是这样。
也许人的一生短暂过头，忙里忙外，没来得及觉得时间漫长，棺材板先盖上了；神明却不是这样。
所谓的“神明”，我所见的神明，有着如此之多与人类不同的地方，诸多超越人类的认知的本领，却声称自己的知性仅仅有着与人类一样的智能水平。如果这是真的.....那岁月的痕迹呢？
行事乘张的兰娜，亲切幽默的莉娜，不论哪个都不像是活了很久的样子，一点受到磨砺的感觉都没有。
......还是说，所谓时间给人的影响，并不只有沧桑？
呵，想来，“活得越久，伤疤越疼，脾气越差”，是不是也不那么如字面所述？说出这话的那位可不像普通人类，她也是能拿去让地质学家或古生物学家所究的等级。
又或许，浮于世界之上的神明，完全又是另一个层次呢？
“......又来了。”
我听到这话的一瞬间，一记手刀劈下。这是来自莉娜的神罚，我只能抱头喊痛。
“有话不要憋在肚子里，你这样一言不发，怪尴尬的。”
神明也会尴尬......还真是只有人智水平？
“其实没什么，只是颇有感慨。”
“要是你再只把话说一半我就拿雷劈。”
莉娜话音刚落，天上就聚起乌云。
她、她是认真的？！
“那、那个，只是觉得......莉娜你们与我想象中的神明差别真大。现在与你们走得近了，我常常会忘记你们其实是神。”
我估摸着不好说谎，就跟她说了一点。
莉娜则是以点头作答，换上了一副表示理解的表情。
“你会这样想，也无可厚非。我自己倒是没什么，但兰娜就不一样了。千万不要像对待人类那样对待她。”
“......能告诉我原因吗？”
莉娜的话，虽然听上去平淡无奇，但那是以人类的口吻说。
但细细一想，连身为神明的莉娜，都以“千万”二字来警告，这件事显然——对我来说——非同小可。
“兰娜她啊，原本就是神明哦？我跟她的区别在于，我在成为神明之前呢，只是一个人类。但兰娜......不是。”
莉娜的语气严肃了许多，表情也凝重了。
“我先补充一下知识背景。神明大致分为两类，先天为神和后天成神。两类神明唯一的差别，就在这上面。先天为神者，全都是没有情感的。虽然有着智能，但在管理世界时，他们基本会照着自己的潜意识里的想法行事。而身为神明，他们的潜意识里大多是一些杂乱无章的东西，这就是为什么有很多世界里面会随机出现事物，连有没有规律之类的都不好说。兰娜一开始也是这样的。”
莉娜顿了顿。
“那么，接下来肯定是......”
既然莉娜有停顿，我用屁股想都猜得到跟我有关。
“你猜对了。”莉娜似乎扬起了嘴角，是我的错觉吗？
“哼哼，兰娜会变成现在这样，都是你的错哦？”
“哈哈，惶恐不已......”
“贫嘴。那时候的兰娜就像一张白纸，你呢倒好，往上面涂满了爱意哦？”
......有点羞耻是怎么回事？！
“于是她就变成了一个只知道爱你的家伙。那时候你的话对她来说就是绝对的；当时的她也非常偏执，比今天那会厉害多了。”
越听越令人汗颜......
“那，后来总归恢复正常了吧？”
“是这样。你......用做爱的方式让她冷静下来了。因为你告诉她，这是物质上最能表达爱意的手段。”
“怪不得她老想推倒我。”
莉娜丢给我一个白眼。
“给我原地爆炸。总之，你塑造了一个名为兰娜的新的个体......几乎是这样。现在，虽然兰娜有时会一头扎进欲望里，但如果她还有理智，她一定会听你的话的。所以开玩笑的时候也小心点。不要像对待人类一样对待她。”
“平时的她是挺可靠，也会与我保持一定的距离。”
“呵，现在只是因为你没有记忆了。等你都想起来了，情况就会完全不一样哦！”
莉娜坏笑着，双手抱胸。
“什么......情况？”
“我不能说。说了的话，你绝对会想听更多的。今天就先到此为止吧。”
的确，感觉单凭对话就有不少令人胃痛的信息等着我去消化。
不过我还有一个疑问。
“我、我还想问.....”
我的话被打断。
“兰娜她都知道，她不否认自己的偏执，并把这当做常态。如此生活了许久。”
术士七千六百九十四号小姐抢着回答了。
明明我还没有问出来，她怎么知道我想问什么？明明现在才加入对话？
不过......
“她倒是特立独行......但是为什么......”
“我们被叫成你的分身，是有原因的。本体的一切情报，我们都非常熟悉——足以推断你在想什么。啊，别误会，我们性格各异，完全是不同的个体，而且这种推断也不是完全准确的。”
术七千六百九十四号小姐甚至能在我想到问题之前就回答.....有点恐怖了......
“都说了，我们是你的分身。你这个本体要是完蛋了，我们也没法存续。就像皮肤上长的毛发。”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为什么就非得说得那么俗套？”莉娜扶额。
难道这算是什么麻烦？
“别在意，只是以前的你也这样。明明在引用典故，讲出来就很难再说是个典故了。”
哦？人类的这些句子，在这群家伙眼里也算典故吗？
......我忽然笑了，很大声的那种。
因为我想明白兰娜的状态了。
不过术士七千六百九十四号小姐和莉娜还一头雾水地看着我。
“不用在意的。”
我憋住了笑，擦擦笑出来的泪。
“真不知道是身为人类的自大还是全人类的幸运啊......希望只是前者。”
对神来说，区区人类的话，也算典故吗？
......真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