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必须明白另外两点,其一,我个人并不关心爱……并不关心窃国者本人的想法与行为,更没有兴趣追究你和她之间发生的每一桩具体纠葛——至少到目前为止,她依然没有彻底摆脱“帝国玩偶”的嫌疑,这也就意味着她并不具备让我时刻加以关注的资格;其二,我以前对你说过的那个承诺目前依旧有效。因此,刚才的询问环节只是一次例行的信息交流,并非是我在对你进行单方面的盘问与干涉……与此相比,更重要的是,我从你之前的回答中得出了一个有趣的结论——很显然,你更关心窃国者的精神状况是否良好,却并不在意我需不需要休息,所以你才会在结束与她的会面之后马上又来了我这里——回答我,你真的就是这样想的吗?
我的天……拉拉这是怎么了?整个人都很不对劲,瞧瞧这话说的,就好像是在……跟小寡妇争风吃醋一样?这可真是……
——呃,很抱歉,这的确是我的错,我也的确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可是你瞧,这也不能完全怪我对吗?毕竟一直以来,你给人的感觉都太强悍了,强悍到了似乎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工作的地步……啊不是!我不是在找借口,也绝对没有冒犯你的意思,其实我是想说……我想说……好吧,我真的没有想那么多,只是作为这次会谈的唯一调停人,我必须保持起码的中立与公平。既然我已经与阿登纳大公夫人私下谈了一次——不管这是不是出于我的本意,那么无论如何,我都得同你也单独见上一面才算合适……你看,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如果你仍旧不能接受的话,我会道歉,并且现在就可以离开。
说完之后,我便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双手也作势撑在桌上,摆出一副随时准备站起来闪人的姿态。
拉拉只瞥了我一眼,又马上再次望向沙盘,并毫无语调起伏地回了我一句。
——我刚才就说过了,只是询问而不是追究,你究竟在紧张和抱怨什么呢?当然,我能理解你现在的感受,她之前一定告诉过你,乌弗瑞克家族的成员从来不开玩笑——但事实上,我就是在跟你开玩笑,不可以吗?
可以可以可以!娘娘您当然做什么都可以,嫔妾哪儿有资格抱怨嗷……只不过嘛,嗐,这个“玩笑”可真不怎么样,连冷笑话都算不上……好吧,无论如何,我总算放松了一点。
——好的,我知道了,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
永远逃脱不了的“打断”瞬间再次降临。
——在正式开始我们的谈话之前,我首先需要知道你和她之前的交谈内容——我的意思是,全部内容,你明白了吗?
尽管拉拉这么说了,可打死我也不可能真的那么做——最起码不能把刚刚才从小寡妇嘴里听来的那些“蓝宫秘闻”再对拉拉复述一遍,否则的话,也许连塔洛斯都不知道这会给当下的局势带来多少预料之外的变故……因此,我依旧只能采取老办法应付拉拉,九真一假、七真三假或者半真半假,反正她也不可能把小寡妇找来跟我当面对质,扯这种谎我倒是毫无压力。
事实上,拉拉自己也是非常明白这一点的,所以她听得并不如何专注——说得极端一点,她只不过是在侧着耳朵听个响罢了,真正的注意力则一直放在沙盘上面,时不时还拈起各种军力模型摆弄比划一番。
一见她是这种态度,我连费心思编造假话都觉得提不起劲儿,胡扯了几句之后便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她却毫无任何反应,继续在沉思琢磨,瞧她那认真专注的模样劲头,就好像明天就要对紫杉镇发起围城战了一样,看得我一阵阵地牙痒痒……
又忍了片刻,我也不知道自己是那股筋抽了,突然伸手按住其中一个像是某种攻城器械的模型,然后朝着前方的“紫杉镇城墙”直直地推进了一大截。
——你瞧,攻城锤得放在这个位置上才会产生真正的威胁,这是常识。
她立刻转过头来,略感意外地看着我,并轻轻皱起了眉头。我没有像往常一样躲开视线,而是强迫自己正正地直视着她,嘴角也挂起了一抹挑衅的笑意——好吧,我当时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语气中另外还附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怨怼情绪。
然而,预料中的激烈回应并没有出现,拉拉只是拍了拍桌子,一边不疾不徐地拈起模型放回原处,一边开口说话,声调语气也一如既往地平静刻板。
——你刚刚说了“常识”,但很显然,你对这个词语的理解并不如你自己想象的那么准确。举例来说,在你回到紫杉镇之前,曾经躲在远处观察过我的营地——别否认,我的部下中不止一个人看到了你……以及你的同伴,你们在那座山上温存了很长一段时间——既然你从一开始就秉持着如此谨慎小心的态度,那么,在此之后你又为什么要直接进入紫杉镇呢?
这……她到底在说什么嗷,这话题也太跳跃了吧?而且温存又是什么鬼?我那时正一肚子的烦忧,怎么可能还有心思跟小鱼姐腻歪……
——由于你的这种莫名其妙的懒惰以及永远都改不掉的迟钝,接下来我不得不再次使用直白的语言对你解释一些事情——我有预感,这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我不明白,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顾不得计较她的嘲讽,忍不住摊手追问起来。
——很简单,如果当时你在偷窥完我的营地之后肯花一些时间再围着紫杉镇走上一圈的话,你的某些多余且毫无必要的担心早就应该彻底消失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那时应该先绕着紫杉镇走一圈才能进去?对不起,我完全想不明白,你要我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对这个地方我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了,我不认为还有什么值得多逛多看的新东西……还有,你从哪儿看出我在担,担心?我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别跟我装傻,薇娜,你很清楚你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当你回返大陆之后,你第一时间便会知道,我并没有留在风舵城等你一个月,并且很早就带着第一军团前往紫杉镇了。于是你立刻就开始下意识地感到疑惧、不安和担忧;你不假思索地单方面断定,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我一手设计的骗局,其目的就是为了把你支开然后趁机兼并你的领地,所以你才会马不停蹄地急忙赶回来——并且,你还试图在我面前掩饰这些想法,直到现在都没有主动向我询问过一句。
她居然……居然早就预料到了我可能会有的想法与反应?
好吧,这倒也不算奇怪,在那种情况下,绝大多数人肯定都会像我一样,只能从阴谋论的角度来看待此次的事件,拉拉要推测出我的所思所想其实并不难……也罢,既然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我也干脆豁出去了,一边毫不退让地反问回去,一边死死盯着她不放,试图从她脸上捕捉到一丝最细微的变化。
——那么,你现在是想告诉我,你的确就是这样打算的,是吗?
她依然毫无表情,只是微微摇了摇头,似乎有些……失望?
——我完全没有想到,你居然会迟钝到这种地步,连最起码的善意都分辨不出来——你大概还不知道,虽然你是双方共同认可的正式调停人,但有关和谈的讯息并不是由你来负责传递的——事实上,在你同我的上一次会面之前,蓝宫方面就已经通过某些隐秘渠道向我发出了明确的和谈意向。之后,我很快便对此做出了决定——也就是后来你在众王之殿里所听到和看到的这一切。
闻言,我的下巴……第五次掉了下来。
一时之间,我只觉得心中百味杂陈,不解、不安、不满、不忿、不甘……只要一想到当时为了说服拉拉而在她面前进行的那番“声情并茂”的嘴炮表演,我就尴尬得想吐血,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小丑竟是我自己么……
种种情绪纠缠在一起,还有纷至沓来的各种回忆、联想与猜测,我完全不知道此时应该如何接话,或者说根本不想接话……见状,拉拉便再次皱起了眉头。
——你那是什么表情?你还是没有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当然不明白啊!怎么可能明白!你们这些大佬从来都是说话只说一半……我有些失魂落魄地点了点头,又赶紧摇了摇头。她的眉心拧得更紧,还从鼻孔里轻哼了一声,似乎已经对我的“智商”彻底绝望了。
——听着,薇娜,虽然我并不了解具体的过程,但我非常清楚,你此次的索瑟海姆之旅其实是一场关于你个人命运的重要抉择,就如同灰胡子的召唤一般,这同样是你逃避不了的际遇——甚至犹有过之,因为这一次你连“暂停”旅程的资格都很可能没法拥有,无论这中间出现何等重大的其他变故……因此,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我的想法从一开始就十分明确——完全没有必要事先便将所有的真相全部透露给你!那样做除了会使你产生各种不必要的担忧与不安之外,丝毫没有任何别的意义,甚至还有可能影响到你接下来的种种判断与决定……与此同时,即便我信誓旦旦地当场向你做出保证,带上第一军团随行只不过是出于安全考虑,以及维持起码的排场和体面,除此以外绝对没有任何其他目的——即便我对你这么说了,你难道就会因此而毫无保留地信任我吗?
她这是……在为我考虑么?原来……原来事情的真相是这样子的啊……我的脑子终于彻底乱成了一团浆糊,根本没有办法做出适当的回应。
——回答不出来吗?那么,这是否意味着,你既不想违心地给我一个错误答案,又不敢在我面前承认自己确实没有真正信任过我的事实?既然如此,薇娜,请你坦诚地回答我另一个问题——你现在是否同意,在当时的情况下,彻底对你隐瞒一切真相并编造一个善意的谎言、从而保证你能够心无旁骛地完成此次索瑟海姆之旅,这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呃,当然,那个,当然,我的意思是,你是对的……
终于语无伦次地接了一次话……可问题是,为何拉拉没有放缓神色,反而……好像露出了某种嘲讽的意思,眉头也揪得更紧了……
——看来,在关于你的种种民间传闻里,其中至少有一个是真的——你不但在政务与商业上毫无任何天赋可言,甚至就连与军事相关的具体事务也是一窍不通。
这这这……也太狠了吧?无论如何我都没法装作没有听懂啊!
我顿时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也顾不得继续梳理那些烦乱的心绪,想都没想便言辞激烈地反怼了回去。
——没有人能做到全知全能——或者,你认为自己可以做到?
——别找借口,薇娜。身为一名贵族领主,这些都是你不可推卸的基本职责和义务……总之,不管我之前有没有告诉过你什么,也不管你心里怀有多少不安和担忧,但是!只要你能事先稍微了解一些有关行军布阵的基本原则与“常识”,只要你还具备最起码的观察力与判断力,那你当时就应该第一时间发现,第一军团的营地所采取的正是一种典型的全防御布局,根本没有任何主动对外攻击的意图!而从这一点出发,你完全可以轻易推断出其他更多的东西,这样的话,刚刚你就不会拿我的东西撒气了——看看,这儿,小东西的车轮被你摁断了一个,修复起来很麻烦的。
我没有理会她难得一见的调侃,忙不迭地继续追问。
——你说防御?你要防御谁?你总不会告诉我,你其实是在担心紫杉镇会主动对你的军队发起攻击?别开玩笑了!就我这点可怜的实力,怎么可能——
——看看,连你自己都不相信这种可能性,为什么还要这么问?那么,如果我对这个问题的回答是肯定的,如果我的确是在防备某种可能的军事攻击,你又打算怎么办呢?
——呃,这个,我——
——那我就说得再明白一点——你真的以为我是在防备你的那支“可怜”的军队吗?在紫杉镇的某个方向上,也许是西侧也许是北侧,我们那位共同的老朋友已经在那里部署了至少两个以上的主力军团!所以我才建议你围着紫杉镇绕上一圈,这样的话,你就能自个儿发现一些东西,也就不需要因为无法判断我所说的这些话的真伪虚实而感到难受了……现在,我们不妨暂且假定我说的这一切确实都是真的,这么一来,势必将引出另外一个假设——假设没有我的第一军团挡在这里,你不妨来猜猜看,她的军队还会不会一直停留在目前的这个位置?会不会继续向前推进并顺便做点儿什么?而在这条行进路线上,又有什么事物才值得她“顺便”做点什么呢——不,不要思考!就用你的直觉来判断,然后告诉我答案!
咝!
一股突如其来的冷流一下子涌进了我的小腹,随后又咆哮着在整个身体里四下肆虐,令我不可遏止地连打了好几个寒颤……我又不是真傻,怎么可能听不明白拉拉的意有所指,尽管我一点儿也不愿意相信……
可惜,再怎么不肯面对,甚至不由自主地在心里替某人开脱辩解,然而这中间却始终有一个无论如何都无法忽略掉的关键细节——关于这件事情,某人从头至尾都没有主动向我提过一个字!要不是拉拉告诉我,也许我至今都还被她蒙在鼓里——可问题是,于情于理,她都没有任何理由不提,哪怕只是一句谎话或者借口!
拉拉似乎完全没有看到我脸上的纠结与挣扎,不轻不重地又来了一句补刀。
——我早就告诉过你不止一次,在整个白漫领的态势发生决定性的变化之前,单独一个紫杉镇的归属对我而言根本就毫无意义——不得不说,我对你很失望,你从来就不在意我对你说过的话;或者说,你一直都没有真正重视过我们的友谊,对吗?
八圣灵在上,怎么又开始翻旧账了啊?明明我都已经被这一连串的神转折压得喘不过气来了,明明我之后一定会好好思考和反省的,她怎么能这样不依不饶……心里一着急,我便有些口不择言地吼了出来。
——当然不是!你知道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拜托!你就不能有哪次把话说得明白一点儿吗?每次都是云里雾里,每次都要我自个儿去猜!就是因为……就因为你每次都是这样,我才会产生你所说的那些“多余”的误会和担忧,这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你别想赖掉!
话一出口,我才意识到好像有哪里不对,似乎……我这是在向她……撒娇?
不对不对……我的性子怎么都不应该是这样啊!可结果每次都会在她面前吃瘪,难道这家伙注定是我的命中克星不成……
拉拉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一边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一边好整以暇地又说了一句话。
——你说得没错,确实都是我造成的,不过我并不认为在这中间我有过任何试图抵赖的想法和行为——那么,你现在准备怎么办呢?是打算从我这里讨回一些什么吗?就像……某种债务一样?
听着这种既无比陌生又好像似曾相识的懒洋洋的语调,我突然产生了某种相当不好的预感,不由得炸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来不及多想,身体已经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并迅速朝着房门迈出了一步。
但还是晚了——不等我迈出第二步,带着连串残影的纤纤五指已经离我的脸近在咫尺,目标正是我的下巴……
好家伙!这是直接快进到强制推倒的节奏嗷!
万幸的是,琴鹤洞天里的“两年”总算不是白过的!千钧一发之际,我的神经反应与肢体速度也堪堪突破了音障,左手如闪现一般反手挡在了嘴唇前面……
这样一来,她想捏下巴的企图自然就落空了,可我并没有因此而占得丝毫先机——就在这一刹那,她已经意识到自己原本的打算不可能得逞,便瞬间改变了计划,五根手指化抓为戳,犹如五枚电磁弹丸一般径直轰在我的掌心当中,发出一声沉雷般的爆音!几点微弱的火花转瞬即逝,刺鼻的焦糊味四下飘散……
这股动能是如此之大,我根本站不住脚,噔噔噔地连退了几大步,拉拉则毫不放松,如影随形一般追了过来……在此过程当中,两人已经下意识地同时发力一握,于是两只手便瞬间拧成了一团相互勾缠密不可分的整体,并立刻开始下死命地揉捏挤压对方的手……
她的绝对力量水平似乎依旧压我一头,不过也有可能单纯只是右手与左手的那点差距而已,眼下还无法得出确切结论……总之,在接下来的这场纯肉体比拼之中,我固然没能占据优势,但也不算落入下风,她既没法从我的纠缠抓握中挣脱出来,又没法迫使我主动松手……于是两人便暂时僵持在了原地。
又来回拉拽了几下,局势始终没有发生改观……片刻之后,她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意味难明的光芒,嘴角也翘了起来……
不等我有所反应,她一直“闲置”的左手突然动了,竖掌如刀,带着一轮光弧直直切向我的腰间!我立刻下意识地沉下右手去遮挡,并瞬间绷紧了半边肌肉……
万万没想到,这一记力道十足的手刀斩击竟然只是虚招!就在下一刻,原本凛冽如刀锋般的手掌毫无征兆地又变得柔若无骨,仿佛金丝软鞭一般倏地缠上我的右臂并死死锁住,紧接着又猛地发力朝上一举,我便身不由己地双脚离地而起……下一秒钟,我已经被她反扭住双手死死抵在了墙上!
该死该死该死!我怎么可以这么蠢!居然一头“沉浸”在这种“公平”的正面硬刚中出不来了,并且还为自己终于能堪堪与她平分秋色而不合时宜地感到兴奋,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另一只手一直处于摸鱼状态!
不只是两只手,双肘、双脚、双膝、双肩、脑门、前胸、后背、胯部……我的全身上下有哪个地方不是致命的武器?结果居然全都给忘了!难不成在拉拉面前,老娘这“两年”来的种种历练与成长终究还是没有任何意义么……
尤其令我感到哭笑不得的是,事先怎么也没想到,在肉体力量变得越来越强的同时,肌体组织的密度与比重却没有产生相应的增长,结果导致体重问题变成了最新的短板与弱点——相对于我所拥有的恐怖力量,目前这个大约在六十公斤上下的身体就显得实在太轻了一些,一旦同实力相当的对手展开近距离搏斗,也许用不了几招我就会被对方随手抡飞,或者被自个儿的动作所产生的反作用力震飞……
当然了,换成我对别人出手也会有差不多同样的效果,可问题是我一点儿都不懂“空战”,即便大家轮流被对方打到浮空,我也大概率占不到什么便宜……
好吧,现在不是想这些有的没的的时候,局面已经变得相当糟糕,不过我依然还有机会翻盘——幸好她只是控制了我的上半身,所以我只要朝后一跺脚,背后的整面墙壁就会立刻倾塌,一片混乱之下,我完全可以杀她个措手不及,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彻底反转……可不知道为什么,我迟迟没能完全下定决心,脚上也没有准备好真的发力……
拉拉当然不会知道我的小心思,更不知道自己差点儿就在深渊里走了一遭……她一边无比缓慢地一点点收紧箍住我的双臂(是想让我忍不住喊疼求饶么),一边再次露出了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悠悠神色,懒洋洋地开口调侃起来。
——永远都别想从我手中逃走!在你从我这儿讨回一些什么之前,你必须首先向我兑现另一项更加重要的“债务”——所以薇娜,你已经准备好担任我的临时贴身侍女了吗?就从今天晚上,哦不,早上开始?
嗐,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这可真是……莫拉格-巴尔嗷!
本来之前我还存着一丢丢的侥幸心思。毕竟从目前已知的种种端倪来看,拉拉应该是在与我第二次会面之前就做出了同意和谈的决定,至于会面之后所发生的种种事端,只不过是某种“必要”的过场而已,甚至有可能是在顺便拿我开涮,这其中自然也包括“贴身侍女”这桩破事儿——不久前她才亲口说过,她也“懂”开玩笑……
好吧,无论最开始的时候是不是一个玩笑,既然局势都已经发展到了眼下这个阶段(不管我答不答应当“侍女”,她都不太可能因此而翻脸退出和谈),她就应该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才对……结果倒好,人家还真就一直惦记着这茬!
哎,我是完全想不明白,就因为她自己成不了龙裔,所以就要想方设法骑到“在职”龙裔的头上,并且驱使对方为自己端茶递水铺床叠被?这种小孩子式的斤斤计较有这么大的获得感和成就感、值得这样子念念不忘嘛……再说了,我并不认为她会真的让我去干那些伺候人的粗活,甚至都不见得会在公开场合让我下不来台,大概率只是私下里对我口嗨几句了事——所以说,她至于么?
当然,也有可能她只是单纯想找个借口跟我上床罢了,毕竟姐对自身的吸引力还是有那么一点自信的……不过我同样不明白的是,这事儿对她的诱惑真的有这么大吗?她到底看上了我哪一点,以至于非要在这个时间节点上横生枝节?
……
我不由自主地沉浸在这些散漫的胡思乱想中,双目定定地看着天花板,完全忘了自己还没有回答拉拉的“问题”……直到……直到那双完全没有经过任何妆饰却依然宛如烈焰怒放般的丰润红唇凑到了距离我自己的嘴唇不足一公分的位置上,我才猛地一下子惊醒过来……于是我慌忙向侧方扭开了头。
——等等!别这样!你应该知道,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事实上,你早就已经同意和谈了,无论我愿不愿意做这个“侍女”,你都不会反悔对不对?再说了,我既然答应过在合理的情况下站在你这边,就一定会遵守承诺,你真的没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拉拉,求你了,放开我好不好?
拉拉暂时停了下来——很显然,这并不是由于我的这番话产生了效果,只不过是因为……因为她腾不出手来阻止我扭头,两人的胸部摞在一起形成的叠加态又使得她没法“正常”地亲到我的嘴唇;要是伸长脖子歪着头使劲去够的话,动作又实在太不雅观了,只会让她看起来像是那种最猥琐的色胚,从而导致自己风度扫地……好吧,以上都是我的无责任脑洞,鬼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略微停顿了一下,然后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又说了一段话——就好像是一篇最后的“总结陈词”一样,充满了斩钉截铁的味道,根本不容我再加以任何反驳。
——那又如何?重要吗?我完全不明白,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这种凡事都把意义挂在嘴边的无趣之人?你难道不知道么,我根本就不关心你说的那种“意义”!或者你其实是想告诉我,假如我到现在都还没有同意和谈的话,你就会老老实实地答应我的一切要求了?行了薇娜,赶紧停止你的无聊抱怨,你必须明白,没有人能改变我的决定,连九圣灵都不能!所以,接下来你最好变得开心一点儿,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如果你不能彻底抛开心里的那些芥蒂,后面的这几个小时我会让你很不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