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宫，明两天一直待在家里也太无聊了！我想要和你出去玩！”
田中望盘腿坐在床上，手里紧紧抱着半人高的枕头，深黑瞳孔反射着房间内明晃晃的白炽灯光，眼眸中的欢欣兴奋之情满溢而出。她穿着入睡前的短袖睡衣，赤着胳膊和大腿，大片大片的雪白肌肤不加掩饰暴露在可见视野内，灯光照耀下，呈现出接近透明的融雪般质感。
西宫镜老实坐在镜子面前，用毛巾搓揉还没吹干的头发，无奈叹气回应。
“早上不是讨论过了吗？明两天气温下降，会很冷哦，就算想外出，也最多只能在附近的公园散散步。而且还不知道会不会突然下雨，出去的话太麻烦了，我会陪你在家里打游戏的，田中你就稍微忍耐一下，好吗？”
“唔...那好吧。”田中望放开枕头，没有失落，轻车熟路摸向床头的手机，用脸蹭着屏幕，眼中光芒四射，骄傲开口：“听我说哦，西宫，今天中午我可是仅靠上线登录送的一发免费抽就抽到了游戏里我心心念念想要的限时UP角色！本来我还以为肯定要吃井，都做好了接下来半个月都省衣节食，缩减开支的打算！”
“...田中，记得适可而止，可不能过度沉迷游戏。”
“知道啦，可是那个角色和西宫你很像啊，我怎么能不抽，为了西宫，我就算倾家荡产也无所谓！”
“太夸张了，田中。”西宫镜侧头仔细搓干耳朵边细碎的鬓发，轻柔发笑，“不要用这种奇怪的理由来正当化自己氪金抽卡的理由啊，如果是为了我，田中你应该把花在游戏里的钱直接给我买礼物。”
“西宫你想要什么礼物？”
田中望放下手机，握住脚踝，不倒翁样左右摇晃身躯，声音忽远忽近，“其实我一直有在存钱，好为将来单独和西宫你一起去修学旅行做打算。我可是存了好久，有个私人的小金库，这次不仅省下了一大笔要氪在游戏里的钱，还有本来计划这个星期天和西宫你去游乐园的花费，也因为天公不作美，全泡汤了。所以，节约下来的金额可以用来买西宫你想要的东西哦。”
“那是你的钱，用在你自己身上才是最合适的。田中你有这份心意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西宫镜将头发擦拭干，梳理到纹丝不乱，盯着镜子前自己幽幽的倒影，挤出了一个简陋的笑容。但镜子中的女孩并没有和她一起发笑，只是无神注视着镜子外的世界。镜中女孩失光的眼瞳表面蒙上了一层灰尘阴翳，脸上毫无生气，嘴唇是失温过后冻就的乌青色，脸庞则呈现出浸泡在水中时间太久，脱水后产生的不健康的大块阴影，镜中少女漂白浮肿的脸蛋大了几分，表情死亡般凝重，面目显得狰狞可畏。
田中望躺倒在床上，不满嘟哝。
“因为西宫是我的，所以我的所有东西也都是西宫你的。这不是很浅显易懂的道理吗？这是我们的共同财产，无所谓合不合适，只要西宫你能开心，那么它的用法就是对的。”
“田中，我们又不是夫妻关系，哪来的什么共同财产？”
西宫镜轻松回话，淡定自若从镜子前起身去挂毛巾。她今早见过了镜子里面的内容，知晓了倒映在镜子中的自己是怎样一副容貌，已经不会再被吓到了。
田中望观察不到她的异常，像条蛹化的毛毛虫在床上扭来扭去，看上去像是要吐出丝线作茧自缚。
“哼哼，夫妻关系可不足以形容我们融洽到灵魂相交的坚韧羁绊。好啦，西宫你想要什么惊喜，都可以开口提哦，我会尽可能满足你的愿望！”
“笨蛋田中，让别人知道了，那还能叫惊喜吗？哪有当面问别人要什么礼物，田中你是想要转职成圣诞老人吗？就算是圣诞老人，也是通过孩子们写在信上的内容才能知道他们想要的礼物，不会直接开口询问。”
“可是西宫你无欲无求到一定境界了嘛，我感觉无论送什么都不是西宫你真正想要的，所以比起大海挑针浪费钱去买你不想要的东西，我觉得还是直接问你本人比较靠谱。”
田中望又猛地坐起，带着苦兮兮的神色反驳。
西宫镜深思熟虑了好一会开口。
“那等我什么时候想到需要某样东西再和你提吧，在那之前，就当是为了我，田中你就先好好把钱存着，这是我们俩的约定，田中你不要忘了哦。”
“西宫......”
田中望眼神复杂看着她，脸上神情幽怨，名字尾音拉得老长。
西宫镜一愣，零星破碎的记忆自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她隐约知道了田中望摆出如此态势的理由，她耐住心底漫无边际滋生的疑惑发问。
“田中...我之前说过同样的话是吗？”
“去年，还有前年以及一起度过的每一年，为西宫你庆祝生日的时候，你跟我说的话都和现在一模一样。我存钱的习惯也全是仰仗西宫你的功劳才能坚持下来，约定我一直都没忘，倒是西宫你似乎忘得差不多了。”
田中望幽怨的神情转为抱怨，捶着丢下的枕头愤愤开口。
“啊，西宫你清心寡欲过头了，要是学校里有选举，选出谁才是那个最合适成为诚心侍奉神明的巫女，你绝对会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选。我很担心西宫你走出学校之后会选择去哪个地方的神社就此度过余生。”
“绝对不会啦，田中你才是操心过头了吧。”
“越来越感觉教堂的神职人员类应该是西宫你会从事的工作类型了，也许现在我就该事先帮你准备套合适的巫女服，还有修女服也应该上网选购一套，好为将来你工作时候的穿着打扮有个事先预览，以免西宫你正式工作的时候来不及适应。”
田中望捏起手机，严肃考虑起是否要付诸行动。
西宫镜捂着额头长长叹气。
“田中，网上买的那些东西恐怕不能用来当做正式工作的服装。而且，你买那些东西会被人当成变态的吧！”
“被人当做变态也无所谓，我只是想看西宫穿！超级想看！顺便，还想看像游戏里角色换装那样，穿各种各样新奇衣服的西宫，女仆服、OL服、优伶装、十二单、情人节围裙装、护士装还有万圣扮装以及圣诞老人套和麋鹿套。一想到有那么多的西宫还没有见过我就感觉人生充满了希望，有了活下去的动力！”
田中望捂着胸口感叹，星星眼闪闪发光，终于暴露出了她的真实意图。
西宫镜勉强笑，同时像是在告诫自己一般自言自语开口。
“田中你应该知道网上随处可见售卖的那些不是什么正经服饰，而是提供cosplay以及情趣向用的服装吧？游戏是游戏，现实是现实，千万别把虚假和真实的世界混为一谈了，所以比起担心我，我更担心田中你能不能好好分辨清楚游戏和现实的区别哦。”
“诶，但是我真的很想看到不一样的西宫...不如这样，西宫你试试在每句话的结尾带个喵字，也许会有不一样的新奇体验。”
田中望撑着下巴，双眼中的光芒璀璨。
想见到不一样的自己？莫名似曾相熟的话语，总觉得某人之前好像和自己说过类似的话，只是那个人是谁呢？西宫镜微微摇晃脑袋，想要尽力想起，但是脑海中的记忆已经搅做一团浆糊，时而挣扎出的那道人影也是漆黑成一片，像是被狂风吹得摇摇欲坠，稍动即散。
那个人会是神乐同学吗？听起来的确挺有她的风格，应该就是她吧。
西宫镜脸色平静，忍不住在心里揣度。
田中望盯着一动不动的西宫镜，颓丧躺倒。
“西宫，啊，西宫你又在发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