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这里是共和国的某一处私人领地。大门用不知名的合金制成,一条条金属杠上盘满了向日葵图案。不知道通往何处的石围墙连带着合金大门散发出独特的紫色 魔导光——想来领地主人是个极度奢侈的人。
穿过由茂密森林围成的长廊,在领地的中间骤然冒出的人造喷泉夺人眼球,青石板围成一圈,中间白色大理石向日葵雕像上喷涌出来的清泉,拍击在平台上激出晶莹的水花。
道路两旁种植了各式各样的花朵,但以向日葵为主沿着道路爬满到了别墅的明堂前。该别墅呈不对称样式建造,通体由白色的石砖构成,隐隐的青苔与被磨滑缺角的石砖面暗示了它的历史悠久。
别墅二楼正前的大平台上摆放了沉了灰的巨型天文望远镜,一张精致的石桌与两张简易椅子。在别墅的后方再行一段距离,即可看到一面几乎占了半个领地的湖泊,湖泊中间有个被鸟儿们环绕着的小岛。
而宅主人与她的仆人,此时坐在湖泊旁的桌椅上慢慢地喝着红茶。
恶魔沉浸在话本之余也细细听着炼金术师的吩咐,垂眸的目光偶尔随着主人摆动的下颌而动。作为女仆的她可谓是十分不称职,再懒的女仆也不过于她了——此时竟与主人平起平坐在椅子上看着话本沉浸在自我世界里。
在外塞拉斯小姐是女仆,在内塞拉斯小姐是恶魔,故也没有去演什么的必要。
桌面上放着已拆封过的印有玫瑰花的信封,捻着信件阅读的史密斯小姐皱了皱高挑的眉毛——这是摩勒女士讨债来了。
几个月前,史密斯小姐从她手上得到了《深渊魔法与恶魔召唤术》这本可谓是无价之宝的书,它能在魔导术领域上激起巨浪——因古代魔法在历史的传承中不断流失,很多方面上的研究都呈断层式的发展。总而言之,自法芙涅这位大法师以来,再没出现过这样传说级别的法师人物。
再者,利用暗魔法革命成功的先祖们投鼠忌器,将共和国的所有暗魔法、深渊魔法等书籍一并烧毁,屠杀了大量死灵法师。黑法师,死灵法师等擅长深渊魔法、召唤魔法、空间魔法的法师一时间被贬入了社会的底层。在历史长河中百年不败的法师学院也遭到了一顿改造,许多传承毁之一旦。
人们只会歌颂历史上著名的元素法师、光魔法师,与之相反的死灵法师、深渊魔法师则被深深埋藏在了阴影中成为了众矢之的的恶人。
但是真正潜心学习魔导术的人,自然知道灼眼的法芙涅是全能向的法师,无论哪个领域上都有极大建树。
简单来说,这本《深渊魔法与恶魔召唤术》是一本被强制塞到炼金术师手上的烫手山芋,但拥有巨大禁忌书籍收藏库的史密斯小姐愿意去接这个山芋,且以此为生。她喝了喝茶,坦然自若地看着捧着书偷笑的恶魔。
【这次的生意,你得帮个忙】
既然得到了,哪有不利用一下的道理。史密斯小姐本身就是一位吝啬的、斤斤计较的小心眼,她的“好友们”自是知道这点。
【种子落到肥沃的土地里,借着阳光露水萌发出生机。要是土地败坏了,种子也没了,自然这片土地不能再生出绿意】
她将信件交给恶魔看,喝了口茶,右手食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桌子。
【可以吗】
恶魔快速浏览完信件,点了点头露出渗人的微笑。
【当然没问题】
史密斯小姐扬起笑容——难怪摩勒女士会将这本书塞给她,也不知道摩勒家族的人暗地里在谋划些什么,不过此事结束后这个人情就两清了。要是没有恶魔,她一个人确实难办,但如今有塞拉斯小姐在——这位埋藏了巨多未知的生物,自是不能让他们查出些什么。
开着车的恶魔偷偷通过后视镜看着坐在后座身着繁华礼服的炼金术师小姐,又很快摆正了视线——就在两个月前恶魔拿到了驾照,这是她第一次以女仆的身份随着主人参加隆重的宴会。
这辆魔导车的系统被赋予了引路术,恶魔只需要循着蓝色引导线行驶就可。车辆一路平稳地到达了目的地,正准备呼唤史密斯小姐的恶魔发现她已经闭上了眼似是在假寐。感觉到车停下来的史密斯小姐睁开了双眼,摇下了车窗,将邀请函递给了站在大门外的守卫,又继续睡去了。
恶魔缓慢地在路上行驶,于停车场找了个位置降下了车辆。下了车轻轻叩击车窗提醒主人,并打开了门牵着主人的手下了车,前往眼前的豪华暖色大理石别墅去。
跟在主人后的恶魔将视线放在了炼金术师若隐若现的蝴蝶骨上,纤细挺直的腰莫名使恶魔喉咙干燥。此时的炼金术师小姐将金色微卷发放了下来,红色的发带打成了大蝴蝶结装饰了后脑。葡萄柚色的晚礼服贴合她身体的曲线,珍珠被用来作这套服装的装饰品。恶魔瞥见炼金术师戴着红色手套的修长双手伸了出去,牵着前方雍容华贵的妇人右手低头做了个吻手利。
这位妇女——也就是共和国内阁实际掌权人的爱妻——约克夫人
恶魔随着主人做了一个标准的提裙下蹲礼。之后就见炼金术师小姐与约克夫人侃侃而谈起来,恶魔不动声色默默退到了后面,在角落阴影下潜伏着。潜藏的目光寻找着今晚的目标——约克夫人的十岁儿子。
几个月前。
在没有人知道一个的安静的儿童房里,小约克摆弄着地上的国际象棋。儿童房里被下了只有约克夫妇能打开的层层禁忌。
小约克从出生开始就被约克夫妇有意保护隐藏着,没有同龄朋友的他,经常与自己下着象棋对弈。直到某一天一位路过的棕色卷发女士从未完全关闭的门缝中看到了他——那天粗心的管家“恰好”忘记启动隐藏房间的魔法,约克夫妇“恰好”没在小约克身边,棕色卷发女士“恰好”在偌大的庄园里迷了路。
小约克目光炯炯地隔着魔法墙与新交的第一位朋友下着象棋——那人介绍自己是摩勒女士。
十岁的孩子被女人深邃的眼眸所诱惑。两人虽然不能接触但隔着魔法墙交流着,好奇的小约克不断地向女人询问她在旅途中所看到的美好风景,眼神中充满了对外界事物的憧憬。
——你不能告诉你的爸爸妈妈我见过你
——不然我就不能再来找你玩了
被如深渊一般的深色眼睛所诱惑的小约克点了点头。完全不知道这件事会给他带来什么后果。
女人暗暗记下到达这个房间的路线,暗暗赞叹约克夫妇竟能潜藏子嗣十年之久,在小约克看不到的背后露出了得逞的微笑。
一个月后,在摩勒女士的精心布置下约克夫妇“意外”获得了一个旷世的宝物,此时又正值约克先生的政策顺利进行时期。才有了夫妇二人后来的晚宴。
那天在史密斯小姐领地的湖泊旁,信封里附了一幅路线图,正是通往这所儿童房的路线。两人记下脑海后由炼金术师小姐发动了魔法烧毁了信件。
恶魔在自己身上依次发动了反勘探魔法、隐身魔法、无声无息,大摇大摆地在别墅里闲庭信步,偶有擦身而过的贵族们或许会感到疑惑,但很快就将这些细节抛在脑后。
走到了记忆中的地方,恶魔在地上画了一个高级勘探魔法阵。面前的空间便扭曲着出现了一个门口——正是那儿童房。
恶魔眨了一下眼,平时隐藏起来的血红色瞳孔露出了原本的颜色,她看到门前画满了各式各样的防御魔法阵——儿戏一般的魔法阵,只有几个是中用的。恶魔默默叹气平界里的人们的魔法水平竟落后到如此地步,只有魔法科技顶替着。
她伸出手,直接撕开了薄膜一般的魔法墙,在陷阱魔法发动前就默念了沉默魔法,所有魔导器的蓝光黯淡了下去。她看着眼前熟睡的十岁儿童,伸出手穿过身体扯出了他的灵魂吃进了口中。这个儿童迅速冒出了死亡的气息,双眼紧闭着只有肉体是活着的。
恶魔看了一会,又轻轻走了出去,将所有一切恢复原状。抹去了地上的魔法阵痕迹,魔导器黯淡的蓝光又重新亮了起来。
另一边。
史密斯小姐不动声色地使仆人盘里端着的酒变了质,与约克夫人敬了酒之后巧妙地用借口离开了约克夫人。她藏到大厅的一个大理石柱背后,默念咒语给自己附加了一个反勘探魔法,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空间戒指,拿出了由月蛾翅膀与奈恩根调剂成的隐身药水。【花了我那么多钱配成的药水,可别浪费了】叨念着的史密斯用拇指弹开瓶口,将药水送入口中——苦涩的味道及虫子特有的怪味让炼金术师吐了吐舌头。
她小心翼翼地绕开来宾及大厅里的守卫,顺利进入了夫人常用的卫生间,在坐便器画了一个一次性的魔法阵,完成的魔法阵闪了一下光便消失不见。她又拿出了一瓶绿色药剂,倒在了马桶中——她擅长的人体炼金术就这么完成了。
史密斯小姐洗了个手沿着长廊走回大厅,她的身影若隐若现,是隐身药水的药效要过了。
——糟了,果然不该贪小便宜买奈恩根的库存货
炼金术师侧身躲进拐角,却在拐角处的阴影下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摩勒女士。史密斯小姐尴尬地向摩勒女士笑了笑。摩勒女士双手抱胸想到了史密斯小姐如此鬼鬼祟祟的原因。她微微一笑,眼神中充满了理解。这使得史密斯小姐更加尴尬了。
在摩勒女士的掩护下,史密斯小姐成功脱离了长廊回到了大厅。
回到大厅的史密斯小姐敲着手指计算时间,心咚咚地跳着。果不其然夫人挺着不太好的脸色进了卫生间。
宴会结束后,这次交易就算完成了。
摩勒女士与史密斯小姐随手拿了男仆端着的一杯红酒,两人碰了碰杯。炼金术师小姐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约克夫人与我碰杯后就前往了卫生间。
摩勒女士脸色一变,还是笑着喝了下去,向炼金术师示意了手中的酒杯。
此时完成任务的恶魔正巧走了过来。
注意到史密斯小姐身边新增的女仆,摩勒女士颔首示意。史密斯小姐介绍这是最近深感力不从心而招揽的一位女仆。摩勒女士又客套了几句说可以向摩勒家族要几位好用的佣人过去——她知道史密斯小姐是不会答应的,谁又愿意身边有其他人的眼线呢?
摩勒女士暗暗思索从来都是独来独往的史密斯小姐为何会突然招纳一位女仆。她不知道的是,她送给炼金术师的那本书已经被史密斯小姐阅读过且成功召唤了一位恶魔——塞拉斯小姐。
正是这一点微小的疏忽,导致她规划的这盘大棋局已经出现了微的变动。
在外史密斯小姐只是富有的小姐,摩勒女士的闺蜜,权贵们的众多好友之一。除了她的“好友们”没有人知道她是一位炼金术师,且是一位专于人体炼成的炼金术师,故这场阴谋在不知不觉中就结束了。
送走了各权贵的约克家族佣人们马不停蹄地打扫着宴会的残局。约克夫妇二人松了一口气,吩咐佣人们更换了身上繁重的衣物,迫不及待地前往儿童房。
解除了禁忌,打开房灯的约克二人看见小约克安静地熟睡在床上,两人不禁露出温柔的一笑。约克夫人轻手轻脚跪到床头,温软的手抚摸着小约克的头——此时的他们还没发现小约克的不对劲。
直到第二天,小约克还是没醒,保持着昨天晚上的睡眠姿势。约克夫妇终于察觉到小约克不正常——怎么也叫不醒他。他们立刻请了共和国里有名誉的医生过来。一个,又一个,每个医生都摇着头说查不清原因,富有声誉的光魔法大师、教授们也摸不着头脑。
约克夫妇的脸瞬时煞白了,久久不能恢复。
小约克的床头两天内就摆满了本国的、进口的,各式各样的最先进的机器,只为维持着床上的小生命。
他的房间日日都有人打扫,就是为了小约克醒来的那一刻能看到所有的一切都像以前一样,房间内的摆设也没有变过。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约克夫妇心灰意冷地握着双手看着小约克,心中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悲痛,就好像灵魂被抽走了。正值壮年、养尊处优的两人的耳鬓出现了不该有的白发。
他们打算再诞生一个新的子嗣,却怎么也怀不上。去医院检查时发现约克夫人的子宫内膜层有不可逆的损失,而约克先生的精子活性远远达不到标准——医生们当然不会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我们可爱又迷人的炼金术师小姐却一清二楚,因为那是炼金术师在晚宴那天忍着反胃在坐便器上一笔一画附上的神奇魔法——人体炼成从来都是她的专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