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丽塔拉到了一边。
“丽塔......就这么叫你吧。你应该知道不少有关小塔的事，所以有关我们几个的来历我就不作补充。你是在明知道小塔不属于此地也要和她在一起吧？”
“是、是的。”
虽然我是觉得我尽量放松了，可丽塔似乎还是有点怕我啊。
“那就太好了。接下来我想了解一下你的情况，要好好回答哦？”
我更加卖力地尝试去表现得亲切一些。我可不想给女儿的恋人留下什么坏印象。话虽如此，这也是我第一次跟一条龙交谈。
丽塔作为龙，是有四肢有翼的那种，能力似手是喷火。
“好的。”
“首先你是一条龙......你有作为人类生活过的经历吗？”
丽塔能化为人形，但举止上很像人类，并没有出现不适应人类身体的情况，力量的控制等方面都做得很到位。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这条龙做的比我这个人类做的好多了。
“有，大约是三百多年的样子。当时我没有正当职业，靠使用魔法来出卖劳动力以换取信任，加上比较长的寿命，人们都以为我是女巫。”
“怪不得你这么熟练。”
丽塔一愣，随即涨红了脸。
为什么要脸红......好吧，我的问题。
“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说你作为人类来说生活上很熟练，非常熟悉人类的身体。”
丽塔的脸更红了，羞得头都抬不起来。
......行，小塔调教得还不错。
“我问点别的。我听小芸的口气，你是不是在实力方面比较......呃，不那么擅长？”
龙在这个世界也是站在顶点的生物，有着极强的自尊，尤其是在实力方面。而我听说，丽塔在同族中原本是最弱的，来到外面的世界后也没少被欺负。
“是，现在基本上是您女儿的金丝雀......同时正在向梁芸小姐学习各类家务事，以期派上一些用场。”
没想到非常干脆地舍弃了自尊？！喂，你可是一条龙啊，这么简单地把自己比作金丝雀没关系吗？
“您有些吃惊吧？但现状是我快被您女儿宠坏了，只要她在旁边，我再怎么抗议也无济于事。但凡我说一次要派上用场，她就对我......做这样那样的事，最后就会变成我一直单方面向她撒娇......根本停不下来的那种。不、不过我是有在努力的！”
......她已经完全是在鼓足了劲来提升女子力了，看不到任何曾为龙的自尊。这就是所谓的训化吗？
虽然从刚刚开始就有设想了，没想到训化得这么彻底。
“好吧，本来还想着如果有需要可以让兰娜帮你提升一下实力，现在看来应该是没有这个必要。小芸的家务能力是不错的，但之前她年龄还比较小，我还没让她承担太多家务，如果有什么不懂也可以来找我。”
丽塔闻言大喜，当即深鞠一躬。
“多谢岳母大人......不对，是妈！”
如果不是搞笑气氛过于浓重，我一定非常感动。
唉，我还想看看更生猛一点的龙呢。
当然，其实见到了可爱的儿媳妇这才更令人开心。我的心态也逐渐变化了，关于两个女儿的事。
但一般来说，父母会这么早就放手吗？有的父母还会一直管教到二十几岁的来着。
......果然还是不怎么放心。
“对了，丽塔，你别看小塔有时会表现得很成熟，其实她在表达自己想法时是很笨拙的，要迁就一下才行。”
“嗯，我会的。”
丽塔郑重地点头，将右手握成拳，搭在自己左胸前。
用上了不知道哪个地方的礼仪，眼神是有所觉悟之人的眼神，话语里也听不出任何的犹豫......看来她理解了我想说的话了，是个聪明的孩子。
丽落过关了。
但......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这股违和感真强烈，尤其是丽塔作出承诺那一刻。
而且，眼前一幕更有着似曾相识的感觉。
“究竟是......”
语句破碎了。
一段极剧烈的头痛碾过我的大脑。
双腿突然脱力。
我挣扎着想要站稳，这也只是徒劳。
“妈！”
丽塔一把扶住我。
“去、去叫兰娜过来。我没事的。”
我缓缓坐到地上，尝试抵抗这般剧痛。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试过更疼的。现在顶多也就是受了风寒以后感冒时头疼的严重版本而己。
但我是不可能感冒的，更别说兰娜要是知我感冒了她绝对会抑郁好几天，就比如那次我......我跟兰娜......
等等，那次？
我得我知道我为什么头痛了。这只是这副身体模拟出来的幻痛而已。在我和兰娜的想象中，恢复记忆是会头痛的，所以兰娜给我改造的身体自然也会如此想象，也就是模拟出幻痛。
前两次都没有这种情况发生，头痛只是我在逗兰娜，毕竟她那副又急又害怕的样子有些好笑。
哈哈......我想起来了......虽说不是全部，但大半的记忆都回来了。我首先想起了有关兰娜的一切、有关女儿们的一切......还有关于我的魔法。我魔力暴走那次，受害者只有兰娜；因为她当时展开了几个很抽象的术式把我保护住了，她自己却没来得及防御，被炸得浑身是伤，当时还年轻的我也因为此事哭了许久。
之前那个魔力钟，里面一共加了九十六层结界，注入一定魔力以后，它就会冒出兰娜的脸。
明明我还没有给她看过，她又怎么知道那该是什么样子的图案？
还有我的替身小姐们......开始是我说兰娜掌管的世界太单调了，兰娜就问我想要什么装饰。
呵呵，跟神明靠在一起，而她要用整个世界来讨我欢心......我说好歹要创造那么一点生物，她说她只喜欢梁心琦，别的生物都不想要；我说你倒是造一个看看，她还真就造了。上千万亿个“梁心琦”，各自有自我意识，除了跟我长得很像，没有一样的地方。
我说她偷懒，她就说只有我才配得上“梁心琦”的名字......好土，哈哈......后来这个世界里就出现了一个只有“梁心琦”的文明，她们彼此因为太过相像干脆以职业加数字互相称呼。于是兰娜就按着这个说，她是老公一号，当我反问她要不要老公二号的时候，她吓得脸都绿了，害得我拿着这个爆笑了好一阵。
哎呀，想起来这些之后......每次都想要感慨好久。
现在头已经不痛了，恰好兰娜也来了。
瞧她那又急又害怕的傻样。
“老、老婆，你没事吧？”
小塔和小芸也急着围上来。
她们两个也是，我们从很久以前就已经是一家人，是跨越星海，跨过了不知多少时间的一家人。
还有丽塔也是。
这家伙以前都还是人类，结果这一次成了龙，不过果然还是逃不过被小塔吃干抹净的命运。
“我没事。头只是疼了一小会儿。”
我双手撑着膝盖站起，兰娜凑上来，为我拍掉灰尘。
“都怪我，这副身体还是有漏洞的。”
兰娜的气场肉眼可见地缩水了，看上去俨然就是一个犯了错的小孩。
我想象着一个尺小些的，蹲在地上小声啜泣的兰娜。
样子有些令人忍俊不禁。
“妈，你笑什么？”小芸疑惑。
我轻轻地摇头。
“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事，导致这具身体幻痛了一阵。”
在几人惊讶的注视中，我发动术式，将自己的身体替换为我最熟悉的状态——白色的短发，绿色的瞳仁，没那么夸张的身材和一米七二左右的身高。
兰娜惊喜而沉默地立着。
“以前也是在头痛之后吧？”
完成了身体的调试，我望向兰娜。
望向......我的兰娜。
“......嗯，是这么一回事。”
兰娜轻微地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我也没法再压抑自己。
这一次的相遇，我们又跨越了多少的世界呢？兰娜又花了多少时间再次找到我？
“你又哭了。”
兰娜的手贴上来，用指节掸去跟泪。
“笨蛋，明明你也是。”
指尖触及兰娜险庞的那一刻，我的视野业已完全模糊。不管怎么眨眼，总是没法看清眼前的人。
但，我已经能够触及她了。
我拈去她两颊上的泪珠。
神明在将自己缚于人类之躯时，也是会流出眼泪的。
就像上一个梁心琦了一样。
渐而，兰娜嫣然一笑，抖落些许泪点。
我只是拥她入怀，而后闭上眼睛，不复言语。我们曾经历诸多苦难。在我所有的三次复归中，这次是最简单的一次。我才跟兰娜待了几天左右记忆就复苏了。
那么，以前我们两个之间的故事，还是留待以后再讲。
我跟兰娜拥抱了一小会儿后，我才想起来女儿们还在一旁......表情比较有趣。
“呃，总之我都已经想起来了。”我与兰娜分开，略整理了一下神态。
但是手嘛，自然是要牵在一起的。绝对不许放开手！松手的话今晚有你受的！
不知是不是我内心的话语无意间传递了出去，兰娜那边也传来阵阵力道。
这才像样嘛。今晚就让你轻松点。
我们终于转向早就有话想说的几人。
“恭喜你们。”
丽塔很快就说出了祝贺的话语。
“小塔和我虽然不是很明白现状，也还是先祝你们复合万岁？”
“嗯，今后虽不会再有机会像以前那样一直在同一屋檐下一起生活，但我们几个为了妈你的幸福而开心是理所当然的。”
三人各自露出了笑容。
不过，这三个家伙的记忆还没恢复呢。
这要怎么办呢？是直接让她们也通过特定场景“回想起来”还是慢慢来？
“话说啊，妈，你那力量是哪来的？我跟姐的是神明给的，你的比我们强上许多，又是怎么一个来头？”
嗯，是这个疑点呢。
其实这些不是神赐能力，是你们之前自己锻炼而成的，只是暂时寄存在兰娜那里。
“其实我比兰娜还强。我是先继承了身为我养母的神明的能力，加上后来一直有不断提升，才有如今的水平。顺便一提你们以前比现在可厉害多了，动不动就是排山倒海，几乎也要变成一方世界的神明了。”
小塔点头，一抹期待之色浮上面庞。
“足够强就会变成神明吗？”
好问题，但我本人就是反例哦？
“不是的。个体的自身意愿和所谓[资格]都是必要的。不过资格这东西，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不一样。我个人认为更像是心智的品质一样的东西。它与你的认知水平和知性个体的精神韧性挂钩。”
说实话，可以的话，我并不希望两个女儿踏出那一步。
成为神明，就要有执掌世界的觉悟。
所谓觉悟这种抽象的概念要积累到能引发“成为神明”这种事，这其中所要经历的苦难，决非一言一语可以言明。
大概是注意到我的表情有所变化，小塔没有再接着这个话题问下去。
“扯太远了。接下来一段时间里，我会跟兰娜在这里玩一阵子。”
既然来了就略走一走，好歹尽个兴致。
我又跟小塔说了一些计划。我打算去冒险家协会注册成为成员之一。理由的话,好玩就够了。
说到冒险家，果然是要组队的吧？
我肯定要当前锋的，兰娜的话，还是当个后卫吧。我记得这个世界里有着极多极多的好玩的东西。现在离我们上次来已过了不知多久了，想来又是不大一样。
真正的旅行才刚要开始。
还有本地的这个神明，也要去探望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