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我的生日。
早晨醒来的时候,沙弥香学姐正在梳着头发,见我眯着眼睛看她,她放下梳子问候我「醒啦」、「生日快乐」。接着她继续打理,问我昨晚休息得怎么样,我小声嘟囔着还好,不晓得她能不能听见。
平日里我才不会去赖这半个小时,可现在突然就想多躺一会。不是出于疲惫或者懒惰,只是刚好有这种享受床枕柔软触感的心情。
昨天的我和今天的我有什么不一样吗?
对于这个课题,心底倏地涌起一阵催我拿起放大镜的鼓动,似清冽的泉水,不着一染黄沙。
使劲想要用下巴去碰到锁骨附近的位置,我仍然能碰到;又向身侧搬起随便的哪条腿来,还是可以轻松地摸到脚踝;重新闭上眼睛也能分辨出两个枕头的气息各自属于我和她,那看来嗅觉也健康灵敏。
我隔着被子叠着胳膊再抱起肩头,仿佛真的有按照什么枝元氏科学法一般,一步步确认着什么。视线怔怔地落在天花板,不对,天花板在天上,或许应该说成飘在天花板上吗?
且不论这些,天花板君,你今天也有老老实实长大一岁吗?但天花板君不会说话,势如其形,形如其名,我得出板着脸的人是得不出答案的的答案。于是我唤过沙弥香的名字,朝她没头没脑地嬉笑一下。
沙弥香学姐撅着嘴扭了扭脖颈,没有加入到我探索奥秘的行列。
你看吧?这种时候就要靠自己了。
我又提起睡衣前领,用唇轻轻抿住,一边调动全身的感官,一边重复拽下再抿住这样的动作,不辍地坚信着今天一定有些什么小小的特殊。
前年小侑是凌晨发来的生日祝福,去年和今年则都是差不多刚刚的时间。至于弥雅她们,我们平时打打闹闹的时光也太多了,我一时想不起来具体,只在脑海里留下一团明亮的印象,尽管描摹不清,但并不冷。
说起来之前我会为一些事大哭或是很愤怒,但最近几年确是稀少了许多。不过我不认为自己的情绪不再丰富,只是有什么更加纯净的内容能慢慢支持我去坚定自己的脚步,而不是被一些东西左右。就比如遗憾的事尽管再也不会改变它们遗憾的模样,可当我们再次想起它的时候,会盘旋起伏在胸中的感情就不会变成乌云的颜色。硬要问我是什么颜色的话,我应该会告诉你那是雨过天晴的颜色。
直到我想到今天其实也没有那么特殊,因为流过身上的时间仍然是同样的质地,我才开始明白今天已经特殊起来了。有些东西,就是要经历时间的凝结才会浸入心灵的土壤,而为了避免干涸龟裂的唯一方法,就是为凝结寻找一粒粒可以附着的微尘。这些微尘或是你清扫书架上的老朋友时掸出来的,或是跌倒时曾渗在创口的那些细沙的幻影——幸运的是,我们终于能换个角度再观察它们了。
出门的时候天气很凉爽。
风清云秀,日暖春明,坐在电车里的我,没有为车厢一如寻常的颠簸所烦恼。
今天是我的生日。
是真正意义上只对我自己来说,有那么一点特殊关系又不那么特殊的一天。
既然如此,那就为你许下美好心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