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奈乎你真是,昨天人间蒸发了吗?哪里都找不到你”
“都和你说过了,我去休息了”
艾米莉亚用质疑的眼神看着香奈乎手上大得惊人的蝴蝶结,有些深长地笑了笑。
“什么情况?我不记得疗伤的时候你手上的结是这样的”
“昨天下午重新打上的”
香奈乎把包又往身上提了提,警告式的说“不准碰”。
艾米莉亚咂嘴,把候在旁边的莉莉丝推到香奈乎面前,“她有话对你说”。
“栗花落学姐!谢谢您那天救了我”
莉莉丝把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放在与香奈乎胸口齐平的高度,香奈乎只是保持着一如既往的笑容,不动手接过,也不出言拒绝,艾米莉亚像是面部抽搐一样使劲眨着眼睛,香奈乎轻叹了口气,把它抽走了。
“这个我收下了,谢谢你”
在莉莉丝怀着惊诧看向香奈乎时,洁白的蝴蝶结随着手部的动作弹了两下,浮现出了一串紫色的英文字符,“Shinobu Kocho”。
“香奈乎,伤势怎么样,”
“还不能剧烈运动”
“那一起去上课吧”
乔恩摸摸自己的黑色头发,拍香奈乎肩膀的时候顺带把包提走了,行云流水到令人怀疑。
香奈乎手上的几乎和手掌一般宽的蝴蝶结相当吸晴,让人总是不由地把视线放在其上,一但被人接近又会浮现出自家姐姐的名字。
反正被戏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香奈乎这么想着,到了下午依旧比任何人都更加积极地去接忍下课。
这种表现让忍联想到了猫狗之类的动物,她虽然向来不喜,问题倒也都只集中在毛茸茸这件事情上。
不会有肢体接触,可两人的表情已足够让旁人明白她们的亲密。
伊之助露出作呕的表情,大翻着白眼,连一餐饭都未能吃完。
“姐姐,我中午去了一趟医疗翼”
“伤口怎么了吗?”
忍失笑,紧张地似乎要一把撩开香奈乎的衣物查看。
“我去问了关于Omega内分泌紊乱的调整方法,庞弗雷夫人说如果有自己的Alpha在身边舒解效果会比较好”
似乎是因为太过于自作主张,把自己归在忍的Alpha这一行列,香奈乎的脸色有些尴尬,但她定了定神继续往下说。
“如果您不介意,我想去您宿舍待一个星期,会出现这种事情我也有责任,所以…”
“一个星期左右可以的哦”
“?!”
看着作为倡议者的香奈乎一点点变红的脸色,忍反倒有些奇怪地眨眨眼。
“您答应了?”
看着这张脸害羞的表现,忍轻轻拉了拉香奈乎的手臂,答了句“没错”。
她现在确实很需要把自身状态调整过来以免再延误时间,既然香奈乎主动提出,忍自然也没有必要故作矜持的必要。
尽管并非有心之举,可心理因素对身体造成的影响,香奈乎也确实应该负起一部分责任。
自己的Alpha吗?当这个概念从浅薄的文字中脱离,清晰地印入脑海,一种让忍似懂非懂的愉悦,随着这个词在咽喉里的滚动,转瞬即逝,复又隐没心间。
虽然“自己的Alpha”这种说法的确让人耳热,但还远不足让她失去判断力。
忍迈开步子,凸自向黑湖旁走去,香奈乎跟在忍身后,不再去确认忍是否真的许可她一同入眠,没有所谓周旋的余地,也没有反复提起的必要。
理由再正当,也不足够支撑这种出格的行为,于其每日费心费脑去和这些暧昧难言的事情纠缠不止,以最简单的语言表态后再它们抛在脑后,也算是一种智慧。
更何况她们有太多不必言说的默契。
夜里十点,香奈乎如约出现在忍的房间里,床上随意地摆放着校服的衬衫和格裙,浴室里的淅淅沥沥的水声,无一不说明房间主人的所在。
香奈乎对这个地方算不上太熟悉但也绝不陌生,似乎每次都是因为有事,急匆匆地来,之后也分不出心思去看内部的修饰,能这么悠闲地观察忍的房间,似乎是第一次。
香奈乎踱步到忍的书桌前,脚边堆放着魔药相关的书籍,贴近墙壁的部分摆放了各色用小试管盛放的药剂,手边有一卷羊皮纸,密密麻麻的字看得她有些头疼。
香奈乎选择轻轻叩响浴室的门,“姐姐?”
“香奈乎?不准开门”
浴室里传来忍有些闷闷的声音,也许还有些惊讶。
“才不会呢!”
香奈乎大有吃惊的意思,她可没有偷窥别人的癖好。
“香奈乎要是敢进来,我就把你三岁以来的记忆删个精光”
“所以都说了,才不会去看!”
她愤愤必坐回到书桌前,思绪却飘飞到忍出浴的场景上,失去每日锻炼以后的身体,连纤薄的肌肉都会逐渐减少吧?再加上前几日的消沉,大概会呈现一种消瘦感。
忍裹着浴衣,悄无声息地环住香奈乎的肩膀,香奈乎下意识看向左边,忍贴在她敏感的右耳尖,轻声道。
“在幻想什么工口的事情吗?”
这一下的杀伤力极大,香奈乎几乎要连人带椅子摔翻在地,只愣愣地看向忍,连反驳的话也忘了说。
“香奈乎这种表情,不会是被我猜中了吧?”
忍把手背回身后,轻轻挑眉,沾着水珠的发梢随着微微欠身的动作自然垂落,相较平时多有几分柔媚之感,露出的柔嫩肌肤逗引着人去啃咬。
香奈乎猛得直起身,板着脸收拾起自己的洗漱用品,一言不发。
“香奈乎?”
忍一把抓住了香奈乎背部有些发皱的衬衫,如往常般喊着她的名字。
香奈乎不应,自顾自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是因为我刚刚猜你的想法,所以生气了吗?”
“香奈乎?”
“是不是应该稍许回应一下我呢?”
红成一片的耳根已全然将香奈乎的心情出卖,她去到忍面前,只说了一句“我要借用浴室”便抱着自己的睡衣藏了进去,甚至不信任地立刻反锁上门。
忍用手支撑在书桌上,笑得腹部发酸,这种警惕的反应,真真值得人回想,再顺便怀疑一下到底谁是Alpha。
香奈乎捧起清水拍到脸上,冰冷的感觉让她渐渐清醒过来,反思起自己的疏忽,明明知道忍最擅长也最乐意使用的方法,却总是会被一次次得逞,观看忍脸上的狡黠笑容。
早就应该习惯了才对,心脏却异常地收紧,让人难以言语,为免再被忍调笑到胡言乱语,香奈乎只得藏进让忍无法轻易进入的浴室。
香奈乎边想边扯松黄黑交错的领带,把它放在挂浴球的钩子上,将注意力放在了浴室的结构上。
浴室的面积和香奈乎的单人宿舍差不太多,摆放沐浴用品的支架看起来格外新,半身镜一尘不染,下方支架上放着洁面乳和护肤用品,再左边的空格里是牙刷三件套,浴室里还有柑橘香味的雾气,浴缸还是温热的,但已没有一滴水珠,干净整洁,但并不是一丝不苟的古板。
“差不多该休息啦”忍用羽毛笔轻轻在香奈乎的额头上拍了两下,香奈乎把书签换了个位置,“啪”地一声合上书本,想去拉忍的手腕。
“香奈乎先去洗漱,然后乖乖躺在床上休息,我还有几个配方没记录完”忍轻轻摆着手掌,指挥道。
香奈乎应了一声,翻动忍的衣橱找出一件披肩,挂在忍身上以后,才懒散地扑倒在床上。
忍眨着有些酸涩的眼睛,把两张羊皮纸卷在一起束好,尽量轻柔地爬上自己的床,怀表的时针已经转过十一的字符已经有小段距离,香奈乎的睡颜很恬静,被窝也暖洋洋的,令人舒心。
当她放松躺下后,刚刚还安分无比的人立刻伸出手,将忍圈在怀里。
“没有睡着吗?”
“快要睡着了,只不过听见您的声音”
“我的动作明明很轻”
香奈乎只是将手滑向忍的后腰,“现在可以帮您开始治疗了吗?”
治疗吗?肯定又是和信息素有关的事情呢,香奈乎这种简洁的提问,倒是省去了不少尴尬。
忍没有抗拒,算是默许。
“那我开始放出一点信息素,不舒服的话要及时说”茉莉花的冷香味从颈间散发,而枕在香奈乎手臂上的忍真切的感受到它愈渐浓郁,又做势要将香奈乎抱进怀里。
“忍姐姐,心里还有很多事吧?那些我未曾了解的部分,您愿意向我敞开吗?”
忍没有想到香奈乎会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身体几乎僵住了。
“我昨晚已经…”
“骗人”香奈乎打定心思不让忍脱逃,直言道“您不可能,只因为我受伤的事就情绪崩溃到这种地步”
“香奈乎在质疑我对你的心意?”忍试图转移战火。
“姐姐”香奈乎放软了语气,轻轻唤着忍,“您是很坚强的人,如果不是太大的压力,您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所以,是在向我提出治疗之前就已经想好了吗?”忍望过去,香奈乎眼眸里闪着坚定的光芒。
“是的,”香奈乎坦诚的说道,“我不希望依靠胁迫让您说出那些事,选择权在于您”
“你怎么发现的?”忍抬起头,不甘示弱地看向香奈乎,她对于自己的表现一直都很有信心。
温柔知性,端庄优雅的表面几乎已经赢得了所有人的欢心,也同样符合家族的期望,又为什么要把它摘下呢?
“真正看过您笑颜的人,自然会觉得破绽百出,我更喜欢您元气,富有感情的笑声”
忍听着这理所当然的语气,猛然发觉,香奈乎所了解的,远比自己所期望的多得多。
干笑两声之后,她攥紧了香奈乎的衣物,“…让我想想,应该从那里说起吧”
“香奈乎还记得我说的没有时间和成年后的那些话吗?”忍尝试着开口,心里依旧一片茫然。
“当然”香奈乎点头,尽管只是一瞬,忍在说这些话之时眉宇间的狂躁已经被她清楚记下
“没有时间的意思,就是说距离我成年,时间已经算不上宽裕了,魔法所的魔药锦标赛香奈乎应该也有所耳闻,既然准备参加,我希望自己可以拔得头筹”
忍的声音沙哑,一点点将心里的期望吐露,香奈乎却没办法从话语里听到任何闪闪发光的希望。
“可是现在不行了,从我的性别传回日本国内以后,我的继承人身份,已经遭受了很大的非议,父亲和母亲在南美洲拓宽市场的时候也受到了影响,你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吗?”忍苦笑了一下。
“‘如果胡蝶家由两位的嫡长女来接手,我们很愿意向你们敞开更大的市场,’他们不想要,更不愿意与一个有Omega继承人的家族合作,父亲和母亲很生气,给有心人留下了话根,我不想再让这种事情发生,所以我不得不去做,我必须拿到这份成绩,香奈乎能明白吗?”
忍很严肃,近乎严厉地说道,但声音又轻下去了。
“香奈乎现在的想法也已经和其他的Alpha背道而驰,成为异类后明里暗里的打压不会少,我很担心你,所以…”
忍掩饰性的笑容已经在濒临崩溃后褪去了,没了那份似乎一直存在的笑意,满眼的忧虑直直呈现在香奈乎面前。
香奈乎当然设想过这次谈话的现实性,但更让她感到心痛的,是忍诉说这些往事时依旧平静的语调,那种语气中的决绝与坦然。
忍卸下了自己的伪装,把反复撕裂血肉模糊的伤口展露出来,却并不打算给予香奈乎治疗它的权力。
“…离开我,香奈乎会有更多的可能性,会有更好的生活,因为你很优秀,是让我骄傲的妹妹”
忍的语气终于有了些许的波动,但那是一句拒绝的话语。
香奈乎不允拒绝地抓住了忍的手,手心很冷,几乎和已结薄冰的黑湖一样。
“别逞强了,姐姐,您心里明明不是这么想的,”香奈乎感觉眼眶湿热的厉害,甚至有比当事人更想哭泣的冲动。
忍死死咬着下唇,想克服本能地舒展开眉头,却只是让自己的面容更加像强撑着不哭出来一般。
自小便被教育要谨言慎行,因为自身的一举一动,代表的是家族的脸面。
香奈乎直至今日才那么深刻的明白,才那么真切地明白这瘦弱的身躯背负着怎样重大的责任,那些重大到令她生畏的责任,忍已经背负了很多年,今后也不会卸下。
而到这种时刻,忍还是在担心她是否会受到流言的伤害,想推开她,独自一人揽下所有。
“我不会离开的,无论您说怎么难听的话,动手殴打我也好,甚至对我用毒咒,只要不是索命咒,我都会回到您身边”
听到“索命咒”这个词,忍下意识地去捂住香奈乎的嘴,反而被香奈乎抓住了手,压在自己的胸口。
“我明白您的责任所在,但我希望您能适当休息,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别太逞强”
香奈乎捏住忍的下巴,轻道了句失礼,然后用舌头去撬开忍的牙齿。
如果一定要咬住嘴唇,那就咬我的好了。
下嘴唇被解放时,已经变得红肿充血,舌尖传来丝丝甜腥味。
香奈乎只顾着去摸索自己的魔杖,给忍用了很多治疗咒,只要是她所了解的,大都用上了。
“我比任何人都更加想站在您身边,和您并肩作战,这是我自己的意志”
香奈乎紧紧握着忍的手,对心爱又崇敬之人,言明心意。
明明被香奈乎包裹住的是手背,忍却发觉自己的掌心开始发烫,就好像香奈乎已经把自己满满当当的心塞在里面,由忍保管。
香奈乎看着忍的脸犹豫着,还是选择说出了那句早在心中盘旋不止的话。
“如果可以的话,请多依赖我一点吧”
忍微微睁大了眼睛,比起本人的话语,眼泪先一步给出了回应,再也无法抑制地滚落。
“香奈乎说这种话,真是太狡猾了”
忍微弱地抵抗,还是让香奈乎手足无措,只知道笨拙地抱她。
香奈乎早就不是小孩子了,忍当然知道这一点,但她也确实还没有把香奈乎从妹妹的角色里解放出来,那个初次见面瘦弱又胆怯无比的脏兮兮小孩的身影依旧可以和现在的香奈乎重合,至于相同点,大概是那双看向自己的眼睛里散发出的光芒吧?
哭泣之余,忍不由回想起这两个月的相处,如果使用简略些的说法,不需要半分钟便可以叙述完的过往。
有香奈乎带着自己去冒险的经历,也有淡淡的提醒声,甚至那些自己尝试忘却的部分,它们从未消失,一直等在原地,等待着忍的回忆。
香奈乎的笑容浮现在她面前,和眼前的人重重叠,又归入心间。
过度的震惊会影响人的判断力,感情是混杂不清的,香奈乎只能明确出一项名为开心的情绪,可这对于她来说就足够了。
能被忍依赖很开心,能让忍释放地哭出来很开心,被忍戏弄貌似也很开心。
抱着这样的想法,香奈乎偏过头看向怀中的人,忍的呼吸已经平复,此刻正在用睡眠来恢复精神,睡颜相较于平时多了几分稚气,还有很少见的柔软的感觉。
就像一贯高傲的猫咪突然向人要求抚摸,还主动露出最为脆弱的腹部一般少见。
这个由柔软和倔强糅合出的人,是那么的令人怜爱,想让人去守护。
“香奈乎,从今天开始,在我面前不要对我用敬语了”
“为森么?”香奈乎咬着牙刷,含糊地问道。
“想被我依赖的话,这就是第一步”忍把牙刷往香奈乎手边湊过去,香奈乎给忍挤上了自己的牙膏,才慢悠悠地旋上盖子把它归位。
也许和早晨的迷迷糊糊有关,昨晚还说想要被依赖的妹妹,领带要忍帮忙系,忘记带所以要借用忍的裸色唇膏,甚至准备开发一下自己使用无杖魔法的潜能。
“真是的,香奈乎起床以后,除了洗漱换衣还要记得检查物品是否都收拾完好了,如果因为衣着不整或者随身物品忘记携带出现问题的话,我不会帮忙带你回房间的哦”
听着忍久违指挥式的唠叨,香奈乎只是点点头,说了句“明白”。
“那么我出门了”忍将昨晚的羊皮卷收进伸缩袋招呼道。
“一路顺风”香奈乎的手才刚刚伸进袍袖一部分,还是在努力地向忍挥手告别,颇像幼鸟努力扇动翅膀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