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大多数学生都有过这样的经历:在课余时间、坐在教室里时,突然觉得其他人都很吵,心里没来由地有一股寂寞的感受——就好比游泳时在水下屏气,忍不住浮出水面换气的时候。我是那种更喜欢再次一头扎进水里,对这种寂寞不闻不问,一心一意接着睡懒觉的人。
不过,齐恬看起来耐不住这样的寂寞。
“隔壁好像很热闹呢。”
“隔壁?”
我顺着她视线的方向,看向另外一栋教学楼。高中三年级以下的学生在那边上课。这让我想起齐恬的听力貌似相当好,做到在高三教学楼听到那边的声音这种事情应该也是轻而易举。
“今天学校社团好像在招新,因为不想打扰到三年级的学生,所以社团都在那边进行活动展示呢。”
“原来是这样。”
齐恬点了点头,即使表情没起什么变化,眼神却粘在了那个方向上。真是好懂啊...面前这个人造人女孩比起我们初次见面时变得生动了不少,虽然一举一动还是有种忘记定时上润滑油的生锈机器特有的生涩感,但这种笨拙的地方却令我莞尔一笑。
我兴冲冲地向她打探着:
“你对社团招新感兴趣吗?”
“我不太清楚社团是什么,所以有点好奇。”
我不禁哑然,没想到要从这里开始解释。自从认识这个“好奇宝宝”之后我好像就一直在做解释工作...有时候我难免感到困惑:这任务交给我真的合适么?毕竟我自己对于事物的认识也称不上健全,能否胜任百科全书的角色还要打个问号。
虽说如此,不过我好歹也在这学校待了近七年,姑且还能够解释清楚这种问题。为了不让她产生误会,我挑选着合适的说法。
“嗯...社团,大概就是许多人群聚在一起做感兴趣的事情。”
听我这么说,齐恬便舒开表情,一副了然的样子。
“我知道了...这个我们在小薄本里看到过的,就是银——”
“...?!”
...幸好我及时抬起胳膊捂住了齐恬的嘴,才没让她说出那个禁忌的词汇。
这一点也很令人头大呢...她对于任何事都学得很快,不论好坏...这点不知是该庆幸好呢,还是该哀叹。
“唔唔...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完全不是你想的那样...算了,我们一起去看一看,看过了之后,你就能明白了。”
“好喔。”
反正待在教室里也只是睡觉...不如陪她去玩一会儿,顺带着完成关莺交给我的、类似于“伴读”的任务。我揉了揉眼睛,站起来,齐恬跟上了我。
“哎呀...!”
起身后才发觉,脑袋似乎因为久坐后突然直起身有些发晕,险些没站稳摔了一跤,好在齐恬眼疾手快,伸出手扶住了我。缓过神来后,我向齐恬道了谢。
以前从没有过这种情况,大概是我很少会在休息时离开座位...现在想来,齐恬的到来让我原本懒散无比的生活也变得活跃了不少。
“这是件好事吗...不不,也可能不是...我休息的时间变少了许多的说。”
“嗯?怎么了吗,不语?”
“不,没什么。”
我摇摇头,站稳后带着齐恬前往了低年级学生们所在的一号教学楼。
依稀记得在学校公告中看过,今天低年级停课半天,专门让学生们做社团展示。不少学生们此刻都在走廊里拿着社展海报,一边朝路过的同学们介绍社团,一边分发海报。
“哈...看到自己的后辈们这么有青春活力,感觉自己真有些没脸面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呢。”
“明明不语也很年轻?”
“才没有...我说的青春活力是另一回事啦。就比如说,我没有像他们那样拌嘴的热情。”
我指了指左边的教室,那里的荧幕上正在播放视频,视频中几名学生坐在桌旁,围成一圈,其中一位站起了身,正相当激动地说着什么,似乎在讲学生应不应该进社会打工积累经验之类的深奥话题。
仔细观察后才发现,虽然乍一看他们很像在吵架,不过气氛并没有那么剑拔弩张,每个人的手上还都拿着类似发言稿的纸张...就在我以为他们是什么上流社会的绅士小姐,连吵架都这么井井有序的时候,我看到了写在教室黑板上的字,“辩论社社团展示现场”。
“...辩论社?”
齐恬有些困惑,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我想也是...毕竟在她看来这大概就只是单纯在吵架而已。
“辩论嘛...就是讨论各种问题。你想试试看这个吗?”
“不太能理解呢...”
或许这的确有些勉强齐恬了。她的口才也不能说是不好,不过,如果是她的话,在知道对方与自己观点不和后可能就会什么也不说,免得浪费时间,更甚也许会干脆用武力解决问题,
“啊,不过你可以当他们的提词器。毕竟你记性很好嘛。”
“当提词器?那真的会有趣吗。”
听她这样反问,我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当辩手需要论据,或者忘记自己辩词的时候,就向提前把文本记住的齐恬提问。收到提问后,她一边点着头一边吐出需要的字句...
“果然还是算了吧,那场景也太诡异了。”
辩论社不合齐恬的口味,我们就接着向其他社展走去。
“那边应该也在进行社团展示吧?”
一号教学楼有个专门用于举行各种典礼的礼堂,齐恬点了点那边后,我注意到不少人正在礼堂门口进出,便也有些好奇了。
“可以过去看看,里面在搞什么名堂。”
带着这份好奇心走进门后,我们就听到礼堂的舞台上劈头盖脸传来许多道声情并茂的呼喝:
“...是命!不公平的命!...我是你打的这个人的妈啊!...”
被这句话吓了一跳,我不自觉抬起头看向舞台上,只见一群男女正在那上面扭作一团。齐恬也看到了这一幕,伸出了手指。
“这不还是银...”
“所以说健全的学校里不会出现那种事情的啦!话说,拜托你别把那种词汇摆在嘴边啊。”
...每次都要及时捂住齐恬的嘴,防止她的暴论被人听到、还是一件蛮累的事。看着她那无辜中带着些委屈的神色,我叹了口气,晃了晃头。
“这是学校的话剧社,正在用表演话剧的方式向其他学生展示社团。你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去参加他们的试镜。”
“嗯...我应该也没有做这种事的天分吧。”
“表演天赋吗...的确,如果你能表情丰富些,或许还有希望。那要不要试试看编导工作?”
“我唯独不擅长创作...导演的话,要和大家打好关系吧?”
说着,她垂下了头,表现出因为屡屡受挫而蔫了的态度...我顿时乱了阵脚。
尽管各方面的能力都很优秀,但齐恬在同学们中并不很受欢迎,所以社团这种需要融入到群体中的活动对她来说自然也有不少困难,不可避免地会受挫。我用手掌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思索片刻后,想到了或许会适合她的去处。
“对,对了!我们别傻站在这里了,也去操场看一看吧?”
“...好的。”
我拉着齐恬下了楼,前去了操场。从教学楼离开,就像从游泳池的浅水区转入深水区,虽然周围仍然徜徉着学生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嘈杂,但种类却从细密的低语变成了高昂的呼喊。
声音的源头,是操场上正在运动的年轻人们。这便是我想出来的主意——就算不擅与人相处,但作为出自神秘超自然组织之手的人造人,齐恬的体能足以让她在体育竞赛中无视团队协作脱颖而出。所以,如果她能加入运动社团,想必会如鱼得水。
“你看那边正在打排球的女生们,想不想加入她们?那边是学校的排球队,你肯定能在那里成为王牌的。”
“排球?这项球类运动我倒并不是很感兴趣。”
“这项...你对其他球类运动感兴趣吗?”
不会是篮球吧...我上下打量了一遍这个小个子,的确与篮球有些不适配,但她弹跳力也很强,上演一出《黑⭕的篮球》中的超能力篮球应该并不难。
“嗯...你稍微等我一下。”
听到我这么问,齐恬示意我站在原地,转身向教室那边走去。没过多久,她就小跑着回来,手上多了一样东西——正是与她同根生的铁棒。
“关莺告诉我,这根铁棒是用来打棒球的,所以我有试着用它打过棒球,效果还不错。”
“是吗?”
我瞠目结舌,相当意外,毕竟那铁棒上下粗细一致,跟上粗下细的棒球棍完全不相像——倒不如说看起来就只会让人联想到凶器。我实在没想到,它竟然还有运动器材这一身份。
讲到这里,齐恬嘴角松弛了些,眼角上扬,一点也不掩饰被提起的兴致。看到她一扫先前在辩论社和话剧社连连碰壁的阴霾,我松了口气。
“不过可惜,我们学校没有棒球社呢。”
“没有吗?那样影响也不大...毕竟不需要其他人,棒球是有球就可以进行的运动。”
“哈?”
这番说法明显与我印象中的棒球不符。即使一直以来都对运动没什么热情,不过我好歹拥有“棒球是项团体运动”这种程度的常识。
见我表现出了明显的疑惑,齐恬没有说什么,而是弯下腰,捡起了一个滚落至脚边的小球。
“你这是...要现场展示一遍、没有对手怎么打棒球?”
“嗯。”
...原来如此。既然乒乓球都可以借助墙壁的反弹一个人练习,那么棒球想必也存在这样的方法——正当我这么想时,齐恬却出乎意料地并没有面向墙壁,而是直接向上抛出了小球。
“喂,你这是要...”
“咻——”
就在我惊觉她要做什么时,她已经挥棒击中了小球。
小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曲线,用连视线都难以追上的速度离开了我们的面前。就在我以为我们接下来需要费劲地跨过大半个操场去捡球时,小球已然接近了操场边缘的上空,速度仍然不减,径直飞出了校园,消失在了我们的视野中。
像是在欣赏小球离去的轨迹,齐恬仰起头,撑着腰,用手背抹一把额头,不知为何颇为感慨地看着那孩子消失的方向。
怪了...这又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杰作。我感到颚骨有些酸楚,毕竟从方才开始,我就一直保持着张大嘴惊讶万分的表情。
“你这确定不是在打高尔夫球?”
“嗯?棒球不是这么打的么?”
“......”
我突然想到,若是不巧的话,那枚消失的球很可能会砸到某个倒霉蛋,或是敲碎某块玻璃。想到这里,一滴冷汗从我的额角流了下来。
“...齐恬,你以后还是不要打棒球为好。”
悻悻然地从操场返程,我们一路上也目睹了不少社团的展示现场,但大都是些摸鱼划水的小社团,只有一开始参观的那几个规模较大的社团是真正活跃的。一路看下来,也没有看到适合齐恬加入的。
“...没事的,就算不加入社团,你也可以去学生会面试,那里应该会适合你...”
我试图说些话安抚齐恬的情绪,但齐恬却一直低着头,看起来在想其他事情。难道关莺在创造她时有意把她的性格设置成低气压地雷女?就在我这样恶意揣测的时候,齐恬冷不丁地开口了。
“不语有加入什么社团吗?”
“社团?这我倒是没有...”
毕竟我没什么特别感兴趣的事——就在我想这么说的时候,一道声音兀然地插入了我们的对话。
“哎哎!两位同学,还请留步啊——”
这句话绊住了我们前行的脚步。我回头一探究竟,这才发现,声音是从身后不远处的楼梯口传来的,那边摆放着一张桌子。
见我们停下了脚步,声音的主人很是欣喜,声调提高后又说了一句:
“对对,就是你们!来来来——”
这学校里,还剩下什么人找我有事?抱着这样的疑虑,我跟齐恬走到了那张桌前。坐在桌后的人是个身材颀长的女学生,穿着和我们一样的校服衬衫与长裙,偏浅灰的长直发垂到腰间,面相与气质都很成熟,让人怀疑杂志上的服装模特跑到现实中了。不过,她没有模特们那么凛然,细长的眼角下垂,鼻梁与嘴唇的曲线都相当平缓,漾着浅浅的笑意,看起来十分温和、令人不自觉想要亲近。
然而,她一开口,便将我心中这点印象分全部败光了。
“我看两位与我很有缘分,不如,我为你们算一卦吧?”
“江湖骗子——!”
在武侠小说里频繁出镜的那种人如今在高中校园内出现啦——!虽然如此但现实中并不会有被他们塞上武功绝学秘籍的那种好事发生,而是会被骗走很多钱——!想到这里,我立刻下决心准备带齐恬转身离开。
然而齐恬与我的看法却并不一致。她兴味盎然地看着说要给我们算命的同学,说着“有什么不好嘛”。而那个在我心中与骗子划上了等号的学生也如此附和道。
“这位同学不必担心,看在我们有缘的份上,我不会收你们的费用的!”
我抱着怀疑的态度斜睨着这位神秘的同学,顺便看了看她面前的桌子,不禁感到意外:桌上没有写着邪乎词句的横幅,也没有用于抽签的道具。
“先不论你会不会打着给我们免费算命的幌子,然后说我们有血光之灾只能交钱破财消灾...你这算命用的是什么道具?”
“道具?”
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算命先生”的眉毛飘了起来,立刻摆出一副不屑的神色。
“你是说用龟甲和蓍草的那一类占卜?不不不,那些都是心诚则灵的小伎俩,给人一个颇为模糊、从正反两面都能解释的心理暗示罢了。我要给你看的,是手相和面相,这两样才能算得上真正的卜卦。”
听这算命师这么说,我便立刻搞明白她打的算盘——她虽说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但恐怕用那副外表骗过了不少未经世事的少男少女,毕竟我了解过,那些轻浮男女常用的伎俩就是借着看手相去摸对方的手、以此来揩油。
“不用理她,我们走吧,齐恬。”
“诶?可是...”
齐恬看着像是还有异议,不过我强行拽住了她的手,准备将她拉走。见状,算命师有些着急了,“噌”地一下站起了身。
“哎哎!两位别急啊...嗨呀,我这不都说是免费帮你们算的吗?于你们也没有坏处,要是说了不合两位心意的话,两位就当耳边风一样过去了,怎么样?”
“...就算你这么说,你要我怎么相信你?相信一个普通的女高中生看相会灵验?”
听到我提出的质疑,算命师没有第一时间反驳,而是用眼神在我们二人间游移着。直到我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了,她才伸出手指着我,倏地开口:
“你——这位同学,你是不是脾气不太好?”
“哈?要找茬吗你这家伙?”
我作出撸起袖管的动作想要找她理论,而她则得逞似的笑了,这云淡风轻的态度不禁令我更火大了些。
“我这是看这位同学的面相得出的结论嘛。你的眉间距比较小,可能是经常皱眉所致,如果不是你脾气不好,那么,想必你生活中不顺心如意之事很多。我说的对吗?”
被她说中,我有些自知理亏地吞了口口水。我的确算不上大度量,也经常习惯性地皱眉,所以她的推断实际上说中了八九成。
见我没有说话,算命师心满意足了,转向齐恬。齐恬从刚刚开始就颇为期冀地盯着算命师,在她说出对我的推断后眼神中蕴含的期待便更甚几分。这孩子,是不是以后该多看着点她,防止她上当受骗要好些?
“这位同学——我是说如果,如果你有那样的意愿,将来嫁人后,恐怕能成为一个好太太。”
“...好太太吗。不语,你想要好太太吗?”
听到算命师的推断后,齐恬没有质疑也没有肯定,而是第一时间问了我这样的问题。我很想告诉她在人间这么赤裸裸的表现出好意不合适——但显然已经迟了。算命师注意到了这一环节,颇为八卦地“哦?”了一声。
...我的头好大。
为了转移话题,我只得催促道。
“...这又是根据什么作出的推断?”
“...要解释起来也没那么复杂。这位同学的虎口有明显的磨损痕迹,手指上也随处可见一些烫伤的疤痕,想必平时有经常在干家务事吧?啊,练武的人也会留下这种损伤,不过那种情况在女高中生身上还挺少见的。”
...可恶,又被她说中了。明明这只是观察力稍好些就能判断出的事实,却被她吹得神乎其神,连齐恬也被她骗到了,不住地点头肯定。看着这位算命师嘴角止不住漏出的笑意,再看看齐恬跃跃欲试的样子,我叹了口气,走回去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那我们试一试。提前说好,我身上可没带零钱,你要收费的话免谈。”
“呵呵...不必担心...”
见我们如了她的愿,算命师的笑容更加如沐春风。她坐了下来,低下头,盯住了我的手,迟疑片刻后抓住了我的指关节摸了摸,又摸了一遍手掌。
“这位同学...是叫不语对吧?从你的手相能够看出来,你将来学业有成...不过命运有些坎坷,生命线很模糊...”
听到这番话,我极力忍住想要笑出声的冲动。什么嘛,看来这家伙也只是半瓶水——居然说我一个吊车尾的不良少女“学业有成”?而且我也能预见到,今后自己只会作为一个普通的女高中生活下去,谈什么命途坎坷?
“嗯...让我再看看...”
“...!”
算命师看着看着,抓起了我的袖管,往我的手腕摸了过去。我终于看不下去,抽回了手。
“哎呀,不语小姐这是?”
算命师有些意外,看了看我,却又在视线一开后肩膀猛地颤了一下,显然是被吓了一跳——看来她是注意到齐恬的目光了。此时齐恬正直勾勾地看着我的手上、先前算命师抓过的部分,堂而皇之地表现出嫉妒的态度。见状,算命师不敢怠慢,嘴角抽搐着打着圆场。
“哦呀哦呀...呃,这位同学也想算一卦吧...抱歉,我把你忽视了...我这就为你看相...”
说着,算命师侧过了身。与齐恬大眼瞪小眼了一段时间后,她突然举起了手,捂住嘴,有些不确定地说:
“你...你想必是有一位意中人,对吧?”
一面说着,算命师的眼神一面朝我这边瞟着。不是,喂,什么意思啊?
为何?齐恬你这家伙为何要点头啊?还身体向前倾,听得更认真了?
像是摸到了线索,算命师的笑容更加胸有成竹了一些。
“...你们缺乏对彼此的了解,不能更进一步,对吧?”
“嗯嗯!”
“那就对了!”
感受到齐恬的情绪被调动了起来,算命师轻轻拍了拍桌子,兴奋地比手画脚了起来。
“早说啊!我可以帮你们两个嘛!”
“所以为什么直接默认是我了!?”
算命师忽略了我的抗议,面对急切的齐恬,她故作轻松地干咳了几声。
...按照我的设想,在这之后一般就是诈骗者们开出条件的时候,而齐恬,显然已经被她套牢了。
“两位,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星帆外中高中部的在读三年级生,灵异研究社的社长,姜尚。”
“你是三年级生?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你的名字。”
我极力回忆着姜尚二字,但没有任何关于这个名字的印象。听到我的质疑,姜尚耸了耸肩,笑盈盈地给出了答复。
“我是近几个月才转学来的嘛...现在不认识,以后就认识了嘛。”
“...你还真是擅长跟人套近乎。”
对这句话一笑而过,见我没有异议,姜尚接着说了下去。
“我们社团主要研究一些超自然相关的课题,譬如人死后是否有鬼魂,我们能否使用超自然力量这种事。经过多年的研究,我们也掌握了一些可供消遣的小技巧,先前的占卜仅仅只是冰山一角哦~”
面对这样诱惑,我自然是嗤之以鼻——毕竟先前见识过关莺这种真正的超自然研究者,这种小儿科的业余爱好宅对我来说自然没什么吸引力。但不尽人意的是,齐恬咬了饵,听得相当专注入神,前倾的身体暴露出她内心的向往。
见状,姜尚终于不再掩饰,抛出了鱼钩。
“...现在,我可以同意你们加入灵异研究社。入社之后你们可以学习到那些知识,我还可以为你们的感情推波助澜哦~”
“那么,我要加入。”
齐恬立刻表示同意。姜尚一看那边成交后便看向了我,用眼神催促着我下决定。
“这位小姐呢?”
“...给我适可而止吧。”
我对这场面忍无可忍,最终还是开口说了这样的话。姜尚显然对我的答案相当意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然而我抢在她那张巧舌如簧的嘴说出什么挽回局势的话之前、举起了手机。
“我问过同学了,你的灵异研究社,其实并不存在,对吧?”
听到这句话,姜尚的动作明显地一僵,即使仍在笑着,但气势肉眼可见地受挫了。我乘胜追击,接着说了下去。
“你只是提交了成立灵异研究社的提案,然而真正成立一个社团需要三个人的联名同意,也就是说,你根本不是什么灵异研究社的社长,所谓的研究也并不属实。你需要骗过我们,才能让灵异研究社诞生,这样不靠谱的提案,你让我怎么相信?”
说罢,我将头撇向一边,牵起了齐恬的手。即使骗局被我揭穿,但齐恬还没缓过神来,仍处于震惊与恋恋不舍交加的状态中。看来只能等回去后再跟她解释了...我动了动手臂,示意她离开原地。
“等等!”
姜尚似乎还不死心,握住了我的手。我皱了下眉,刚想甩开手,她就率先松手了,随后又握了握齐恬的手,仅仅是握手,什么也没说。我连忙一扯齐恬,让她远离这个满嘴谎话的骗子。
见状,姜尚大抵是放弃了,定定地望着我们的背影。借此机会,我摆脱她的纠缠,和齐恬朝教室走去。
“...不过,她这人握手的方式好奇怪...居然只伸出三根手指,难道是肢体疾病?...”
算了,不管怎样都没差...我摇了摇头,将这个小小的疑问从脑海里赶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