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能汇成一体,就没有意义的两颗星
——双子座
*本故事纯属虚构,国家名和事件与现实无关
#1
2018年6月3日
这里是联合国驻布勒维和部队的东部地区特派团所属营地。
布勒这个国家,社会成分复杂,势力派系多,且不少派系都拥有自己的地盘和武装力量,局势极为不稳,社会混乱,经常发生恐怖袭击。
这样的地方是危险的,但危险往往伴随着机会。
作为一个学历并不出彩的护士,想参加助理医师认证考试,想要得到更好的发展,我就需要给自己的简历增添不一样的色彩。
所以当我们医院公示出要选四名医护人员参与到联合国组建的赴布勒维和医疗队时,我几乎没有犹豫地就选择了报名。
为了能被选上,我还花了不少积蓄买礼物做人情。
我不怕现在的付出,因为那对比维和工作期间的福利待遇以及未来来说,实在算是划算。
所以当[乐佩]这个名字出现在派遣通知里,再被公示在医院大厅屏幕上的那一刻,我的感情并不是紧张,而是期待。
对外,我自是冠冕堂皇地说了不少好听的话,似乎是个随时愿意为了神圣职责付出生命的人。但事实上,我的想法很简单,在那里活下去,积累经验回来好爬上更高的位置。
所以,我第一次见到安娜开始,便有点儿瞧不起她。
那会儿她慌慌张张地抱着小女孩进来,那小女孩一看就知道是本地人,身上盖着军装外套。我的同事接手了这个病人,医生很快走进了手术室,准备抢救。
可我内心知道,这孩子大抵是很难了。
我用身体拦住她试图继续靠近急救室的身体,拿着纸和笔就程序进行了解,“您好,请问您叫什么名字?”
“什么?”
她眼神涣散,被我拦下后似乎还有些情绪。
我没好气地重复了一声,“首先,你叫什么?”
“安娜。”
“隶属?”
“特派团第三队。”
“患者叫什么呢?”
“她叫米拉,年龄大概在十岁,被三个成年男人性侵,二十分钟之前被发现,在来的路上已经陷入了昏迷状态。”
我哦了一声,提取信息然后填进表格里,“没有亲属了吗?”
她回答,“父母都死了…有个叔叔,但他参与了性侵,所以我认为他无权继续拥有监护权。”
我不禁抬头看她,“你处决了他?”
她的表情一下子就愣住了,然后茫然地摇了摇头,说,“他当场认罪,我便转交给了本地的警察。”
“呵。”在听到后面这句话的时候,我确定,她就是个菜鸟新兵。
布勒目前的执政势力,是三年前经联合国‘帮助’建立起来的,稚嫩而且脆弱。在政局不稳的时候,司法管理体系的漏洞就更多了。当地对犯罪行为的漠视、对人命的漠视,简直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
性侵儿童?就没人告诉她上个月孕妇被奸杀而犯人只是赔钱了事的新闻吗?怎么还会这么天真?
那人当场认罪,大抵是有不被惩罚的信心,可以想象一下,花点钱讨好警察,接受个批评教育就算付出了足够的代价。
至于儿童保护机构,就更加是个笑话了。
“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一时间搞不清楚您是想救这个孩子,还是想害这个孩子。”
我抬头,看到她深蓝色的瞳孔,眼底是迷茫、愤怒的。
她的肤色,以及那一头打理好的金棕色长发告诉我,我们是同一个人种。
而曾几何时,我也是一腔热血的,希望改变世界,并谴责那些不正义的事。但进入社会以后,目睹一件又一件残忍的事发生,意识到自己的力量有多么渺小,只是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很艰难了,更别说是改变别人。
大概又是家世背景不错,无聊到被英雄主义冲昏了头脑的人吧…时间会让她成长的。
我没必要去得罪一个看上去出身不错的维和战士,“如果警方没有剥夺她叔叔的监护权,反而把人放出来了呢?”
“不可能…”她下意识想要反驳我,但是却没有下文,这种无声的承认,让我有说教人的满足感。
“如果这个孩子被抢救回来了,您是准备领养她吗?布勒的法律上,对性侵犯有多宽容,您知道吗?到时候等着这孩子的,会是什么,您应该也能猜到吧?”
“那我现在去…”她很快意识到了自己想说的是不可能的,看上去很是沮丧。
在案发现场直接处决,只需要用‘对方有反抗行为,情况危急’这种理由,然后被关小半个月的禁闭,就算是处罚过;但是到了事后,再采取报复,这可能会成为敌对势力的攻击点。
做事不做绝,必留后患。
我话已说得足够明白,想来是个人都该明白意思了,见她陷入沉思,便不想再和她说下去了。
这时,救治室的门开了,我的同事走出来,冲我摇摇头,然后递了一个夹子给我。
呵,说了那么多救起来的话,可事实是,那黑人小女孩因下体撕裂后失血过多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我把结果递过去给安娜,她在看到结果后,泪水大颗大颗地从眼眶中流出。
仿佛死去的是她的孩子一样。
这又何必呢?
#2
2018年6月14日
第二次见到安娜,是她自己受伤了。
情况并不糟糕,听说是在昨夜在纳芬村附近巡逻时,被暴徒用刀给划了个口子。
我陪在理查德医生旁边帮忙,她穿着阿伦黛尔的浅棕色军装,上面挂着少校军衔肩章,从进来开始就一直哼哼唧唧做出了怕疼的模样。
缝完四针,理查德开了个消炎药,让我带着她去领药。
我在架子上找药,听见她在身后说起,“上次的事,谢谢你。”
“谢谢我什么?”
谢谢我的冷嘲热讽?谢谢我内心笑话她是个愣头青?
“谢谢你关心我啊!”
有吗?我怎么不知道?
可眼睛落在她的军衔上,一个年轻没经验的女少校,这样单纯,只怕不是因为蠢,而是因为家人保护得好吧?
我叹了口气,转身,将药盒子放在她手上,最后忍不住说,“我认为,你不适合这里。”
“你也这么觉得?”她皱起了那双浓密的眉,漂亮的脸蛋和军人形象可不符合,倒适合穿着漂亮的小礼裙,每天参加舞会,享受着众星捧月的感觉。
“也?”
如果真的是有权势的人家出来的子女,为什么要来布勒这个危险的地方?来体验一下生活吗?
“是啊…我姐姐也这么说。”安娜在说起姐姐的时候,语气里的依恋好比往装满水的杯子里继续添水。
“来这么危险的地方,家人不会反对吗?”
“反对啊…”安娜一边把药盒子拆开,翻看着说明书,一边说,“可是我想要追随她,而不是总被她保护在安全区。”
“追随谁?”
呵,是富家子弟们的追逐游戏吗?
“哦,你们还没收到通知吗?我姐姐被调遣到这里接替医疗队队长一职,不过医部程序比我们军部更复杂,还有医疗物资要清点,结果反倒是后申请的我先过来了。”
我这才想起,前段时间,理查德医生说自己的任期到了,下周联合国会派新的医护人员过来,接手医疗支援工作。再结合一下安娜的话,也就是说,不久后,我的上级就会被换成安娜的姐姐。
“你姐姐叫…”
“艾莎。”
能担任联合国派遣的维和医疗队队长的,大多都是拥有军医部队出来的人。如果到了能担任队长的程度,那会是什么级别的军医?
我不禁问,“她的军衔是?”
“三月份正式升的少将。”安娜又自豪地补充道,“目前最年轻的军医少将,才二十九岁哦!”
我倒吸了口气,“二十九岁就晋升为少将?一般不是要三十五以上吗?”
两姐妹都从军,而且姐姐是少将,安娜也才二十六岁,就已经是少校了。
我心里不禁猜测,这得什么家庭背景才能有这个晋升速度?
“是的,厉害吧?她可是靠自己的战功拿到的晋升资格哦!”安娜没有直说,但我却因为她补充的这一句,认为她看破了我对她们的怀疑。
可那是可能的吗?靠自己的战功?
军医的战功…是救了哪位了不起的大人物吗?
当时因为没有网络,也没有刻意关心过,所以大家都不知道艾莎在前几个月的尼利阿地震救援行动中轰动世界的杰出贡献,以及被特别授予了少将功勋的新闻。
此时的我,满脑子都在想,如果在和艾莎共事期间和她交好,志愿期结束后通过她拿到推荐信的话,我的职场之路是否会顺利很多。
如何才能交好呢?我不禁想象,和女性相处,该怎样博得人家的好感。
“话说啊——”突然,安娜小心地伸手戳了一下我的手臂,问,“你叫乐佩对吗?”
“嗯。”
“乐佩,我们见过两次了,也算朋友吧?”
“算吗?”我反问。
“你能帮我删掉这次的就医记录吗?”安娜双手合十,做出一副请求状,“刚执行任务就受伤,艾莎知道了会生气的。”
我几乎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的请求,“任何人请求都没用的,我们医护人员最忌讳的就是私自删改就医记录,那是自取灭亡。”
她便低下头,耳朵似乎都跟着耷拉了下去…如果那头长发不是橘黄色而是金色,就和金毛犬差不多了。
该说她单纯吗?我不禁笑了,突然明白我之前的猜想是多么多余的事情。
眼前的安娜,可不就是送到手上的机会吗?
#3
2018年6月21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安娜成了我的朋友。
安娜几乎是我见过最单纯的人,想要和她建立友好的关系,可以说是丝毫不费功夫。
本来是想着和她交朋友,日后有求于人时,或许还能因为这点交往加点分。当然,过程最好还能顺带了解一下我不久后的上级,打探一下她喜好和作风。
然而,这方面成功得有些令我难以接受。
完全不夸张地说,安娜平均三句话里就会出现一次‘艾莎’。
这种计算并非空穴来风。
怎么会有人能从风的声音突然联想到另一个人喜欢什么音乐的问题上?
怎么会有人能从云的形状突然联想到另一个人喜欢什么动物的问题上?
怎么会有人能从雨的方向突然联想到另一个人喜欢什么画作的问题上?
这有关联性吗?
可安娜总是能用艾莎把那些毫无关联性的内容串联起来,变成她单方面的演讲。
这使得我准备好的那些试探的话还没派上用场,便已经莫名其妙地知道了艾莎喜欢巧克力、喜欢甜品;艾莎不喜欢吃胡萝卜、不吃藻类食物;艾莎从小到大都是学校第一、考入军校时也是以最高分被录取的;艾莎还涉猎了建筑、天文、地质、海洋生态等领域知识…
我想知道的,我不想知道的,几乎都被安娜主动说了出来。
于是,我对安娜的印象又多了一重,‘毫无心机的姐控’。
几天后,第七批联合国派遣支援维和医疗队入境的消息传来,队伍的医疗人员将会在上午十一点通过联合国的专用运输机,被直接送到营区。
理查德等已经期满的人也准备好了交接程序,收拾好了行李,只等着完成交接任务后,直接随运输机离开。
在军队的保护下,下午三点,有特派团标志的越野车一辆辆行来,最后停在了门口。
在那一个个下车的人里,认出艾莎几乎毫无难度。
因为她正如安娜形容的那样,蓝色贝雷帽下一头浅金色的头发,无可挑剔的五官,修长的身形,高冷的气质,优雅的举止…似乎周围一切都成了陪衬的绿草。
几步外,她与理查德寒暄着,我听到了她的声音,语速适中,语调偏沉稳,来来去去不过就是那几句辛苦你的客套话,我竟然认真听完了。
等那些话都说完了,新医疗队开始和我们这些留下的人进行交流。
奥克、凯、格尔达、费斯、莱蒂…最后,是我。
“嗨,我是乐佩。”我轻轻握住她的手,随着距离接近,我自然而然地闻到了她身上散发出来的茉莉香,很淡,也正因为那香气恰到好处,反而更加令人记忆深刻。
“嗨。”她微笑着点头,然后突然说,“你是乐佩,我听安娜提起过你!”
“哦,是吗?”成为这对姐妹对话的一部分,该说这是意外之事还是意料之中呢?
“谢谢你对安娜的照顾。”她的笑容幅度和之前的有了明显对比,我才知道,相似的笑容下,蕴含的感情是完全不同的。
“我什么都没做。”
但艾莎只是笑着,然后走向医疗队营地内部。
我不知道她是否猜到了我靠近安娜的小心思,因为她的眼神似乎能直接穿透我的灵魂,看到我的内心。
但,不可思议。
只是那么简单的一个照面,我已经为她折服。
#4
2018年6月28日
在我认识艾莎之前,我不太理解为什么安娜总是对艾莎赞不绝口。
因为在我认为,主观评价出来的分数是和感情对等的,所以像安娜那样对艾莎有着严重依恋感情的评价,多半也是不可信的。
但实际共事后发现,安娜所说的,并不全然是吹捧。
头一天来这里,就像是本地死神要给新来的医疗队来个下马威一般——下午两点,一位警察在镇压暴民时被枪弹射穿了防弹衣,穿过腹内的胰腺头部,擦着肾脏击中一根静脉血管,如果不是防弹衣,可能尾椎骨都会被打破。
艾莎作为主刀医生,我全程助理,在旁亲眼见证她是以怎样干净利落的手法,在三个小时内就完成了取出子弹和缝合血管的工作,把这个警察从死神手里抢救了回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医疗队其他医生装得太好,藏得太深,半个月下来,我竟然在医疗队里感受不到半点对艾莎心存不满的气息,全然没有勾心斗角的地方。
这是很难想象的事情,毕竟艾莎年纪轻轻便站上医疗队队长这个职位,哪怕实力再好,可手下的医生里不乏年龄更大的、资历更老的,为什么感觉都那么听从艾莎呢?
直到那天——我们接收了一位当地的孕妇患者,在附近干农活时羊水破了,于是紧急向我们求救。
我们接到孕妇时,她已经是无法自然分娩的状态,医生们诊断后统一认为,要保住产妇和胎儿,就必须要进行剖腹产。于是,艾莎安排妇科专业的罗森小姐做手术准备,可当产妇的丈夫听说要剖腹时,却拦住了医护人员靠近妻子,还一直用本地语言骂医护人员,并伴有威胁的意思。
这样的事,我并不算意外,当地受限于经济条件,所以难以普及现代生育技术。其次,由熟人为产妇接生这种数百年来的传统依旧占据了当地主流。想想一团棉布、一把剪刀的简陋条件,却契合不少愚昧的人的腐朽观念,认为一个人生老病死,全是神的旨意,死活都是命中注定的。
除此以外,本地还有部分人保持割礼这样的传统陋习,那种对身体进行残害的事本就惨绝人寰。偏偏那破坏生殖器的手术还多是在极差的卫生条件下进行,用一把消毒不完全的小刀,之后也没有包扎,全靠伤口自然愈合,给未来的生育留下了无数隐患。再想想低龄产妇、孕期高强度劳作之类的事,我再一次迫切地希望,尽早结束我的志愿期好回到国内,用这份履历获得更好的发展,再也不要来到这些歧视女性的、落后又愚昧的国度。
附近村庄的人偶尔会有来医疗队求助生产的,出于人道主义,医疗队碰上了几乎就会帮忙。之前还是理查德带队时也遇到过一次,由于过程困难不得已要改为剖的事情,患者家属对此很是反对,无视医护人员的劝告,多次试图中断治疗…
那段记忆让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不希望掺和到这样的风波中。可也就是这一眨眼的功夫,艾莎直接从腰后掏出了手枪,快速指上那男人的眉心,说,“在医院,生死归医生管,医生才是神。”
冷冽的语气让人不寒而栗,哪怕语言不通,但没有比枪更清楚有力的语言了,艾莎修长手指的食指,就放在扳机上,大有一言不合就会直接杀了你的意思。
对方被镇住了,罗森小姐和护士们推着产妇进手术室的时候,那男人一句话都不敢再说,两只眼死死盯着艾莎的手指。我隔着两步,凭借优秀的视力,看到了他的黑色皮肤自额头逐渐变得油亮。
而艾莎还和平常淡然的样子毫无差异,看着眼前的人就像看着的只是蝼蚁一般。
对艾莎的所有猜想,瞬间都成为了我在不了解艾莎的情况下的自以为是。
试想,一个人,对己方彬彬有礼,对敌方杀伐果断,拥有足够优秀的专业能力,还有着过强的个人气场,年龄又算什么呢?
我反倒无法想象,艾莎不是领导者、且还要听命于别人的样子。
#5
2018年7月3日
“嗨,乐佩!”
我刚从房间里走出来,就看到了灰头土脸的安娜。
第三小队的训练结束后,只要不当值,就会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以前安娜只是隔三差五地过来一次找我闲聊,等艾莎过来以后,就变成每天准点过来报到了。
想想也是,就安娜那样张嘴闭嘴都离不开姐姐的人,好不容易等到了姐姐,这会儿肯定很兴奋吧?
收回心神,我和安娜简单打了个招呼,然后把艾莎开好的药和服用说明装好,送进问诊室。
这会儿艾莎还在交代患者吃药期间要注意什么,出现了什么症状就必须要赶紧来医疗队复查。
她戴着金丝框眼镜,边框上那条细金丝和她的金发有着高相似度。这也让艾莎本就有些冷冽的表情,看上去更加严肃正经了。
我无法控制自己望向艾莎的视线,那样一个集美丽和强大于一体的女人,我逐渐相信了安娜所说的,艾莎是完美的,是上天的宠儿。
直到患者离开,同时把门打开,艾莎抬头看到了安娜。
说是表情变化都算是委婉了,感觉直接形容成换了个人也不算夸张。
艾莎笑着站起来,第一时间就牵住了安娜的手,仔细确认今天的训练过程中有没有受伤之类的。
安娜说,没有。于是她又嗔怒道,怎么不洗一下再过来啊?
“回宿舍太耽误时间了,反正这边也可以洗。”安娜亲昵地要抱艾莎,后者佯装嫌弃地推了一下,被抱紧了手臂却还是一脸笑容。
“去我房间,稍微洗一下,臭——”
“诶,艾莎嫌弃我吗?”
“有点?”艾莎说着,回过头对我笑,那语气还留有安娜专属的温度,“乐佩,我带她回房间,如果有事,记得呼我。”
我又一次陷入了那并非针对我的柔情里,惊觉奇怪后,补充了一句,“好。”
冰山融化后的景色总是有着别样的惊艳感。
安娜大概就是这样被艾莎宠爱着、保护着,所以才会那么‘天真’吧?
如果我有姐姐,我们之间也会这么亲昵吗?
如果我有姐姐,我也不用这么艰难地向上爬吧?
小时候从没苦恼过的事,这几天总是不自觉地冒出头,让我沉浸在各种可能性之中。
归根结底在于,我羡慕安娜,拥有艾莎这样完美的姐姐。
不。
我嫉妒安娜,拥有艾莎全部的关心。
#6
2018年7月9日
恶性疟原虫是非洲区域最流行的疟疾寄生虫,过去十多年,历经数批医疗队的努力,当地的疟疾发病率已经控制在了相对较低的范围里。
随着雨季的到来,蚊虫逐渐增多,考虑到害虫的肆虐会加快疟疾的传染,我们医疗队必须要定期进行消毒和药物喷洒工作。
由于还要顾及驻地附近的几个小村庄,去进行消毒和喷洒药物的工作,工作量非常大,所以我们总是会申请军队的协助。
安娜这下拥有了更多和艾莎相处的时间。
哪怕穿着防护服,遮得只剩下眼睛露在外面,她们还是偶尔会在一个对视后,突然笑弯了眼。
等到完成一天工作,艾莎帮安娜脱防护服,把那些汗湿了的碎发统统打理在一旁,然后用手帕细心地为安娜擦去汗水。不知道小声地说了一句什么,逗笑了艾莎。
艾莎边笑边摇头,接着说了句什么,安娜突然红了脸,然后转身跑走…
就像是偶然转头,正好对上了别人的视线一般,艾莎看到我,露出微笑,对我轻轻一点头。
那样的笑容,温柔而有距离感。
于是,我对安娜的感情也因此变得复杂了很多,一方面,我不喜欢她一出现便让艾莎整颗心都放在她身上;但另一方面,不是因为安娜,我便看不到艾莎露出‘人性’的那一面。
我在心底偷偷笑话安娜是个被保护好的大小姐,不通世故。
可我何尝不是个笨拙的人?
就像牧羊人想要抬手触碰专横而又柔和的月光…我明知道那是不属于我的光,却想要得到艾莎的深情注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