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还带了一个便当盒来呢,那里面装的是什么?”葵的一番话让我精神增压。
“哦,我做的咖喱。”我假装漫不经心地把那个蓝色便当盒打开,浓郁的咖喱香气涌溢出来。
“你做的?”葵用勺子挖了一勺试吃,“我不信。”
“确实。”我也挖了一勺咖喱吃。“我也不信。”
并没有贬低葵的意思,但是这盒咖喱实在好吃,好吃到足够把刚刚所吃的炸物残留味全部冲刷掉。而且和葵的厨艺比起来,椎名小姐做的咖喱给人一种家庭料理独有的温馨体验。
虽然我父母对我很不上心,外公外婆倒是对我很好。光是这一勺咖喱,就让我的思绪飞到要坐好久车才能到的乡下老家,坐在那个只有简陋电风扇的餐厅里,面前是一张大方桌,上面摆着一大碗咖喱和一盘白饭。
不可思议。
“唔,确实好吃啊,这个咖喱。”葵似乎也被感动了,她小口咽下咖喱,又来挖了一勺。不知道现在她的脑海里作何感想呢?
很明显,我这是在玩火啊。我有预感——也有理由相信这预感,如果葵知晓了这盒咖喱的实际作者是谁,就以她的脾气,绝对会用刀帮我放血放个十几二十升吧。当然,在这个数值达标前我就死球了。
“到底是在哪里买的咖喱啊,友香。”葵惊奇地问道,“总觉得会上瘾,继续吃下去的话。”
“想知道?”我故意卖关子道,“等你下次再夺奖了,带你去吃。”
“好啊,你说的。”葵马上斗志高涨起来。
“嗯。”虽然我饭量要比一般的女生稍大一些,但要我吃完两盒便当还是太勉强了,只好雨露均沾一下,每盒各尝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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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后,我把便当盒洗干净,准备还给椎名。
“啊。”椎名看到我时,没有像前两次那样主动迎上来,她很纠结,仿佛在考虑自己是否应该往我这边走。直到我走到她跟前,她也没能思考好这个问题。
“很好吃。”我把洗得干干净净的便当盒递还给椎名。
“这、这样啊,那就太好了……”椎名收下便当盒。从她看我的眼神里,我看得出她还想我多说点什么。
“怎么说呢,就像会在老家才能吃到的料理,给人一种很温暖的感觉——”
椎名小姐像受惊的小动物那样后退了一步,好像我说了什么超出她预期的话。她的嘴唇不断地颤动,仿佛想说什么,但是无数的词句都在她的脑海里打转,没办法完整地编排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最后,她只是小声地嘀咕了一句:“谢谢。”
让她困惑了啊,那看来之后和她交流的时候,态度要更——
“那个!能、能再说一遍吗?”
哈?
“我,我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夸……之前,从来没有人这么和我说过。”我看椎名小姐把手又藏到了身后。
“嗯。就是说,好吃到……”我认真地复述了一遍自己刚刚说的话。
“谢谢……”椎名点点头,不知道是对我还是对自己。“不是怕我伤心才这么说的吧?”
“我现在给你的就是还没洗过的便当盒,吃得干净吗?”我厚着脸皮撒谎道。
“欸!?”椎名发出小声的惊呼,下一秒她就意识到我在开玩笑,用胳膊肘推了我一下。“真是的,别看我好欺负就一直这样捉弄我。”
“哈哈……还得说是椎名小姐厉害,能做出这种料理来。”我不负责地继续推动椎名的情绪。“‘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吃的时候会不住这么想。”
椎名小姐害羞地低下头,声音马上小了下去。“那……下次,星川小姐想吃什么?”
呃,不妙,做过头了,我只是想多看看椎名小姐笑的样子。但是现在拒绝的话,那不就是等于推翻之前夸的一堆话吗?那样会惹椎名小姐伤心的。
椎名小姐从刘海下偷瞄我,我能从她的视线里感知到,她心中正在酝酿某个大计,但是那蓬勃的野心却受制于她的羞耻心与自卑,没办法说出口来。
“椎名小姐是不是已经有了打算?”我只好佯装不知情,顺着她往下说。
“就,怎么说呢……就是说啊,星川小姐不要觉得很奇怪……”
看她扭扭捏捏的样子,大概也能猜得到她将要说的话有多震撼了。
“这个周末呢,我想请星川小姐到我家来坐坐,我亲手给星川小姐做几道家常菜吧。”椎名也知道自己说了不得了的话,说完马上就把目光挪开,不敢和我的视线处在同一线上。
先不说我这边怎么想,椎名小姐是不是胆子有点大了?我和她才认识不到半周,她就敢把我往她家里带,真不怕我其实心怀鬼胎、是个坏人吗?
“啊,突、突然这么说,真的非常抱歉,给星川小姐造成困惑了。”椎名慌慌张张地向我道歉,“因为星川小姐说了‘想知道是怎么做的’之类的话,所以我就想展示给星川小姐看……真的!非常对不起!”
我这周末的行程绝对没有问题,但只考虑自己的话就太不负责了。我必须要照顾葵的感受才行。虽说我已有分手的打算和决心,但只要我还是葵的恋人一天,就要有恋人的自觉一天。
“不,没关系的,椎名小姐对朋友很热情,这没什么好自责的。能被邀请去椎名小姐家里做客,我应该感谢椎名小姐才是。”我谨慎地挑选用词,“只是我这周日程上挤不出时间,而且恐怕这几周都是如此,因为要期末考了嘛……所以,能不能拜托椎名小姐把这个建议保留到下个月呢?期末考结束的话,就能随性地安排时间了。”
椎名的表情,很难用一个简单的词形容,就像被一抹阳光点化了乌云的天空,逐渐晴朗起来。“当然……那么,就约好了。”
就在我想离开时,椎名小姐叫住了我。“星川小姐,麻烦再稍微等一会儿。”
她转身走进店里,把一个花盆抱了出来。“和它打过招呼再走吧。”
“你好啊。”我向未完之蓝打招呼道。
“我听论坛上的人说,只要这样,让种子浸润在友善之中,长势就会很好。”椎名小姐怀抱着未完之蓝说道,“很玄妙,也没有科学依据,但我希望这是真的。若果真如此,那这朵花说不定就能成为黑井小姐的素材。”
椎名把花盆抱回店里,出来时,又拿着一束蓝花。这花和上次交由我送给葵的花是不同种类,可我也只能分辨到这个地步。
“还请星川小姐帮忙把这朵花送给黑井小姐吧。”椎名认真地说道,“祝贺她夺得全国的金奖。”
“我会转达给她的。”我接过蓝花来,不自主地看了花一眼。它刚从枝干上被园艺剪刀分离下来,简单地用牛皮纸包住,手指靠近花瓣时还能感觉到一阵清凉的水汽。
我手持着蓝花,向画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