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心吗？”我问怀捧彩色底座扭蛋走着的葵。
“不开心。”葵嘟了嘟嘴。“早知道让你先抽了。”
“那还给我吧，这样都不能把你哄开心。”我绕过葵的后脑，从葵的手里把扭蛋拿回来。
“啊，小气鬼。”葵在我跟前扑腾着，像一只还没怎么长好翅膀的雏鸟。又屈服于我的身高优势，她高举的指尖甚至碰不到我的手腕。
我时不时会把扭蛋放低一些，给葵营造出她可以拿到的错觉，等她伸手，立刻把手抬高，叫她摸不着。可能这种行为幼稚了一点——也可能不止一点——但我看葵是玩得挺开心的，所以就陪她继续幼稚下去。
闹也闹够了，葵用手搂住我的胳膊， 以小鸟依人对我说道。“友香，我还没吃早饭呢，都要没力气了。”
“嗯，很难办呐。”我拿着彩座扭蛋，故作为难的表情。我刚酝酿出两件可行的后续方案时，被一声呼唤打断。
“哎？友香前辈。”
我把扭蛋的蛋壳盖好，放回口袋里。
就算不用看都知道，葵现在的表情绝对不会说好看。要我猜的话，大概和八年前她独自扛着画板、遇见我和真出来逛街时的那副表情差不太远。
敌视。
“起得好早啊。之前早上发消息给前辈都没回我，我还以为前辈是一放假就会赖床那种人呢。”阳花包裹在厚重的羽绒服里，像一只帝企鹅般，边套近乎边朝我们走来。
“喂喂。”我心想，“没看到边上有个人表情像是要吃人了吗？”
“前辈，之前推荐你去看的电影有马上回去看吗？阳花这里还有好多的电影想分享给前辈……”
阳花是很期待我死掉吗？
“友香。”葵说，“这位是……？”
“公司里的后辈。”我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被葵勒紧了。
葵没有第一时间黑着脸说话，难道这就是成长吗？换以前早就阴阳怪气地开始发动攻击了。不管怎么说，让我先把事态……
“友香前辈，难道说，已经背着阳花偷偷找好女朋友了吗？”阳花这句玩笑意味深刻，我当即就从中解读出了三种意思来。只能期望葵会选择最轻的一层玩笑意味去相信了。
不过阳花这步逼抢还是逊色了一点，反倒给我了能反击的机会。
“是啊。”我牵起葵的手，放进我大衣的口袋里。“她就是我爱人。”
“欸~~”阳花诧异地发出拉长音。“前辈居然找了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大美人啊！友香前辈好厉害！”
……同事们，你们会相信在公司里唯唯诺诺的阳花私底下是这副德性吗？
说起来，葵很满意我的回答。在阳花看不见得口袋里，她用大拇指的指心轻轻摩挲我的手背。
“阳花小姐，你也起得很早呢。”葵发力了。“看样子还没有吃早饭。正好我和友香也在找早餐店，方便的话一起来吗？”
“啊、啊？阳花怎么可以……”被葵一激，阳花又变成了那个软乎乎的职场妹妹头后辈性格，她似乎是对着强势性格就会示弱的人。“当电灯泡这种事情，阳花就不干了……”
“没关系，一顿饭钱而已。我刚好还有会员卡。”葵一脸真诚地点开自己手机上的会员界面。
她表情是诚恳的，语气是挽留的，说话的内容也是真实的，但这三者杂糅到一起，字里行间就明摆着是赶人的样子。
“真不用了。”阳花虽然性格麻烦，遇到葵这样更难缠的危险人物应该也会本能地害怕吧。“被同事们知道的话，会被笑很久的。”
“欸，友香是那种大嘴巴的人吗？”葵头优雅地一偏，把目光转到我身上来。她那抹微笑明显不是在询问我，而是在向我邀功。“一起吃一顿饭怎么了，你们同事间不会聚餐吗？”
“不，那、那个……”阳花这时候倒想着向我求助了，她可怜巴巴地朝我望过来，似乎期待我说些什么。
“不要害羞嘛。”葵打出决胜负的一击。她上前一步，牵住阳花的手腕。看似盛情难却，实际是个大下马威。“吃完饭之后我们再去街上走走，当作饭后消食吧。没事没事，不用担心被同事们知道，我看你和友香能开那么亲密的玩笑，肯定已经是很要好的关系了吧？”
阳花的表情再次变得不稳定起来，她这副表情总让我觉得需要提防。就在此时，一阵铃声打断了葵的进击。
“不、不好意思。”阳花看了一眼来信人，捂着手机对葵说道。
“嗯，没事。”葵如一只笑面虎般笑了笑，放任阳花去接电话。这种不进逼的余裕就像是猫放开了濒死的老鼠，之所以会放开，是猫有能力再把老鼠抓回来。
在阳花背身接电话时，葵还拽拽地扭过身来，朝我比了一个耶。
“不好意思啊，前辈。”接完电话，阳花匆匆走到我面前说道。“那个，我们组里最后的项目收尾的时候还有点问题，能麻烦你再去看看吗？”
“我还在约会呢。”我看了眼葵，说道。“而且，你不是第二负责人吗。看你现在挺闲的，那就麻烦你代劳吧。”
“好、好吧。”阳花说道，“那回公司了，得请我喝点东西才行。”
一般人说“请喝点东西”，一般说的是咖啡可可奶茶之类的甜饮料；阳花说这话，言下之意就是酒了。
“去吧。”我使唤阳花道。
“你们两位慢慢来，我先走了。”阳花抓住这一线生机，在葵的注视下逃走了。
“哈啊。”葵叹了口气，摇摇头。走到我身边第一件事就是捏我腰上的肉。她的指头非常有力，精准穿透大衣的遮盖，把肉给捏了起来。
“疼！”
“你这家伙，我不在的时候到处沾花惹草是吧。”
“我们那时候不是分手了——啊疼啊！”
“我不管。”
“我错了，扭蛋奉上，葵大人绕我一命吧。”我赶紧把超稀有扭蛋递给葵，但这好像完全不足以平息她的醋意。
“是我看走眼了，以为你吃素的呢。”葵手上功夫了得，再捏下去估计真要捏出伤来。“人前一副模样，人后一副模样。不会自以为风情万种吧？”
“昨天来个真，今天来个阳花。明天会再来个谁，嗯？”葵松开我的腰肉，刺痛阵阵麻痹着我的侧身。“每次跟你在一起，稍微尝了点快乐的甜头，就会被你气个半死。你觉得要怎么补偿我才行？”
“补偿不了。”我痛得咬牙，说，“高中的时候，你跟我说补偿性快乐是不存在的。”
“记得倒挺清楚。”葵又一次摇了摇头，这一次似乎不是对着我，而是对她心里的某种想法。她抬头看我，问道：“疼吗？”
“疼。”
“过来，人凑过来。”
我稍微弯腰，葵就揽着我的脖子，在我的脸颊上啄了一下。
“傻子，别吃疼不记疼。”葵拍了拍我的脸，重新回到那个搂着我的姿势。“再磨蹭下去，吃午饭都嫌晚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