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佐伯沙弥香的消失——Take a picture

作者:EdamotoHaru
更新时间:2023-12-29 2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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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79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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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小腹突如其来的剧烈抽搐刹那就让我直不起腰来,而我急躁愤怒的情绪又加重了将近一周未曾有半点停歇的咳嗽症状,这一着实在将我掼倒在最近两天又疏于清扫的沙发扶手旁。我一边拼命忍耐着喉间的酸痛与瘙痒,一边试图用右手使劲地向腹下按住那好一阵毫无规律的收缩。稍许,不知是因今日难捱才咬破嘴角而啐出的腥咸,还是迟迟难待一人为我揩去的眼底潮汐,异状的疲惫犹如遭受教义指引般化身成漆黑模样的爬山虎,藉由我欠打理的粗糙头发而肆意攀附在这颈上空箱。我于是下意识用肿胀的大鱼际肌抵着同样肿胀的湿热眼窝——反正热乎乎的,麻木的感官早已剥夺了我对泪水是否风干的正确判断——此时的我无力到几要趴在地板上,才哆嗦着意识到某个时刻漂浮在这周遭沉寂空气中的事实。

至今为止,我的时间仍在停滞不前。

每当我回想起事发那天,我的大脑就好像被一根坚硬而又锐利的钓鱼线勒得嘶嘶生疼,剥开联络,嵌入深处。任凭我躲在房间里拼命呼吸或是挣扎,一同生活过的记忆都会被这无情的现实所缢直至血肉模糊,越是想要小心捧起,就越难以完好保存。

我用半臂勉强撑起瑟瑟发抖的肩头,视野忽如灯盏碎灭。

再次醒来时,我粗浅地想了一下这恐怕已是我今夜第五次醒了。

明明没有设置任何一个闹钟吧?

发觉这个念头的我,伸手却摸不到手机。

算了。

我也没有特别想一起说话的人了。

这几天我一个字都不想说。

但不得不承认要应付弥雅和小侑她们的关心很让我难以消受,妈妈打来的好几个电话其实也有点令我招架不住。每每挂断,止不住战栗的手都分明提醒着自己已经再也无法触碰到她,而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填补这块剜在心口的伤。

我不是没有想过这样一天。

可我从来没有想这样过一天。

工作停摆,人际失联,曾经她夸赞我的笑容也消失不见。

“如果不想让别人担心,那就别露出那种表情”。

忘记在哪里不经意瞥到的话语,伴着从窗帘缝隙泄进屋内的阳光,一点一点扩散在我的胸怀。

说不清是难为情,这种感受竟有些似曾相识。

当初升入大学时我因同浅宫望的分手而落泪,紧随着便与那股吹向襟前的和煦不期而遇;她常说我是她的太阳,但殊不知从邂逅时起直到方才,她都一直温暖着我。

果然,我还是不想让逝去的她就看着我这样颓唐下去。

朦胧之中站起身,我忆起昨晚似乎拒绝了妈妈要我回家住一段时间的提议。由于心态产生了细微的变化,我想着要不要换一个地方待几天。思来想去,我还是联系了大学时曾住过的那间公寓的中介处。

费了好大力气才拨通电话,接听的对方并不是当时对接我的那位大叔。我本想先讲明自己的租房意愿,但对方却突然惊讶地问我是不是几年前也租住过。

我有些错愕地回答说「是」,略带迟疑的头也对着面前的空气轻点。此时阳光正透过窗帘布绚烂地投射在房间地板上,我冲着她特意为我挑选的海獭图案微笑。

一阵清脆的女声重又唤回我的注意,我向她抱歉并表达自己还是想租原先的那间房,她也很有礼貌地请求我不要挂断。很快地,听筒那头传来了噼噼啪啪的声音,我想她应当是在查询入住情况。

不一会儿,我们俩人都利索地确认完了整个流程。

让我感到放心的是,她主动地稍微补充了一下自我介绍——她是那位大叔的女儿,之所以对我的名字有印象,是因为她有次在帮爸爸把册子誊到计算机上时一眼就觉得我的名字好听。

几句谢过,我开始重新面对这和我一样乱糟糟的房间。待值晌午我仍不觉得饿,但多少吃了几口还算保鲜的西瓜,任甜津津的穰汁流过肌肤也丝毫不在意。或许,我的心事就是会趁着忙碌于目标而悄悄隐匿,如若不是收工时汗水取代泪水打湿了额发与衣裤,我可能还没知觉自己竟然已从许久的悲痛中稍稍抽离。

但真要说实话,无论是能再次与他人正常沟通还是能再次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中,这两者是都无法成为判断自己是否从创伤中恢复完备的依据的。

让我想想那句话。

可以毫不客气地说,只有生命中最为珍重了解的人才能给出答案。

幸运的是,我知道我曾经怎么被爱,我也知道我会这样去爱人。

而先我远去的她,应该也会带着满满的憧憬希望我学会爱自己吧。

临睡前,我将放在床头的一张合影照塞到书包里。

三下五下才挤进被窝,泪水就又顺着面庞滑落。

告别了白日的平复,深埋于心底的思绪重又浮现。

因为不想打湿衣被,我使劲仰起脸望向天花板,仿佛这样就能控制住泪水的流向,仿佛这样就能阻抑住悲伤的再访。而从指尖向手心蔓延的凉意,此刻已再无人能为我祛除。

扭头看向她不在的位置,我开始幻想是否是深夜仍在同我开老玩笑,尽管这相同的把戏我已见识足足一周时间。可结果却是,我的手还是忍不住地伸向她那边的床,企图再次感受到熟悉的起伏与温度。

愿望在夜里空落落地回响,心脏刹那的疼痛如同提线一般止住我的动作,随后又任我的胳臂摔向那片柔软——不信邪的我打开夜灯,却只能怔怔地目睹着凹下的床面慢慢恢复如初。

除了在我为她保留了无限的心里,这世界再也觅不到她一丝气息。

直到疲惫与责难将我拖下睡魔的深渊,夜晚从未施舍仁慈于我。

其实我甚至都不太明白休息对我的意义,不变的是即使醒来都不曾洗去半分的乏力。

看着镜中女孩受伤表情的脸,我下意识地想要擦去她的泪痕。

她的消失,几乎让泪水都失去了阳光的明媚。

怎么一点能量都没有。

我被自己气笑在浴室。

或许有些人,有些时候,有些选择,就是来去没有理由吧。

只是我们自己往往要为了一些理由才能活下去。

靠在浴室门上,湿润又涌上眼盖,昔日光景也在因闭眼而摇摇欲坠的脑袋中闪回。

究竟是什么促使我们形成现在的自我。

是昨日?

还是当下?

抑或是明天?

而对于未来明灭难定的我来说,恐怕能将我从这被无形悲痛攫住的当下中挽回一丝的,只有昨天同大叔女儿的约定了。

我咬了咬嘴唇,开始考虑今天的行程。

简单梳洗完,从狭小处步向更开阔,我惊讶地发现行李和出门要带的东西居然全都整理完毕了。

是昨天的枝元阳帮了今天的我吗?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但真的好像有人从后背拍了我一下。

踉跄地拉起箱杆,我动身去乘电车。

一来二去,头顶的云彩已遮不住骄阳。站在这条熟悉的街道上,哪怕入目的常景都让我有些感动。我拣着树荫迈着大步向前,也不知道在急什么,半路还把行李箱的滑轮磕掉半个笑脸。

「是枝元学姐吗?枝元学姐到附近了对不对!」

突如其来的电话声响,接通后又是这般突如其来的问候。

我正纳闷是谁,可瞥到屏幕上标注了中介的字样时,一切就都豁然开朗了。

「哇~是你啊!你在哪里呢?怎么会看到我?」

「昨天才跟我讲过电话的!居然把我忘了……可恶啊!」

电话那头又传来还算可爱的埋怨声。

我则像小兔一样警惕地四周看去,心说这孩子怎么这么热情。

「抬头啦,抬头,我就在公寓这边呀,算啦算啦我下去接你哦!」

还没等我回音,我就听到咚咚咚的踩楼梯声,紧接着就被挂断了电话。

趁着这段空闲,我松开一直保持抓握姿势的手,好让僵硬的手指舒展一下,不经意间骨节处咔吧作响——我该不会上了年纪吧。

几乎是一蹦一跳的,眼前这个女孩就这样跑到了我的身边。

「枝元学姐你好~我等了你快一上午了,差点就要给你打电话了!」

听到这个,我笑着用眼神指了指手机。

「啊!我想打的就是这个电话!」

女孩同样笑着答道,她真诚和激动的心情倒让我渐渐放心下来。

「我们没有在学校见过面吧?看你的模样,应该才升入大学不久……」话刚出口,我就明白了事情可能比我想得还要戏剧性,「你也是这所大学的?」

女孩自豪地点了点头。

「好啦好啦,快跟我上来吧,你那间房间我亲自打扫过了哦!我怕你第一天来不方便,就放了些小玩意,希望学姐能用得上就好了!」

说罢,她替我拎过一只行李,轻快地转身走在前面。

她是如此地大胆与果断,一时间让我想起大学一年级的自己。

走近公寓,沙色的墙壁已泛起白,我小心地看向地面,以免再绊坏什么物件。

等到我们都走进房间,她又晃着身子站到门口前。

「枝元学姐,我可以关上门吗?你喜欢敞着的话我就开着。」

「唔……关上吧。」

我可能是有点喜欢这孩子的,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好哦~这样你就跑不掉啦!」

「诶,等等……」

「开玩笑啦~其实是这样的,学姐你这次过来是想住一段时间对不对?父亲跟我昨天讲了,就是你想住就住,我们不收你钱的。」

「等等等等,怎么可以不收我钱呢?不行不行!」

冲动的情绪使我不禁拉开了与女孩的距离,见状她也低下了头,好像觉得自己做错了事。

「我们坐下来说吧,我也没有怪你啦。」

房间里的位置大多没变化,这么久过去了,我仍然感到那段岁月在我身上走过的痕迹。

我伸手示意她同我一样坐在桌前,环视下来,仿佛我比她更加熟悉这间房间。

女孩听到我的话脸上又绽出了笑容,扑通就坐下了,利落的马尾高高地向上飘起,像是甩走了烦恼。

「你算是我学妹,所以今天这么热,需要喝水吗?我倒就行。」

她小声嘀咕着什么,而我则顺势从行李箱取出随身携带的必需品。

「好~我去烧水,你坐着啊。」

尽管只是零星的几件家具,但这也让我这次冒失出行显得没有那么狼狈。算是冒失吧。

「是发生什么了吗?」

「枝元学姐你才是要关心一下自己吧!」

她的声音具有着十足的质感,为了理解她的心意我不禁快速地眨巴眼睛。

「昨天是你告诉我你想要散散心的,你一个人在外面多辛苦呀,你又不会住很久对不对,你要是住很久,那,那再付钱也可以。」

女孩如此直白的话语,却让我意识到我们之间有太多没有说明的信息。她是如何知道我独自一人的,倘若是字面意义上的形单影只还好,但我总觉得她知道我女朋友的事。况且我再怎么样也算有经济能力,我不可能白住在眼前这个地方的呀。

未言说的想法悬在喉间,我有些发难。这和我预计的情况相差甚远,本来我以为——

……

我可能确实只是找了个理由让自己动起来,至少换一个地方。

但我好像确实也没有想明白今后的事,或者说是我究竟需不需要休息一段时间。

同行的日子彼此能互相搀扶,以至于猛然恢复成自己时,竟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

「总之学姐你就在这住下吧,有什么事情就叫我,我没事就来陪你。」

「学姐过意不去的话可以教我学习,或者,或者学姐来我的猫店里帮忙怎么样?」

女孩还在为我考虑着,声音虽然颤抖但还是很勇敢。

「你还有猫店?」

我倒是挺喜欢小动物的。

「和朋友一起开的。」

「那我暂时先答应你吧,你不嫌弃我帮不上忙就行。」

「真的!那学姐今天就先休息啦,等你有空就带你过去~」

见我应了一声,女孩终于放心地走了,迈着她从见面时起就急匆匆的步伐。

卸下同人见面时必须要做的努力,我歪着脖子靠在桌前唏呼,左手手指也紧张地伸开着,用力按在桌上。而某个呆滞错动指甲的瞬间被保留在内心的疼痛捕捉到,然后为我展示这房间里同她经过的所有定格。一切如同习惯一般悄无声息,思念时时刻刻都在提醒我她的逝世是无法挽回的真实。

失控的悲伤野兽急蹄着穿梭在满是猎人的草原,惊恐地躲闪着瞄准自己的每一幅搭弓绊羽,就好像脑海中有什么电光火石在止不住地加速、对撞和裂解,玩了命地检索我们之间的纽带。

即使是此刻交换于我起伏不断肺部的空气。

滑蛋鸡肉饭。

我还记得她朝向由于太过兴奋而招手的我加快的步子。

她曾夸奖我的手艺特别好。

我还记得她第一次买餐具回来的那声「……我回来了」

她曾说我每次做都比上次更好吃。

我还记得她微垂头颈配合踮着足尖的我与留在我唇上的温度。

她曾学着我的步骤做饭给我吃。

光是忆起就消散不见的永远,我揉了揉脚踝,撑起身体走向厨间。

任何角落都被擦拭得干干净净,我倚着阳角,无神地看着丝线在视网膜上打转,没有理会自心底泛上的欣慰。等到夜幕降临,这股说不清的失意与疲惫就会像灰尘一样再度堆积。

不光是精神,身体大概也到极限了吧。

我揉着辘辘饥肠,想着晚上等搬家公司把锅什么的小件送来,久违地做点什么吃。就做滑蛋鸡肉饭好了,想起来就它了。

「嗯。又忘记装碗筷了。」

眼下家品店在哪我当然知道,这里就仿佛是我的街区,甚至可以说是独裁的支配者。

对于即将发生的事——看电影的时候我就非常介意剧透,明明就是奔着新鲜才去看的,提前知道结局我还不如不看。

自我有记忆以来,我就一直在向前跑,各种意义上的向前跑。从回避儿时同学的玩笑话,到体会欢喜离别的世事无常,停下来几乎是我最罕能听见的话。更不要说停下来休息了。正因前路未卜,所以才能够通往任何一个方向。

旅途对我来说,对枝元阳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想不明白,总之先去买餐具吧,像她那时一样——出门前,我把特意带来的相片放在一进门就能看见的位置。

以前买东西都是买一双的,我在下到最后一层台阶时这样想到。

走过学校门口,我径直朝着家品店走去,可校园里的青春人声难辞耳畔,连带着聒噪的蝉鸣一同弥散在这林木肆意的氛围中。或许是我走路速度快,短短几分钟的路程,额头就已渗出汗水,我只好捏着衬衫前襟扇风取凉。看来城市的发展确实伴随着热废的积累,印象中这一带的气候不该如此恼人的,当然,也有可能是我惹太阳不高兴了。裹着沙粒的暖风耍赖地敷在身上,尽往穿着凉鞋的脚底钻,我倒了几下还是不满足,不曾想这就走到家品店了。

店内开着冷气,呜呜地驱逐了夏日的势力范围,也为我增了一份头痛与昏厥。扑面而来的还有一股新鲜的陌生感,显然家品店的货架陈列和几年前有了些许不同,我一边揉着太阳穴摸索路线,一边听到了因眼球转动而发出毕毕剥剥的动静。不过当我留意到商品价格时,我恐怕是没法领会到这其中的奥妙了。

换个角度想,我这也算逛商场。

哦!找到了!

摸了摸碗沿确认没有刺棱后,我拿起一副碗筷准备就此结账,拐过过道时却恍然发现这一排全是促销活动——我说怎么这么贵呢,买两副的价格比买一副就贵一点点,明明这平均下来才是正常价位。

都跟全家学是吧?

怎么说呢,我有一种被剧透的感觉。

匆匆买够食材,下一秒就传送到公寓。

「那……我回来了。」

几乎是一瞬间,我就哭了出来。

我想要的,无非是有你的这三万稀松平常啊!

纵是夏日也不及半分的热泪,放下购物袋,我捧着同她的相片紧紧相拥着,心脏卖力地抵着防护玻璃,仿佛冲破这一层就能更靠近彼此。

其实后来我也会偶尔思考这样的事情。

每一次当人想要尽力挣脱,拔地而起,总会有什么压抑屈愤之形在黑暗中悄悄孕出;每一次当人想要随性甘囚,坠苍而亡,又总会有什么温柔平静之身从光明处尔尔步来。

真正击垮人内心的往往不是一潭死水的绝望,而是这种反复反复再反复的泥沼——没有人真正向你伸手,也没有人真正弃你而去,永远要靠愿望来供奉这延长生命的香火。

被情绪役使是相当可怕的事情,就好比柏青哥里弹起的钢珠,谁能断定落入的一定是奖槽呀?

我缓缓移开相片,试着正视我们的时间。

我感到四肢在向充血告别,一直紧绷的心脏也舒张起来。

就好像。

就好像她就在我身边。

桌上恰好盛满的两碗滑蛋鸡肉饭。

「你还记得对我说过非常好吃嘛?我现在觉得真的非常好吃,你那碗,我吃了嗷?」

后面约莫三天,我此次短租的行李都到齐了。

这几天女孩每晚都会跟我讲学校的事,虽然不会讲很久,但我仍着实感激她那份心意。

我拨通那女孩的电话,脑海里却放映着刚来那晚因暴食而大半夜拉肚的景象。

乐观一点看,这份疼痛也是活着的象征。

「枝元学姐?你休息好啦?」

女孩惊喜的问候打消了我马上关于悲观的骈句。

「是哦,你的枝元学姐复活啦!」

「好耶!」

「说起来,你需不需要搭把手?我可还记得猫店的事呢。」

「看枝元学姐忙不忙咯?」

「我哪里有你忙啊,你可是大学生呢。」

「如果不是我念过大学我就信学姐你了哈哈哈!」

「下午等你没课了我就来看看吧,你把位置发给我,咱们分头行动!」

「唔,也可以!嘿!」

「你还真是个行动派啊……我看看远不远……还行。」

女孩咧着声笑,轻松地挂断了。

抿起溜进唇角的发丝,我难得有了兴致品尝。

是没有什么味道,有也是昨晚才用过的洗发水和护发素的味道。

淡淡的香,徜徉于这一径黑色长瀑之中。

我掏出小镜子,浪花翻卷处,发梢已有因憔悴分叉的迹象。

不知怎么的,宛如孩童时对初潮乍访的惧喜,我颤动着拥抱起自己,而搁浅的冒险精神也在重新以光速依附到我小小的身躯,这是一场终将认识自己的旅程,一场终将成为某个自己的旅程。

一场终将因某人而更加接近真实自己的旅程。

时间在此刻终于开始流动了。

我热忱地愿望,倘若某一天我会再度放笑或是落泪,那时绝不能忘记确认自己的存在。

扯着袖口,我再一次温柔地擦拭了相片。

「正因为担心难以长久,所以才要趁现在,立刻说出来。」

即便是余我一人,我也能再次对你说喜欢。

春天一下子就回来了。

跟小侑和弥雅她们道过谢,我和妈妈也说了自己接下来几天要帮朋友忙的计划;站在门口,我朝地面点了点鞋跟,若有所思地在心里讲了句「那我走了」

踩着树影,伞把在太阳下转着圆圈,就这样见到了站在店门口迎我的那个女孩。

她冲我笑了笑,没有说什么,轻轻推我进去。

喵呜~

喵~

哇~

呜~

听到的全是这种声音,我才明白这里确实是猫的天堂,不能容许我这样聒噪的人踏进一步!

只是心里这样想想吐槽罢了。

「悄悄问一下,学姐会嫌脏嘛?」

她闪着眼睛问我。

「猫猫没事,你不洗澡我可就要报警了。」

「哈哈哈,我每天都洗的,不信你闻闻?」

说着,女孩就低下头凑了过来,另外又直直伸出一只胳膊。

姑且嗅了一下。尽管店里猫味很重,我也说不上来什么是猫味,但我注意到的是她用的牌子应该和我不一样吧。

「这下你和猫猫我都不会嫌弃啦~」

「快放心派我活吧!这几天谢谢你啦!」

和她的沟通总是这样,几句岔开,然后又效率奇高地交代清楚。

换上清洁服,我跟在女孩身后,柔和的暖质灯光洒在她身上,简单干练,有一种未来老板的既视感。跟随她翩翩起舞的手指,我的视线也紧追慢赶地落在店内的各个角落,像是荷花池里蜻蜓点水那样。而她几乎是无缝衔接地为我串起店里各种猫的特点和注意事项,这与刚刚印象相符的气质更证明了女孩对这份工作已然是轻车熟路。顺带一提,她介绍猫猫时脸上洋溢的幸福,就如同甜奶粉般的香味鼓动着周围的空气,一时撵跑了从猫笼中逸散出的不愉快的使者。

这份工作想必也是出于热爱吧。

介绍告一段落,女孩拽住我小声说可以先观察学习,暂时不要急着忙活。我笑了笑转过身去,一边打量这些毛绒绒的小可爱,一边在心里回忆她的讲解。这里似乎没有玳瑁猫的身影。我发现自己还是习惯去生发这些联系。

从脚踝处传来了一股温暖的触感。

我低头一看,是一只额头带白色斑点的黑白杂色狗狗。

「诶,这里不是猫店吗?」

「你说它呀?它算是例外吧~」

女孩见状抱起狗狗,并抬起它的小手向我打招呼。

这只狗性情十分安静,待在她怀里的时候一点不发出声响,只在想跳下地面的时候仰了仰脸。

「要跟上去看看吗?」

女孩问我。

「是有点好奇。」

它的终点是一只白色缅因猫的身边。

为了不打搅它们的相会,我和女孩默契地站在远处观望。

缅因猫尾巴放松地趴在它的垫子上休息,大而圆的脚爪则是环在自己脑袋附近。黑白狗体态轻盈地靠近过去,随后依偎着卧倒在缅因猫身旁。

「它们俩是真的好朋友呀。」

女孩颇有感慨地讲到。

「不知道你介不介意,我想关心一下那只缅因的听力。」

它向我们投来目光的时候,分明可见是蓝色的瞳孔。

「两边。都听不见的。」

「这只猫我们刚捡回来那几天,它什么都不想吃,也不睡,每天都顶着飞机耳窝在小盒子里,带着怯四处张望。我们不知道它以前经历了什么,只知道后来是这只经常趴在它透明玻璃窗旁的狗狗在陪着它。去年冬天,我们怕狗狗在外面冷,就费了一些波折也领养它在店里了。人类所建的住所固然舒适暖和,但可能对它们来说,彼此才是战胜深冬的篝火吧。」

「很少见这样的小伙伴,特别是一只猫咪和一只狗狗之间,天才知道它们是怎么沟通的。因为自己接触过这样的奇迹,可能这也是为什么,我总是对那些需要帮助的人无法视而不见吧。」

女孩将心声娓娓道来。

「猫和狗,当然可以成为朋友啦。」

我用坚定的口吻回应她,回应她如水纯粹的善良。

「好啦,我们也回到外面的屋子吧!晚一点还要送这些小天使到托管机构呢。」

「呜,我去洗一下笼子吧,消毒用百分数七十五的就可以吧?」

「没问题。」


日子一天一天长,等到夏至就开始变短。

我或许永远不会忘记那些时间里,有什么猫猫跳起来砸到我的脑袋上,抑或者带着吱哇发情的猫去绝育这样的事,就连隔着口罩吹进嘴里的猫毛,都是带着生命的气息。

无论怎样,每当我捧起你的相片时,都能再次感受到有这样一个人会永远陪在我身边。

活着的人无法挽回逝去的人。

但逝去的人却能教会活着的人如何去爱。


很抱歉,作者的三次元生活出现了一些或许无法跨越的问题。
本来这篇文是在今年三月就开始构思了的,但由于抑郁症的事导致自己经常无法准确描述某些感情,并且这篇文实际写起来对于我来说是很难过的一件事。
无数个想要紫砂的夜晚,都是靠小阳这孩子挽救我的。
可隆冬降至,我的盛夏还未战胜狂秋,何处寻春风?
如果能捱过去,我希望有一天自己能把小阳的故事好好带给大家。
还是给大家添麻烦了!
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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