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与知上场。）

霜 我可以对您说，其实我每天都在为钱烦恼，无时无刻不把这件事放在第一位，可是不管您信不信，我并不想这么做。您以为我没有脾气，在这之前确实没有。

您晚餐吃得什么？还是没有吃？小姐，我该这么称呼您？我不在乎您是否欺骗我，您是谁又有什么所谓？可是直到刚才，我才明白我们之间的距离实在太大，这不单单是贫富的问题，您能明白吗？我感到自己被背叛了，被您。

知 我做了什么？请告诉我，好不好？我自知自己的性格古怪，也自知自己非常任性。早晨我不该拒绝你的好意，昨天也不该闹脾气，还有几天前......我最不该欺骗你。现在我向你坦白一切，还来得及，对吗？

霜 您觉得一切还来得及，那么就按您说的，但是我现在不想听。您欺骗我，我早就知道，您别惊讶，毕竟我是个每天早晨都要出门的小贩。可是，我刚刚是不是也说过，这根本就无所谓。您最好承认，您到现在都仍在怀疑我。如果不是这样，您就不会干出这么残忍的事。

知 我明白了，你是在对我今天上午对那只猫的态度过不去，是这样吗？你，因为是你，所以我会全部说出口。我从昨天开始才打消自己的疑虑，在此之前我确实一直在怀疑你。我的性格很不好，你却能一直体谅我。我知道有些事情我做的过分，很多时候是我做的......有欠妥当。昨天那只猫，是它先咬的我，哪想到那时正好会有马车夫赶马车从这边过来，之后就像你知道的，我是不小心的，除此之外...

霜 够了。您根本不知道我想听到的是什么，别再说下去了。如果您讨厌我，可以从这里离开，最近这几天不会下雪，您已经没有必要在我这待，再说，因为您...不，到此为止，我给您路费，您尽管逃吧，我不会对任何人说您的事情，我保证。再见。

知 等等，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离开，可是，可以，可以请您，听听我的几句话，最后的几句话吗？我会离开，在说完之后。

霜 （自言）说什么？连敬语都不会用的人还要说什么？她之后会去哪？还是回她自己的家？因为她姨妈丢了那份工作......不，这件事和她没关系，是我的问题。那上午那件事呢？她讨厌我到这种程度，还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知 谢谢您愿意留时间给我。我其实是伯爵王宫里的人，这您应该早就知道了，我现在再说一遍并不是为了强调这个身份，只是想亲口告诉您。我是被他们又打又骂才跑出来的，因为从小如此，所以我不知道除此之外还能怎样...向别人倾诉自己的感情。我是个不成熟的人，可是您收留了我，我生性多疑，您却一直原谅我，您真的很伟大....我不擅于表达，其实我想说的不是这些。是我的错，是我的。您真的是个非常体贴，亲切的人。我保证今后一定，虽然也可能不会再见了，我是想说，呃，我是说，对不起。（晕倒）

霜 什么？您怎么了？您还听得见我讲话吗？怎么回事？医院，我这就带您去，我的天，我没有要把您逼到这个份上，真的，您还想说什么？以后再说吧，现在非去医院不可。

（菲格尔朗修道院内。）

霜 您觉得怎么样？先别着急起来，您实话告诉我，您是不是心脏有些问题，这事您自己知道吗？

知 我错了。我想，以后我会一直信任您，至于那只猫的死亡我愿意付出同等的代价，别打断我。我想在我离开您之前对您说完，一开始我遇见您的时候，把我自己吓了一跳，怎么会有长得这样像我的人？我还以为您是上帝身边的另一个我呢....我确实感到自己经常会说一些不过脑子的话，总是很挑剔，无论对待事情还是对待人们，可是...有人在门口，对吗？

霜 是利坦神父，是他帮您看的病。

知 我们走，我已经没事了。

霜 我想您还是在躺一会儿比较好。难不成您是在怀疑神父？

知 我知道您不喜欢这样，我也不愿再对您撒谎，我不会平白无故信任一个不熟悉的人。

霜 是神父救了您。

知 我知道。可是您应该明白有时表面对别人好的人更容易在不经意间捅上别人一刀。当然，我绝不是在说您。关于这个，我们出去再谈，好吗？

霜 （自言）一直以来，我想着要去改变知，可是我明白了，她的生存环境造就她多疑的性格，这点是不可能被轻易改变的。何况这是一种属于她的自我保护的方式，而我至今为止一直在谴责她的这种习性。有时候一件再清晰不过的事情，好像有什么东西挡在我眼前使我看不清它的本质，可是只用了一瞬间便可以使我恍然大悟，是我被想要救赎他人从而获得满足感的愿望冲昏头脑，以至于想将这份愿望强加在她的身上，从以前开始这份自私自利的愿望就没有消失，只不过换了一种表现方式....我居然现在才明白这一切！

知 我知道您可能不想再听我谈一些关于我自己的事情了。

霜 不。我们从侧门出去。请在门后等我一会儿，我去和神父告别。我发誓，他不会将今天发生的一切泄露给第四个人，他会从来没有见过您，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我会用生命作为保护您的最后一道防线。现在先让我领着您从那边的侧门出去。

知 以后？我们还会再见，我还能来和您见面，您是这个意思吗？

霜 我不想以下命令的方式说出这些，这与粗暴的司令官收回命令的方式一样。我想可以这么说，您可以慢一点走，他不会进来的。我在几年前，也和您一样出于无心将一直可怜的流浪猫置于死地，从此非常后悔，并下定决心不再用我泛滥的爱心去试图强制性地施舍于任何事物。可是我又这么做了，这次是对您。您能相信吗，我也必须向您道歉，到刚才为止，我还在为您对神父无礼的态度感到不满。一旦发现问题的根源在我自己身上后，那种无比后悔与纠结的心情一下地侵占我的全身。希望您能原谅我。

知 从他人那感到对自己亲近的人的不信任或许是一件值得气愤的事。

霜 不止于此，我忽视了您的过去，您能原谅我从一开始就向您装出的令人作呕的圣母般的形象吗？

知 若是..我不原谅您？

霜 我会将我的那间小房间送给您，您在那里住下，不会有人能找到您。除此之外，我什么也没有了。

知 我只是在开玩笑，您明明知道，该求得原谅的人不是您。

霜 您让我重新认识到这一切，在您面前我能够更坦荡。您已经道过歉，难道我会不原谅您？或者，其实您根本没犯下错事，其实您一直为此，或许不是为这件事，感到苦恼，我是知道的。您不是两三次从门口走到小巷里去看那只猫埋葬的地方吗？其他的问题我们回去后再谈，在这您会感到不安。在这里，这个树丛后，不会有人能察觉到您，我和神父的告别只消两分钟，我马上回来，您可以数着时间，时间一到您可以先走，可是我定会在两分钟内回来，请相信我。

（霜与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