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早和睦同学到素世同学的家中，时间是下午五点。

千早和睦同学在素世家吃完晚饭，时间是傍晚六点。

千早和素世同学完成海报的修改，时间是晚上七点。

“我出来咯！”

而千早在素世家洗完澡，换上睡衣，则是现在。现在是晚上八点，离睦同学的节目开始还有半个小时。

而距离睦同学再次与素世共枕，还有四个小时。

至于在千早入浴，素睦独处的时间里，素世同学和睦同学聊了什么呢？

好吧，她们没有聊什么，除了最开始的，和往常一样的，关于一位键盘手的话题以外，二人便不知该如何将话题继续下去。

是的，话题是素世开始的，但请不要怪罪素世，如果不从过去开始聊起，又应该怎么展开话题呢。沉醉在过去之中的人，每日思索着过去的人，又该怎么绕过过去的人呢，又该怎么面对现在的人呢。

又该怎么面对面前的人呢。

只是，睦并不想回忆过去。回忆是美好的，过去也是美好的，只是结局，不尽人意的结局，就能冲刷走一切的美好。现实是美丽的，现在也是美丽的，只是面前，同样美丽的人，还不想要从过去中走出。

就像在进行着惩罚游戏一样。

其实，素世知道，睦没有做错事，素世知道，是祥子选择了离开，素世知道，就算睦没有回答自己的提问，可能结局也不能改变。可为什么，为什么要说出那样的话呢，明明自己就算连沉默都能够接受；为什么要说从来没有开心过呢，明明在一起的时光是那么耀眼；为什么要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呢，明明已经约定好了， 明明已经做了约定了。可是自己又抛下了约定。

杯中的红茶在不知不觉中喝尽，素世起身，再沏了一壶。春夜微凉，红茶微烫，置于桌上；情也微凉，伤也微烫，藏在心房。

只是，素世在回到沙发上时，不小心坐的更靠近，稍稍更靠近了一点。

睦看着素世坐着，看着素世品茶，看着素世起身，看着素世沏茶。看着现在，看着过去。睦习惯这种光景，去年大约此时，睦也常常置身这种光景。睦不想回忆，不知道为何是同样的人，同样的光景，此时却是不同的心；只是睦忍不住回忆，看着心中念着的人，熟悉的场景，和无法忽视，加速跳动的心。

看着素世端茶，回到沙发，看着把茶放下，距离缩进，睦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又只敢认为是自己的错觉。

所以睦只是起身，离开客厅，走向房间，给自己一个喘息的时间，给自己一个冷静的场所，和再次尝试的机会，与孤注一掷的勇气。

素世看着睦起身走进房间，素世习惯了无法掌握睦的距离，素世还是无法相通睦的思绪。为什么呢，为什么分担祥子的罪，是因为抛弃了我，还是选择了祥子；为什么呢，为什么留在我的身旁，是为了欣赏支离破碎的现场，还是只是想要有人陪伴；为什么，为什么又要带来祥子的话，是为了安慰自己，还是说，还是说之前的假设都是错误，还是说是自己冷落了一颗笨拙而炽热的心。

素世不清楚，不清楚只是一个春天的时间，是否会在人的心理留下印记。

只是一个春天，是否值得让人用余生去铭记。

看着睦动身的发现，素世自顾自的思索自己的心。

然后，睦从房间中走出，高处微寒，身也微寒，所以手执一席毯。走近沙发，坐在身旁，将毯共置二人上。

素世记得，去年春天的夜晚也是这般的冷，所以二人会靠在一起，裹在被中，不需要用空调来提高温度，只是两颗懵懂的心，就足够度过坐在沙发上的夜晚。

睦感受着，盖在二人腿上的毛毯，和在毯下悄然相触的手，睦悄悄看向，素世的眼睛，想要知道素世心中的想法，想要看到素世眼中的自己。

素世将手抽出，“会感冒的。”只是随口一说，将起身，将毯子打开，坐下，将毯子放在睦的肩上。在睦的眼中，自己是不是就要抱上去了呢，会不会需要自己抱上去呢。只是素世只是将毯子放在肩上。

睦看着为自己盖上毯子的素世，想要起身，却也只是坐着，想要抬起的双手被毯子压着，睦不清楚，不清楚束缚自己的是怯懦还是过去。所以睦不甘坐着，也只是坐着。

素世也再次坐下，再次靠近，将毯的另一边盖在了自己的肩上，将自己的肩靠在睦的肩上。这是二人熟悉的姿势，在春天，如果稍不注意二人就会这样睡去，靠在一起，是不是连梦里都能够继续相遇。起码那时，二人还有天真的幻想，天真的梦，天真的优雅，和天真的泪。

睦将头轻轻搭在素世的肩上，悄悄的抬头，静静的，和素世对视。

怎么回事呢，怎么回事呢，明明在刚刚脑海中想着许多事情，现在却只想要这一刻能停住就好了。

怎么回事呢，怎么回事呢，明明刚刚的回忆中还有那么多痛苦，现在的思绪中，却又被过去填满。

不知何时，视线模糊了，不知谁先，眼泪滴落了。就到这吧，该停下了。让回忆还留有矜持，让眼泪还保持风雅。不知是谁先起的身，二人向不同房间走去，安静的整理着自己的表情，和自己的心。

此时是七点五十，离千早回到客厅，还有十分钟。睦从房间中寻出素世自己的毛毯，素世从房间中寻出招待客人的毛毯。出门，回到客厅，对视，相互微笑。

很微妙的笑，如同低泣一般的微笑。

足够了，十分钟时间已经足够她们整理自己的心情，就像素世同学和睦同学经常在学校中做的那样。

足够了，十分钟时间足够素世和睦忘记悲伤的事，就算只是假装，二人也是和平常一样。

“我出来咯！”

回到现在，千早还在沉醉在精油与浴缸的享受之中，一到客厅，就看到了素世同学和睦同学盖着毛毯，分别盖在毛毯，当然自己的那份也放在沙发上。

“素世同学很喜欢精油吗，在台子上看到了好多呢。”在管乐部的闲聊中，爱音记得素世又说过自己喜欢用精油，但实际见到才发现，素世的喜欢好像超过了自己的想象。

“是呢，千早同学需要我推荐吗，如果是刚开始接触的话，有好几个款式很适合初学者呢。”素世夹着声音回答着。本来聊着喜欢的话题，素世其实不会可以夹着声音的。但声音还是一样的温柔，所以千早并没有在意。

至于二人红了的眼角，应该只是自己泡澡有点头晕，看错了吧。

至于之后的事，就是简单的，睦同学去洗澡，然后一起看电视，然后素世去洗澡，然后简单的女子闲聊后就是睡觉了。

许久，许久之后，素世又睡在了睦的身旁，睦也枕在了素世的臂上。

蓝色，喜欢的颜色是蓝色，这是素世睡前想着的话，是睦在电视节目中回答的话。

眼睛，是睦有意无意流出的，不敢正面说出的【梦话】。这是睦睡前说的话，是本该藏在内心的话。

“喜欢的是蓝色的眼睛，和亚麻色头发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