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乡的机票订在了下午,因为和雪枝约好了要一起出发。
因而在出发的前几天,她先拎着行李来到舞家中做客,为了能安全度过这个假期,她照例先把头发染回了黑色。在这里几乎每一晚都疯玩到半夜,导致每天起床都是临近中午,就连一向早睡早起的空也被带坏,和颓废的大人一个时间起床。
这个时间起床几乎马上就得做饭,为了不让空的日程太紧张,舞在外卖平台订了硕大的一单洋快餐,尽管花茶雪枝馋的眼睛发光,空也保持清醒,教训了她们一通,还说一家人有手有脚的还要订外卖,实在磕碜。
于是隔天的正餐,都由较为年轻的三人合力完成。舞的厨艺约等于没有,所以在客厅和希一起玩。
出发的前夜,舞对着自己的行李箱发呆,被花茶一问,才说自己在思考三个人的行李要怎么带才不会超重,毕竟只限制20kg。
两人讨论半天,空路过时问了一句:既然我们有三个人的话,每人20kg加起来就有60kg了,无论带什么都够吧?
“……”然后有关装行李的议题就结束了,事后去问千奈,她说如果担心行李超重,一部分物品可以装进背包带上飞机,那个不限制重量。
最后,在次日休息充足,中午早早吃过午饭,再三确认门窗紧闭之后,拉掉总闸,她们叫了出租车,共同前往机场。
因为不是自己的车,几人在车上交谈不多,但有如多动症一般的左顾右盼,仍然将她们的期待外露得淋漓尽致。
抵达后,站在外面,光看建筑外形,尽管比火车站气派些许,似乎也没什么特殊。循着千奈发来的文字版坐飞机攻略,她们先找到相应航班的柜台,办理登记手续。
同样返乡的人不少,因而排队上花了些时间,舞把众人的身份证交由值机人员,待确认后取到登机牌,花茶则兴冲冲将行李班上传送带,见没超重,甚是欣喜。
接着需要通过安检通道,首先要在安检员处再次确认身份,而后才过安检门。这个环节需要将背包连同外套脱下放上传送带,着实让舞感受到了冬天的温度。
过完这两个程序后,她们便可以相对自由地行动了。舞再看了一眼攻略,接着只要找到登机口,然后在靠边的椅子等着就行了。
相比起火车站,机场的旅客更少,室内装修更加气派。三人好奇地打量着周边的一切,一边跟随者舞的步伐去往登机口。弧形的穹顶、围绕着柱子还配备充电口的沙发、以及看起来十分神秘的场所——头等舱候机室。
雪枝:“飞机的头等舱还有专门等车的地方啊,明明火车都没有。下次我们坐一趟看看吧?”
舞:“嗯…我倒是没关系,不过坐一次头等舱的钱都够坐四次经济舱了。你现在还没有毕业,等毕业之后收入稳定了再考虑花这个钱吧。”
雪枝:“知道啦——”
找到了登机口,她们在旁边的长椅坐下休息,花茶的精力更旺,见登机时间仍有富余,便拉着空一起在附近闲逛。把希交到舞手里,和雪枝一起坐在这里。
“机场离我们村还挺远的吧?”总觉得有些安静,雪枝便找了话题。
“嗯,蛮远的。”
“那就得再坐一趟车才能回去了。”
“机场找车应该还是很简单的,毕竟火车站走出去就有很多车子拉客,机场应该也差不大?”
“就算这段路长,但总体来说还是要比火车快上不少吧?”
“那当然,不然多出来的钱就算白花了。说起来,原本我爸妈说要过来接,但路上有点远,就让他们别来。”
“嘿嘿,叔叔很疼你嘛,这么远都要来接。”
“不像,感觉是想见孙女才来的。你是不知道我爸平常的样,隔三差五就通视频,给她们买新衣服,还没我的份。”
“耶——舞姐不早跟我说,我就提前先给你做一套了。”
“说的倒天花乱坠,期末这段时间你不都在忙作业吗?”
“这有什么,要是舞姐想要,白天朝九晚五用来做作业,晚六朝二用来做新衣服,剩下七小时用来睡觉,刚刚好。”
“就你满嘴跑火车。”
二人心照不宣地笑笑。
“对啦,舞姐。听说今年村里的神社翻新了,现在变得有模有样。”
“你这么说我也想起来,家里也跟我提起过这件事。”
“新年要一起去参拜哦。”
“好。”
差不多登机的时候,机场游荡的两姐妹回来了。众人随着人流通过登机通道,听着空姐一声声欢迎迈入机舱之中。
飞机里的过道,相比火车还要狭窄一些。她们选的是靠窗的两排座位,花茶和雪枝一排,舞和空一排,抱着希。
静听机组人员宣读规则,不多时,飞机发动了。先是类似燃油的气味弥漫在机舱,而后爆发出巨大的轰鸣声,随着机体缓缓移动,舞侧头看着空趴在窗上,好奇的目光注视着外面。
再回过头看,发现她们两个都贴在了窗上的那层塑料,并默契地共享着本就狭窄的视野,两眼发光,连连惊叹。
加速一段时间后,随着她们明显感觉到身体倾斜,飞机已经抬升离地,地面的景色离她们越来越远。舞本着好奇,也凑去看了一眼,房屋的排列,街道的脉络都变得无比微观,想到自己的家便藏在这幅巨画中的一角,不免感到十分奇妙。
而后,飞机越飞越高,钻入了云层,来到云端之上,人类社会的景象已不复在,取而代之一望无际的、连绵的云朵像是翻动着的洁白海洋,方才藏在云上的太阳,如今就在眼前。
但舞不想伸手去抓,她只感到晒。孩子特别想看,她还不能把窗户拉上。
好在没过多久,她们就腻了,因为飞的太高,窗外的景色一成不变只有云海。刚看是新奇,看一会儿是欣赏,一直看就开始怀疑这天上是不是没别的东西了。
再加上乘坐飞机途中需要关机或开启飞行模式,以最大程度避免电子设备对机体的影响,而且还不能调座椅,只能直挺挺坐着。因而这两个小时的航程,格外枯燥。
快到目的地时,乘务广播会提醒。进入城市,飞机开始下落,缓缓驶向机场。尽管已经脱离了云层,但坐完这趟也无心观景了。
靠近地面,揣在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来信的声音,想来是重新接收了信号。
又是一股类似燃料的气味,飞机终于完成停靠。看看窗外的景色,一面想着终于结束旅程,另一面也感慨这么快回到了久违的家乡。
等待乘务员的通知,她们便提上东西沿着通道离开。临走前,他们提醒现在比出发地冷了十来度,各位旅客谨防保暖。
拎上包离开飞机,另一手牵着空, 希就让花茶帮忙抱着。想起方才收到的信息,她一甩把包挎到背上,掏出手机。
“…啧……”阅读信息后,她露出无奈的神情。
“咋啦?”雪枝凑过来问,身旁的空也投来疑惑的目光。
“昨天开始就一直告诉他不用来接,结果现在发信息说已经到了。”
“噗。”雪枝没忍住,“也好,这样子还省下车费了。”
“来回烧的油费都赶得上车费了。”
“好像对哦…但既然是舞姐家的车,那单对我来说还是省嘛。”
“噢…我爸说自家的车位置不够,然后你爸知道了就说开他的大七座去,反正自己女儿也在。”
“…还有这种打法?!”
离开通道,在传送带上取到自己的行李,离开了机场大厅。
外边果然很冷,尽管事前有添衣保暖,可对这里的气温仍旧低估了。循着指引,找到专供旅客乘车的地方,见到了雪枝家的车。
父母二人都来了,父亲正蹲在车旁抽烟,母亲则在副驾驶朝她们挥手。
“叔叔阿姨好——”雪枝上去打招呼,花茶见状也立马跟进。
舞父母夸赞着她们有礼貌,顺便夸夸雪枝打扮有品位,像个模特一样,然后语重心长地告诉花茶,既然来了这里过年,可不必太生分,当成自己家一样就好,然后记得时不时和家里通电话之类。花茶深受感动。
再接着,就是和他们的好大孙互动,说家里有什么好玩的, 买了什么好吃的,房间添置了什么新物件;另外希在这半年中步伐已十分稳当,加上能喊出一声爷爷奶奶,足够让他们不辞辛苦开车到这来。
风有些大,母亲招呼大家上车,而后才问起舞,上次一起回来的那个朋友,这次没有一起回来吗?
“人家也要回自己家乡的嘛。”
“这么说来也是。”
之后对于半年未归的亲女儿,两位好像就没什么要问的了。
人比人比死人啊(无端)
接着,父亲便驱车出发。这一路上更多是母亲发起话题,只有途径一些小吃摊时,父亲才会开口问想不想吃点这个,要不要喝点那个。
花茶:“我要我要!在飞机上一口水都没喝,渴死啦。”
舞:“座位面前的兜里就有矿泉水。”
花茶:“是吗?!没注意到……”
雪枝:“我也渴了,麻烦叔叔啦——啊,先说好我知道那里有水,刚上飞机喝过哦。”
舞:“…行吧,空要嘛。”
空:“…唔嗯……”
舞:“那就要一杯,我们三个一块喝?”
空:“嗯,好。”
于是找了一处暂时停车,舞和父亲同时开门下车。
父亲本说让她回到车上坐着,自己去买便好,但舞说她更了解年轻人的口味,例如雪枝喜欢半糖饮料;花茶虽然也是半糖,但什么饮料都喜欢往里加一份珍珠;舞和空则更习惯三分糖的甜度。
父亲盯着,眨了眨眼,算是认同了。
买回了饮料,继续行车,没多久便离开了市区,向村驶去。大概一个小时多,天渐渐黑了,故乡的风景时隔小半年又呈现在她们眼前,尽管视野中还能见到绿色,但在冬季干冷的风下,都显得几分凋零。
车先开到了舞家的门前,父亲让舞一行人先下车进屋,他再载着雪枝回她的家里,顺便还车。
大包小包提出来,她们挥手与雪枝暂别,随后进屋,把行李放到卧室。
时间不早,母亲刚到家就去准备晚饭,空也立刻去帮忙,留下舞和花茶整理物品,不过除了衣服,其他东西带的很少,在收拾好衣服之后,花茶便逃走了,说要去院子的池塘见见她暑假时捧回来的鱼苗。
“舞小姐要不要也一起见见?”
“没什么兴趣,我还得去把我们用的毛巾牙刷什么的翻出来。”
“欸——明明是我们一起淋雨带回来的,好绝情。”
“明明自己小半年都没见过它一眼。”
“诶嘿。”
就在这段时间里,父亲便已经回到家中,就按走路的速度来说,好像有点太快了。
一问,才知道他当时先开了摩托车到雪枝家取车,所以还车之后也是开摩托车回来。
顺带的,还听见院子那边传来了什么东西在水里扑腾的声音,过去一看,花茶正撸起袖子,借着客厅的灯光在摸鱼。
“……”舞一副长见识了的表情。
而花茶乐在其中,见舞过来,无不兴奋地说:“舞小姐,你看!它都长这么大了!还特别会游,抓都抓不住!”
舞凑近看,能看见一抹黑影在一众观赏鱼中穿行,看不出具体多大,但大抵有她两个巴掌大小。
“喔,和刚捡到的时候比起来的确大了好多。”舞边说着,边抓起她一只手,闻了闻,然后一甩,“一股鱼腥味,赶快去洗手啦,不然一会儿吃饭把你发配到院子去吃。”
“知道啦——”
拎着花茶洗过手,看见厨房里仍在战争,于是两人便迈出家门,蹲在附近的田边看风景。
有些干完农活的人走过,会多看她们两眼,大抵是城市的光鲜和这份僻静格格不入,而被隔壁的大婶撞见,她会迎上来多聊两句,然后把手里的三颗菜分她们一颗。舞和花茶连声感谢。
再多闲逛一会儿,空打来了电话,喊她们回家吃饭。她们乘着夜色往回赶,便正式开始了假期。
……
饭桌上,谈及那条鱼,父亲滔滔不绝:“刚开始没注意看,还以为是鲤鱼,养了一段时间才发现是鲫鱼。虽然养得也不错,但现在也算到头了,再继续养也不会长大多少了。”
“叔叔好强!那它可以吃嘛?”
“当然可以,用来煮锅汤老好喝了。”
“那明天就把它吃了!”说这一声时,花茶嗓门老大,像是生怕院子里的鲫鱼听不见一般。
“……”舞一皱眉,想起来说这话的人刚刚还在批评自己对那条鱼绝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