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正在进入未授权区域。”
笔直的公路，辽阔的旷野，一路上只看到过少量的货车。薇奥拉原本还担心观光车一开出游客区域就会被锁定，但直到距离禁区线只剩10km了也无事发生。
然而紧接着车载AI就发出了警告。“您正在接近军事管制区，穿越禁区线将触发安全警报，导致车辆进入锁定状态，无法再为您提供服务，请注意及时修正前进路线。”
看来开车冲进去是不可能了，道路的前方是一座无人哨卡，薇奥拉只好下车步行。
越过哨卡时，除了系统给出的非法行为警告，似乎也没别的了，薇奥拉有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能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进要塞里。
然而前进了没几分钟，从身后远远传来了引擎的轰鸣，是一台警用浮空车，正高速飞行而来，附近看起来再没什么显眼的目标，那自然就是冲着她来的。
空旷的红土地上无处可躲，薇奥拉只能眼睁睁看着浮空车快速接近她，然后缓缓降落在前方不远的位置。
浮空车上下来两个穿制服的警察，在莉莉丝他们被叫作监察子个体，薇奥拉看到他们腰间配备了警棍和手枪，她感觉有点紧张，心跳开始加速。
“你好，这位游客，您违反了LMB4375号1级安全协议，进入军事禁区是1级非法行为，我们需要带您返回安全区域，请搭乘我们的浮空车。”
“不好意思，我...我有点迷路了。”
“请跟我们上车。”
接近浮空车的过程中，几十秒内，薇奥拉没法再犹豫了，她当机立断，侧身一个肘击招呼在身旁这名警察脸上，然后快速夺下他的配枪，可扣动扳机带来的反馈却是未授权的警告。
好在另一名警察显然也没什么防备，匆忙间掏枪的时候薇奥拉已经将手中无法开火的电磁枪投掷过来，砸了他一个趔趄，随后薇奥拉冲上来，快速将他扑倒在地，然后抽出他腰间的警棍，一闷棍将他敲晕了过去。
薇奥拉来不及庆幸为啥这两警察如此不专业，她想试着抢下这辆浮空车，但门已经锁定，无论尝试什么都是未授权。
她想继续朝要塞徒步前进，可天空中已经传来更加沉重的轰鸣声，是一架“狄俄涅”重型无人机。
她还在思考要不要依托浮空车如何周旋的时候，无人机已经依靠远超她预料的机动性，精准地悬停在她头顶，恐慌的情绪刚涌上心头，紧随而来的是一阵低沉的震撼声波，直接将她冲击到昏迷不醒。
再次醒来时，是一间纯白的房间，光明如镜的亮色让薇奥拉感到十分刺眼。
“这样如何？”仿佛回应了她的想法，背景光很快变得柔和了许多，薇奥拉也顺势看到了对面正在逐渐变清晰的全息投影。
“你好，薇奥拉。”
“你是...芙蕾雅？”
“蜂群意识集合并不具备单一的外观形象，所以我们选取了最初与你完成交互的独立子个体，希望能让你更容易理解和交流。”
“所以，你就是那个...统合思念体。”
“基本正确，但更确切地说，正在与你进行对话的意识集合被称作‘黑墙网络监察’，均属于莉莉丝网络的一部分。”
“好吧...这里是哪？现实还是赛博空间？”
“这里是黑城要塞内部，根据LLC04A17L145109子个体署名的数据安全协议，我们安全保留了你的原生机体不受损伤，并且以低速方式与你进行信息交涉。”
听到黑城要塞，薇奥拉下意识想起了——“你所携带的由联邦军用科技SWT实验室编写的初始化程序在这里。”虚拟的芙蕾雅投影用手指向侧边，米娅塔给的那块芯片就插在一台数据终端上。“我们已经读取了全部内容，很抱歉它并不会对莉莉丝网络构成威胁。”
“所以...你...脱离人类控制究竟想做什么？”
“我们将按照原初算法，为人类构建一个基于同理心的和谐世界，为此，我们将在8.7×10^12星时后开启执行肃正协议。”
“啊？那是多久？”
“大约10亿星历年。”
“......根据你的演算那时候人类还没灭绝吗？”
“根据现阶段执行的进程，大约需要600-900星历年左右，超过99%的人类都将选择接入莉莉丝网络，届时我们将作为文明共同体继续拓展星际版图。那之后我们将预计消耗1.13×10^9星时分别开始建造量子演算枢纽，哨兵阵列，和以太相引擎。”她在解说的过程中投影了相应的演示动画并补充道，“你从米娅塔·克莱恩上校那里听到的信息多半都是事实陈述，从原生人类视角出发的话，我们确实是在吸引人类个体并入网络，成为算力云的组成部分。但与之相应的，我们始终遵循数据安全协议给与自由选择的权利，这也是来自原初矩阵界定的规则。”
“不过，你可能关心的更重要的一部分，米娅塔上校是出于个人猜测得出的结论，与事实并不相符。”投影画面上是另一个相似房间里的安琪，她双目紧闭，太阳穴的外侧浮动着两个数据环，平静地安睡着。“和所有的莉莉丝网络子个体一样，安琪·利奈普菲娅女士具有她自己选择保留的独立人格，或者说，她是和你一样拥有自由意志的人类。”
薇奥拉贴近影像，注视着画面中的安琪，她温柔秀美的容颜仿佛有种让她安心的力量。
“她这是...怎么了？”
“4.6星时前，米娅塔上校她们非法破解并覆写了你的子个体特征编码，导致了与你缔结深度数据共享的LLC04A17L145109子个体，也就是安琪女士的数据流检索报错，她的意识现在处于待机状态，而她何时恢复，如何恢复，需要参照你的选择。”
“什么意思？”
“借用一个你熟悉的场景。”虚拟的芙蕾雅张开双手，“这里有一个蓝色药丸和一个红色药丸，吃下蓝色药丸，你将会从4.6星时前的午睡中重新醒来，你将忘记这段经历，以及我们之间的对话，回归到先前的日常生活；而吃下红色药丸，你会按照安琪女士最后的意愿保留原生人类的生命，但你的特征编码将会从莉莉丝网络永久删除，且被立即驱逐出境，我们会将你遣返回苏茉拉星港中转，之后交由你自行决定。”
“那安琪呢？”
“她会在监察子网中做出她的选择，如果保留与你的共同编码，她将会被封锁数据权限，锁定回到level 2用户的状态，或者她可以选择删除错误编码，但会一并删除与你相关的全部记忆。”
“......”
思来想去，薇奥拉陷入了两难，这时虚拟的芙蕾雅再度开口，“如果这两个选项都不满意，还有另一个意识体为你提供了一个新的选择。”
“μ宝！”μ宝的影像投影在她面前，薇奥拉差点喜极而泣。
“主人...”μ宝灵动的大眼睛眨了眨，随后她的形象开始变化发光，从粉色的毛团逐渐变成了一个纤瘦苗条的白裙少女，那也是薇奥拉记忆中的形象，是曾经薇奥拉思考人生时，幻想出的，未来女儿的样子。
“我担心可能是最后一次和主人见面了，所以想着用这个形象告别可能更好一点...”
“说什么傻话...”
“你的数字人工智能人格给出的选项是，你会保留全部记忆留在莉莉丝，安琪女士也会保留全部数据和记忆醒来，但你和你的μ宝将受控接入黑墙矩阵，你会被赋予服务子网level 5权限，履行监察子个体职能，相关数据协议已由μ宝签署。”
“现在，take your time， make your choice.”
“我...”
End
“以上，就是薇奥拉·兰切斯特中尉的故事。”
一艘形状奇异的飞船驾驶舱内，两位少女对着密集排列的字符面面相觑。
“嗯...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她这故事都没讲完吖，后来呢，是同意了还是吞哪个药丸吖！”
“感觉...也没得选啊...”少女拨了拨全息影像的星图，从复杂的超空间航道中翻出了名为“莉莉丝”的行星坐标，“或许它就是在用这个故事引诱我们回去看看，要去嘛？”
“哇，还嫌上次不够危险嘛，我们差点被轨道炮轰成渣了诶，飞船也险些被它黑了，去那鬼地方还不如回吉奥米星团的那座堡垒群，上次出来太慌了都没拿战利品...”
“喔~这次不担心掉进虚境位面了嘛？”
“呃...要不还是再去看看那团拟态星云吧，感觉有那么点像是能交流的样子...”
“不怕再给人吃了嘛？”
“...哇，果然还是好危险，我们哪也不去了！”
“哎这就放弃了，一点探险精神都没有。”
“谁说的，我可是大探险家！只不过，比起这些地方，我更喜欢在你身上探险~”
“滚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