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不见华老汉，经过一番打听，才知雪天路滑将华老汉给摔了，正在村里大夫处。她火急火燎的跑过去，差点也打滑摔倒。
“爹！”
她喊，华老汉还躺在床上不省人事，好心将其送来的村民告诉她是摔到脑袋了，大夫也告诉她，村里条件有限，只给他包扎了外伤，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
华春一听，感觉天塌了，任她一遍遍叫唤也都无济于事。她突然蹲在地上抱着头，如果她今天没有任华老汉一个人在家中，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自责、悔恨瞬间把心中那点点甜蜜喜悦冲刷得一干二净，她跪在床边，凝视着华老汉那张苍老而安静的脸庞，思绪万千。
过后，她带着所有的积蓄进城里去找大夫。大夫对华老汉一番研究，眉间紧蹙，似是难题，末了说是脑部淤血积堵，开了药。谁知，她与华老汉多年的积蓄还有李云裳这些日子的帮衬，只够支付几天的药钱，光是一帖药就要十两银子，华春望着手中剩余的几个铜板心中五味杂陈。
没事的，她安慰自己，说不定，爹会很快就好起来的。
华老汉昏迷不醒，她寸步不敢离，眼看药物就要用完，不起成效，华春愁得寝食难安。
直到李云裳上门，她却因为心里的那点隔阂不肯与她服个软。
“你还有其他办法吗？”
她这一问，华春一怔，办法？若是有，她何必焦头烂额。
“这是二百两，你先拿着用，或者将华伯伯接到我那去，也省的你来回带着他跑，病都病的不安生。”
她不说话，也不伸手来接，李云裳叹了口气，“权当是我预支给你的工钱。”
“工钱？”
“忘了跟你说。”她简单的复述了一遍经过。
“我没同意。”
华春的声音有些冷淡，李云裳也不以为意，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乎这些。她淡淡地笑了笑，说，“就当我借你的。”
“你会有这么好心？”
纵使李云裳再没心没肺，此刻也露出了受伤的表情，自己在她眼里，就是一个这样样的存在？
将银票压在床角，她走到门口，撂下一句话，“你要是想明白了，就来茗品茶楼找我。”说罢，她裹紧了身上的斗篷，离开了这里。
***
茶楼的改造已经落成，只是还没有正式开业。一天两天，华春没都出现。李云裳坐在一楼的窗边，目光不时地扫向门口，心中难免有些失落。她是有目的性的没错，但她对华春绝非出于虚伪的施舍。
温上一壶热茶，茶香四溢，她的心情却愈发沉重。华春是一个有骨气的人，不会轻易接受别人的帮助，尤其是她这样的“敌人”。哼，她倒要看看，除了自己，她还能依仗谁。
宋可卿吗？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发笑，一个连反抗都不敢有的深闺小姐，还需要她作为她们之间的桥梁，华春若真的去找她，才真是笑话。
不过几天时间，华春便瘦了一圈。她晚上睡不着，白天也吃不下，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了许多。
她在床边一动不动的愣愣盯着依旧压在床角的两张银票，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它们的边缘，心中却像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真的很需要这笔钱，华老汉的生命危在旦夕，每一刻的拖延都可能让他离自己远去。可是，她清楚，以她现阶段的情况，她就算是把那几块田地种的起了秃噜皮，想要还清这笔债务几乎是不可能的。这慷慨的提议，实则是一个巨大的枷锁，一旦她接受了，她和李云裳，想再切断这份关系，便再无可能了。
就在这时，一直躺在床上没有苏醒的华老汉发出了几声闷咳，华春立刻回过神来，紧张地看向床上。华老汉的眼睛虽然还没有睁开，但是手指却轻轻地动了动。华春激动得几乎要哭出声来，她连忙扶起华老汉，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轻声呼唤他。
“爹，你醒了？“
等来的是长久的沉默，她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入夜，小桃将周围的烛火熄灭，关上了窗，走到门前时，她问李云裳，“小姐，还等吗？”
她摇头，“把门关了吧。”随即转身要向楼上走去。
小桃点头，放下了手中的油灯要将大门拴上，门缝中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映入了她的眼帘，让她惊呼出声。
听到动静，李云裳立刻从楼梯上跑了下来，小桃指着门外，结结巴巴地说，“小，小姐，你看！”
李云裳小心翼翼地拿起油灯，凑近门缝往外张望。她看见华春身上覆盖着厚厚的雪花，脸色显得异常苍白，嘴唇紧闭，仿佛在默默忍受着寒冷。她身后背着的是被她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华老汉。
到头来，是你主动向我低了头。
***
"你听说了吗？宋小姐要许亲了。"
"哪个宋小姐？"
"还能有谁？当然是宋员外家的千金，宋可卿啊。"
"哦？她不是早在之前抛了绣球给那个务农的小子了吗？怎么又要许亲了？"
"嗨，没同意呗。虽然表面上说得好听，但哪有父母不希望女儿能找个门当户对的。"
......
在醉月轩的喧嚣中，食客们纷纷议论着，李云裳恰巧经过，耳闻其声，她不禁停下脚步，凑近了些许，好奇地问道：“宋可卿？她被许配给谁了？”
那食客见李云裳气质非凡，便乐意与她分享所知：“据说是渭洲城的一户人家，具体身份我不是很清楚，但听说那户人家在渭洲城颇具势力，与宋家也可谓是旗鼓相当，门当户对。”
李云裳若有所思的点头，真是天助我也。谢过之后，上楼找到了李寿。
"又没钱了？" 他这话里多少带点幽怨。
绝对不行，等到她的茶楼正式开业后，他要求五五分账，不，四六分！按照她这样三天两头来借钱的频率，他的生意还怎么做？这点家底迟早会被她败光。
"你也知道，现在正处于初期阶段，各个方面都需要打点，而且我也不是不还你。"
李寿忽然就觉得李夫人的顾虑是对的，纵有不愿，但看到李云裳眼巴巴地望着自己，那双眼睛像是能说话一样，他叹了口气，认命地从抽屉里拿出账本，记了一笔支出。
"这是最后一次。"他警告道。
李云裳嬉皮笑脸地应下，得了钱就匆匆离开了这里。
去医馆的路上，她忍不住想象华春得知这个消息时会是什么反应。自己又要不要告诉她。
拿完药，她又想到什么，进到一家糕点铺子，出来时手上多了几盒点心，这才回到茶楼。刚进门，就看见华春正等在那里，她看了一眼她手中的东西，眼中划过一丝诧异，嘴上却说：“我不是说过了吗，剩下的我会想办法的。”
李云裳才不管她，吩咐小桃把药拿下去煎了，多亏她当初的提议，华老汉已经苏醒，只是因为年纪大了，摔得不轻，后半辈子，都只能在床上度过了。
她找了个位置坐下，打开点心盒子，轻轻捻起一块，放到华春的面前，“尝尝，你最喜欢的红豆糕。”
华春看着眼前的糕点，一时间有些愣神。她记得，小时候，替李云裳挨了罚，关起来一两天都不见得有饭吃。李云裳偶尔会将这样的“好东西”拿给她吃。倒不是她多喜欢，只是饿的狠了，什么都急着往嘴里塞，还因为空腹吃了太多甜食，她吐得昏天黑地，李云裳却浑然不知。
“怎么？不喜欢了？”李云裳见她迟迟不动，将那块红豆糕放入自己口中。
红豆的香甜与糯米的绵软交织在一起，在口中化开，她忍不住多吃了几块，直到华春伸手阻止了她，“别吃太多，小心晚上肚子疼。”
李云裳眨了眨眼，有些意外华春会关心她。她放下手中的点心，目光专注地转向华春，轻声问道：“你……是在关心我吗？”
华春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她别过脸去，硬邦邦地说：“我只是不想你因为吃坏肚子，到时候我还要照顾我爹，还要照顾你，会很麻烦。”
“嗯？还有小桃啊，怎么会要你照顾我。”李云裳忍不住笑出声来。
华春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不太对劲，欲要掩饰，李云裳却“嘘”的一声，不给她开口说些破坏心情的话。
“对了华春，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她抿了抿唇，犹豫之下，还是决定告诉华春那个消息。“宋可卿要结亲了。”
华春听到这个消息，先是一顿，而后抓住了她的肩膀，“你听谁说的？”
她这一抓，没个轻重的。李云裳吃痛的皱眉，“你抓疼我了。”
华春松开她，就往外面跑，上次见面她们还在互诉想念，怎么转眼就要另嫁他人了？
她不顾阻拦的冲进宋家的大门，被看家的护卫一棍子打出。
“哪来的野小子，敢擅闯宋家大门！”
华春被这一棍子打得眼冒金星，她跌坐在地上，不顾身上的疼痛，挣扎着想要再次站起来。
这时，宋家的管家闻声赶来，看到华春这副模样，皱了皱眉，“这是怎么回事？”
护卫连忙上前，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管家。管家看着华春，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更多的是不悦。他沉声说道：“我们宋家正在为小姐筹备婚事，闲杂人等不得入内，你还是赶紧离开吧。”
华春挣扎着站起身来，她抹去嘴角的血迹，抓着管家的手，“可卿...让我见她，一面就好，让我见她。”
她哀求着，管家面上的不悦愈发明显。他用力甩掉华春的手，冷声道：“小姐即将成婚，你这般纠缠不清，成何体统？速速离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华春被甩得一个踉跄，但她没有放弃，她再次扑上前，紧紧地抓住管家的衣袖，“请你让我见可卿一面，就一面！”
外面吵吵嚷嚷，里面的人听的真切，宋员外放下手中的茶盏，叹了口气，“去看看外面是怎么回事。”
不一会儿，一个丫鬟匆匆跑来，附在宋员外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宋员外听后，眉头紧锁，他挥了挥手，让丫鬟退下，然后站起身，向外走去。
华春已经跪在了地上，她的衣衫凌乱，脸上布满了泪痕。宋员外走到华春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你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