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了,视线完全模糊——
石刃的龙卷撕裂开我的皮肤,滚烫的沙尘在呼吸间涌进了我的肺部。
“咳咳。”
前方完全消失了动静,那股毛骨悚然的气息也陡然不见。
我好像知道怎么回事了。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本应该是内脏的位置空空如也,取而代之的一颗暗淡的火球。
置换?
“动手!!!”阿尔贝的声音高喊。
黑色的炎浪已经卷在我的脸上了。
操。
凝聚、爆裂,没有蛋白质抵挡得了这种高温,甚至连周遭的沙尘都开始融化成晶体。
“隔绝立场。”
阿尔贝冲过沙尘和高温,一拳打在了我焦黑的躯干上。
原来如此,隔绝的不是高温沙尘吗?
两片透明的隔绝立场夹住了我的身躯,向内缩紧。
他妈的,是液压机。
我想再次喊出黑影,但却发现自己的灵性一丝也无法搬动。
阿尔贝摘下手套、击中我的那只手闪烁着如蝙蝠一般的符文,她没有犹豫,受到偏转影响的刺剑也重新落入了她的手里。
“去死吧。”
猩红的刺剑从我的眼眶中扎了个对穿,庞大的生命活性几乎在一瞬间就流逝干净了。
“就只有这点伎俩了吗?”
“什么?!”
异变骤生。
一具崭新的躯体出现在了埃德蒙的身后。
我举着左轮,笑眯眯地看着阿尔贝。
毁灭性的子弹不留任何余地,打爆了埃德蒙的脖子和头颅。
他的鲜血爆炸般呈扇形飞溅,我伸出触手汲取着他血液中的灵性,顺带卷上了他的衣物——没人能看我的胴体。
“灵性都是在血液里的吗…不不…这也太没效率了…”
他人的灵性实在是有些难以转化,不过聊胜于无——
“埃德蒙!!!”
发射火球的女子难听地尖叫。
沙尘弥散,周遭的环境也趋于安静。
我扭动脖子,适应这副重新构造的身躯,当然左臂还是空空如也。
恢复能力似乎是把我断了左臂之后的状态存了个档,其他的四肢和器官都能恢复到完好如初,只有左臂像是先天就不存在一样——当然,要是我捏得出来,也能自己造个左手。
被掏空的感觉告诉我该速战速决了,这种重塑身体的能力我可用不出来第二次了。
“你怎么做到的?”阿尔贝端着刺剑,把女子护在身后。
“放岩石球的时候,把我的触手卷进去了,这傻小子。”
我的触手就顺势黏上了他的衣物。
“能把意识转移,重塑身躯…这可是半神的领域…”
阿尔贝额头上的冷汗滑过脸颊。
“我吗?应该不至于,兴许只是血肉方面比较强吧——”
“真是个怪物…”
我撇了一眼含着泪光的女性,她饱含仇恨的视线恨不得撕了我。
“自寻死路。”我张口。
阿尔贝面色一变,飞似的逃离了她的身边。
我早就发现了,她施展火球术前都需要额外再构建一个法术。
隔绝温度的法术吧那应该是?不然不符合这个世界的规律。
我用自己脑海中的根与液体,以远胜于她的“量”把那个法术彻底搅碎。
“啊啊啊啊啊啊——”
她偷偷构建的火球把自己的外皮烤了个焦酥,纷杂的思绪再也控制不住火球。
火球一瞬间脱离了她的控制。
真是个不知所谓的贱人。
我看也没看死无全尸的人类碎片,把视线锁定在阿尔贝身上。
阿尔贝冷冷地看着我,就这么消失在了地月天。
拴住我的绳子已然消失,我也重回现实。
恍惚间,我的面前出现一道人影。
“柚…”
站在我面前的是一脸错愕的阳葵。
“笨蛋——”
我想用触手直接包裹住阳葵,但还是晚了。
你这家伙是怎么到我家附近来的啊!
阿尔贝几乎是一眨眼间就把阳葵给抱住了。
“停手。”
我没有理她,拔出一根长矛状的触手就扎向阿尔贝。
“你这疯子!!!”
她打了个响指,身体不自然地被向后拉扯倒退,和我保持了一个安全距离。
“我之前一直都挺想聊的,怎么了?快被打死的时候知道求饶了?”
“口舌之利。”阿尔贝声音都有些颤抖。
“你可是杀了我两位朋友。”
所以呢,你是想说你这都克制住了怒火,所以我该心平气和地和你聊吗?
“他们的死与我无关。”我开口。
“你是队长吧?该对他们死全权负责的是你才对。”
“歪门邪道!!!”
“是你错估了我的实力,是你要他们来杀死一个正常生活的高中生。”
“是你——派他们来送死的。”
我的语气逐渐低沉,这是我的真心话。
阿尔贝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像头愤怒的野兽般呼气。
“你要为他们的死负全责,你要向他们的家人赎罪,你要承担他们死后的影响,你要赡养他们的父母弟妹,你要承担他们亲人朋友的怒火——”
“这他妈一切都是你的决策失误。”
“听好了,我不会承担半点责任,我也不会愧疚,因为这他妈全都是你的错。”
“这样的你…还想和我聊聊?还劫持人质?你应该夹着尾巴逃跑,祈求我不会追上你才对。”
阿尔贝颤抖的手掐紧了阳葵的脖子,另一只手握着的刺剑剑尖在阳葵的皮肤上跳舞。
阳葵的脸上充满了痛苦。
我继续向她走去。
“你真的不害怕…”
“没那多绕来绕去的,你今天必须死。”
被她烦得实在受不了了,我暴吼出声。
阿尔贝丢下阳葵转身就跑——是吗?人质反而会阻碍逃跑的速度,做得好,你终于懂了这个道理,阿尔贝。
狂乱的黑影再次浮现,针对阿尔贝的路径上发出尖啸。
我投出手中的长矛。
活性肢体。
飞驰的长矛化作血腥的圆环锯子,套上了阿尔贝持剑的手。
翠绿的光芒再次浮现——
叮当。
那把刺剑掉在了地上,阿尔贝也彻底消失了,我感知不到她的半点气息。
我走上前拿起那把刺剑,剑柄处的眼睛缓缓张开,然后静止不动。
好了,该处理阳葵了。
我走到她的面前。
“好了亲爱的,你该回家了,这么晚了不该在外面乱逛对吗?”
我蹲下来靠近她的脸。
她则盯着我的左臂,瞳孔有些放大。
“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聊好吗?你先整理一下思绪。”
我把她扶起,拍了拍她的后背,她则僵硬地向着回家的方向走去。
接下来我还有点别的事要处理。
——
美梦公证所,所长办公室。
与常人印象相反的是,这间办公室并不奢华。
普普通通的木桌上垫了一块玻璃,廉价的椅子快要支撑不住上面肥胖的身躯了,只有书桌上的笔架和钢笔算得上是名贵。
按这位的话来说,那就是财富永远不是用来给公众看的,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
“美梦猎人协会,阿尔贝小队…三名叶级的灵能者总能杀死她吧…”
洛特安摸了摸自己的络腮胡,止不住的愤怒像泉水一样在脑海里哗啦啦得流淌,让他不得安生。私生子被杀几乎让洛特安失去理智了。
“应该不至于触怒官方的白骑士…”洛特安思考着计划的可行性。
阿尔贝小队在这座城市中也算得上赫赫有名了,尤其是队长阿尔贝和自己的私生子猎犬同属于叶级顶尖的灵能者。
说实在的,洛特安相信猎犬的死只是一场意外。
正常情况下,哪怕得到了女巫七成的痛苦之根,一位不经人事的高中生也绝对不可能做得出杀人的暴行。
他继续在名单在勾选合适的人选,要是阿尔贝小队也失败了呢?不——还是不这么假设为好。
事实上他就算不通过美梦公证所发布任务,也会有趋之若鹜的人去猎杀柚沼。
和猎犬一样,那可是树级灵能者的痛苦之根,足以令所有人疯狂。
洛特安拍拍脑袋,后悔为什么要让猎犬第一个接上这任务,应该派一位远程的狙击手或擅长奇迹的灵能者去支援他的,可是儿子向来桀骜——
哒哒哒。
长筒靴砸在地板上,在走廊里激起回音。
叩叩。
一阵敲门声。
这么晚能呆在公证所里的,只有可能是自己的秘书了。
难道阿尔贝小队也失败了吗?
洛特安压抑住自己的愤怒,整理了一下衣物。
“请进。”
“你好。”
“你是?”
洛特安坐起身子,向后退了两步。
门前是一位穿着黑色繁琐华丽裙装的女性。
她的裙子像是巴斯尔裙,但却没有裙撑,裁剪也更加贴合她的身体,在修身中又有一种松弛的感觉,缀有层层叠叠花边的裙摆停留在皮靴上方。
她摘下了戴在头上有些不伦不类的圆顶礼帽,黑发的短发也随之滑落。
女子僵硬的左手缓缓绽放,像一朵美丽的血肉之花,分裂成无数触手。
她慢慢伸出右手,抽出埋藏在“花朵剑鞘”里的刺剑。
“我们是该见上一面了。”
女子的触手拉过一把椅子。
洛特安强作镇定,不紧不慢地坐下。
女子的面庞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像一块黑色的玻璃。
“你知道我能来这里意味着什么吗?”
她的声音没有藏头藏尾,就是普普通通有些低沉的女中音。
“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
女子发出几分笑声,她的右手还在抚摸着刺剑——看上去挺爱不释手的。
“我是来还东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