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条废弃的走廊,我第一次见到她,她看向我的眼神,冷漠中夹杂着一丝怜悯。
她说:“你愿意跟我走吗?”
我已经没有力气说话,我不知道那是救赎还是地狱,但当她牵起我的手的那一刻,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我用尽全力点了点头,哪怕是地狱都好,不会比现在更糟了。
那天起她带我来到了一间狭窄幽暗的屋子,她说这是她的家,在地下室的一间杂物室里,但是却被她整理的很好,那里没有灯,只点着两盏蜡烛。
她每天都会从外面带来食物,就像喂养一只宠物一样喂养我,但比宠物好一点的是她允许我在她的房间里做任何事,但如果敢踏出这间房间就会打断我的腿。她一直对我很温柔,以至于我以为这只是恐吓,直到那一天晚上。
她还是回来的很晚,地下室没有灯,却有一小扇透明的玻璃窗,凛音就是通过判断外面的天色来判断时间的。
“姐姐,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她捡到我的那一天起就告诉我不要问她的名字,她也从来不问我的名字,所以我就叫她姐姐,她默认了。我和往常一样像一只粘人又听话的宠物迎接自己的主人,没有温暖的怀抱,和安抚性的抚摸,她按住了我的肩膀,眼神冷的像一把刀。
我试探性的叫她,“姐姐……”
她看着我,“你也要离开我,是吗?”
我用力的摇了摇头,“不,除非我死了。”
她突然笑起来,笑容里却满是寒意,“是吗?如果我要你的命呢?”
在她的目光中,我垂眸思考了一会,我贪恋和她在一起的时光,却怎么也找不到拒绝她的理由,我抬起头对上她冰冷的目光 ,“那我就还给姐姐。”
我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瞬间的犹豫和挣扎,她走到一个小储物柜旁拿出了一把红木柄的鞭子,我认得,刚来到这里时我如果惹姐姐生气了,她就会拿出这把鞭子惩罚我,她已经很久没有用过这把鞭子。
她语气依旧冰冷,“把衣服脱了。”
我听话的照做,她让我背对着她,我不知道是不是她害怕我的表情。
房间里很快传出一声声鞭子抽打在皮肉的声音,我死死地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因为姐姐不允许,我更怕姐姐会因此更讨厌我。
因为疼痛,眼泪控制不住地流淌,姐姐今天好像格外生气所以下手特别重,那差点被我遗忘的灰色记忆又在脑海中流淌,差点被母亲亲手掐死,然后像个玩具一样被丢在房间。
剧烈的疼痛使我在床上蜷缩成一团,鲜血染红了床单,月曦的眼神里依旧冷漠。
好像是打累了,月曦丢下手里的鞭子坐到床边,我本能的向姐姐靠近,身体的疼痛使我更渴望她的怀抱。
“姐姐……”害怕鲜血弄脏了她的衣服,我只能轻轻的靠在她的肩膀。
她的手指抚摸着我背上的伤痕,好像在欣赏一件艺术品,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眼睛一亮。
“等我。”
我手足无措的跪坐在床上,眼睛死死的盯着她的背影无比害怕她的离去。
我拿来烛台一步步走向她,她专注的看着我,我的心突然刺痛,我知道这不对,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
她向只小动物一样扑向我,即使身体上满是我留下的伤痕。她用虚弱的声音叫我姐姐,却并没有因此唤醒我的良知。
我摸着她的脸恶劣的笑起来,加上这个一定会更完美的。
我把滴落的蜡油滴在她背上最深的一条伤口上,一路往下淋,她死死的咬着嘴唇却还是没忍住叫出了声,本能反应让她想挣扎躲避,我按着她肩膀眼神冰冷的看着她,“想逃就快点走,跑的越远越好,我不会再见你了。”我放下烛台,冷漠的转过身,我怕再多看她一眼就没办法阻止自己把她囚禁。
在我意料之外的是,她颤颤巍巍的捧着烛台向我走过来,“姐姐……”她虚弱的的几乎已经讲不出话了。
她在发抖她在恐惧,我知道在她眼前我一定像个怪物吧,虽然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留在我身边,渴望我给她的一丝温暖也好,渴望活下去也好,都没关系。
我从她手中拿过烛台放在木桌上,然后把她抱回床上,然后自己在她身边躺下。她像往常一样贴着我睡,然后露出一个笑容,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笑。
第二天早上她发烧了,她的身体很烫,急促的呼吸着,我不允许她就这么死了。
我闯入了月莺的房间,她震惊地看着我怒骂着让我滚出去。
“姐姐早上好。”我微笑着向她走过去。
她从枕头下拿出一把精致的匕首,不愿对我多说一个字,“滚。”
我笑着向她又走近了,“不要这么讨厌我嘛,我们身上可是留着同样的血脉呢。”
月莺愤怒的用匕首划伤了月曦的手臂,“不要用你肮脏的血脉来侮辱我,我们可不一样,我母亲可是岚国的公主,你母亲只是一个下贱的女仆!”
月曦捂着手臂的伤口血从指缝渗出来,她依旧笑着,“姐姐说的对,可是下贱的我却留着和你相同的血,这才是你最痛苦的地方吧。”
月莺怒骂着,“闭嘴,再不滚出去,我就杀了你!”
门外的仆人被这场景吓坏了,又不敢阻止,只好叫来了伯爵月翼。
门被打开的那一刻,月曦突然哭了起来,声音细细的向月莺道歉,“对不起姐姐,我不该来打扰你的。”
月莺的声音很高,语气依旧愤怒,“不要叫我姐姐,你不配!”
月翼皱着眉没说话。
月曦垂着眼眸,低声道,“月莺小姐,我知道我身份低微,产生了不该有的念头真是抱歉。”然后回头对月翼说,“抱歉,伯爵大人,是我打扰小姐了,我只是想家了。”说着,眼泪从脸颊滑落,又故作隐忍的样子扯出一个牵强的笑。
月翼终于说话了,“你确实不该来这里,去药房拿完药就回去吧。”
月曦低着头鞠了一躬,“谢谢您伯爵大人。”直到走出房间她的脸上不再有任何表情。
月莺生气的把手中粘了月曦血的匕首扔到地板上,然后质问月翼,“你是不是还忘不掉那个下贱的女人!”
月翼皱着眉看着地上的匕首没说话。
月莺委屈的走上前握住月翼的手,“只有我才是你唯一的女儿。”
月翼摸了摸月莺的头发,缓缓开口,“你说的对。”
月莺脸色这才好一些,“你舍不得赶她走我和母亲忍了,反正那个贱人已经死了。父亲大人你答应我过我和母亲的,等她18岁就把她送走。”
“嗯。”月翼嘴上说的记得,眼神里却闪着危险的情绪。
月曦从药房拿了一些消炎药和退烧药马上就回了地下室那间狭小的房间。
凛音痛苦的蜷缩着,迷糊之间发出一些模糊的声音,“姐姐……不要丢下我。”
月曦把药煎好然后把凛音扶起来喂药。
“把药吃了。”
凛音乖乖张嘴,她从来没有见过姐姐这么温柔的样子,好像是幻觉一样。药味苦的让她发抖,但她还是坚持喝完了,姐姐把她抱在怀里一点一点的喂她,幸福的好不真实。
月曦的手指在凛音还是伤痕的背上滑动着,然后在最深的那条伤痕上轻轻按压,上面满是干涸的蜡油,她能感受到怀里的人在发抖。“上药会更疼,要记住这是我留下的。”
月曦给凛音用温水清理完伤口洒完药用绷带缠好,然后给床上换上了新的床单。
退烧药生效很快,凛音意识渐渐清晰很快就注意到了月曦缠着绷带的手臂。
“姐姐……”凛音很聪明,这些药都很名贵,为了她姐姐应该是去见了这座庄园的主人。
“嘘。”月曦示意她不要问。“好好休息。”
凛音点了点头,然后靠在月曦怀中在药效中睡着了。
在她捡到她的第四个月,这个隐晦的秘密终于被发现了,月翼很生气,他绝对不允许月曦产生多余的感情。
“你可以选择让她死或者活着。”月翼高高在上的审视着月曦。
月曦沉默着,良久抬头对上月翼的视线,“放她走。”
月翼语气阴郁,“你要知道除了我,你不能依靠任何人。”
月曦声音冷淡,“是。”
月翼终于满意的露出一份笑容,“你还有什么想对她说的吗?”
月曦摇了摇头,然后拿起床头的毛绒玩具熊,“把这个给她吧,遇到我是她的不幸,她是死是活都好,但我没有资格决定她的生死。”
月翼眯着眸子打量着月曦话里有几分真假,然后轻轻点头,“还真是冷漠啊,养了四个月的宠物,最后却换来一句是死是活都无所谓,她要是听见会很伤心吧。”
月曦冷漠的笑起来,“她不会伤心只会恨我,她身上有很多处伤,都是我弄的。”
月翼也笑起来,“好,我答应你。”
凛音在王宫一处废弃的走廊里醒来,这是月曦捡到她的地方,那时她浑身脏兮兮的,衣服上新旧血迹斑驳的交错着,那双冷漠又复杂的眼睛看着她,然后握起了她的手。
她慢慢的站了起来,周围的一切熟悉又陌生。姐姐还是把她丢下了吗?
她抬头对上刺眼的阳光,眼泪就这样的流了下来,炙热的阳光照在她身上,她却觉得好冷,原来已经夏天了啊。
太久没见到阳光,她刺痛的眨了眨眼,脑袋突然晕眩,摔倒在了地上,她缓了一会儿视线才重新恢,她突然发现地上有一只玩具熊,这一定是姐姐留给她的,也许姐姐不是故意丢下她的……
凛音把小熊抱在怀里,轻声的对小熊说,“有姐姐在,我不害怕。”只有活下去才能再见到姐姐。
凭借记忆凛音走出了这个废弃的走廊,王城里满是寻找她的告示,她决定回到这座冰冷的王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