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杳近来精神不好,不仅仅是因为傅清朗的到来,让她多操一份心,还要为傅渝的行踪担惊受怕。
她最后的一点侥幸,也在抵达宛丘入眼的那一堆废土化为灰烬。面对胡三的质疑,她不能交代全部的前因后果,只能远远望着临近云端那座山峰在心下祈祷。
风鸣谷
“医师!”
对尉迟承颜出现,傅小五甚是惊讶,谷外重重的关卡,她仅凭一己之力就突破了?!
尉迟承颜淡淡的瞥了一眼他,接过药碗,拿出小刀在掌心间划开一道血口,随着滴落的精血融入药液中,她弯下身子撑在桌沿险些倒下。
“尉迟医师!”傅小五见状又是一声惊呼。
她跟着摆摆手,报以一个虚弱的笑容:“我竟是不知她的蛊毒已经渗及心肺,不日她便会醒来,你带她走,不要停留。”
她并没有更详细的说明原因便离开了厢房直奔大殿,像是提前预知了一样,周道姑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她摇摇摆摆步伐不稳,费了些许力气才将殿门推开,上去便是直言:“谷口被打开只是这几日的功夫。”
周道姑闻言也只是继续将三清画像前的香烛系数点燃,好像之后要发生的灾难是与她无关的。
“我这徒儿多劫难,化解不了,也只好顺天命行自然了。”
几日后,风鸣谷外。
木制的马车内不断传出令人臆想的声音,突然一声急报,马车才停止晃动。
傅卿面色不爽的探出头,通报的人赶着话报道:“找到谷口了!”
他的眉头一下就舒展开了,随意扒拉着上身敞开的衣裳忙从车上下来,像是求证一般愣了愣,随后一抹阴冷的笑容,在他的嘴角一闪而逝。
傅卿带着兵士摸进谷内,越往深处便越发寒冷,最后竟然看到了零零散散飘落下来的雪花,传言果真不假,以至于就算是夺进道观,面对周道姑,他也是保持了几分敬畏之心。
“我这小道观不染俗世争端,善人此举又是何意?”
“仙道不必惊慌,我只是来向你要一人,傅渝。”
“善人请回,观中并无此人。”
傅卿低低的哼声:“你说了可不算。”
“傅渝!你要躲到什么时候?父亲母亲你不在乎,这道观你不在乎,付杳你在不在乎?说到付杳啊,她最近小日子过的可滋润了,托你的福,张伔对她可是疼爱有加,你是真的不在乎。”
在某个不显眼的角落,傅小五死死的摁着傅渝,她的眼睛被愤怒增添了色彩,感受到这具身体无助的颤动,傅小五也是压低了声音祈求她:“不可以,不可以少爷。”
他们还在道观里肆意的搜索,得益于对风鸣谷的道路驾轻就熟,傅小五带着傅渝离开了这里。
“歇一会吧,少爷。”
傅渝醒来不久,傅卿就带人杀进来了,紧着逃亡,傅渝的精力很快耗尽了,但她却不愿意休息,催促着傅小五一定要将她尽快送回青水。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傅卿没有将人带回来,付杳心上的石头算是暂时落地了,只是,她又有了一种不一样的感觉——被窥视着。
是她的错觉吗?她停下脚步回望身后,除了随行的侍从,就只是普通的行人,许是她神经紧张罢了,她对自己说,后面的日子里这种感觉却越发的浓烈频繁。
她支开了侍从,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下意识的,她甚至忘了自己可能会因此遇险,直到证实她长时间来的感觉不是错觉。
是吻,酸涩又叫人难过,她狠下心到底是把这个无礼的人推开了。
不敢回头看她,通过亲吻传递的悲伤牵动着她的情绪,不用想也能想象她受伤的表情,可她还是心软的:“这里,不方便。”
刚带她进到房间,关门的功夫,她便又欺身上前,对她的唇瓣啃啮撕咬,发泄不满。
自己到底是做错事的那个人,倒也由着她去了,对方想进一步的动作,她又不肯了。
“你和张伔成亲了。”
疑问,是陈述的。
付杳将她作为伪装的斗笠摘下以便能够看清她的脸,心头却仿佛受了重击,她的气色不好,眼圈发黑,就前面的那些动作,已经让她出了不少冷汗,她的眼底很平静,却使得自己格外的不安。
“以前你说我冷漠,不重视人命,如今你呢?二哥自始至终都只是针对我一人,你做的很多了,我的事,还是我自己解决罢。”
“不...,如此一来,我们做的全然会前功尽弃。”听她这么说,付杳又害怕了。
傅渝干笑着,不知道笑什么:“我从来不需要你的保护,你再怎么变得聪明,本质不还是愚蠢,付杳,我来是要告诉你,他日我无论死活,都与你没有干系了。”
没有干系,说的什么话,突然的出现就只是为了告诉她这些?忽就觉得唇间发涩,明明前面这里还深受着眷爱。
“我和张伔...”
“你和他是怎么样我不关心,过好你的小日子,我们两清。”
付杳动了动手还是收回去,抽气说好,不解释不挽留,再等等,会让她明白的。
可是傅渝还是没能等到她计算好的那天。
傅小五为她四处打探,最后传递给她双亲亡故的消息,她趁着夜色去祭拜双亲,还是中了傅卿的圈套。
“好妹妹,我可是找你找了好久。”
他在得意地笑,对上的是傅渝阴晦的眼眸,明知道是圈套,她也不得不往里钻,已经牵连了太多的人,就此结束罢。
傅府
听到外面的动静,义渠敏问旁边的人,“可是老爷回来了?”
得到应答,她也想去凑个热闹,是什么动静这么大?
只看傅卿带回来一个人,面容与他有几分的相像,没等的她观察仔细,因为她的到来,傅卿竟是有点乱了手脚,慌张着让人把人带下去了,后面也就没再见到了。
起初她并不多在意,还是傅卿的情绪起伏大了,让她好奇,软磨硬泡之下,傅卿便把地牢的事招了,她又再次见到那人。
那人双手背剪,手腕被拴系着,半个身体被悬吊起来。头颈和长发低垂着,脊背弯曲,双腿垂驰,脸上呈现着痛苦不堪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上面的道道血口讲解着她受过怎样严厉的刑罚,再反观对面被囚禁的下人们,又怎么都嚎着嗓子为她求情,好像这些伤口是打在他们身上。
“他是谁?犯了什么罪?”
她还没意识到傅卿极力想遮掩的事实,什么长生不老,什么要进献给新任国主,都是编绯的借口罢了。
傅卿吞吞吐吐不好作答,义渠敏察觉了猫腻,上前去将她的脸抬起,恍了神。
“把手..拿开。”
遭到嫌弃,义渠敏并未松手,招呼一道过来的傅一:“打点热水再拿些创伤药过来。”说完,竟是动手替她擦抹起了血迹。
这可把傅卿吓坏了,他一个箭步过去把她的手从人家脸上挪下:“敏儿,你这是做什么,她不过是个该死之人。”
义渠敏摇了摇头,傅卿的这一下算是把她拉回现实中,刚刚那一瞬间,好似有一种情感在心底油然而生,悲悯。
傅卿还想对她说些什么,突然进来一人对他说了什么,他对义渠敏说:“我上去处理一些事情,地牢环境不好,看够了你就回房去吧。”
看着人走了,义渠敏对着傅一小声急道:“让你拿药,愣着做什么?”
傅一拔腿去了,她才敛了急色,慢慢的靠近,却让猛然凶狠的眼神惊吓到,心头一突,那样子像是一头笼中猛兽,随时要有扑咬过来的可能。
不久,药拿过来了,她本着好意为她清洁伤口,不曾想办了坏事。
“死开!”忍耐着疼痛,她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吼。
义渠敏又受惊吓,药瓶摔地上了。
傅一见状好心道:“夫人,还是我来吧。”
“好..好”
“三小姐,是我,您受累了,奴婢给您上药,您忍着点。”
傅一以抱义渠敏听不到她们的对话,压低了声音,她真的也就安静了不少。
义渠敏又跃跃欲试,但这人只对她龇牙咧嘴的模样也是叫她忌惮三分,要知道,她可是随着爷爷上阵杀过敌的,什么狠角色没有碰到过,苦恼着也是颇为无聊,随后也就离开了地牢。
“是谁...”
“什么?”
傅一刚转身将帕子浸入水中,身后便传来这微弱的话语。
“父亲母亲是叫谁害了?”
求证着,答案她或许也就心知肚明,只是她不敢,不敢相信罢了。
药房
尉迟承颜机械的重复着挥扇的动作,看着昔日纤纤玉手已经不再,叹:“双儿,我不仅害苦了你,又把小鬼害了。”
“我知道,如今你是如何都不会原谅我了,但是让我再为你做些什么吧”,哪怕,我就要死了。
床上的人在梦中蹙眉,大概是梦见了可怕的事,尉迟承颜的话就像梦魇一样圈住了她,她怎么都挣脱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