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此心归自由

作者:逸话光语(E犬原创)
更新时间:2024-09-01 0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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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54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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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赛程的节目,开头展示出选手宿舍的画面:孤云和风岚联合“战队”正集体午休。


画面闪过孤云和荼荼的房间,只有几秒。


只见同一张床上,躺着白狼女歌手和一位目前火得烫手的猫女歌手。小猫抱紧白狼的大尾巴当枕头,灰色长发如顺滑的瀑布般披散,她睡得香、喉咙里呼噜呼噜。


大概,那尾巴是非常软和香甜的,她鼻尖轻蹙、埋头进去嗅闻,两只无意识的手爪在上面舒服地踩奶,一松一紧、一紧一松。


白狼一手摆弄手机、躺得惬意悠闲,另一只胳膊的臂弯刚好容纳一个小猫脑袋。


空出来的大爪摸摸小猫的脸毛、头发,然后玩心大发地轻牵起她的白胡子,扯起一点点查看粉唇下面的小尖牙,还举起手机拍她“龇牙咧嘴”的睡颜照。


孤云仔细观察照片,满意地笑开,那唇周深色的长嘴巴、嘴角一直咧到耳朵根,像条眯眯眼睛笑的大白狗。


因开幕予人雷击的景象,豆奶论坛-娱乐板块内一座高楼十分钟内窜上了10000层,一时间用户极速涌入,系统负载爆炸。


在帖子整个崩掉之前,此楼最后一层层主发布的内容如下:还想说你们嗑cp的好疯狂,看了一眼节目!???这下不得不造谣她们已经做过了。


不过,毕竟出现在镜头下、又被剪辑师刻意剪入最开头,这段当然是两人为了给“毛发柔软剂”赞助商带货、遵从剧本的表演。


只是那孤云看上去表情丰富而姿态自然,本来玉面冷脸、生人勿近、演技僵硬的固定形象,被那频繁露出的、不值钱的笑容扯了个粉粉碎。


遵从剧本,没说违背内心。


【插播广告(本广告取景地为胜明都南郊‘二湖映双月’、全球幕覆盖湖泽湿地艺术景区)】


室外·夜景


(特写)荼荼粉润的鼻尖轻嗅花香,肩头绵密的毛发刮擦过同样柔软的花瓣,翘起了一缕。


(特写)孤云伸爪将她的肩头毛发抚顺,似乎惊讶于爪感的绵软。


在高高的花枝与草叶之中行走,仿如两小无猜的村中伙伴。


在孤云的跟随下,荼荼拖曳两边润而弹的双马尾,小爪分花拂枝、向碎月光铺满的湖泽边小跑去,脚步激起草丛中的萤火虫,柔和的光点浮上空中、明明灭灭。


两人将脚爪浸在潭水中嬉戏,于球幕皎洁的月夜下同哼一首抒情山歌《二潭映月》,这也是景区的宣传曲。


嗓音,一个是清透明亮、一个醇厚温暖,至于和声,便有冷暖交织的清奇感觉。


仿佛冰棱碎裂搓成亮线、热海起浪一片水绢,往来丝丝缕缕织成清丽光明的锦绣,铺满夜中:


“夜潭水黑蓝蓝~双月渡过潭呀,

啊,渡这潭、几多回?

百千万、亿兆京、多如潭底沙哟,”


两人“深情”对望,荼荼嫣然一笑,实际上她不熟悉后半段的发音方式、需要仔细看孤云口中如何咬字,就显得是总盯着人家的嘴唇、很是深情。


孤云则牵起一缕荼荼柔软绵长的头发,发丝在爪垫上滑过、泄落,如成片落下的银色月光。

她们笑容灿烂,再唱道:


“火焰虫虫飞起来~向月借的光呀,

啊,借那光、人也是,

一夜月、一生月、长眠之后飞向月呀,

化作光、变成月、再回人间揽水看呐,

聚也过、散也过,我不去亦不来啊——”


唱罢、孤云眯眯眼笑着羡慕道:“荼荼小猫,我发现你的毛发好绵软,在月光下真好看,像雾一样~我的毛发、就太硬了。”


“是喵?”荼荼抬爪、仔细捏捏她搁在草地上的尾巴,“哇,真是好结实的毛质!嘿,孤云姐姐别急、我有办法!”


室内·浴缸


荼荼(戴上爪套、展示产品):用绿丝年喵!


孤云(忍俊不禁,负责说明):用莉丝莲泡沫毛发柔软剂,软化发质、自己在家就可操作。


泡沫丰盈,从毛根到毛尖软化均匀,停留时间越长、软化越彻底,可按说明书自控时间,一涂一洗、非常方便~


荼荼(展示摇摇杯、将摇出的泡沫均匀涂抹在白狼身上):灰常方便喵!


孤云(再次忍不住笑,继续负责说明):配有泡沫摇摇杯、多种香型护发素,更有最新色号的染色款可供选择喔。


荼荼(帮忙吹干孤云的毛发、鼻子凑近嗅嗅):这个香香的是?


孤云:嗯~这是奶香味的护发素。


荼荼:奶香味!我灰常稀饭喵!(两只爪子伸上去、捏捏孤云厚实的耳朵毛、脸毛,再从上到下抚摸过孤云的肩膀、胳膊,又伸爪捋她的大尾巴毛)哇,白白的、亮亮的,孤云姐姐~好完美喵!


孤云:谢谢荼荼帮我~(并肩紧靠,对镜头)涂抹时气味不刺激,吹干后柔香尽显,毛发光泽闪亮!莉丝莲,皮毛好爪感、健康新选择,推荐给大家!


荼荼:好爪感、健康~推荐给大咂~!


(室外、远景)


两人手牵手走过湖畔、一路对月高歌,皮毛在夜风中、月光下柔和飘动着……


这支广告特意出外取景、拍得很美,两个人表演的痕迹非常浅,互动甜蜜、还有合唱狠狠添色。


以至于荼荼孤云四人组的节目前短片未开始,下面观众的一阵阵尖叫声就冲破了天。


“广告再放一遍嗷!别逼我求你——”


“副舞台这边没看到!”


“饭饭、饿饿!”

……


第三赛程,需要选手自己改变歌词和编曲,四人组在风岚老师的指导下选择纯唱曲目《望川》。


虽然只专注演唱、与“全能型”节目主旨有所违背,不过按经验丰富的风岚老师考虑,给歌词创作、编曲创作留出足够的精力和时间更重要。


与荼荼那个不安的梦大相径庭,排练厅中四人围桌而坐,风岚和孤云是写歌词的主力,小拙和自己在立意、歌词感觉上提意见。


翻译耳机之外,有孤云一句一句将大家的讨论细节翻译、传达给她,荼荼表达意见时,大家也都听得很认真。


“啊,哪边是,我的家——这句,嗯,我觉得……”荼荼望过三人认真倾听的专注表情,咽下口水、对孤云说,“我觉得这里,主人公找到归宿的感情已经比较明确了,所以在这里再写彷徨的感情、有点奇怪喵。”


“……是这样。”风岚圈起歌词说。


“对哦!改成月亮是我的家呢?哎不对不对,我瞎说的。”小拙苦恼道。


“天地间、我的家?”风岚说,“嗯……天地间表示的人间也不太符合,主人公的思想感情还是比这更飘渺的……怎么形容。”


“荼荼觉得呢?”孤云为她翻译大家的想法后,打字问她【荼荼有没有灵感?不直接写歌词,描述感觉也可以。】


“孤云姐姐呢?”


孤云抬爪整理她的刘海,笑说:“我暂时还没有想到。”


“嗯……我觉得……那是一种暧昧不清的感觉,还在追寻的感觉,遐思绵绵不止的感觉,就好像,主人公一眼望去,其实也看不到自己想看见的尽头……但至少目光是有方向的。”荼荼大胆对手机说,而后将翻译展示给大家。她紧张地舔舔嘴唇。


“哎哟!荼荼,真是小看了你了。”风岚睁大眼睛、抬手挠头皮,“专攻理科,竟也是个小诗人呢!”


孤云眼睛亮起来,摸一把荼荼的脑后发,边写边说:“荼荼,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天尽头,我的家。这样如何?”


荼荼看着歌词纸点点头:“嗯,对,对!”


“汪呜,荼荼你也……你们这、真比我强多了。”小拙伸开两腿,把身体歪在地上躺着,笑道,“妈妈呀,这里真是强手如林,我想回家……”


“没有喵,没有喵!小拙姐、毛会脏喵!”荼荼不好意思地笑,小胳膊使劲儿,硬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荼荼,你从岛上来这儿这么久,也想家了吧?”风岚想起这么一件事,放下笔、挠着胳膊说,“也到休息时间了,小月岛有什么好吃的是爸爸妈妈经常做的?我们点外卖来吃吧?正好大家尝尝小月岛的地方风味。”


荼荼因被众人尊重、照顾而亮起来的眼色,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微微暗淡下去,微笑也轻轻地垮了。


她只是又努力扯起微笑,目光闪烁了一瞬、摇摇头小声说:“没有想家、这里很好,大家、对我很好。”


她在桌下摸到孤云的大爪子,而后像落水者紧紧攀附救命的东西一样、用两只小爪握住。


白狼察觉到她拼命封闭自己的感情,察觉到她的隐忍和难堪,抬爪就将她的脑袋轻按进怀中,抚摸她的头发和颈毛,抬脸对大家热情道:“我有拿手菜,是小拙老家的美食呢,今天露一手吧。”


【荼荼后台采访画面】


导演画外音:可以说说对“家”有着怎样的感情吗?


荼荼:(沉默)


导演画外音:听风岚老师说,那天晚上在卧室和孤云谈心时,荼荼你哭了是吗。


荼荼:嗯……我……(抬头)我不想家。这里,队员们、孤云姐姐、队长,这里,更像是家。


导演画外音:为什么呢?


荼荼:这里,我可以完全地做我自己,做“荼荼”。(她的眼泪一下子冲上眼眶,从泪沟中刷地掉下来,沙罗爪忙爪乱地为她递上纸巾)


荼荼:我……(擦眼泪)对不起,我想用小月岛的语言说——在我出生之前,其实,还有一个姐姐。她从小练体操,在大陆也得了很多奖。


可是,姐姐20岁时,一次因为动作失误不慎摔在地上,脑出血、去世了。我妈妈接受不了……她在很大年纪时生下我,妈妈认为,这是姐姐重新成了她的孩子。


姐姐叫“新苗”,于是,我的名字也叫做“新苗”,在妈妈的安排下,我也去学习体操、蹦床。


妈妈很疼爱我,关心我的安全。可是,我真的不喜欢体操,就是得了什么冠军也一点都不喜欢。


我喜欢唱歌、跳舞,喜欢站在舞台上,用歌声和大家交流、获得共鸣……我清楚地知道,我不是姐姐……可妈妈从来都将我看作另外一个人,就像,我自己从不存在一样……


爸爸在内的几乎所有人,也都劝我理解妈妈,这让我更加感到无助。


我找衡治姐成立组合,给自己取了艺名,自作主张去签了演艺公司,这一切、其实家中都是很反对的。


导演画外音:也就是说,荼荼在家从未被当成一个有自主思想的人来对待,你活在一个强加给你的形象当中。有什么话相对家人说吗?


荼荼:(对镜头)嗯……对不起,妈妈,但,确实是这样。


不能做自己,不能做真正喜爱的事情的每一天,我都感到人生失去了颜色。


“坚持自我”的抗争,一定会伤害妈妈的执念,可比起做您想象中的另一个孩子……我还是决定做我自己,我清楚地知道,我的灵魂来自别处。


导演画外音:如果你在这里找到了灵魂的自由和家的温暖,导演组也觉得很欣慰。


荼荼:(点点头,眼泪又涌出来,只不过这次小猫的表情带上了娇俏的笑意)谢谢喵!实话讲,来到这里,我感受到无与伦比的幸福,说是心灵一下子复苏、整个复活了,都不为过。

……


《望川》,大陆北部雪原地区的民歌。


古人各方面条件有限、渡河难,要涉过大川更是九死一生。躲避战乱、饥荒等原因,当古人望向必须渡过的大川、如望着自己的葬身之所和灵魂归宿。


原本的歌词赞叹自然、敬畏自然,也感叹人命卑微,抒发不得不接纳死亡的悲壮感情。


四人将古文歌词改写、重新编曲,演绎一首纯唱曲目,不知道能直接升华成天上仙品、还是会被听众打入烂泥滩呢。


震动全场的低沉心跳声后,响起了寒风刮过、河水流过的低噪声。


风铃音响、弦琴声波荡悠扬,灯光给到了身着露肩淡黄裙子的白狼,荡漾水波纹的暗色背幕前,她举起话筒,开口轻唱:


“月照轮回苦,心沁夜川寒/

大川映月光,生死放心上/

望川的尽头,不见前人帆/

望月亦茫茫,苦舟横在岸/”


声线明透,直抵人心,比以往更直白地抒情。


歌声中的感情和阅历更加稳重扎实,使人感到耳畔被歌声划开光朗朗的整片明空、耳目一新。


风岚与小拙合唱,孤云再为唱功薄弱些的小拙给出垫音:


“月照轮回长,心没夜川水/

粼粼碎月光,心帆扬川上/

望川不足惧,三生亦没川/

望月更可盼,魂归多少伴……”


震动心底的鼓声、与仿佛拉响在人头颅正中央的弦音共同夹击,台上光明渐趋盛大。


身着白裙、披白纱的小猫荼荼,长发理成了大气自然的偏分,她被托付第一段副歌solo的重任,正是被赋予了最能出彩的机会,荼荼两爪抱紧话筒,紧闭双眼,出声就是带有北部民族唱腔的高音,浑厚本音中挤压出她不常用的嘹亮喉音:


“穿风光,过云花——轮回一落翻尘杂/

魂归啊,我的家——月亮之上川水下/

啊——哈啊啊——”


唱声,如同传说中雪原苍天之上的神鸟鸣叫,明亮异常、惊开风雪中昏茫的天地,台下观众不免发出“喔唷”、“啊呀”的惊叹:

不仅口音无误,这藩地歌手荼荼运用起大陆特殊的民族唱腔、竟然也是如此熟练,好恐怖的学习能力。


紧接着,荼荼与孤云走近彼此、牵上两爪,合回主歌,

“月照轮回长,心没夜川水/

粼粼碎月光,心帆扬川上/”


风岚小拙接:

望川不足惧,三生亦没川/

望月更可盼,魂归多少伴——”


鼓声越发急重、仿佛催促那歌中的魂灵速速归家,四人合力将气氛拉上巅峰:


三生没此川,生灭昏沉间!

不如归去啊!归去我的家……何处是我家!”


身后波纹水幕,氤氲着越来越暖的橘红、金黄光色,突然,它整片掉落下来,原来是块巨大的绸布。


观众因骤然盛大的刺眼光亮哗然而惊,只见“水幕”后面竟露出了一整个金光璀璨的交响乐团!伴奏自成一气、庄严隆重得让人目涩鼻酸。


台上四位歌手的身姿,盈满天堂般的虹色光明,雾气飘上裙边,仙气飘飘、仙音铮铮,她们两两配合展示高音,感怀地唱道:


“穿风光,过云花——轮回一落翻尘杂,

心归啊,我的家——月亮之上川水下,

啊——天尽头,我的家——此去无岸遍天涯!


心会重逢在灵魂的家——听见你说、回来吧——”


一个鸦雀无声的停顿后,孤云和荼荼紧牵彼此的爪,泪眼相对,稍带哽咽地、以母亲哄睡孩子般的柔声、对彼此轻唱:“哈啊……回来吧……”


集中一点、纯唱舞台、登峰造极。


尾音落尽,台下观众迫不及待地发出疯狂的高呼声。无论是不是荼荼的粉丝,他们一声声呼喊她的名字,这样单纯的炽热呼喊,延续有两分钟之久。


荼荼拽了一点点孤云的裙子,凑在她身边哭得稀里哗啦、不能自已。孤云微笑不语,却紧紧揽住她的胳膊,看那眼眶也湿润了。风岚和小拙都围过来,哄这情绪管理彻底失控的小猫。


刚刚那一切、仿佛一个圣洁的幻梦,在光芒满溢的舞台上,与孤云——三千默契演唱和声的某个瞬间,一股陌生的洪流冲击着封闭了25年的心门,将它硬生生闯开一个大口。


在持续了25年的大雪中,她一日一日尝试除去屋顶上的雪堆,唯恐它压垮心灵的容身之处。她担惊受怕地以为,不断抗争是唯一生存的办法。


曙光升起的瞬间,所有积雪完全地融化,变成冲开心门的洪水。


当雪后天晴,泥土湿润,心灵走出逼仄的小屋、才发现自己本就宏大到能将爱与希望填满整个世界,甚或整个宇宙。


今生的灵魂在往昔的坟墓中复活,忠贞不渝且永恒的归宿找到了她。


那一瞬间,赤诚的心意再次隔空相连,她看见聚光灯下三千的毛发雪亮,氤氲圣光,那神秘的黑眼眶中,冰蓝色的眼睛亮晶晶、水盈盈,为自己变幻出绝美的光色……她心中,清楚听见三千欣喜地说:


荼荼,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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